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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泰忙应道:“二少爷正在书房温习功课呢!”
荼蘼听得一怔,心中没来由的便觉有些不安。季竣廷从来也不是甚么刻苦之人,但却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加之领悟力又极佳,故而一路轻轻松松的却也得了个才子之名。自打她爹决意让他参加四年后的会试,而将他送了去白鹿书院后,他学的便愈加的轻松,一日到晚也少见他拿书的,今日怎么却她这么一想,不觉更是担心,因撇了德泰,一路急急的往季竣廷的书房奔去。到了书房外头,她也不敲门,一伸手,推了门便冲了进去。
季竣廷正聚精会神的看书,忽然听得门响,旋即便是步声促促,不觉一怔。待抬眼却瞧见是荼蘼,不觉一笑,放了手中书,起身笑道:“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荼蘼抿了下唇,一声不吭的走到书桌后头,踮起脚尖,翻了翻他刚刚放下的那本书,果真是本《四书集注》。再将桌上翻了一翻,尽是一些四书五经方面的东西,却无一本闲书。
“二哥,你打算参加今年的会试?”她抬起眸子,定定的看着季竣廷。
季竣廷瞧见妹子这副神态,不免心中诧异,顿了一下才笑道:“只是有这个打算,也还没有决定!”
荼蘼扁了扁嘴:“你骗我!”季竣廷默然不语。荼蘼便拉了他手,闷闷道:“你答应过我要考一个状元出来的。可是你现在都没有把握呢!”她知季竣廷之所以执意要参加这次会试,想来必是因为熙国公府辞婚之事,戳伤了他的自尊。只是这个时候,她又怎好提起这事,去戳他的伤疤,只得拿出耍赖的本事,试图劝他改变主意。
季竣廷微笑,眸光却有些闪烁:“傻丫头,自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天底下,谁又敢说他能有十足十的把握考中状元的!不过二哥答应你一定会努力考个状元的!”
荼蘼扯住他的衣袖,急急道:“可是如果再过四年,你一定会更有把握些的!”
季竣廷哑然失笑的将她抱了起来,放在椅子上,自己则半蹲在她面前:“荼蘼,这个天下,若是人人都与你有同一个想法,那本届会试,岂非再无一人参加了!”
荼蘼无语,半晌才闷闷的哼了一声。她其实根本不在乎她二哥能中什么,她只是不想他娶那个刁蛮的皖平公主,不想他因婚姻问题而遗憾终身。
季竣廷笑着安抚了她几句,见她仍是怏怏不乐,只得丢下书本,携了她的手往母亲房中走去。荼蘼心中郁郁,知道他若下定了决心,只怕此事便不能挽回了。看来只有另外寻个法子,暗地里将这事给消弭了。
果真不出她所料,当晚,季竣廷便当着季煊的面提出想要参加今年的会试,季煊只深深的看了次子一眼,便点头允准了,更回头叮嘱自己最近莫要过去打扰。
荼蘼闷闷的歪在那里,暗中想着,若是自己托言说是梦见二哥落第,不知她爹可肯听。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好笑,其实若他真落了第了,反倒是件好事,正遂了自己的心。
落第?!
这个词一入她的脑海,她却是忍不住的眼前一亮,对呀,自己如今虽不能阻止二哥高中,不过若想要他名落孙山,其实倒也并不很难。这般一想,她心中不觉又踏实了不少。
次日,荼蘼正坐在秦家医馆前头,拿药杵慢慢的捣着药,却见秦槐容光焕发的迈步走了进来。见她正在有气无力的捣药,秦槐便笑着过来,唤了一声:“小庐!”
荼蘼歪头看他,半晌甜甜一笑:“秦大夫有事?”众人面前,她一般都唤秦槐做秦大夫,态度倒也甚是恭顺有加。
秦槐点头道:“中午随我回家吃个饭,顺道见见你嫂子罢!”他说话时,嘴角忍不住上挑,面上全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之情,似是遇上了什么好事一般。
医馆里头的人,并不知道荼蘼是秦家的什么人,但见秦槐对她颇为亲热,便都以为她乃是秦家的亲戚,因此也并不敢怠慢了她。秦槐是不在医馆里头吃饭的,荼蘼来了后,秦甫生的原意,是让他每日带了荼蘼回秦家用饭。但荼蘼执意不肯,秦甫生无奈,又怕她吃得不好,只得另请了厨子。荼蘼前世,甚么样的龙肝凤胆、山珍海味不曾吃过,便是在季府,所吃所用亦极精致,对这个倒不在意,反是医馆的一众人等吃得满意无比、各个称赞。
荼蘼听秦槐唤她去秦家吃饭,不觉疑惑,半晌问道:“秦大夫今儿遇到甚么喜事了?”
秦槐欣然的摸了摸她的头:“你嫂子又怀孕了,我一心巴望着这回能得个乖巧标致的女儿,因决定带你回家摸摸你嫂子的肚子,先讨个吉兆!”原来这秦槐成婚甚早,年纪还并不大,却已得了两个儿子,却都顽皮无比。秦家素来阳盛阴衰,非但秦甫生,便是他自己也总盼着能得个乖巧伶俐的女儿。而这个念头,在见过荼蘼之后,更是变得坚定无比。
京中素有说法,言怀孕之人,若想得男,可多寻男童摸一摸肚子,将来便可生男。不过这寻女孩子摸孕妇肚子的,还真是不甚多见,也亏得秦槐想得起来。
荼蘼撇了撇嘴,却也不好浇他冷水,只得答应了一声。到得午时,秦槐便乐滋滋的带了荼蘼回家,用了饭后,他又特意请荼蘼揭了面具,对着他妻子刘氏尚未隆起的小腹摸了又摸,刘氏被丈夫弄得哭笑不得,荼蘼更是闷笑在心。
秦槐却不在意,在一旁叨叨的说:“老天保佑,让我秦槐得个女儿,须得如荼蘼一般聪明、一般乖巧,还有,要一般的标致可人……”
荼蘼听他不住口的念叨,终是忍不住抱住刘氏大笑起来。刘氏便趁势抱了她,二人笑做一团。在秦家玩了一会,荼蘼这才重新带好面具,扯了秦槐一道出门。
秦槐带她一道上了车,马车一路往天桥秦家医馆行去。荼蘼一路无事,一面同秦槐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一面揭起车帘,好奇的往外张望。她出门原少,每次出门,又大多与段夫人同车,自然不敢这般不问规矩的往外看,今日可算是没了拘束了。
从秦府到天桥医馆这一段路并不算长,却无疑是京中极为繁华热闹的一条街。午时才过,街边已有不少杂耍、猴戏的开了场,喝彩之声更是不绝于耳,看着却也有趣。
她正看得高兴,眼中却忽然滑过几条很是熟悉的身影,荼蘼哎呀一声叫:“停车,停车……”秦槐听她忽然大叫,忙抬高声音唤车夫停了车。
荼蘼也不等车停得稳了,便急急匆匆的推开车门,径直往那边跑去,同时还不忘交代一句:“秦大哥,你先去医馆罢!我有些事要找我三哥,一会子让他送我去医馆!”
秦槐一怔,举目看去,果真看到前面不远处季竣灏的身影。他也不敢就这么走,只从车窗外望,直到看到荼蘼奔到季竣灏跟前唤了一声,季竣灏又低头亲昵的捏一捏她的小鼻头,同她说话,这才放了心,吩咐车夫继续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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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2 意外
42意外
荼蘼跳下马车,一路直奔过去。她穿着一身男子衣衫,又兼身子灵活,前阵子待在庐山,时常到处乱跑,身体倒比以前更灵便了许多,此刻跑了起来,倒也甚快。季竣灏等人又是一面寒暄一面缓步而行,因为不过片刻,她便赶了上去。
“三哥,三哥,等等小庐呀!”她急急的叫着,试图引起季竣灏的注意。她可不希望自己好容易跑过去,季竣灏一见了她,劈头叫上一声荼蘼。
季竣灏听见人喊,不觉一怔,茫然回头看来。待瞧见了她,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甚是吃惊的样子。荼蘼急急跑过去,扯住他的衣袖,冲他一笑:“三哥!”
季竣灏无奈的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头:“你怎么来了?”
荼蘼仰首对他笑:“我去秦大哥家里吃饭,回医馆时恰恰瞧见你,就跑过来了!”
季竣灏眉头一皱,正要说话,他身边的穆远清已诧异笑道:“竣灏,你何时又多了一个弟弟了?”季竣灏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荼蘼忙解释道:“我是三哥的堂弟,这回进京是来学医的,暂时借住在三哥家里头!”
季竣灏急忙点头:“正是正是!”
一旁的穆远清、林明轩等人听了这个解释,相互的看了一眼,倒也没再问下去。他们都是功臣世勋之后,但任何家族多代传承下来,家族内有几个不善经营的破落户儿,也是不足为奇的。他们几人听荼蘼说是季竣灏的堂弟,前来京城又是为着学医,古代医者原是三教九流之一,地位算不得如何高,若非杏林世家,又有几个好人家子弟肯去学这个,加之他又是暂时借住季家,也都以为是荼蘼是季家的旁支子弟。
荼蘼见季竣灏神色犹疑,知他不愿自己跟着,只得使出苦肉计,可怜兮兮的牵了他的衣袖,左右的晃动了一下,大眼睛水汪汪的只是看着他。季竣灏被她弄得没了法子,只得道:“好罢好罢,都由你,不过若是出了纰漏,我可是没法子的!”
荼蘼当日出来学医,是在季煊跟前立了军令状的,若被人发现她的身份,便再不准去秦氏医馆了。听了季竣灏的话,她微微的犹豫了一下,可是目光往旁边吸引她奔过来的那人身上转了一圈,她却还是毅然绝然的点了点头:“嗯!”
一边含笑闲闲旁观的宝亲王林培之看着,不觉好笑道:“竣灏,你倒挺疼这个弟弟的!”他今儿穿了一身月白绣翠竹夹袍,也没罩裘衣,因着身材修长,冬日里头不见丝毫臃肿之态,立在人从中,愈发觉得长身玉立,风度翩然一若谪仙。
而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那个漫不经心的摆弄着一把镶金嵌玉,精美非凡的弯刀,神情慵闲的男子,可不正是吸引荼蘼过来的罪魁祸首,熙国公府的冼清秋郡主。
季竣灏叹了口气,瞪了荼蘼一眼,一语双关道:“谁叫我这人就是心慈面软呢!”
荼蘼吐吐舌头,她怕众人认出她来,毕竟不敢表现的太过放肆。林明轩在旁看着,不觉笑道:“竣灏,你这个堂弟,我看着倒跟你那宝贝妹子有些相似!”
季竣灏与荼蘼皆是心中有鬼,忽然听了这一句,都是惊了一跳。季竣灏尴尬笑道:“胡扯,我妹子生的花容月貌,便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会与这个我表弟生得相似!”
林明轩哈哈笑道:“生的虽不像,我看他撒娇的模样倒是像极了!”
这话一出,季氏兄妹这才略略放心,荼蘼没好气的白了林明轩一眼,以示愤怒。
却不料一边的林培之听了林明轩的话,便留了些神注意她,此刻忽然见了这个白眼,不觉抚掌笑道:“果然有些像,有趣有趣!”
荼蘼又被吓了一跳,当下急急收敛,不敢再行随心所欲。她这些日子,日子过得甚是轻松,又极少看人眼色行事,因此警戒心却也降低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般小心。
季竣灏毕竟有些不安,因没好气的拍了林明轩一巴掌:“再要胡说,当心我的拳头!”
林明轩笑嘻嘻的一缩脖子:“罢了罢了,我可怕极了你,再不敢说你的宝贝妹子了!”
二人在这里调侃说笑,那边冼清秋已觉不耐,因道:“你们闹够了没有,这都什么时辰了,再不过去,索性待到晚饭时间过去,直接扰他一顿饭好了!”
这话一出,场中众人都是一怔,各自面色都有些不自在。林明轩出身名门,自小受尽宠爱,何曾受过这等言语,当下长眉一扬,就要发作。
林培之见状,生恐二人闹了起来,因蹙眉呵斥道:“清秋,你也太无礼了!”
冼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