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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这才嗑了个头,稳住了声音:“回王妃的话,自从王妃胃口不好以来,孟家也很着紧,常送些新鲜的瓜果菜蔬给咱们府里,说是让王妃尝鲜的,另有大少爷那里也常送些东西来,这些都是禀明了王妃知晓的。”
这事倒是有的,月婵点头:“这个我知道,可今儿这菜……”
刘三又嗑了个头:“不光是小的,就是厨房其他人等也都能作证,这菜确实是孟家送来的,早起孟府小厮带人抬了来的,说是孟府庄子上新产的,市面上还没有卖的,让给王妃尝尝鲜,又说问过太医的,孕妇吃这菜无碍。”
高子轩皱起眉头来:“孟家送了来你们就收下,难道就没有好好查一查,万一有人冒了孟家的名呢”
现在是非常时期,照孟家三天两头送菜的样子,怕是好些人都觉察了,要真有那嫉恨月婵的,冒了孟家的名头送些下毒的菜来,厨间不查,可不就……
高子轩越想越是惊惧:“和顺,你且记下,以后凡是给王妃吃用的东西,全都要彻查,吃的都要让人先尝了再送过来,穿的戴的也都要有专人负责,出了问题,本王只管找那人。”
和顺赶紧应了一声。
“王爷,小的们怎么敢不查,小的们在王府多年,自然懂王府的规矩,就是天王老子送的东西,也都要查清楚了才能给主子们用的。”刘三这会儿说话顺溜了好多,低头一五一十的回答。
“小的记得清楚,当时孟家送菜的小厮小的们也都认识,虽常来常往的,那可是孟家的家生子,那菜送了来,小的们看着新鲜,那颜色也周正,青翠欲滴的,就掐了一把生吃了,只觉得口感好,这才做了给王妃的。”
月婵听了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说,孟家送来的菜没有问题,出问题的环节应该是在厨娘们做菜的中间,或者丫头们传菜时做了手脚,是也不是?”
刘三赶紧应声:“小的就是这么想的,小的们蒙王爷王妃厚恩,得以在王府有个栖身之地,自然要忠于王爷王妃的,不说别的,小的们出去采买的时候,那是极精细的,每样东西都要尝尝,瞧着新鲜才买的,从来不敢以次充好。”
这个刘三月婵是知道的,虽然口齿伶俐,不过却也不是那偷奸耍滑的人,做事情也稳妥,应该不会……
再者,月婵入了门就开始整顿王府,凡是那些只拿银子不干活,还整天和别人口舌不断的全都打发出去,这会儿能在府里呆着受重用的,性情上都是不错的,怎么就……
“和顺,你出去问问,都有哪些人看到孟家送菜的人了,都有那些人吃了那些菜?”
高子轩想了一会儿,让和顺再去查。
不一会儿,和顺进来,躬身行礼:“王爷,王妃,奴婢问过了,不光是采买上的刘三,就是负责运菜的几个小厮,还有负责洗菜和切菜的几个厨娘都瞧到了那些菜,有好几个人都吃了,确实无碍才敢做出来给王妃吃。”
高子轩点头:“审问那几个厨娘,还有传菜的丫头,问不出来就让他们好好跪着,若是再问不出来,就祸及家人,让他们家里老老小小都过来陪他们一块跪着,一个时辰不说,跪一个时辰,一天不说,给本王老老实实跪上一天。”
高子轩脸色阴沉,神情很是不好,说话间斩钉截铁,透着那么一股子铁血意味,听的月婵都有些惊吓,更不要说跪在地上的刘三。
他一个机灵,又是一身冷汗流出,也顾不得擦上一把,就把头嗑在地上:“谢王爷恩典。”
过来两个小太监,把刘三拉了出去,月婵瞧瞧高子轩,想要说什么,不过一看他的脸色,便又咽了回去。
今儿这事给月婵提了醒,她自认为已经掌管好了整个九王府,却没有想到,还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陷害她,要是今天不是她突然间心生怀疑,或者胃口好的话,那么……
月婵不敢想象她吃了那些菜会怎么样,还有,若是高子轩吃了呢?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汗流颊背,月婵捏着帕子的手心都汗湿了,丝制的帕子上都满是汗水:“王爷,他们要是都不说呢,或者,毒不是他们下的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 孟家情形
“寻不出来就大刑伺侯,本王不信找不出凶手来。”
高子轩满目凶光,吓的几个丫头都不由的悄悄退后几步:“去把那几样饭菜封存起来,再拿本王的名贴去太医院寻李太医来。”
在外边侯着的一个小太监一溜烟的跑出去办事。
月婵知道李太医擅解毒,李家是前朝就存在的医药世家,前朝时就在宫中供奉,后来大昭国建国,李家没有遭迫害,直接留在皇宫中伺侯高氏先祖,这么多年下来,也是极有底蕴的。
看了看高子轩,月婵又想了想:“黄莺,月娟的毒难道连李太医都解不了么?”
黄莺被高子轩眼中的凶光吓坏了,回话时声音也自觉小了许多:“王妃,孟家请过李太医,那七虫七花的毒也是李太医诊出来的,不过,李太医说他解不得,说七虫七花相生相克,解了其中一样,会遭到其他几种毒的反噬,反而不妙。”
月婵倒吸一口冷气,心下也明白许多。
她也跟着凤飞飞学了些医术,若说理论水平,比宫中太医也不差什么,缺的不过就是实际操作的经验,黄莺这么一说,她也明白了,这毒要一次全解,否则的话,只要留下一种余毒未消,就会危及月娟的性命,这也是让李太医棘手的地方。
叹了口气,月婵只好道:“咱们只能仔细查找,找出下毒之人,或者寻出什么名医神医来,否则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高子轩不想月婵费心,安抚了月婵几句,就出了屋子,自带了和顺去吩咐事情。
不说九王府如何下了死力气寻找下毒的凶手,只孟家就是一片愁云惨雾。
孟家后院善水轩内,月娟直挺挺躺在床上,脸色青白中带着紫色,双目紧闭,嘴唇青紫,若不是把手指尖凑到她鼻端还能试出淡淡的呼吸来,怕是所有人都要认为这是个死尸了。
辛珍珠坐在床边,双目含泪,拿着帕子一遍遍擦拭月娟小巧的脸庞。
看着月娟不省人事,珍珠心里难受,捏紧帕子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孟之文让人送走又一位大夫,唉声叹气一会儿,问伺侯的丫头:“辛姨娘还在四小姐屋内?”
那丫头低头小声回道:“是,四小姐脸色更加不好,辛姨娘心里难受,谁劝都不听,只说要守着小姐。”
孟之文闭眼,一脸悲痛,狠狠捶了一下桌子,站起身进了善水轩月娟的屋子。
看珍珠趴在月娟身上流泪,孟之文心里更加悲痛,伸手拍拍珍珠的肩膀:“你也莫伤心了,儿女自有寿数,月娟这样子,怕是和咱们无缘的。”
话未说完,珍珠已经一个机灵站了起来,一把抹去眼泪:“老爷,这话妾身不爱听,月娟是妾身十死九生生下来的女儿,妾身疼她怜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这心里头无限欢喜,如今……她这个样子,妾身只恨不得以身替之,若说寿数,妾身宁愿减寿,也要让她活的好好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孟之文长叹一声,伸手抚上月娟更加难看的脸庞,把她散乱的头发理顺了,捏了捏拳头,竟也掉下几滴泪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孟之文虽是书生出身,可也不是心性懦弱之辈,是轻易不会落泪的。
月娟一个小丫头,按理说孟之文不该如此。
可老话也说了,做父母的偏疼小儿女,孟家的孩子之中,月娟年岁最小,和上边的哥哥姐姐相差甚大,她出生的时候,孟之文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对这个小女儿,自然是疼宠的很。
再加上孟之文偏宠珍珠,对月娟也就用了几分心思,不说她是庶女,简直就是拿着她当嫡女对待。
待到月婵姐妹出嫁,孟皓宇夫妻远赴山东道,孟家的孩子之中就只剩下月娟能够承欢膝下了。
孟之文年纪大了,难免会感觉孤单,有个孩子瞧着,也算一解孤独之苦,月娟又是个机灵乖巧的,常说些童言童语哄孟之文开心,时间长了,他的心自然就全偏到了月娟这里。
如今瞧着小女儿人事不知,仿如活死人一样,孟之文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一个袭爵的国公爷,朝庭大员,也忍不住为了儿女之事掉了泪。
珍珠哭了一程,偷眼看到孟之文擦眼泪,这心里……若是以前,她或者还会得意一会儿,可这会儿,月娟这个样子,她也只有悲痛,别的情绪一概皆无。
“我的月娟呀”
看到月娟皱了眉,脸色更加难看,嘴角渗出血迹来,珍珠心如刀割,爬到月娟身上哭了起来。
“你小小的年纪,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呢,从来没有坑害过谁,哪个作孽的,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害这么点的孩子算什么事啊”
哭着哭着,珍珠不管不顾的抓了孟之文的衣袖:“老爷,妾身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情,那人要杀要剐冲着我,对这么点的孩子下手算什么本事,缺德的,也不想想他自己难道就没孩子么,也不怕报应到孩子身上。”
“好了”孟之文拍了拍珍珠的肩膀,拿出帕子给珍珠擦了擦眼泪:“你也莫哭了,要真心疼月娟,就好好守着,我再让人寻访名医,我偏不信这世上没人能解了这毒。”
孟之文的话无疑张了珍珠信心,就见她眼睛一亮,追问:“真的么,老爷,真能找到名医么?”
孟之文点头:“哪里有假,我已经让人和月婵说了一声,让她帮着找好大夫来,你也知道九王爷交游广阔,必能寻到解毒的方子来。”
这话似乎是在定珍珠的心,也似是在定他自己的心,反正,孟之文说的很是坚定,就像立刻就能解了月娟的毒,月娟立马就能好一样。
不管怎样,珍珠是有了主心骨,点了点头:“妾身信老爷。”
正说着话,就见珍珠的贴身丫头追云进来,向孟之文行了礼,小声道:“老爷,姨娘,刚刚九王府的人传了话过来,说是咱们府里送到九王府的几样青菜都有毒……”
雪上加霜,这就是雪上加霜。
孟之文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有晕过去。
珍珠强打了精神,一把抓住追云的手:“九王妃如何?孩子怎么样?”
月婵如今可还怀着孕呢,要是吃出个好歹来,那可是一尸两命,要果真如此,以九王爷的脾性,可不管孟家是月婵的娘家,管你什么百年世家,国公府邸,绝对要整个孟家的人给月婵陪葬。
追云手被珍珠抓的生疼,却不敢说什么只得赶紧道:“幸好九王妃胃口不算好,没有吃那些菜,便是如此,王爷也已经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呢。”
孟之文站稳了,只觉得心神俱疲,在屋里转了几圈,想想嫁到九王府的大女儿,再看看床上躺着的小女儿,真真是急怒攻心,觉得喉头甜味上涌,硬是压着咽了下去,一拍珍珠的手:“你且守着月娟,我去前边瞧瞧,这菜是咱们家出来的,王爷虽没说什么,可咱们自己却是要查清楚的。”
珍珠也知道事关重大,少不得强撑着笑道:“老爷也不必急,总归是先稳住再慢慢查,可不要打草惊蛇。”
这道理孟之文也是清楚的,点了点头出了善水轩,看看西边的晚霞,颓然叹气。
孟之文前脚后,珍珠正在想会是哪个人害了月娟还不算,竟然还借着孟家的名义来害月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