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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自己喉间泛起了淡淡的苦涩感,惆怅而哀伤,挥之不去、理之不清,心情很是复杂。
再回头,看着玉骨那略带悲伤的美丽侧脸,突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负罪感,仿佛不应该询问她这个或许早已被刻意隐藏起的伤疤。那么也许有朝一日,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她终究是可以释怀的。
慕卿裳略微退了几步,有些不忍地提醒她:
“………………那个人,他已经………………”
“我知道。”
玉骨淡淡地说道,眉宇之间那一抹化不开的忧愁,宛如利刃般,绞得人心里一阵阵地发痛。看着她仙姿玉色的秀美脸庞上,逐渐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黯然之情,仿佛恒古寂寞的冰雪般。不由得,慕卿裳心头一颤。
忽然又想起了,曾经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她刚拜入昆仑之时,那时她看着云涯子,那抹伫立在云海冰峰之间的素白单薄身影,似乎也常常流露出,这样令人恍惚的神情。满山头的冷风吹起他衣诀翩迁、长发纷飞,好像要随着那寒风化蝶而去般,同样的冷寂,同样的孤独。
只是,玉骨是失去至爱的寂寞,而云涯子则是一种与身俱来的寂寥。
就像是,百年的岁月里始终苍白如纸,没有任何点缀的色彩。
没人愿意去接近他,也没有人愿意去了解他。一直是这样独自一个人生活着。不留恋过去,也不期待未来,只是机械茫然地去承担着那些责任。
他悲怜苍生、心怀天下,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透过那冷漠傲骨的表象,去告诉他,去教会他,何为温暖。
他爱的苍生并不爱他,除了勾心斗角之外就是互相利用。在他的力量庇护之下,他们可以用丑恶的心态来回报他的无私付出。
因为那就是他的责任,他生命的全部意义,云涯子存在的价值和立场就是守护他们。
他强大,他是上仙,他修炼得足够深远。所以,他就是他们永远打着仙界之名的避风港。谁会在乎他的感受呢?无论如何,云涯子也是绝不会丢弃他们不管的,这是百年以来他被灌输的理念,容不得被颠覆。
他不会死,即便是死了,还有下一个昆仑掌门。
所以不要紧,所以可以冷眼旁观。
看着他拖着满身的疲惫伤痛,独自舔舐伤口、贡献全部。仙界是如此认为理所当然地,不断利用着,欺骗着他,成为他们丑恶斗争和野心之下的牺牲品。
高处不胜寒,那是因为,在高处承担着太多太多没有为什么的责任。彼时却没有任何人为他解答疑惑、纠正错误,任由他自生自灭、肆意牺牲。尊敬他,拥护他,赞美他……………是真的为云涯子而感到由衷欣赏,还是曲意逢迎地,为了让他一直站在这个位置上,为他们继续流血流泪、出生入死毫无回报?
仙,终究是人修炼而成的。人心丑恶自私此乃本性,所以,仙也并不见得就多清高。
微微叹了口气,慕卿裳伸手轻轻为玉骨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长发。
眼中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一片悲怜之色,终是觉得这份情,她委实背负了太多。
独自黯然伤神,一个人的漫漫人生,何其寂寞?没有期待的苍白岁月,恒久如磬石,何等悲哀?盼不到终点的生命,那简直,就是一种最为残酷的刑罚。
然而,她毕竟是觉得,玉骨总是要比云涯子好得多。
那样入骨漫长的凄凉寂寞;那样夜深人静时,独自站在冰冷空旷宫中迷茫的空虚;那喂食橘子时深邃如夜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动容…………………慕卿裳一直以为她是不懂的。
因为两世岁月都不曾经历过这种遥远无期的孤独麻木,所以,彼时的她,是真的不懂。
那时她看不清云涯子的心情,却能感受到,玉骨的悲伤。
待得终于是知晓了云涯子心里那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却已是沧海桑田。终日视之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诚然那心里,便徒然只留下恐惧与防备,再不复昔日的亲近温情了。
那时,慕卿裳只觉得,今日她这番想法,简直就是自作多情、间歇抽风,恨不能找面厚实的墙撞个几下清醒些。
固然日后总是得了化解,却终究是心存间隙,不再轻信。
卷二:一纸婚约惹风波,适逢道长遇诛仙 汝心非君
“曾几何时,我还尚且只是这小小幽境之中一只修为浅薄的雪妖,终日住在这白雪皑皑、冰天雪地的妖界之中,无忧无虑。彼时心智纯净,并不晓得那些个世外纷争,只是吸纳日月精华、凝聚天地之灵气,心无杂念地修习法术,竟渐渐也有了些见效。”
慕卿裳心情复杂地坐在一旁的冰石阶梯上,一脸悲凉的聆听着,玉骨缓缓诉说过去那段,令人为之心痛的凄美往事。
那逐渐在记忆深处风化破碎的美好回忆,如今,便是只剩下了一地幸福的碎片,时时记在心头,却早已是心中痛不能抑、怅然不已。
玉骨神色悲伤,那玉珠般圆润的唇瓣上,此时只是飘散着一片苍白,宛如一朵凋零的冰莲般:
“就在我修炼大成之时,偶然间听得山崖上传来一阵响动。那时心里好奇得紧,便独自跑了去看看。谁想,那日在山崖下,偏偏就遇到了这个男子。彼时他浑身是伤,惟独吊着那一口微薄的气奄奄一息躺在那,似是要死去了一般。”
回忆起当时捡到这男子的情景,玉骨那双原本如死水一般沉寂绝望的眼眸之中,忽然闪烁起一丝灼热的光亮。
顿了顿,她抬起头微微看了慕卿裳身边的石榻一眼,眼底逐渐泛起悲凉之意:
“诚然那时是我荒唐,一时糊涂。多年来一直在这幽谷修行,自是不晓得人心的险恶。于是便救了那青年男子,将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样说着,她那双白皙美丽的纤指突然绞在了一起,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
慕卿裳心头一惊,有些忐忑地看着玉骨苍白的脸色,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落得如此痛苦。
“那男子醒后,起初对我甚是恐惧,以为自个儿遇上了什么吃人的妖魔。待得后来晓得我是操控冰雪的雪女之后,这才放下了一颗不安定的心,对我逐渐亲近起来。朝夕相处,我待他甚至周到,他便也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告诉我,他叫祁清风,是当今吏部侍郎之子。因着误入这迷雾之森中,幸得不死。却是被妖兽逼得坠入了这山崖之下,本以为是必死无疑了,偏巧遇到我救他一命,是以感激不已,让我甚是欣喜。”
玉骨的嘴角逐渐泛起一丝讽刺的苦涩笑容,眼神逐渐迷茫起来,如梦如幻,让人看不清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慕卿裳于心不忍,下意识地轻轻伸手抚摸着她冰凉的头发,安抚着她。玉骨长叹一声,勉强笑了笑,示意她自己不要紧: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祁清风所言之事,左右却都是个不甚体面的借口。尚且不说他一介书生怎生得孤身一人入这迷雾之森而不受损,便是那如此巧合的时机,就该让我提防起疑。然而彼时我只道长久寂寞,便是终于得了个人相伴,也是好的。是以一直不做留心,这才酿成大祸。那祁清风自伤养好之后,就在我这幽谷之中住了下来。那时我忙于修炼,闲暇之时,他便教我读书写字、弹琴说礼。久而久之,我对他便心生好感,于是怀着这份心意,一年之后,就与他成了亲,住在这冰宫之中。”
这般说着,玉骨的眉梢这才渐渐流露出一丝暖色,似喜非喜、似愁非愁,看得慕卿裳心里一阵阵刀剜似的痛,却又无话可说。
“直到后来,我修行结束,一颗冰晶内丹终于是凝成于心。那时我正沉浸在情爱之中昏了头脑,是以一出关便兴冲冲跑去告诉了他,与他一同分享这快乐。那时,祁清风甚是开心,对我嘘寒问暖、关心备至。最初我以为他是因着心里有我,所以才这般殷勤————如今想来,却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你大概不晓得,我们雪妖一族,百年修炼才能练得一颗内丹。凡人得了,便能白骨生肌、起死回生进而百毒不侵。彼时我被幸福扰了清明,从来不曾想过,日后竟被这枕边朝夕相处之人,生生施咒剜了一颗心去,救他那心上人。”
慕卿裳忽然听到这番话,顿时惊得差点弹跳起来,一双手立即泛起阵阵冰凉之感。她满脸不敢置信的瞪着一脸淡漠的玉骨,嘴巴大张着,迟疑了半响,却终究,因被这太过可怕的事实刺激过度,挤不出一句话来。
玉骨那张美貌绝伦的脸上,此刻只留下一片怅然苦笑。
见不得多少悲哀,却也看不见什么感情————许或是伤得太深,便逐渐遗忘了最初撕心裂肺的痛楚。时隔至今,怕是也释怀了不少,只是悔恨最初轻信于人罢了。
“祁清风原来有个心爱之人,是镇国将军之女,听说生得很是漂亮温婉。那时她生了重病,眼看着便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那祁清风日夜心急如焚,后来打听到雪妖一族能修炼冰晶内丹,可以起死回生。当下便不顾一切地起身去了太白山,寻那仙人张季连求他收了自己为徒,修了几月仙术便匆匆赶来迷雾之森,设计与我相逢,剜了我的心去做那药引。”
说到这里,玉骨不禁冷笑起来,一双清澈冰蓝的眼眸之中,尽是嘲讽之意:
“他倒是好计谋,真不愧是我曾真心相待的好夫君。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祁清风这般设计,只为救那将军千金。却不料那女子得了救,日后竟是对他丝毫不念及旧情,一心挂着那尚书府的公子,哭闹着硬是以死相逼,迫得她爹爹将她许了那尚书之子。彼时我方才从死亡里挣扎着醒过来,却是因失了心,从此再无任何感情。祁清风当下心灰意冷、痛不欲生,这才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千里迢迢赶回这幽境之中,取了仙药过来,想要救我。”
沉默了一会儿,玉骨似乎看出了慕卿裳眼中难以言语的震惊之情。
于是便微笑着伸手将她拉了至自己身边,揉着她冻得红肿的十根手指,目光温柔恬静:
“那日,他紧紧地抱着我,似是要把我揉进骨子里般。仿佛失了心智,只是一遍一遍喃喃的说,我们毕竟夫妻一场,诚然相处不过一年,却是同榻而眠,有了肌肤之亲。想要与我在这幽境之****同生活,再续前缘…………………小姑娘,你觉得,这事儿好不好笑?”
慕卿裳呆愣着,嘴角微微抽搐,看着玉骨一双淡漠的美眸,顿时无言以对。
玉骨沉默了一下,那如流云般乌黑的长发顺着白色纱裙缓缓滑落下来,更显得秀美典雅。只是她那平静的神情,却仿佛从灵魂里,散发着一丝悲哀。
“后来,他待我终是极好。处处无微不至,真个儿是把我捧在了心尖上疼。可惜,彼时我被他剜了心去,却是再也无情无心,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夫妻之情………………说来也奇怪,那祁清风倒是仍旧不死心,继续纠缠不休。是以那些年月里,我将他丢出去这幽境几次,他都巴巴地赶回来,却是铁了心不肯再走的。相处久了,那伤便也慢慢愈合起来,原本我是想真心放下那间隙,去好好爱他,可惜,偏偏却是不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