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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面色一阵微妙,本能斜了一眼恭亲王,见恭亲王正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只是速度很快的一个杯又一杯,明显在压抑着什么。再斜一眼太后,就见太后缓缓转脸看了过来……
太后确实是看不清楚的,即便转过脸来也顶多是借着模糊的颜色分辨什么人坐在哪里,根本看不清人脸上的表情神色,但皇上还是不禁一阵心虚心慌的就匆匆收回视线,应苏静卉道:“准了。”
皇后赶紧命人搬桌搬椅殿中央,也让琴师将琴送到那里。
苏静卉欠身谢恩,正要开步往殿中央去,就觉身子陡然一轻被人横抱了起来,与此同时还伴着一阵阵轻麻忽然就在身体好几处蔓延开来……
银针入穴!
只要银针不拔出来,就会影响她的气血正常流动,不断的剥夺她的气力让她变得虚弱不堪,而拔除后只要很短的时间就能让她恢复如常……
除非医术精湛沉稳如同陈御医,否则很难发现,而太医院陈御医只有一个,其余,倒也不至于饭桶,却绝对一时半会儿的望闻问切折腾不出什么明堂来!
苏静卉敛着诧异抬眸看着不知何时起身此时正抱着她的轩辕彻,他却面无表情的淡淡斜了贤妃一眼,而后就那么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往殿中央送。
气氛,顿时因此变得微妙的尴尬起来……
太后也不知故意无意,竟忽然问:“怎么了?”
嬷嬷旋即凑近耳边低声回禀殿内当下的情况。
太后点点头,倒是没说什么,但那面无表情的脸实在让人控制不住的有些心慌。
皇后很是尴尬,想说两句缓和气氛,又碍着皇帝面色难堪而不好出声……
此时,轩辕彻已经将苏静卉放进了殿中央的椅子里,柔声交代道:“不要太勉强。”
“嗯。”苏静卉浅笑点头。
轩辕彻抿了抿唇,还是转头回了自己位上,却没有坐下,而是面无表情的直挺挺的站在自己那小桌前,俨然一副有情况立马冲向苏静卉的模样,看得众人纷纷心生疑:平郡王妃真严重到这个地步?
“当这里什么地方,大过年的要当门神也挺错地方了,给老子坐下!”始终不吭声的恭亲王也在这时候忽然开口沉声一喝,倒像是在骂轩辕彻,却又似乎话中有话,不过,怒气是明显的。
轩辕彻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抬扛,你最好闭嘴!”
“你个孽子再……”
恭亲王一听更怒了,举手就要拍桌,却就听到太后适时而霸气的来了句:“不想听哀家宝贝孙媳妇儿抚琴的就都给哀家滚出去!”
太后这怒气是冲着恭亲王和轩辕彻父子出的,却听得皇上也又是一阵面色难堪,可台已经上了就这么下只会更难堪,只好和声附和着劝慰一句:“好了好了,大过年了,你们父子两就别吵了,听曲看舞,听曲看舞……”
恭亲王狠狠瞪着轩辕彻哼了一声,继续自斟自饮,而轩辕彻则干脆不理他,直直的看着殿中央的苏静卉。
被冷落一旁的贤妃也趁机做了准备,对苏静卉道:“平郡王妃,可以开始了。”
苏静卉点点头,指上琴弦轻轻拨动,旋即便有流水般轻快的琴声逸出……
只要不去看苏静卉那个人,光从那行云流水婉转动人的琴声中根本听不出任何异样,完全不会联想到此刻抚琴的人面色越来越苍白气息越来越微弱,甚至冷汗一颗颗豆大的从她脸上滑下。
然,那琴声越完美,就衬托得那画面越强烈,简直触目惊心一般的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眼球,任谁都无法当做视而不见的去专心贤妃那卖力吸引眼球的妙曼舞姿……
太子轩辕擎天眉头越拧越紧,可惜,他却无权这个时候喊停,只能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偷偷握紧拳头的默默看着,然后,面色阴沉到极点的轩辕彻忽然大步直直的走向了苏静卉。
恭亲王继续自斟自饮,但脸色明显的黑了下去,却没有出声喝轩辕彻。
没有喝轩辕彻,就意味着他默许了轩辕彻在皇上面前的无礼行为,表示他也对此刻的闹剧恼火不已,这样的情况下,皇上自是也不好出声说些甚么,谁都不敢出声说些什么。
眼见轩辕彻杀气腾腾的过来却没人出声,正在跳舞的贤妃不禁一惊,慌忙一个舞步往旁掠开的让出道来,但心中那个气愤羞恼简直一瞬间飙升到了极点,对皇上的表里不一无情无义更是恨到了极点!
“够了!”
轩辕彻牙缝里挤出沉声的同时,伸手就要去拉苏静卉,却见苏静卉先一步抬了眸冲他浅浅一笑……
她此刻的虚弱真不是装的,他用银针半封了她好几处大穴,她现在的气和血都流淌得很慢很慢,换做其他人,躺在床上不动时间长了也会觉得很辛苦越来越痛苦,而她却竟然还抚琴,并且她抚琴又与别人不一样,倾注了用心和情意的琴声固然比别人弹奏的动人,却也费心费力好几倍好几十倍!
她冲他笑得很浅,很薄弱,甚至两眼都已经带上了恍惚的无神,明显是在强撑着……
轩辕彻心里很清楚,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她最多是一会儿不支的晕过去,等拔除银针好好休息就会恢复,可四目对上那一瞬间,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心似被钝器戳穿了个大洞似得疼,伸出去的手,生生的僵在了半空。
他忽然间有一种可怕的想法,这做戏她都能若无其事的那么玩命,若是真的,若是真的岂不是……
这么一想,轩辕彻的脸色就顿时更加难看起来,僵在半空的手就不禁缓缓握紧成拳,指节节节发白,青筋耸立,啪啪的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脆响。
见他如此,一旁的贤妃都害怕得不敢再跳了,僵僵的往远了才站定,就见轩辕彻沉身挤进了苏静卉的椅子里,旁若无人的轻轻将似乎已经处于无意识抚琴状态的人抱上自己的腿,抬手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的指,把那因为这一些列干扰而偏掉的琴声扶回正轨……
谁也没见过人这样抚琴,一时间都惊呆在了那里,傻傻的看着,暗暗惊叹这样竟然也不走音。
那画面,太美,那琴声,太动人,让人情不自禁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直至……
铮——
琴弦陡然齐断,尖锐刺耳的声音宛若尖叫一般猛然就贯穿还沉醉中的众人的耳膜的同时,殿内酒壶酒杯纷纷如同被安进了小型定时炸弹一般同时炸开,噼噼砰砰乱响作一团,炸飞的碎片吓得在场女眷纷纷惊呼躲避,而贤妃最倒霉,明明躲了,却还是差点被突兀炸飞而来的碎片切破颈动脉,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而且两块小碎片还不偏不向钉上了她的脸,痛得她顿时不顾形象的尖声大叫……
“抱歉,我把琴弄坏了。”
轩辕彻面无表情的抱着已经不省人事的苏静卉起身,微微向主位上面色难看略显发白的皇上皇后颔首:“回头我就让人挑一把好琴送来做赔偿,现在先带她去找御医看看。”
说罢,也不等皇上皇后开口,就头也不回的一转身就到了门外,再眨眼已经不见了人。
殿内,霎时间除了贤妃的痛声就没了别的声音,而那痛声,却更让皇上觉得下不来台,顿时恼火吼了句:“叫什么叫,不就是出点血吗?来人,把她送回去!”
话一落音,匆匆有人上前去把气得差点没发飙的贤妃带走,而太后也在这时候慢悠悠的由嬷嬷搀扶起身,一声不响的就要走。
皇上更是尴尬,张嘴道:“母后……”
却话没说完,殿外匆匆来了人,一脸喜色的也没注意殿内的情况就报:“大喜大喜,皇上大喜,二皇子妃为皇上生了个皇长孙。”
一听这报,皇上不禁面露了几分喜色,转头就看向太后想分享的让老人家也高兴高兴,却不想,太后完全没听到似得兀自已经转过身去,正慢慢离开……
那显然就是她老人家已经不高兴到了听什么都不会高兴的程度!
这意味着皇上开口也是自讨没趣,自然,皇上不会那么自讨没趣,可这么一来却也无疑是更难堪了。
气氛正僵,又匆匆来了个声到人才到的:“不好了,不好了……”
虽然那人一脚跨进门就觉气氛不对的赶紧闭嘴,却已经让皇上待到了发泄了目标,沉声就是一喝:“大过年的,朕刚添皇长孙,你瞎吼什么不好!”
那人吓得一琴瑟,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颤颤道:“回,回皇上的话,恭,恭亲王府的大夫人……”
轩辕谨拧眉,却等了半天不见下文,不禁道:“我夫人怎么了?”
皇上也不耐那人的支支吾吾,顺势就又是大怒的一喝:“说!”
“具,具体不,不知道,只,只听说二,二少爷好像在追,追什么东西,大,大夫人喊不住他,只好让婆子丫鬟都去追,可,可婆子丫鬟才转身,就听到了大夫人的尖叫,回,回头就见大夫人摔了地上,流,流……”
虽然他半天没流出个名堂来,但在座都知道大夫人金华正怀孕,大冬天的尖叫一声摔在地上,除了流血以外就是流产了!
轩辕谨顿时脸一沉站了起来,匆匆往外几步才想起的回身抱拳:“微臣急事先告退。”
皇上自然不好拦,摆手就道:“去吧去吧,快去。”
轩辕谨应诺一句,便飞身掠出了殿门。
脸已经黑透的恭亲王转头对吕侧妃不高不低的就下令道:“你也去看看。”
大夫人怀的可是吕侧妃的亲孙,更何况,轩辕出尘和轩辕玉郎也一直不见回来,也没说怎么样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赶紧点头就匆匆起身冲皇上皇后一福,头也不回的匆忙走了。
“这年可真够热闹的。”
气氛正尴尬狼狈时,太后冷不丁的就幽幽来了一句,还道:“恭亲王,让你们家老二老四去看看老大和老三,特别是老三,那猴子脾气上来可是什么马蜂窝都敢捅的,大过年的,可别让他整出什么事来让全天下都看咱们轩辕家笑话……你就送哀家回永乐宫吧。”
淡淡几句话,恭亲王府所有人都被太后顺带走了,无疑让皇上更难堪,而且,皇上也忌惮太后让恭亲王送她回寝宫是要说什么……
一个是德高望重依旧颇具影响力的太后,一个是手握重兵军中声望不一般的亲王,这样两个人私下谈话,怎么想都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皇上不禁也起身:“母后,朕也送……”
“不用了。”太后淡淡打断他的话,若有似无的扫了一圈后又道:“皇上您还有很多事要忙,哀家就不累赘您了。”
“母……”
皇上还想再说什么,却就听到太后沉声喝道:“恭亲王!”
“是。”
交代完儿子的恭亲王也不在含糊的起身,更黑着的脸干脆不去看皇上,大步走向太后就直接搀扶她老人家走。
他只是脾气不好,并不是笨蛋,至今为止的一切他可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之所以沉默,是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实在难以抉择,可……
今天,皇上的所作所为却太让他失望了!
——
恭亲王一手灯笼,一手搀扶着太后走在前面,嬷嬷宫女们远远跟在后边,那么看着,就像只有母子两相扶相依的慢慢走在长长的回廊上。
天,忽然下起雪来了……
“恨吗?”
太后突兀的问,轻轻的幽幽的:“一样的出身,不过晚了几年,却只能一辈子这么屈居臣下……”
矮了一节,就累了一生,是苦的,她知道。
恭亲王面色微妙的看了看太后,又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冲锋陷阵的事自是不能让军师上,同样,出谋划策也轮不着一介武夫来。没有那个才,自就不去谋那个位,谋也没用。”
太后呵呵笑了起来,而后就是一叹:“秦氏实在可惜了……”
恭亲王面色一变,张了张嘴,闷出一声:“母后提她作甚。”
“若是没有她,你这蛮牛能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