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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不大不小,上面的皇帝和礼官听不到,恰好周围的命妇全都听清楚了,一时众人又向孙柔宁看过来。
这时候,大家看到孙柔宁站起来的地方,地面渗出一片血渍。
“世子妃,您流血了,是不是哪儿磕破了?”
“没有啊”孙柔宁下意识地察觉到了不对,要甩开宫女的手,却觉得她的一双手仿佛铁钳一样抓得紧紧的。
众人都看到了那地面上的血渍,一旁的朱凝碧惊呼:“啊,是经血!”随即她看向孙柔宁,失声道,“你不要命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大家知道这是什么地儿,祭坛,女人的经血在这里污了地面,既得罪神灵,又得罪太祖皇帝!真是死到临头了!
就在这时候,礼官宣布第一轮礼节暂歇,请众人稍候。于是,原先在前面的人也注意到了这里的骚动。
“是她——”孙柔宁指着欧阳暖,刚要说是她将自己推出来的,却看到欧阳暖快步走出来,对众人温柔赔笑道:“不是经血,是因为刚才大嫂磕头的时候,她不小心磨破了膝盖。”
孙柔宁顿时一愣。
那绿衣宫女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慌忙趴在地下,用袖子使劲擦着地上的血迹,很快便擦干净了。
在这个瞬间,孙柔宁被欧阳暖弄得很糊涂,她先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逼得自己失态,接着又让宫女来诬陷自己,现在却又站出来为自己解围,这样一来,岂不是自相矛盾吗……孙柔宁气的几乎眼睛都涨红了,可是看着欧阳暖一副体贴温柔的样子,顿时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低声议论了一番,也就过去了。这犯错的是燕王府的世子妃,真的追究起来也实在是说不清楚,大家装聋作哑,当做没有看到也就罢了。
就在这时候,前面突然有人惊叫:“幔帐走水了!”
众人闻声望去,就看到前面的祭台上,雪白的慢帐突然燃烧了起来,一旁的太监立刻反应过来,扑上去压住幔帐,很快就扑灭了那一角的火焰。
祭祀官面色惨白,扑至皇帝面前,大声回禀道:“幔帐无缘起火,一定是太祖皇帝震怒了!”说罢呈上半截烧断的幔帐。
皇帝起身接过了。打量了片刻,就转身举给众人。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想,这是太祖在发怒。
祭祀官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太祖震怒,必有缘故!请陛下彻查,台下定然有人做了触怒太祖之事!”
众官员和命妇此时俱都愣住了,闹言一时哗然,半晌之后有人就慢慢地把隐匿着惊惧兴奋的目光飘向孙柔宁。
一片死寂中,却听到一个声音突兀地道:“是燕王府的世子妃!是她的经血玷污了大殿!”
这是惯常多嘴的朱凝碧,她的话刚说出口,便被一旁的人捂住了嘴巴。可是,一切已经太晚了,在一片静谧之中,这样的话是何等的突兀。
所有人自动分开一条道,让孙柔宁暴露在皇帝的视野里。
肖钦武从未如此愤怒过,因为在他的心中,触怒太祖是犯了大忌讳的,不管是谁,都决不能犯下这样的错误!他居高临下直视向孙柔宁,视线里也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孙柔宁感到一阵麻麻的凉意慢慢爬上脊背,只瞧见一旁的欧阳暖面容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
“我……我是冤枉的……我不是小日子……不是……”孙柔宁的声音在颤抖。
“来人。”皇帝扬声道,“将她带下去,稍候另行处置!”
孙柔宁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人捂住嘴巴拖了下去。
等祭礼过后,相关人等都被带到了大殿,大家知道这是要处置孙柔宁了,一时不由得气氛十分冷凝。
肖钦武一向是个仁慈的君主,但此刻他却面色阴沉如铁,环顾四周,冷冷道:“罪妇何在?!”
太监忙趋前道:“燕王世子妃跪候在殿门外,等候发落。”
肖钦武神情凝滞如冰,道:“传她上来!”
孙柔宁满脸憔悴,泪痕斑驳,不复往日娇媚容颜,一进来便下跪呜咽不止。
欧阳暖淡淡看着她,脸上并无一丝幸灾乐祸的情绪,孙柔宁似乎感觉到了欧阳暖的视线,猛地抬起头来,恨得咬牙切齿,眼中如要喷出火来,杀意腾腾奔涌而上。
皇帝还未开口,她已经哭诉道:“罪妇有罪。”
大公主冷笑:“你的罪过可大了,先是殿前失仪,接着经血污了大殿,惹怒了太祖皇帝,才引来这样的灾祸,你可知道,这是开国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一旦被确认了触怒神灵的罪过,就是死路一条!想到这一点,孙柔宁的心紧紧揪在一起,胸前后背立时渗出一片冷汗。皇家宫院每一个角落,似乎都隐藏着无数凶险的厄运啊!而她现在,就落入了欧阳暖为她挖好的陷阱!先是太子妃,然后轮到她了!
“罪妇有罪,可这罪过不是我自己的,是别人强加给我的,这罪魁祸首就在大殿之上!请陛下明察!”
死不认错还要攀扯别人,肖钦武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的青筋根根暴起,道:“你无知——难道你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旁人冤枉你?!”
孙柔宁无比惊恐,膝行两步伏在地上泣涕满面:“我原本好好的……”她忽然惊起,指着一旁侍立的欧阳暖厉声道:“是你!是你推了我一把!害得我跌倒在地!都是你!”
正文 145章
大公主冷冷道:“你自己犯了错,还要冤枉旁人不成!”
孙柔宁的声音低弱下去:“听闻大公主素来疼爱郡主,可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历朝的法典难道郡主就能免责吗?大公主是不是太偏心了!”
大公主愣了愣,旋即抿嘴沉默。
皇帝只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明郡王妃推你出来,可有证据!”他顿一顿,口气愈重:“若是无言乱语,绝不会轻饶了你!”
孙柔宁泪眼婆娑道:“陛下,当时人那么多,总有人会看见——”说着,她看向周围的贵妇。
可是那些贵妇人对她却投来不敢置信和厌恶的眼神,唯独蓉郡主道:“陛下,孙氏毕竟是燕王府的世子妃,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又怎么会当众失仪?这其中有人陷害也不一定。”
从肖钦武即位后,太后就闭门不出,甚至连这一次的祭礼也没有参加,蓉郡主见不到太后,声望自然大不如前,但她毕竟有个郡主的身份,再加上武国公府没有牵涉到夺位纷争中去,她的丈夫在朝中也算是年轻新贵,她说出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欧阳暖微微一笑,道:“哦,蓉郡主站在离我们那么远的地方,居然看见了幕后黑手吗?”她可没有去推孙柔宁,不过是在自己的身上熏了点可爱的熏香罢了,最重要的是,这种熏香要配合百合香片才能发挥效果,今天来宫中的马车上,孙柔宁虽然怕喝多了水如厕不方便,却还是抿了两口茶的。
“明郡王妃,我虽然没有看见,可我相信世子妃的为人。”蓉郡主淡淡道。
欧阳暖的笑容越发和善:“郡主说的对,我也相信大嫂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其中……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孙柔宁冷笑:“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欧阳暖惊讶地望着她,神情里无辜之极:“大嫂,你说的什么话,我若是故意陷害你,还会让那宫女来搀扶你吗?”
正在这时候,嫣然郡主睁大眼睛道:“是啊,我亲眼看见明郡王妃为了替你遮掩,把经血都说成是你膝盖磕破了呢!她若是要害你,何必帮你!你真是不识好歹呢!自己犯了错还要拖别人下水,心肠好坏!”
名门贵妇,举止坐卧皆有现范,往往只要不经意做错一个手势,就会被传为笑柄,明明是孙柔宁自己失态了,却还要怪罪别人。在座的其他贵妇人都纷纷点头称是,若是欧阳暖成心要陷害孙柔宁,何必还要救下她呢?根本不必要替她遮掩,直接把罪名推到她头上就行了!
孙柔宁气愤道:“嫣然郡主,她这是故意为之,你不要因为自己要嫁给她弟弟就帮着她说话,这会让别人怀疑皇室的公允!”
话一说出口,蓉郡主的脸色就变了,她不禁暗暗骂孙柔宁真是愚蠢,这里坐的不少都是皇族,孙柔宁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果然,就看到很多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孙柔宁并不愚蠢,她只是太过恼恨,一时被这恼恨冲昏了头脑,如果换了蓉郡主现在跪在这里接受审判,她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蓉郡主原本也不想帮她,毕竟她和孙柔宁素无来往,可是当孙柔宁去攀咬欧阳暖的时候,她就动了心思,凡事让欧阳暖灰头土脸的事情,她都是愿意做一做的!谁让这个女人事事爬在自己头上!想到这里,她便道:“世子妃,你糊涂了不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孙柔宁一愣,旋即醒悟,连忙补救道:“我……我只是一时……一时乱了方寸。”说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太子妃,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她只看到林元馨在那里静静坐着,目光冷淡的望着自己,她这时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欧阳暖已经将这个布袋蒙好了,自己还傻傻的一头撞进去。
皇帝越发愤怒,厌恶地瞪她一眼:“朕瞧着你不是无知,倒是十分狠毒!若真是明郡王妃陷害你,怎么还会替你隐瞒!你却丝毫不念着她的恩德,居然还要拉她一起承担罪责,可见你心思毒如蛇蝎!”
孙柔宁惊得瘫软在地上,面如土色,半晌才大哭起来,哭喊道:“皇上!我的确没有说谎,真的是有人陷害我啊!”她愈说愈是激愤。双眼牢牢迫视住欧阳暖。
欧阳暖在一旁姗姗跪倒。声音清澈如水:“陛下,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不该顾念她感情,替大嫂隐瞒,请陛下治罪。但大嫂只是无心之过,并不是有意玷污了大殿,求陛下法外开恩,饶恕她的罪过!”
皇帝又是怒又是叹息:“孙氏,你听见了没有,你们都是我皇家的儿媳,更要和睦才是。你怎好还推波助澜,因私情为难明郡王妃呢?”
孙柔宁怒视欧阳暖,随后连连磕头道:“陛下!她只是在演戏啊陛下!我……我的小日子也不在,哪里来的经血……”
一时,大殿内发出阵阵窃笑。大公主怒容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竟然满口胡言乱语,半点体统都没有了嘛!住口!”
欧阳暖垂下头,掩住了眼睛里的一丝冷笑。孙柔宁,你和太子妃串谋,害的我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我不送你一份大礼,又怎么对得起你呢?她低声道:“大嫂,你也不用再狡辩,我愿意陪你一起受罚就是。”
“谁要你假好心!”孙柔宁气的口不择言。
蓉郡主厉声道:“世子妃,你要小心你的言辞,否则我也不会再帮你说话了!”
孙柔宁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向着皇帝大声道:“陛下,求您看在世子的份上——对了,那个宫女,那个宫女也是被人收买的,一定要查!还有,还有祭祀官,那场火……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火!”
欧阳暖眼底波光流转,孙柔宁的确不傻,在幔帐上的确是动了手脚的,只可惜幔帐已经烧掉了,但那祭祀官却没人去收买,就算去查,又能查出什么来?
“还不住口!重君正在病着,怎能容得你这样的人!”孙柔宁说一句,皇帝的脸色便阴一层。说到最后,肖钦武几乎是脸色铁青欲迸了。良久,他冷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犯了过错还一个劲儿的叫冤枉,又怎么忍心再加诸在真心要帮助你的人身上……”皇帝连连摆手,语气哀伤道:“不管你是被陷害也好,真的做错了也好,惹怒太祖爷的事情——你难辞其咎,若是你刚才真心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