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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对她的言外之意自然心中有数,当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嫂子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韩璀听了这话,心中不觉稍安,但定心之后,却又不免暗暗有些惭然,因低声道:“荼蘼,大嫂也知道,大嫂这般行事,其实太过自私,只是……”
荼蘼听得一笑,道:“我如今姓陆,名妩儿,季夫人若愿意,只唤我一声妩儿便可!”
韩璀一怔之后,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顿了一顿,她轻轻唤了一声:“妩儿……”
二人相对片刻,都觉有些尴尬,一时亦无话可说。
荼蘼忍了片刻,终于不耐,道:“轩哥儿身体刚见起色,季夫人该多陪陪他才是!”
韩璀正巴不得这一声儿,闻言忙起了身,道:“多谢妩儿提醒!”便辞了荼蘼出去。
荼蘼见她去了,不由得松了口气,觉得浑身都自在了好些。只是自在之余,她却又不禁皱起了眉。她虽从没打算长住家中,但若仓促之间冒然提出离开,只怕季竣邺第一个不会答应。
她想着,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正文 07 错有错着
季竣灏别了荼蘼,便唤马僮自马厩牵了马儿,上马一路直奔宝亲王府而去。南渊岛四年,他对冼清秋的性子已是再了解不过,知道不管此事是否冼国公所为,冼清秋都绝不会留在国公府内。
果不其然,他在宝亲王府下了马,信口一问,便知昨儿三更左右,冼清秋才回了宝亲王府。
他匆匆进去,才刚走到二门,便见向玖迎面过来。二人打个照面,向玖一瞧见他,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后方才嘿嘿一笑:“竣灏,今儿你来的可真是早!”
季竣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也没甚么心情去与向玖计较,只问道:“清秋呢?”
向玖见他问起冼清秋时神色甚是凝重,不觉敛了嬉笑的神情,皱眉道:“我今儿还没见着她。怎么了?”一面说着,却也并不耽搁,便掉头引季竣灏入内。
二人一路走着,季竣灏便将昨夜与林培之的推测简单说了给他听。向玖听得愕然不已,又听林培之并未因此事而疑心于他,心中不觉甚是温暖。二人皆是练武之人,此刻又是各有心思,足下自然极是快捷,说话间,已到了宝亲王府西的翠竹轩。翠竹轩,顾名思义,正是位于一座竹林之内。
此轩位于竹林中央,四周更引了一道小溪绕轩而走。溪水清澈见底,溪底遍铺五色鹅卵石,偶有几条各色金鱼悠游而过,更是平添几分世外桃源的脱尘气息。
最妙处,小轩遍体皆是竹制,瞧来更是古朴典雅,别具风味。二人才入竹林,方方瞧见竹轩,便见林培之从轩内缓步而出,剑眉微蹙,神色若有所思,对迎面而来的二人竟是全未在意。
向玖忙停步朝他行了一礼:“王爷!”季竣灏也跟着一揖行礼。
林培之一惊,这才注意到二人,便朝二人微微颔首,又向季竣灏道:“竣灏可是来找清秋的?”
季竣灏点头问道:“是!她人可在里头?”面上却自然的泛起一丝忧虑之色。林培之既是这般神思不属的从翠竹轩出来,那么轩内的冼清秋必定对他说了些甚么。
林培之叹了口气,摆手略一示意,自己便先回了头,折返翠竹轩。一面走一面道:“她喝了不少酒,如今已睡了!我们进去再说话罢!”季、向二人互视一眼,便也默默跟了上去。
三人才刚走入轩内,鼻际便依稀闻到一股酒气,显然冼清秋昨儿喝的着实不少。季竣灏不由的皱了下眉。林培之摆了摆手:“坐罢!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客气!”
三人分宾主坐下后,他便自袖袋之内取出一张折好的笺纸,先是递了给季竣灏。季竣灏微怔的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不由轻咦了一声。拧了眉,他将笺纸又递给向玖。
向玖目光一扫,不由的“啊”了一声,脱口道:“卢先生……”
林培之淡淡道:“这是今儿早上我才收到的消息,在你抵达杭州前,卢先生已因庐山白鹿书院走水一事匆匆赶往庐山。而庐山那边传来的消息则是白鹿书院走水,烧死烧伤学子无数!”
向玖诧异道:“可是这消息……”
“这消息来的也太慢了些,是么?”林培之淡淡打断他,问了一句。见季、向二人各自点头,他才又道:“那是因为对方原也没想到,你会违我之令,不往南渊岛,而是直接找了荼蘼来!”
向玖默默计算着日子,也不觉哑然。他到杭州不久,便接到林培之的传书,令他往南渊岛请卢修文回返京城。但他思虑再三,却动了旁的心思,因诓了荼蘼来京。然在此同时,他的心中也不免有些发虚,生恐荼蘼救不回轩哥儿,故而私下又差了一名下属匆匆回岛去请卢修文。
这消息,想必是那名下属赶到南渊岛发现卢修文人已不在,方才令人送回的。毕竟,卢修文在南渊岛是客非仆,他若有事离开,是无须向林培之禀报行踪的。
季竣灏在旁细细思索一回,却道:“如此说来,小玖这次倒是错有错着,反打乱了对方的布置!”向玖若真依林培之所言先往南渊岛去请卢修文,必会扑个空。而扑空之后,不管他是赶往庐山去寻卢修文抑或是回杭州找荼蘼,都势必会耽误好一段时间,那么轩哥儿他想着,不由的打了个冷颤,脸色有些微微泛白。三人互视一眼,林培之才道:“我想事情大致便是如此了,虽说个中仍有一些矛盾之处,但似乎也无必要继续深究下去了!”
季竣灏默然点头,过了一刻,却又问道:“那熙国公府?”
“昨儿清秋回去,只等到初更时分,国公方才回来。”林培之剑眉紧蹙,缓缓说道:“清秋等得心焦,见他回来,便直言相询,国公初时只说与他无关。清秋不信,只是逼问不休。国公被迫不过,一时失口,竟将当年下毒一事尽数说出……”说到这里,他环视二人一眼,见二人都是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不由的叹了口气:“你们也该知道,有些事儿虽说大家心知肚明,但毕竟彼此之间都还留着几分,平日里也都往好了想。尤其是清秋,她毕竟是国公爷的女儿,虽说父女感情并不如何深厚,但亲耳听国公爷细说如何求得奇毒,如何下毒,却还是让她有些受不了……”
而这,也正是当年长公主与冼清秋为何不曾声张,只悄然远走南渊岛之故。事涉皇家,又是至亲之人,若然当真揭破无余,今后又该如何面对。倒不如自欺欺人,装个糊涂,也还罢了。
季、向二人闻言,都是各自不语。季竣灏心中其实犹有许多疑问,只是此时,却又觉得不便问出,只得沉默。林培之看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毕竟还是继续道来。
原来冼国公与长公主不合已非一日,因长公主无子,他便一直想要纳一房妾室,以为冼家传宗接代,但畏于长公主的性情地位,却又不敢。于是便悄悄置了一名外室,藏得甚是隐秘。如此半年有余,那女子便已身怀有孕。冼国公闻言,自是欣喜莫名,当下匆匆使人请了大夫来诊脉。
那大夫年约四旬,生的颇是儒雅,言谈也极渊博。冼国公与他一见如故。一日置酒谈心,一时酒多,便说起家有恶妻,如何处处刁难。那大夫听了便笑,因信口提起自己有一奇方,服之可使人日渐衰弱致死,却难查其由。国公借着酒劲,便硬是向对方求了一副药。
那大夫略一推脱,见他苦求,便当真与了他一副
林培之说到这里,不由的顿了一顿,面色亦有些难看,过了好一刻,才道:“而且,冼国公还对清秋赌咒发誓,说那人确实只给了他一副药,而他当年便已尽数下在了长公主的八宝燕窝羹内,绝未留下一分!而且那名大夫,也在酒醒之后悄然潜逃,不知所踪!”
季、向二人面面相觑,对这位糊涂公爷的所作所为都有些无语。
林培之道:“他说那人已在酒醒之后悄然潜逃,不知所踪。但我却想着,若大姐果真中毒身死,只怕这位大夫便会忽然冒了出来,然后……”他没说下去,季、向二人却都已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然后那位糊涂公爷只怕便不得不唯他人之命是从了。
众人默然对视一眼,林培之方叹气道:“如今想来,方知垣掣为了皇位竟在私下做了这么多事!”
向玖在旁微一撇嘴,冲口道:“王爷又怎知,此事定然便是堰王所为!”这话一出,矛头已然直接指向林垣驰。林培之一怔,神色数度变幻,却没再说话。
季竣灏有些烦躁的拧紧了眉,他对这些事儿深感厌恶,早已不愿再听,更遑论讨论:“罢了,这事就暂且到此为止罢!我今儿来,除了这事,却还有另一件事儿要说!”
林培之颔首,这些事儿,实属家丑,他也实在不愿多加提及,只是若不给季竣灏一个交待,又怕他心中存了疙瘩。此刻见他主动岔开,正是求之不得,当下问道:“竣灏还有甚么事儿?”
季竣灏也懒得拐弯抹角,当即干脆道:“我有些不放心荼蘼,想让她住到宝亲王府来!”
这话一出,众皆愕然,林培之更是错愕不已。
季竣灏看出二人的诧异,不由叹了口气,道:“若有其他选择,我自也不愿如此。只是如今京中处处透着诡异。皇上迟迟不归,堰王又四下活动,这几日,我甚至隐隐听到传闻,说皇上中途遇刺,已然身亡,四下里一片风声鹤唳,百官更是人人自危……”他看了林培之一眼,又道:“我们府上虽也养了些家丁护院,但那些人有几斤几两,我却是心中有数……”
林培之听得微微点头,道:“先不说其他,单论你我的交情,你既开了口,我自无不允之理。只是……”他深深的瞧了季竣灏一眼:“你确定,荼蘼她肯来?”
正文 08 局中局
荼蘼吃惊的抬眸去看季竣灏,满面皆是愕然之色:“三哥,你在说甚么?”
季竣灏早已想过她可能有的反应,此刻见她如此模样,却是毫不意外,便又重复了一遍:“荼蘼,我已与培之说好了,让你搬去宝亲王府!当然,我也会一起去!”
荼蘼苦笑摇头道:“三哥,你明知道……”虽然她从下船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住在家中,但是住到宝亲王府内,却也完全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季竣灏不等她说完,便很快的打断了她的话:“原因我刚才都已对你说了,荼蘼,我并不想说大嫂甚么,我们就事论事,你住在家里,必然是不行的!”他本是个干脆人,早前在宝亲王府与林培之商议停当之后,也未曾留下等冼清秋醒来,便匆匆回府来寻荼蘼。在将所有事情说了给荼蘼知道后,便直接了当的要求荼蘼收拾收拾,尽快搬入宝亲王府。至于韩璀曾来过他这里找荼蘼说话的事儿,他一回来,自然便有人将之说了与他听。他虽未曾亲见,但也可以想见韩璀会说些甚么。
荼蘼沉默了一回,方轻声问道:“三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宝亲王府真有那么安全么?”凭心而论,对于入住宝亲王府这件事,她并不如何排斥,她只是打从心里不想连累林培之。
季竣灏毫不犹豫道:“那是自然!”顿了片刻,见荼蘼不语,他忍不住又道:“荼蘼,三哥虽一直弄不清楚你的心思,但三哥知道,你的一切所为更多的是为了家族而非你自己!而说到底,不管是皇上还是培之,他们都算是我的朋友。于感情而言,我更愿意你嫁给培之,做个逍遥自在的王妃;但若说到其他,入宫为后,不论对家族或对你,才是更好的选择,毕竟皇上对你也实在不差!”
荼蘼听得苦笑不已,季竣灏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