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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总不怪责他便是!”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又怎知,他竟死战不退,直至……”
荼蘼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定一下波动的心情,缓缓道:“多谢王爷为我解惑!只不知王爷还有其他新鲜话儿要说么?若是没有,请恕我身子不适,需告退了!”
林垣驰手上用力,紧紧扣住她的手:“荼蘼,你细细想来,除了竣灏外,我可曾做过甚么对你季家不利之事?你大哥辞官,是因家中变故横生,心灰意冷;你二哥,则因为皖平……”他顿了一顿:“至于你,你自己做的事儿,总该有数才是……”
他苦笑了一回,慢慢道:“竣灏之事,是我对不住你,可我也为此付出了十余个皇儿的性命,他们……可都是龙子龙孙……以十偿一,我对你,应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正文 32 风雨前奏曲
荼蘼安静的躺在自己床上。静静的看着头顶悬挂的浅绿色葡萄纹轻绢纱帐,浅淡的月色自窗棂处清漫的渗了进来,屋内盈满着一种朦胧而清美的幽光。
屋里很静,静到她可以清晰的听到今晚值夜的明秀那轻缓平稳的呼吸声。
许久许久,她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声音极低,低到几不可闻。
没甚么理由的,她就是相信了林垣驰,相信他今日所言并非谎言。但是相信并不代表甚么,也不代表她肯重新回到他身边。相反的,她如今更加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就让林垣驰心中永远带着那份说不出的歉疚与失落,这样对季家或者更好。
她侧转身躯,露出一个淡然却清美无垠的笑,似乎在很多年以前,曾有个人叹息的揉着她的顶发,无奈的喟叹:“你呀,总是这么的爱钻牛角尖……”如今想来,言犹在耳不过……既然她已重新活过,那么,就让她这一次换一支牛角去钻一钻罢!
懒懒的舒展了一下四肢。倦意开始袭上心头。仲春的深夜,依然甚是寒冷,她将精致的脸蛋缩进柔软的被褥之中,慵懒若猫一般的在柔软的被里中蹭了一蹭,闭目沉沉睡去。
次日,她准时睁开双眸,漫不经心的辗转了一下,外屋的明秀耳朵甚灵,一听声音,便已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我正想着,大小姐也该醒了呢!”
荼蘼一笑,坐起身来,任她为自己穿上衣衫,又随口问道:“慧芝呢?”
明秀听她问起慧芝,却是不由的皱起了眉:“说来也怪,昨儿慧芝姐姐陪小姐去了一回云定侯府,晚间睡时便嚷着头痛,又一夜不曾睡好,今儿竟干脆便起不来了!也不知是受了风还是惊了邪!”荼蘼闻言不觉眉心微蹙,慧芝之所以不适,想来是因昨儿被人制住的缘故。毕竟林垣驰那群既聋且哑的手下,怕是没一个怜香惜玉的,下手不会考虑到轻重问题。
明秀小意的注视着她的神情,忍不住道:“小姐可是也觉有些不适,若是,我一会子便去禀明夫人,须得请位高人回府来避避邪才好!”
荼蘼听得一笑。白她一眼:“胡说!你先去取水让我盥洗,过一会子我去看看慧芝!”
明秀只得答应着,转身下去了。荼蘼匆匆盥洗完了,便往慧芝那里去。慧芝正安静的躺在床上,慧清则静静的坐在一边,默默的做着手中的活计。瞧见荼蘼进来,她便起了身,却也只是安静的行了一礼,也不说话。她维持着这样的状态已有好些日子了,似乎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情。荼蘼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由的泛起一阵无力。
走到慧芝床前,她伸手摸了摸慧芝的额头,慧芝睡的不甚安稳,但额头却并不发烫。她暗暗的皱了下眉,便伸手去切慧芝的脉,脉搏有些微微的乱,时快时慢的,显然很不稳定。荼蘼抿了下唇,知道昨儿之事,必是哪里下手重了,以致伤到了慧芝的某处奇经八脉。
伤了经脉。便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了,她蹙了下眉,回身道:“无妨,明秀,你先陪我过去夫人那里,等我问了安,用了饭,再回来为慧芝施针,大约三五日便可无恙!”
她如今身边的这几个丫鬟,若说谁对她最是敬畏信服,那自是非明秀莫属。毕竟慧清与慧芝都是府内的老人,说好听些是同她一道长大的,说得直白些,那便是自幼看着她长大的,对她自然说不上如何敬畏。因此明秀听了这话,便即笑道:“我就知道小姐准有法子的!”
荼蘼一笑,不管如何,能被人如此信服,还是让她心内很觉熨帖。目光轻轻一转,落到慧清面上,却见慧清的唇角正微微的撇了一撇,似是有些不以为然。她的动作其实极小,但荼蘼对她何其熟悉,怎能看不出她的不以为然。暗暗叹了口气,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没同慧清多说甚么,她走出房间,带了明秀往段夫人院内走去。对于已迷了心窍的人,如今再说甚么也只是惘然,而她。从来也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因为慧芝,她今儿来的略迟了些,段夫人早已起了身,正坐在那里与韩璀说着话,桌上清粥点心也早已排布好了,显然正等着她。见她来了,段夫人便抬眼微嗔道:“你这孩子,如今可是来的愈发的迟了,竟还要娘等你!”
荼蘼抿嘴一笑,乖巧的过去,依着母亲坐了:“瞧娘说的,我今儿原是早起了,不过听明秀说慧芝昨夜回来身上有些不自在,怕是昨儿在云定侯府中了些邪祟气,女儿想着,不免有些担心,便先去看了看她!”她不先来段夫人这里请安,却反先去看了慧芝,道理上毕竟有些说不过去,但她假托邪祟气,听着却反像是为家中大小人等着想,却先占了理儿。
果然,段夫人闻言便蹙了眉。她对这些东西虽不尽信,但多少也有些避讳。想了一想,才道:“既如此,这几日,我便寻个人回来,索性便好好的去一去这邪祟之气!”
荼蘼笑着应了,她知这些日子京里弄出不少事儿来,段夫人口中虽不说,心内也颇有些郁郁,刚好借着这事,让她也痛快着些。说起来。自己在这京里也待不了多少时日,一旦自己陪长公主过去南渊岛,京里这些事端自然该平息的也就都能平息了。
当下三人各自用了早点,韩璀又陪着说了几句,这个时候,安哥儿才揉了眼从内屋出来,见了三人,便过来一一见礼,又乖巧的坐在段夫人身边。段夫人便命人为他盛了热粥来,叫他吃饭。安哥儿正吃着,那边芸桦却匆匆来了。韩璀见了芸桦,便是一怔,原来她每日早间过来段夫人这里请安,屋里轩哥儿无人照管,她便每常留着芸桦看孩子,却很少使她跟着。
芸桦过来见了礼,段夫人见她面上颇有惶急之态,不免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芸桦忙道:“禀老夫人,夫人娘家那边传了话来,说是那边夫人这些日子身子不好……”她口中说着,面上却尽是忧色。韩璀一听这话,便不由的轻呼了一声,脸色也微微变了。
段夫人皱眉不悦道:“这是怎么说的,亲家母身子不好,竟也不过府来说一声儿,两家都在京里,却怎么这般的生疏。我昨儿便奇怪,怎么竟没在高府上见着她,敢情是病了!”她说着,便转向韩璀道:“璀儿,你这便回去住几日,好好照顾你母亲亲,叫邺儿也一道去!”
韩璀忙点头,匆匆起身,便要出门。段夫人又道:“我依稀记得府库里头还有几段数百年的成形老山参,你也一并带了去,若有不妥之处。速速使人回来告诉我一声儿!”
韩璀答应着,又谢了段夫人,这才急急的去了。荼蘼忙起身相送,及至回来,却见段夫人默默坐着,面上颇有不豫之色,安哥儿却早已被月琴带了下去。
她走了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娘!”
段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毕竟叹了口气:“如今只希望亲家母能转危为安了!”
荼蘼应了一声,安慰道:“娘便放心罢!柳伯母吉人自有天相,想来能够逢凶化吉的!”
段夫人又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女儿的纤细柔嫩的玉手:“那边倒也罢了,娘主要还是担心你呀!你三哥的信,早已寄了出去,可南渊岛那里至今仍是音信全无,你这一去……”
荼蘼看着母亲,忽然便觉一阵心酸,母亲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在京中放了甚么风出去,她若是知道,怕还不知更要担心成甚么样儿。她暗暗的苦笑了一下,她早已知道,有些事情,即便是风传了整个京城,也总还有那么几个与此事关系最为紧密的人全不知情。
“娘,女儿已大了,有些事情,我自己明白轻重的!”她缓缓的说着,神色平静而安然。
段夫人只是回以又一声的长叹。
…
韩璀一路匆匆回房,又叫了一个小丫头去将这事告知季竣邺。她自己胡乱的收拾了几样东西,又吩咐去库房取药材。不一时,药材便已取了来,先前那丫头才回来,禀说季竣邺清早便出了门,怕是要到晚间才能回来。韩璀这时心中已然稍定,母亲的病已非一日,府中却是直到今儿才来唤自己,显然这病来的并不如何凶险,听了这话,便吩咐丫鬟等季竣邺回来将这事告诉他,自己却带了芸桦急急出门,又使人将轩哥儿送去段夫人处照顾。
她一路匆匆赶往韩府,却见父亲正坐在厅上,一边坐的却是姨娘王氏与三个弟弟。她一进门,王氏便忙起了身,三个弟弟也都过来见礼。韩宇见她回来,便点了点头,道:“你母亲此刻正在房内,你去见见她罢!不必太过担心,只是风寒小症而已,只是缠绵难愈,拖了几日,弄得她郁郁难安,却又总记挂着你,我想着,还得是你回来好生宽慰她一回才好!”
韩璀听了这话,才算放下心来,她这次回的匆忙,竟除了几样药材竟连礼物也不曾准备。不过季竣邺为人精细,等他来了,礼数自然也就全了。她答应着,这才带了芸桦往后头去。
正文 33 内忧外患
韩催毕竟挂念着母亲。一路领着芸桦疾步进了她母亲柳氏的院子。院子里头甚是安静,安静的近乎寂寥。她不由的抿了下唇,柳氏这几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原先管着的内院也早交了给她父亲的妾室王氏,她所居的这个院子便也日渐寥落清冷。
脚步微微一滞,她轻轻叹了一声,默默走到门前。还未及敲门,房门已从里头被人打开了,迎出来的却是她母亲如今的大丫鬟玉茗。玉茗瞧见她,不由欣喜笑道:“二小姐可回来了,夫人才刚忽然说似是听到您的脚步声了,令我出来迎上一迎呢!”
韩璀心中一暖,笑道:“是么,娘亲如今怎样了?可曾请了大夫?”
玉茗一面让了她进去,一面道:“才刚吃了药,正躺着呢!大夫隔一日来一回,昨儿刚来过,说是已无大碍了,只是让夫人再好好静养几日!”
韩璀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因嗔道:“早几日也不叫我回来,到今儿无碍了。这才唤我回来,这算是个甚么事儿。下回夫人再这样,你可不许容着她!”她知母亲必是怕自己担心,又想着风寒之症,也并不是甚么大事,若要染了给外孙,反倒不好。因此初病之时不肯叫她回来,直到如今,病势大好,这才使人唤自己回来,陪她说说话儿,解解乏。
玉茗只是笑,也并不驳嘴。二人一路说着话,已到了内室。
韩璀一眼便见着柳氏正强撑着身子半侧在那张床上,瞧着自己微笑。她新病一场,虽是普通风寒之症,但毕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如今却是脸儿黄黄,看着又比上次见时更憔悴苍老了些。只那双眼睛在瞧着自己时,仍是满含温柔与怜惜。
她只觉眼中一热,几乎落下泪来,快步上前,一把握住母亲的手,嗔怒的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