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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崇桢惊叫:“皓公子!”陆剑一歉然一笑,忙收敛心神,心无旁骛地施针捻刺。
楼上闺房里,陆剑一与纪崇桢妙手回春;楼下正厅里,纪夫人心神不定。端着一盅茶盏,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茶盖,出神地想着心事。
今年的这个秋天可真是多事之秋,事儿一件接一件。好不容易云皓的事了了,这边三丫头又闹出这么一场病来。眼看婚期就要到了,如今这么一病,到时不知道会不会误了婚期?请帖都已发出去了,到时若是真的改期,恐怕要贻笑大方。安王府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正想得头痛,忽然听到门口一阵喧哗,抬眸一看,却是纪云瑄,一改往日风轻云淡的从容,阔步流星地往里面闯,丫鬟们拦都拦不住:“二公子,你这会儿不能上去,桢伯和皓公子在给三小姐施针呢,你上去会妨碍他们……”
纪云瑄面色不悦,展臂推开拦阻的丫鬟,恶声恶气喝道:“滚开!”长腿一跨,就要往楼梯上走。
纪夫人倚在正厅门边,喊了一声:“瑄儿!回来!”
纪云瑄顿住脚步,回头看见纪夫人,只能悻悻回身,走上前来草草请了个安:“娘!你怎么在这?”
纪夫人嗔了纪云瑄一眼,转身回了屋内:“我来看看你三妹妹。你这么毛毛躁躁的又是唱的哪出戏?桢伯和皓儿在楼上施针呢,你贸贸然闯进去,就不怕惊着他们?万一错手,你三妹妹不就遭殃了?”
“娘……”纪云瑄气苦,可又不能将原委对纪夫人明说,支吾半天,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那……那个人的医术,娘也信得过?”
“怕什么?桢伯在旁边看着呢!再说了,他是你们亲大哥,总不至于会害你三妹妹。”
“谁说不会?”纪云瑄脱口而出,等醒悟到失言时话已无法收回,只得讪讪加上一句,“他差点连爹爹也害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鬼心思。”
纪夫人横他一眼:“那时他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世么?他也是被陆意之给骗了。好了好了,都是误会一场,如今事实澄清,以前的事就不要再计较了。你也不能再‘那个人那个人’的叫他,他是你皓大哥,要有长幼尊卑之分!”
纪云瑄梗着脖子,硬声回道:“我只有一个大哥!”
纪夫人啪的一声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正欲扬声教训,纪崇桢冲冲而入,面上不掩喜色:“夫人!夫人!三小姐的烧退了。皓公子医术真是了得,妙手回春,老夫佩服!佩服!”
纪夫人还未回过神来,纪云瑄已冲上前去,瞪着纪崇桢厉声问道:“他人呢?他人在哪?”
纪夫人在他身后怒喝:“瑄儿!休得无礼!他是你皓大哥,不许你这么‘他他他’的叫他!”
纪崇桢这才反应过来,那个“他”指的是皓公子,当下拱手回道:“回二公子,皓公子在楼上开方子,收拾针具,老夫怕夫人忧心,先下来报个信。”
纪云瑄拂袖便要上楼,却被纪夫人喊住:“瑄儿!站住!你这是干什么?”
纪云瑄按捺住性子,慢慢答道:“我去看三妹妹。”
纪夫人放缓了语气:“瑄儿,你一向最是明理的。突然间多出个大哥,娘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可不管如何,这面子上的礼数总要周全,不要让你爹爹和大姨母难做,知道吗?”
纪云瑄担心陆剑一一人在楼上对柳溪溪不利,急着脱身,只得顺着纪夫人的意思应道:“知道了,娘!三妹妹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了,你这些天也累坏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纪夫人放下心来,倦色浮上脸庞,淡淡点了点头:“我是有些累了。三丫头既然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好生照看着,有什么事及时去兰馨苑通报一声。”顿了顿,又叮嘱了一句,“对你皓大哥客气点!”
“我会的。”纪云瑄温言应道,扶了纪夫人出门,“娘,你脸色不太好,不如让桢伯跟你一道回去,叫他开两幅药调理调理?”
纪夫人点点头。一众丫鬟仆妇围上来,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纪夫人走了,纪崇桢也尾/行随其而去。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纪云瑄瞬间冷了面孔。拂袖回身,蹬蹬蹬几步上了楼梯。
×××××
二楼柳溪溪的闺房里,珠玉帘幕低垂,翠色轩窗半掩。陆剑一拟好方子,回身拿了针包,正欲离去,一抬眸却望见了枕上安睡的柳溪溪,视线便像被粘住了般,再也挪不开了。
溪溪烧已退了,脸色不再潮红,显露出细雪般的苍白,两排浓黑睫毛仿佛蝶翼轻轻微颤,在脸上投下两抹淡淡的阴影。陆剑一知道她快要醒了,毅然收回目光,转身迈步出门。
堪堪走到门口,便撞见迎面而来的纪云瑄。两人冷冷对视片刻,终是无话。陆剑一更是尴尬,不知该以何身份面目应对,见纪云瑄一脸冷若冰霜,当下也不欲多言,侧身一避,便要擦肩而过。
纪云瑄却冷冷开口:“以后不许你踏入流雪轩半步!”
陆剑一淡然回道:“你放心。你便是请我来,我也绝不再来。”
床榻上的柳溪溪初初转醒。甫一睁眼,便听见陆剑一的声音,说他再也不来。柳溪溪又惊又急,未及细思,一声惊呼已仓惶出口:“剑一,不要走!”猛一起身,却因起得太急太快,眼前一阵晕眩,双臂无力支撑,一下子摔在床沿上。
陆剑一僵了一下,没有回头。纪云瑄快步过去,扶起了她:“三妹妹,有没有摔着?”
柳溪溪不理他,只冲着陆剑一的背影苦苦哀叫:“剑一,不要走!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出卖你!”见陆剑一不为所动,柳溪溪一急,扯着纪云瑄的衣袖道,“二哥哥,你帮我作证!你跟他说,不是我,不是我告的密!求求你,把事实告诉他!”
纪云瑄恨恨地看着她,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没错!就是你告的密!是你告诉我,他要在酒里下醉迷香;是你告诉我,他要在外书房潜伏!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告诉我的!”
柳溪溪愣了一息,蓦地尖声大叫:“你撒谎!你血口喷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剑一,你不要信他……”不知不觉中,她已泪流满面,披散头发放声尖叫,身子抖得仿若狂风中的树叶。
陆剑一终于回过身来,只看着纪云瑄,冷冷地笑:“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她根本不知道我会在酒里放醉迷香,更不知道我要在外书房动手。”
纪云瑄脸色白了几分,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柳溪溪却是一脸狂喜,眼里升起几许期盼:“剑一,你信我了是不是?你知道不是我出卖你了?”
陆剑一深深地望了柳溪溪一眼,只一眼,旋即一言不发,转身举步离去。
“剑一,不要走!”溪溪急叫,飞扑过去试图拦住他,却不料身子发软腿脚无力,堪堪迈出一步便跌倒在地,顾不得膝肘摔得生疼,她半撑起身子,戚戚哀求:“剑一,你要走带我一起走!我不要在这鬼地方呆了。我跟你一起回凤鸣山,我们一起回凤鸣山……”
陆剑一已走到门边,闻言顿住了脚步。头也不回,默立片刻,方涩涩说了一句:“溪溪,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了!”声音沙哑艰涩,似用尽了全身力气。说罢,怕自己反悔似的,大步流星迅速离去。
他终还是无法唤出那一声“三妹妹”,纠结半天,还是折中喊了她一声“溪溪”,旧日他为她取的名。
柳溪溪绝望倒地,泪如泉涌:“不要喊我溪溪!不要喊我溪溪!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冰凉的青砖地上,柳溪溪披头散发,一身雪白绸衣,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纪云瑄终是不忍,过去将她揽进怀里:“三妹妹,你还有家齐!还有家齐!把他忘了吧!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剑一回归纪家
秋风萧瑟,落叶纷飞漫天,如翩翩蝴蝶。但蝴蝶飞远了还能复返,绿叶掉落枝头却只能随风而逝,永远都回不了头。流年逝水,那些曾经的欢笑曾经的欣喜曾经的幸福,就这么如落叶般一去不复返了。
柳溪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像一尊雕像般了无生气。远处传来钟鼎鸣声,恢弘浑厚,悠长无尽,在空中沉沉回荡,若水面涟漪圈圈泛漾。
柳溪溪先是木然聆听,一潭死水的脸上无波无澜。片刻之后蓦地惊醒过来,这不是纪家祠堂开坛祭祖的钟声么?眼下非年非节,又无红白之事,无端端的怎会开坛祭祖?一缕不安从心底油然而生,急声唤静香进来问个究竟。
静香听柳溪溪唤得急切,以为她又哪里不舒服了,匆匆入内,听了溪溪的问话,才放下心来笑着回道:“三小姐这两天病得昏昏沉沉的,难怪不知事。这皓公子不是找回来了么,老爷今日在祠堂开坛祭祖,一是告慰先祖,以谢祖宗恩泽;二也是利用这个机会,把皓公子正式引见给族中各位长辈。二公子昨日派人来,说三小姐身子不适,今日就不用去了,让你安心养病。”一气说完,见柳溪溪没有反应,顿了顿又问道:“三小姐可感觉饿了?炉子上还温着燕窝粥,要不奴婢给三小姐端一碗过来?”
静香的这一通话,柳溪溪只听清了前面两句,后面的话,她只听得嗡嗡作响,静香的嘴在她面前一翕一合,她却听不分明也分辨不清静香到底在说些什么,满脑子只盘旋着一个念头:陆剑一不能认祖归宗!陆剑一不能认祖归宗!否则,他和她的名分便是铁板上钉钉——铁打铁的事实了。猛然揭开被衾,她摇摇晃晃着挣扎起身:“帮我更衣,我要去祠堂。”
静香忙上前来阻止她:“三小姐,二公子已经吩咐过了,你不必去……”
话没说完,已被柳溪溪一把推开,声色俱历:“少废话!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溪溪对下人一向和气,少有严词厉色,静香被这一喝,吓得愣了一愣,待回过神来见溪溪已自己拿了外衣披上,忙收声敛气上前服侍。
柳溪溪心急如焚,匆匆穿好外裳,等不及静香帮她盘发挽髻,就那么披着一头散发,飞奔而去。静香吓得魂飞魄散,紧追在身后:“三小姐!三小姐!快回来!你不能就那样子出门!”
柳溪溪一路疾跑,把静香遥遥甩在身后。可即使她这样急奔,终究还是迟了。赶到外院纪家祠堂时,纪崇霖已领着陆剑一完成了祭祖仪式,陆剑一正给族中长辈奉茶行礼,秋夫人端坐高堂之上,满面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
柳溪溪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走般,死死扶住了祠堂大门的门框,身子才不至于软瘫于地。祠堂里济济一堂,安静肃穆却不失喜气,众人注意力皆放在纪家新贵纪云皓身上,无人注意到悄然来临的纪家三小姐。
给长辈奉完茶,陆剑一又与族中兄弟姊妹一一相见行礼。纪云瑄在旁为他逐个介绍引见。先是自家兄弟,纪云峰与安家慧,接着林芷蘅,然后纪云修,再下来是二叔家的纪云辉、纪云佩……转了一圈,已接近门口,陆剑一一转头,倚门而立的柳溪溪撞进他眼里,那一个单薄得如同一片随时会消失的影子般的身影,登时将他这些天强行压制在心底的痛苦钩连了出来,霎时痛得他无法呼吸。
众目睽睽之下,他僵硬而缓慢地走过去,嘴角的笑容,一如对待族里其他姊妹般含蓄温柔,无懈可击:“三妹妹!”这一声呼唤,自然亲切,仿佛一直以来他就是这么叫她,再正常不过。却无人注意到,他宽大衣袖下紧攥的拳头,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在抑制着什么。
一声“三妹妹”,让柳溪溪即刻崩溃。她无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