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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哀伤道:“不管你是被陷害也好,真的做错了也好,惹怒太祖爷的事情——你难辞其咎,若是你刚才真心认错,朕还会给燕王府三分薄面,但是你却一口咬定别人陷害你!就算明郡王妃要陷害你,可这满殿的夫人们都是在场的,难道她们都是瞎子不成!你太让朕失望了!来人,去告诉燕王他的儿媳妇做的好事,问问他到底怎么说!”
太监飞快地跑了,男宾们都等在外面,这其中也包括燕王和肖重华。
大殿内,一时之间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竟是人人自危。
孙柔宁恨怒难消地盯着欧阳暖,欧阳暖轻轻回首,嘴角凝了一丝冷笑。
她的脑海中,倏然忆起她那失去了的孩子,只觉得无比痛快,现在可是铁证如山,凭借燕王的性格,怎么会袒护这样一个丢人的儿媳妇呢?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太监快步进来回禀:“陛下,燕王说,一切但凭陛下处置。”
在这一瞬间,孙柔宁的脸上涌现出无比的绝望之色。
肖钦武的神色缓了缓,对祭祀官道:“依照礼法,该当如何?”
祭祀官原本还有心饶孙氏一条性命,可她刚才竟然攀咬了自己,这令他十分气恼,所以他的眼睛眨也不眨,道:“为我大历万年昌隆国运……此妇当诛……”
孙柔宁如遭雷击,待要哭泣再求,皇帝已经冷冷道:“不必多说了,拖出去。”说罢,转身再不看她一眼,直到她被人拖了出去。
孙柔宁一直在尖叫自己是冤狂的,那凄厉的叫声令大公主面若寒霜,却见到欧阳暖泪盈于睫地道:“大嫂犯错,我也有替她隐瞒的罪过,请陛下一并降罪。”
肖钦武叹了口气,看了大公主一眼道:“还是皇姐会教导女儿啊!永安,你也不必自责,你毕竟是嫁入燕王府的新妇,孙氏犯错与你何干,不必多说了,起来吧。来人,赐明郡王妃一柄玉如意,权且为她压压惊吧。”
众人一听,不由得神色各异地看向欧阳暖,欧阳暖低头道:“谢陛下体恤,永安愧不敢当。”
孙柔宁被带到宫中的刑房,几名太监走进来,后头跟着捧了一个黑木盘的安姑姑,那盘子里盛放着匕首、鸩酒和白绫。
安姑姑堆着满褶皱的眼冷冷望着孙柔宁,道:“陛下赐你全尸,你是选一样,还是奴才让人帮你?”
屋子完全是蒙着的,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孙柔宁的脸色愈发显得面若死灰。
她喃喃地道:“我真的是冤狂的……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安姑姑一示意,太监们一拥而上,架住了孙柔宁。她被压跪在地,头上的赤金凤冠就跌到了地下,依旧的光华潋滟。
那白瓷碗的边缘已经贴在了唇边,碗沿湛蓝的缠技描花甚至清楚可见。瓷片冰凉,孙柔宁的唇被激得一阵颤抖。
第一次,如此的接近死亡……一出生就是怀宁侯府的大小姐,享尽了万千的宠爱,她何曾如何落魄过,没有错,她的确是憎恨欧阳暖,不光是憎恨她有郡主的头衔,更憎恨他们夫妻恩爱。同样是嫁给肖家的男人,为什么自己就要过的这么痛苦,欧阳暖就享受了无尽的荣宠!每次看到她和肖重华在一起的模样。孙柔宁就止不住的嫉妒!她痛恨这样恩爱的夫妻,痛恨到了极点!可她没有想到,被惹怒的欧阳暖,原本巧笑倩兮的明郡王妃,是一个那么可怕的女子!
眼瞧毒药就要灌进了唇,突然听到外头有动静。
门被打开了,屋子门口挂着重重的珠帘,半遮住欧阳暖的面容,让人瞧不见她的神色,只听见她沉静得不含一丝起伏的声音说:“且慢。”
安姑姑的手不由顿住,所有人的目光从孙柔宁移至欧阳暖的身上。
欧阳暖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一缕笑:“安姑姑,可否容我和世子妃说两句话。”
安姑姑为难道:“明郡王妃,您是知道的,这不合规矩。”
欧阳暖微微一笑,取出了一道令牌,安姑姑一看,顿时变了笑脸:“是,是,您快着点就行,奴婢们还赶着送她上路。”
这块令牌,是属于大公主的。凭着令牌可以打开任何一道宫门,可现在这令牌却在明郡王妃的手上,可见一切都是经过大公主授意的……安姑姑陪笑着退了出去,却嘱托一名太监道:“把这罪妇的手脚绑起来!别让她伤了明郡王妃!”
孙柔宁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然后被丢在地上。门吱呀一声,又被关上了。
孙柔宁的声音怨恨到了极点:“欧阳暖,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恶毒!”
欧阳暖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淡淡笑:“你能知道的只是表面的事,譬如人心变化,岂是探听能够得知的。这些雕虫小技又算什么,你若是喜欢,我还有更多的法子。”
孙柔宁冷冷道:“我不过讽刺了你两句,你竟然这样对我!”
欧阳暖慢慢道:“孩子是娘的命根子,即便未出娘胎,也是心肝宝贝的疼爱。可你却害得我没了最宝贝的孩子,你说我这样对付你,算过分吗?”欧阳暖说这些话时,似乎很伤感。而她的话,又在“过分”二字上着重了力道。
孙柔宁一愣,旋即道:“你都知道了……”
欧阳暖点了点头:“那也罢了。”她用力吸一口气,瞬间勾起心头新仇旧恨,冷笑道,“我的屋子里,还有不少你的人安排的家具物什,说是贺我新婚的,却全都是些脏东西,还有在我的饮食中下的那些药,甚至府里头采买的熏香……若非我早有防备,现在我还能平安坐在这里吗?你既然想要我的命,我自然要回赠你些礼物的!”
孙柔宁的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这么说。我们是彼此彼此,不光你恨我,我也恨透了你!现在你来这里,就是对我说这种话的么!**!”
欧阳暖不以为忤,笑道:“我总是想要亲眼看看你的下场,才能安心的。”
孙柔宁冷笑。“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设计陷害我!”旋即,她暴怒起来,“你这个丧门星,自从你嫁进来,我就开始没好日子过,天天担惊受怕!你这个**!”
欧阳暖婉转的笑了:“大嫂,你似乎就没有新鲜词的,**这个词么,用来形容你倒是很贴切,我们本来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你偏偏要步步紧逼,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又能怪得了谁?”
孙柔宁仰头冷哼:“我不会白死的!”
欧阳暖失笑:“你是说怀宁侯府要来找我的麻烦?大嫂,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亲生父母都已经故去,只剩下一个二叔,你总不至于指望你的二叔来为你出头吧?听说当初争夺爵位的时候,你们大房和二房之间可是几乎打得头破血流了?“
孙柔宁面色一变,皇帝敢这样处置自己,也不过是看怀宁侯府败落了的缘由,尤其是她的二叔在夺位之时,完全是站在了秦王一边,若非皇帝法外开恩,怀宁侯府早已不存在了,她想了想,冷笑:“纵然如此,欧阳暖,你不要以为我死了就没有人对付你了!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欧阳暖大笑摇头,步摇上垂下的璎珞玎玲作响,片刻道:“你还真是知人不明。你以为谁会为你出头?太子妃吗?她现在只怕为了自己脸上的疤痕费尽心思,哪里还顾得上你?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她已经被太子禁足了,这件事情,连她父亲都是知情的,听说很快她的庶妹就要进太子府了,你说,一个已经成为家族弃子的女人,又能怎么帮你?”
孙柔宁神色变了又变,转而轻蔑道:“原来如此,欧阳暖,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当真是狡诈之极!你们宫里宫外联手就是要置我于死地!”
“如果不是你太过跋扈,孙家又曾临阵倒戈,何至于此?人人都是有得失之心的,你看今天堂上,有谁敢真的帮你?就连蓉郡主,也不过几句酸话罢了,你以为她是真心帮你吗?”欧阳暖的声音清冽冷澈,看着孙柔宁的脸冰雪覆面一般完全失了血色。孙柔宁颓然倒在了地上,强撑着力气道:“你真是太狠毒了。”
“你在说我的时候,也反思一下自己的作为,若非你先来害我,我何必费这样的心思?我之前曾经对你说过,贺兰图的确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不会出卖你们,可是你却不信。”
孙柔宁默然,然后缓缓道:“我不是不信,我只是……”
“你只是听人挑拨,对我不放心而已,是不是?”欧阳暖淡淡一笑。
“什么人?你不要胡说!”孙柔宁下意识地反驳。
欧阳暖平静审视着她:“你自己心里其实知道,又何必自欺欺人呢?”这背后的一切,必然有人从中挑拨,借此渔翁得利。只是这个人,恐怕不只是太子妃吧。
孙柔宁不说话了。
欧阳暖摇了摇头,道:“我一直不明白,贺兰图那样的人,怎么会爱上你。后来他告诉我说,是你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给了他温暖,而你最初,也不是这样的女人。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只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若是让他知道,他一定会很失望。”
孙柔宁一愣,原本狰狞愤恨的目光平息了,她摇摇头,手势轻柔地抚摩着腰间的一个玉佩,轻声道:“他是真心待我的,就算我犯了再大的过错,他再生气,还是不舍得不理我太久。”
欧阳暖淡淡道:“他对你一片真心,你却是步步利用他。男人的真心也是有限的,容不得你这样挥霍。”
孙柔宁轻轻笑了,笑的单纯而真挚,神情渐渐沉静下去,缓缓道:“我纵然害尽了天下人,对他的心思却没有半点作假的,为了他的安全,我哪怕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你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我若是让你活着,总有一天会泄露出去,我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怎样都不要紧,可他的处境已经十分艰难,我决不能再让他承受更多的指责,所以,你必须死。”刚开始,孙柔宁的思绪沉浸在往日的甜蜜记忆里,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一朵娇然绽放的玫瑰,可是很快,她的脸色变了,幽幽叹息了一声:“更何况,你拥有丈夫的宠爱,肖重华对你那么那么好,好到我嫉妒的发疯,你知道么?除了贺兰图,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失去他,纵然你向我保证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不能冒着失去他的风险。”
说到这里,她突然看着欧阳暖:“你知道肖重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么?他是个疯子,一个真正的疯子!”
欧阳暖无言,心中百感交集。这世上没有真正狠毒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处境,她能理解,可是却不能原谅。
孙柔宁轻轻笑了,她此刻的容色过于凄楚,衬得她的脸带了一丝从未有过的阴暗,“你什么都有了,我却一无所有,凭什么!凭什么!难道我天生比你出身低么?你只是个吏部侍郎的女儿,为什么你能拥有一切?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老天要这样的不公平!”
不公平么?她前生死的时候。也曾感到无限的愤恨,因为她没有害过任何人,却要承受那样的厄运,重活一世,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思量,和每一个人说话都要谨慎用心,现在得到的这一切都是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绝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与她相反,孙柔宁只想着保护心爱的男人,不惜伤害别人的性命,这样的人,有资格问为什么吗?
然而孙柔宁还在喃喃自语,手中紧紧攥了那枚玉佩,似要捏碎了它一般。良久,狂笑出声,痴痴道:“可惜我再不能见他一面。”
欧阳暖的心中有一瞬的不忍,很快却刚硬了心肠,一字一字道:“不会,你们还会有机会见面!”
孙柔宁衣襟皆是泪水,身子剧烈地颤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