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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就仿佛看到那个有着温柔笑意的女人……
小五叹道:“我原知道府里这些奴才,惯会捧高踩低的,也是我的疏忽,竟叫姨娘吃这等苦头。”扭头道:
“把东西拿上来。”
半夏应声,不多时奉上个系着红绳的篮子。示意他放在桌上,小五道:“我记得姨娘爱吃炸面果子,特地吩咐他们炸了,带给姨娘尝尝鲜。”示意半夏揭开,花样各式的小巧面果子排成莲花形状,特地摘了两片小巧的荷叶垫在下面,越发衬得碧绿可爱,色彩动人。
道:“姨娘尝尝啊。”他眉毛微微上挑,眼角蓄着无尽的笑意,仿佛真的是面对亲人一般,很欢乐很欢乐,分明屋里并不冷,月氏却觉得从心里阵阵发寒……这个场景,为何如此熟悉……
啊,她第一次构陷苏氏,可不就亲手做了炸面果子送给她,因她喜爱荷花,还特地命人摘了荷叶做衬。那日也是正午,日头刚过中天,苏氏喜酸,她带着丫鬟婆子穿了繁复华丽的御制衫裙到她房里,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热,说姐姐你成日管家辛苦了,说姐姐你伺候公婆辛苦了,说姐姐你体恤夫君辛苦了,摸着御制的衫裙不无得意,说姐姐你瞧我这衫裙可还看得过去?是夫君特地命御衣坊的裁缝来量了,专门做给我的呢,夫君说我穿红最衬肤色……
苏氏是怎样的反应来着……
啊,是了。林小五也在,依偎在他娘怀里,咯咯的笑,白白的,浓眉大眼,看着就喜庆。人人都夸他长得好,说他是观音座前的童子,说他是林氏的希望……苏氏就只是清雅温柔的笑,她半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夸耀,摸着儿子的脸,好像拥有全世界……
她恨死了老天不公——同样是女人,她用尽了心机手段,明明老爷的心在她身上,为什么她却连个孩子都怀不上!假如她有儿子,哪里轮得到他在面前耀武扬威……
小五依旧笑得很欢畅,轻声说:“姨娘闻着香不香?我特地打听了法子,和姨娘做的一模一样呢……里面加了些什么,姨娘想来是清楚的?麝香这个东西,真的不便宜……”
月氏目光狰狞。
麝香,是了,炸果子里加了麝香,还加了好几味药材,女人吃了怀不上,吃多了是慢性毒药,慢慢沁入心肺……她多盼望苏氏早早的归天,最好带着她的孽种一起去,可是苏氏从来不吃……如果她肯吃,自己何苦要构陷于她,留下把柄……可是仅仅炸果子是不够的,不够的……
小五笑得清冷,从袖中取出一朵粉红五瓣双层莲的绢花,是新制的绢花,宫中御用的红纱,又轻又柔,制成绢花戴在头上,远远看去好似是真的莲花……他轻轻抚摸着,道:
“我送姨娘一朵绢花,好不好?”
四儿贪婪的盯着绢花。中间的花蕊竟是一颗硕大北珠,温润微黄,一颗已能买下汴梁城中的一间铺面。
月氏却越发心寒。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就连这绢花,他都比照着做了一模一样的来。
小五轻轻的扣了扣镶嵌在中央的北珠,笑容和煦:“姨娘不喜欢?啊,是了。姨娘送我母亲的那朵上镶了颗南珠…这可怎生是好,一时半刻找不到恁大的南珠呢……姨娘是怎么找到的?”
半夏瞄了眼目露羡慕贪婪之色的四儿,心道你若起了贪心,将来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右手食指细长,轻轻搭在北珠上,不知触动了什么地方,喀嚓一声微响,北珠竟从中一分为二,四儿突兀,瞪大眼睛。
北珠里嵌着极小极小的砂囊,无论怎样倾斜晃荡都纹丝不动。小五咦声:“这个叫什么来着……哦,是了,苗疆的药材,我们不太懂。”
单纯只有点心里的毒素还不足以要一个人的命,这朵珠花戴在头上,天长日久,人渐渐衰竭,终至死亡。母亲虽没吃她的点心,却极为喜欢绢花,常常戴着的,所以最后才屡屡多病……
四儿瑟缩,畏惧的瞄了眼绢花,再不肯把目光放上。转而偷瞄大公子,好像也不似方才那般温煦飘逸,淡然似云……她忽然间觉得这个屋子挺冷的,忽然间想起来大公子来了这么长时间她都没去泡茶,实在有失职责。
偷偷的,慢慢的挪动脚步,被半夏抓住,吓得她一激灵。
半夏目光锐利:“干嘛去?”
她讷讷:“泡……茶……”
半夏冷笑:“不必。公子不喝姨娘的茶。”
喝月氏的茶,难道是嫌命太长?
将绢花推到月氏面前:“姨娘不是极喜欢,忍痛割爱的?可惜那朵随着我娘葬身火海,我这做儿子的,代她赔你一朵,姨娘戴上瞧瞧啊。”
月氏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尖声大叫:“你究竟想怎样,究竟想怎样!”
小五笑着:“想怎样?”他的声音极轻极轻,几乎是自语:“最初我想把你千刀万剐,最好是在我娘的灵位前,让她看看你的下场……”
提到母亲,目光飘渺,忽而转冷,轻声道:“可是你死了,我想起娘亲的时候,找谁缅怀呢?”
他站起身,轻声道:“姨娘要长长久久的活着,你活的时间越长,我娘在地下越安心。”
瞥了眼四儿,道:“你是伺候姨娘的?”
四儿哆嗦:“奴…婢…”
小五一晒:“半夏和管家说,她升为二等,月钱银子从我那里格外拨出一两添补。”温煦道:“你要好生照顾姨娘。”
四儿又是激动又是后怕,讷讷不敢多言。
小五又扫了一眼屋子,吩咐:“按我说的,帮姨娘好好布置。今后不许苛刻姨娘的饭菜饮食,我要姨娘活的长长久久呢。”
半夏应下。
走到门边,四儿刚要舒口气,却见他又转身折了回来,吓得噤声,如避猫鼠般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出。
小五笑着:“昨夜父亲来过吧。”
月氏惊慌,不应不看。
“姨娘真是好手段,父亲最爱奢侈豪华的,竟然也不嫌这边种种简陋。”他温和的笑着:“过会儿我派人送碗汤药给姨娘补身,您已是高龄,生育这么危险的事,还是交给父亲那些年轻的妾室罢。”
如果说方才月氏只是敬畏,此刻却是真真切切的绝望,她悲恸的望着林小五:“大公子大人有大量,我如今什么都没了,只剩这一点希望,求求你,成全我吧……”
小五笑着:“当初我娘求着姨娘的时候,姨娘怎么说来着?”
偏头思索,忽而拍手:“哈,是了!姨娘说,别怪我心狠,你们活着,我就永无出头之日……”
月氏再也站立不稳,软软的瘫在地上,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林小五丝毫也不觉得可怜。
他很欢乐。
道:“好叫姨娘知道,户部今日下了文,调父亲出外公干三月,姨娘昨日,恐怕是最后一次见到父亲了……”
月氏猛的抬头,神情凄厉:“你要弑父!”
他大笑:“他虽无情,我却不能不孝。弑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却做不来。不过从此后父亲恐怕会很忙很忙,三月又三月,转眼就是一年。一年之后,谁知父亲身边是否又有了新人呢?”
月氏终于绝望。
他不再理会,踏出房门。
半夏跟来,低声问:“叫四儿的丫头,是不是处理了?”
小五疑惑的看他一眼:“处理?处理什么?就叫她安安生生在这里呆着。哦,告诉她,别怕,今儿的这些话若能在五日之内传到父亲耳中,我赏她五十两。”
好叫他们知晓,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误会就能解释,将她囚在府中;他依旧花天酒地毫无反省,他不做声不代表事情一章掀过。
终究要有人为母亲的死付出代价。
遭发卖绿珠巧手
已是入秋的季节,汴梁城的男女老少都盼着过几天举办的雅客盛会,到时各地进献给皇宫御用的绝品雅客对全城百姓开放,金水桥两溜允许种花人爱花人将家中的雅客放在御道恭呈御览。
此时的皇家威严尚未达到后期清朝的苛刻程度,百姓亲切的将皇帝成为‘大家’,大家出巡,也并不要求全员回避,他坐在御辇上,百姓就在金水桥御道两侧做生意。钱多多也曾遇到过两次皇帝出巡,只是隔得远,又凑不前去。远远看着,倒像个和蔼可亲的大叔。
以大佛寺为代表的寺庙也纷纷放出风去,雅客盛会时,开放全寺。钱多多去梁家陪梁夫人解闷时听她兴致勃勃,道是大佛寺里有两品极绝美的雅客,就连御中也是没有的,只不知道到时能否免费开放与游客。
钱多多讨好,道凭夫人的权势,难道不怕大佛寺的和尚双手奉上。
梁夫人听了很是受用,嗔了她,说她小孩子不知深浅。大佛寺是皇家寺庙,主持是皇上亲封的佛爷。
说了会子话,梁夫人命管家娘子带来要发卖的丫鬟。她留神,那丫鬟跟在管家娘子身后,压着头,身上穿着半旧的青罗金银花家常外裳,料子倒是极好的,只是有些年头,穿着不鲜亮。
人也是恹恹的,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行了礼,依管家娘子所言跪在一边。
她不抬头,也看不出长相丑俊。
钱多多不好走到她面前去,笑道:“夫人的丫鬟自然都是好的,我瞧这位姐姐通身的气派,倒是不简单。”
对方闻言,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压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装木头。
虽只一眼,足以看清她的长相。
鸭蛋脸,柳叶眉,单眼皮,眼角微微上挑,稍微显得呆滞无精神,胜在生了只挺立的鼻子,提亮了人的精神。她抬头看人时,眼珠是斜着的,或许并不自觉,却在无意中显出了勾人的风情。
用闲时的话说,就是生了双狐狸精的眼,天生就是淫啊荡的!
梁夫人靠在美人枕上,斜着眼盯她,恨不得吃了她的凶狠,嘴上却是云淡风轻的笑着:
“她原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丫鬟呢。谁知是个不争气的,不懂服侍人不说,还爱顶嘴,支使她干点活总推三阻四,一大包的歪理,竟不是个丫头,是位正经小娘子哩!”
钱多多赔笑:“原是夫人要求的高。”
梁夫人似笑非笑:“本来么,我们这样的人家,倒也不缺卖人的几两银子。若她是个好的,我连身价银子不要她的,直接送出去让她父母寻户好人家。可她偏偏打了我最喜爱的玉镯子,这镯子呢,是我的陪嫁,只传长媳的,因我母亲最疼我,特地送与了我。她却故意的打破,可不是招我生气呢!”
钱多多笑着,一半的精力放在那丫鬟的身上。始终沉默是金任凭梁夫人和管事娘子一唱一和数落的丫鬟在听到最后一句,猛的抬头,怨毒之色一闪而过。见钱多多正看着她,忙又低下头去。
她心中叹息。
果然又是个不省事的。
明面上说的都好听。但凡主母发卖丫鬟,借口都是不听话,不忠心,打破了某样珍贵的物件。其实暗中早打听明白,这个丫鬟名唤绿珠,和历史名人西晋美女同名,却没有西晋美女的好运,无个巨富肯用三斛明珠聘为妾。男主人瞧上她,背地里吃干抹净却把勾引的责任推到她头上,落得个被发卖的下场;她的命运比之跳楼殉情的美女又好些,好歹主母留了她一命。
管事娘子见主母靠在美人枕上闭目养神不说话了,便笑道:“钱娘子将她领出去,寻摸着卖个好人家,也不枉夫人和她主仆一场。”
钱多多自然也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