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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剑一死死盯着她,胸口急促起伏。片刻之后,他猝然转身,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挣扎与动摇。紧闭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冷冷说道:“你不怕,我怕!”
柳溪溪怔住,那一刹那,她仿佛听见自己心里有一个地方玻璃般清脆一响,碎了一道裂缝。但她太过于急切想说服陆剑一,根本顾不上理会这裂痕,这会子,她脑子里正迅速盘算着是否要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她知道,陆剑一对神灵鬼怪从来都是笃信不疑的,所以她也一直不敢让他知道自己是借尸还魂,怕他把自己当做妖魔,要么灭了,要么敬而远之。可事到如今,她已别无选择。她不过就是运气不好,借错了一个尸,难道就要为此赔上一生幸福吗?
望着陆剑一的修长身影,她心里有如敲鼓,忐忑不安。这已是她最后的一个筹码,如果这样还不能说动陆剑一,那她就真的无计可施了。这个秘密一说出去,如果不能让陆剑一接受,就只会把他推得更远。是福是祸,她只能背水一战了。
“剑一,其实……其实我不是纪云璃。真正的纪云璃已死在湘江里了,我只是借住在她躯壳里的一个孤魂……”柳溪溪抬眸望向陆剑一,眼里溢满哀求,“我跟纪云璃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是你亲妹妹……”
陆剑一只觉得心头怒火一阵阵地往上拱,第一次对柳溪溪的顽固不化深感愤怒。她为了让他与她私奔,竟连这种鬼话也编得出来!骤然回身,他恶狠狠盯着柳溪溪:“那又如何?!就算你是借住在这个躯壳里的另一个灵魂,这个躯壳也还是流着与我相同的血脉!我怎么能……怎么能跟这个躯壳同床共枕生儿育女!”
这句话犹如流矢,一举击中了柳溪溪的软肋。深刻的绝望瞬息如海水将她淹没。她双膝绵软,无力跪倒在地,脸上一片灰败。
陆剑一怜惜地看她一眼,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树梢残月弯弯,钩出云烟过往成伤。疏木横影里,青衣寥落的男子在暗沉夜色中一身孤寂,黯然神伤。
溪溪的提议对他未必没有诱惑,只是……他怎么能够?又如何忍心?为了生计充当杀手多年,手上早已命债累累,他自知自己早已是下地狱的命,却不愿溪溪也跟他落得同一下场。溪溪,她还那么年轻,今后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那样鲜妍美好的生命,不应该跟地狱牵扯在一起。她应该有另一种人生,有捧她在手心里呵护的夫婿,有承欢膝下的儿女成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那才是她应该拥有的人生。簌簌凉风里,陆剑一惨淡闭上双眼,喃喃而道:“溪溪,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是对的。”
月辉如水流淌,清冷冷,凉浸浸。呜咽的夜风里,断断续续夹杂了女子细碎的悲泣,忽高忽低,忽远忽近,虚虚渺渺,听不真切。风声渐大,竹叶渐喧,哭声渐渐吹散在半空,倏忽远逝,不留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纪云瑄两面劝离
作者有话要说:不小心按错键,提前发了出来。如此,明天早上十点的那一次就不更了。
中午十二点的和晚上七点的更新照旧。敬请留意!谢谢!
一夜西风凋碧树。清早起来,倒是个极好的天气。天高云远,湛蓝苍穹上掠过人字鸿雁。
暮苍居的书房里,阳光斜斜地从雕檐下绕进来,将庭院林木的枝影画在雪白纱窗上。纪云瑄与陆剑一两人,一个端坐书桌后,一个斜倚软榻上,身旁皆是高高一叠账册,各自捧了一本静静查看。茶香氤氲,轩室幽静。
忽的轻轻几下敲门声打破了室内安寂:“二公子,静香求见。”
二人同时抬头,视线交错。纪云瑄眼里敌意隐露,陆剑一不以为意,复又垂眸盯看账本。平日在外人面前,纪云瑄对他客气有礼敬重有加,但私底下只得他们二人时,纪云瑄却一直对他不假辞色。陆剑一深知其中缘由,倒也不与他计较。
纪云瑄沉吟须臾,估摸着大约是三妹妹那边又有什么状况,不欲陆剑一与她再有什么纠葛,当下扬声说道:“让她去花厅那边等着,我这就过去。”
纪云瑄去花厅转了一圈回来,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从静香口中得知,三小姐昨晚一人偷溜出去,夜半方回,回来后失魂落魄,将自己关在房内,谁都不理。今早起来仍是不肯开门,拒绝进食用药,连桢伯前去请脉都被拒之门外。静香她们在门外好言相劝,倒惹得她大怒,在房里噼里啪啦地砸东西发脾气。静香无法,只得前来请二公子过去劝解。
纪云瑄听静香这么一说,心里已是洞若观火。三两语打发了静香回去,转身回了书房。怒冲冲推开书房房门,迎面撞上陆剑一带着探询意味的眼光,纪云瑄拼命攥紧了拳头,才堪堪忍住想要一拳砸到他脸上的冲动。
见纪云瑄面色不善,陆剑一默然低头,专注看着账本。只是连怒头上的纪云瑄也没有发现,看了许久,陆剑一的账本却迟迟未翻一页。
背负双手,纪云瑄在屋内来回踱步,思索着该如何解决这棘手问题。却是越想越怒,越是压抑火气越是往上拱,终于忍不住,抄起桌上一摞账册往地上狠狠一掼,账册哗啦啦散落一地。
陆剑一听闻声响,抬眸瞟了纪云瑄一眼,却正对上纪云瑄冷若冰霜的双眼:“昨晚你见过三妹妹了?”虽是问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陆剑一不欲搭理,纪云瑄却又紧跟着追了一句:“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静香前来,陆剑一已是猜到柳溪溪那边必有状况,此时见纪云瑄又如此焦躁,忍不住问了一句:“她怎么了?”
纪云瑄却不应答,端起桌上冷茶,一饮而尽,方徐徐开口,却是答非所问:“前日你娘跟我娘提起,说大哥云峰的孩儿都三岁了,我的孩儿也快要出世了,你年岁比我俩都大,却仍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让我替你留心,看一下景州城里尚未婚配的小娘子可有合适的。你意下如何?”
陆剑一一怔,不明白纪云瑄在这当口提起这茬是何用意,当下淡淡回道:“我目前无意娶亲,多谢你一片好意。”
纪云瑄却冷冷盯着他:“你一日不娶亲,三妹妹便一日不得安宁!”
陆剑一一震,抬眸对上纪云瑄清冽如冰的眼神,直直射入他眼底,霎那间洞悉了纪云瑄的用意。
见陆剑一无语,纪云瑄接着往下说:“这一时半会的,要找到各方面都适合的怕是没那么容易。我娘说了,倒不如先从丫鬟里挑两个出众的,让你收了房。那正配夫人,再慢慢挑不急。你娘从芷蘅那里听说了墨香的事……墨香如今还关在悔过院里,你若是愿意,我就放她出来,到你那边去……”
“不必了。她不过是一颗棋子。”陆剑一打断了纪云瑄的话,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她是你的丫鬟,随你怎么处置,不必顾虑于我。”
纪云瑄心里一声冷笑,替墨香感到不值。敛回心神,又继续说道:“爹爹的意思是,姚刺史府上的姚二小姐,品貌俱佳,秀外慧中,年纪家世都与你匹配,倒是个极好的人选。”停了一顿,见陆剑一不置可否,心头没由来的一阵烦躁,一声冷哼,“姚千影号称南岭第一美人,风华绝代,配你绰绰有余!”
说了一大通话,口中干渴,伸手端起桌上茶盏,才发觉茶水方才已被自己饮尽,复又重重放下,蓦地冷笑出声:“我倒是差点忘了,姚千影你可是见过的。那般姿容,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陆剑一抓账本的手捏得指节发白。他怎不记得?当日在梨若园,为了与姚千影搭讪,手臂还被溪溪掐得一道紫一道红的。那时他与溪溪多快乐,即使偶尔吃个飞醋,拌个小嘴,也是别有情趣。奈何今日咫尺天涯!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纪云瑄丢下这一句作为此番谈话的结束语,抬脚从青砖地上横七竖八的账册上跨过,大步流星出了书房。
幽幽轩室,寂寂无声。日移光幻,乍阴乍阳。及至日上中天,陆剑一才怅然离去,孤清背影落寞萧索,连正午的烈烈暖阳也驱赶不了他身上的戚戚冷意。微风轻拂,桌上账册窸窣作响。那摊开的账本,还停留在纪云瑄离开时的那一页。
×××××
纪云瑄来到流雪轩的时候,柳溪溪已不再发脾气,紧闭的房门里死寂沉沉。纪云瑄抬腕敲门,门上却砰的一声震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砸上了房门,随即响起柳溪溪恼怒的声音:“都让你们别来烦我了,还敲什么敲!”
“三妹妹,是我!”纪云瑄的声音煦如春风,似能拂去人心头上的一切烦恼,“三妹妹,你先开门。有话我们进去再慢慢说,好吗?”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柳溪溪发髻散乱,泪痕满面,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皱皱巴巴,见了纪云瑄欲语泪先流:“二哥哥!”
纪云瑄叹息一声,牵了溪溪的手待要入内,却见一屋凌乱,满地的碎瓷裂片。只得折身返出,领了溪溪往旁边偏屋去,让静香等人前去清扫。
入得室内,亲手斟了杯热茶端给溪溪:“三妹妹,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事到如今,你跟他已绝无可能。哭过痛过,就把他当做醉梦一场,醒来就忘了吧。”
柳溪溪珠泪连连:“我忘不了。”
纪云瑄看着她,眼带怜悯:“忘不了就把他藏在心底最深处,一个旁人看不到触不得的地方。夜深人静,一人独处时才把他拿出来细细回味。越是宝贵的东西,越是要珍藏,不要让人轻易窥觑了去。”
“我不要,二哥哥!我不要只能把他放在心里珍藏,他答应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他怎能说话不算数……”柳溪溪哭得肝肠寸断。
纪云瑄轻抚她的头发,声音似水温柔:“三妹妹,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哭着喊着要天上的月亮吗?你说你要把月亮挂在你的房间里,那样你以后都不用点蜡烛了。爹爹打小疼你,一直对你百依百顺,但这件事,他便是再有能耐也无法满足你。那一次,家齐把安王妃的夜明珠都偷来给你,可你还是不乐意……后来爹爹也生气了,让我们都别理你,让你哭个够,你还记得爹爹当时是怎么说的吗?爹爹说,总归得让你明白,这世上总有你得不到的东西,这便是你人生里的第一课。三妹妹,如今云皓就是那天上的月亮,你就是再不舍再不甘,也只能放手。你已经明白过一次的道理,还用我再教你一次么?”
“二哥哥,道理我懂,可是我就是做不到。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你身上流着的是纪家的血!纪家的人,没有一个孬种!擦干你的眼泪,好好振作起来,明天又是海阔天空的一天!”纪云瑄的手温暖干燥,声音坚定有力,令人莫名的心生信赖。
柳溪溪渐渐止住了泪,却还是抽噎着说:“你说得轻巧,你自己又没爱过伤过,怎知做起来的艰难。”
“你怎么知道我没爱过伤过?”纪云瑄的声音平静,眼神却飘忽起来,越过窗棂,透过庭院纷飞的落叶,仿佛于天际流岚间,又见到了那一抹魂牵梦萦的淡紫身影,轻盈若白云出岫,素雅如幽兰初妍。
柳溪溪怔怔抬头,为纪云瑄神色所震,一时倒忘了自己心中苦楚,不由轻声问道:“她是谁?”
“她是眠月坊里的清倌,能歌善舞,尤其弹得一手好琵琶。你之前也见过她,说她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在那种地方是明珠投暗,壁沉污泥。”明轩澈亮,纪云瑄的眉眼却似有烟雾萦绕,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他的声音也似被雾气所围,空濛恍惚,如发黄的旧照片一样带了岁月的沧桑,“她原也是官宦之后,自小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