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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说她这样不好，至少有目标的人生是充实的。可是我好怕直到走到她生命的最后一秒，也没盼来她所企盼的第五次眷顾，到时她就会开始回忆，当她发现竟用自己的一生跟上天打了一个获胜率为龄的赌时，她真的不后悔么？
额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子抖动犹如暴风骤雨中的树叶，“咳！咳咳……替我好……好照顾……禩儿，替我……爱他……咳咳……答应我……”她紧紧抓着我的手，要我替她继续她的未完成的使命。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她慰心一笑，“我终于可以放心走了……替我转告禩儿，额娘一直……一直都是那么的爱他……”
“额娘！”门被推了开，胤禩几步冲到床前了，直直的跪了下去。
额娘苍白的手颤抖的抚摸过他的额头、鼻梁、脸庞，替他抹去一串串的泪珠，“我终于，终于又听到你唤我额娘了……多少年……多少年了……好像隔了有一辈子那么久……”胤禩捂上额娘停留在他脸颊上的手，“额娘！额娘！额娘！以后儿子每天要唤您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额娘，直到您听烦了、厌了、怒了，我也绝不停下。额娘、额娘……”胤禩已泣不成声，满是泪痕的脸不停磨蹭着额娘的手心儿一遍又一遍……
透过额娘满是幸福泪水的双眼，我仿佛看到在那株繁茂的香椿树下，美丽少妇手牵着犹如白玉雕刻般的小男孩。那孩子嘟起嘴巴，小手儿指着头顶的树枝，‘禩儿要吃额娘蒸的千层儿香椿糕，额娘，禩儿要嘛。额娘，额娘……”她笑着，任那个孩子抓着她的衣袖儿来回的摇啊，摇……
我再也抑止不住心中的情感，手绢儿掩住唇，放声哭了起来……
“都当阿玛的人了，还这样跟额娘撒娇。”胤禩摇摇头，“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依旧是额娘的禩儿，永远是额娘的禩儿……”两行浅浅的泪痕残留在额娘脸上，她双手捧起胤禩的脸，宠腻的望着他，“如果这些话是早十年前说的，那该多好……现在，太迟了……”胤禩猛地抱紧额娘，“额娘不是常说只要肯改正，就还为时不晚。额娘，禩儿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不要丢下禩儿不管，不要抛弃禩儿。让我用以后的几十年好好孝顺您，伺候您，来弥补我的悔恨。额娘，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连改正的机会都不给我……”
额娘搂紧胤禩，脸贴在他透顶，泪水从闭紧的美眸中缓缓流淌下来，“你……咳……”额娘话说到一半猛地捂住口，一声好似破裂般的声响，再看额娘手中那一小捧鲜血……
“额娘……”额娘虚脱般倒在我怀中，我跟胤禩惊呼出声。
“额娘，你挺住你坚持住啊！对了！我那里有一颗保命的药丸，我这就去取，我这就去……”额娘一把住住我的胳膊，头虚弱的枕在我的肩膀，“不要浪费了……我知道我要不行了……”
“额娘，您别这么说！我这就去差人找吕先生的下落，他能医好你，一定会医好你的！”胤禩声嘶力竭的吼着。
额娘拉着我们两个的手，叠在一起，“清儿，我把禩儿交给你，记住你的承诺……”我坚定了点点头。额娘满意的一笑，转眼看向胤禩，“禩儿，我也把清儿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爱她，保护她。她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人。你一定要珍惜她……”
手被胤禩牢牢攥住，我抬眼与他四目相对，手慢慢从他手心儿滑出，分开五指伸直缓缓向上，交错握上那只几乎完美的手……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清儿，额娘羡慕你，拥有你心爱男子的全部爱……”额娘流下一滴泪，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
“额娘，如果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会……”我话刚问到一半，额娘的笑容已经告诉我答案了，那个只有在想到‘他’是才会有的笑容……
“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额娘眼睛半眯着，声音越来越小，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额娘！你说什么额娘！”胤禩握着额娘的手，贴近她，努力认真的听着。
“此生……最……悔……嫁入……帝王家！！！”额娘眼中满是泪水，眉头皱的紧紧的，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
啪！额娘的手臂掉落在被子上，身子一轻，头重重地垂在我肩头……眼角滑落最后一滴泪……
胤禩万般心痛的嘶吼着。
我搂紧怀中的额娘，‘他’最终还是没来……没来见这个爱了他一辈子，等了他一辈子，盼了他一辈子的女人最后一面……他吝啬的连她最后的一点安慰也不给她，毁了她的一生还嫌不够，到了最后还要残忍的扼杀掉她企盼了几十年的梦。让她带着永远的遗憾，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自古男子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皇阿玛，你这辈子亏欠的人太多了，单是额娘这一笔就足以让你永生永世都偿还不清……
第66章 倾诉
“主子，您想个法子，爷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陈福儿拍手跺脚，摇头叹气道。
我叹息一声，瞧胤禩目光呆滞的跪在牌位旁烧着纸钱。已经好几天了，看他日渐消瘦的脸庞，迷懵黯淡的目光我真是心疼的不得了，可却也没有办法阻止他。转身搭上屏儿的手朝内堂走去，抬眼看九爷、十爷、十四也懒散的瘫软在椅子上。见我进了来都忙坐直了身子，迫切的盯着我。脚步一顿，微微摇头，三人同时叹息一声瘫坐回椅子里。
我走到榻子边小心翼翼地坐下，手轻轻捏着后腰，屏儿也坐了下来帮我推拿。最近腰越发地酸了，脚步也明显慢了许多，兴是月份儿足了再或是最近发生的事儿太多了，有些应接不暇，措手不及。自打额娘去世后胤禩就开始萧条起来，也不早朝，也不进食，也不言语，整日跪在那里不停的烧着纸钱。什么招儿都想了，却都不奏效，眼看着他一天天憔悴下去，大家伙儿都只能干瞪眼儿，拿他没辙。心知胤禩是个犟脾气，若非他自己个儿心甘情愿的走出那个阴影，谁也没招儿。
“哎！实在不行咱们就骗八哥，说是嫂子小产了！保准儿他一个蹦高儿就冲过来！”十爷打了个手响儿，扬声道。九爷眼光横扫过去，单手撑着下巴，“你还嫌八哥受的刺激不够多是不是？”十爷脸顿时垮了下来，胳膊肘儿撑在两膝上，手捂着脸。十四架着二郎腿，单手揉搓着额头，“总得想个法子让八哥面对现实才好。”九爷目光又扫向十四，“这话用你说？谁都知道。”
十爷猛地抬起脸，“九哥你别光在那儿挑咱们的差头儿，有什么法子你倒是说啊。”九爷冷笑一声，双手环胸戏谑的看向我。我被他看的浑身发毛，腰板儿不自觉的又直了直。最近总发觉九爷言语和处事儿上对我似有敌意，时而一个鄙夷得眼神，讽刺得笑容，都让我不自觉的浑身不自在。跟他接触却是不多，也不晓得哪里得罪过他，可他究竟为何如此这般……哎呀，算了算了，揉了揉太阳穴，还嫌麻烦事儿不够多么？劳神子想这些个有的没的，嗨……
“主子！主子不好了！”
刚接过的茶杯啪的摔在了地上，蹭地站起身，看陈福儿一脸惊魂未定的冲了过来，“怎么了？！是不是爷出事儿了？！”
陈福儿喘着粗气儿，“爷，爷晕倒了！”什么？！手里的帕子一个捏紧，大步跨了出去。没走几步就瞧着一群人搀扶着胤禩进来了，我走近看他一脑门的冷汗，眉心儿皱的老紧，“陈福儿，扶爷回去安歇。”
“喳！”陈福儿架过胤禩的胳膊，我紧随着还没等迈步儿呢。
“福晋！福晋！”外面又有人嚷嚷着冲了进来，我有些恼了，“嚷嚷嚷！就知道嚷嚷，没我你们都不活了是不是！？”那丫头被我吓住了，立在原地缩着脖子，大气儿都不敢喘。
十四见我没了心情，叹息着跨前一步，“说，什么事儿？”那丫头福了个礼儿，“回十四爷，是四爷和十三爷来拜忌良主子了。”
我不设防的倒抽一口气，跟十四互换了个眼色。四爷回来了？四爷跟十三奉命出去办差了，许久未见，想来也是刚赶了回来，得了信儿就直奔这儿了。抿了抿嘴唇儿，回头瞧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胤禩，这可怎么好，绝对不可以让四爷抓到胤禩的痛角。
“陈福儿，搀扶着爷进去休息着，要是爷有个什么差池小心你的脑袋。”陈福儿愣了一下子，颔首道，“主子您就放心一百二十个心吧。”我点点头，陈福儿跟了胤禩十来年了，交给他我最放心不过了。回身儿用手帕帮胤禩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他苍白的脸色，心顿时揪在了一起。
叹息一声，扶了扶发髻，冲十四点点头，大步朝前厅走去。
“四爷！十三爷到！”
随着通报声儿，看四爷和十三身着白色丧服步步沉稳的走了进来。迎面对上四爷的目光，微愣一下，他目光里有着一丝怜惜，我颔首微施一礼避了过去。
有人递了香给四爷，看他一撩前袍跪了下去，我忙手搭上屏儿的，刚屈膝，十三一步跨了过来虚扶我一把，“你身子不方便，这些个俗礼儿就免了吧。”十四也走了过来，“让我来吧。”我冲他们两个微笑着摇了下头，坚定的跪了下去。身旁的十三一抽气，我抬眼看四爷瞄向我的眼光里闪过一丝伤痛，他随即重重地闭上了眼，好似想掩盖过去他心里的那一抹不甘。
“一拜！二拜！三拜！家属还礼！”
随着高呼声，我艰难的磕下一个头，还未等直起身子，腰一酸，我忙单手撑地一手扶上腰，酸疼的感觉让我猛抽了一口凉气，额头泌出一层冷汗，指甲狠狠的抠着地面。十三跟十四都伸手想扶我，我脸一侧都回绝了回去，用力的抓紧屏儿的手艰难的直起腰。四爷站起身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看他脸色青的可以双唇抿的紧紧的，满眼的伤痛和责怪。
我垂下眼睑，呼吸有些困难。不管你如何看我，如何怨我，我还是要这样作，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胤禩最脆弱的时候，我就更不能让他矮你半分，亏欠你半分。我要你明白，我们跟你永远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
十三又拜了拜，我也依照刚才磕了个头，回了礼。
攀上屏儿的胳膊，手支撑着一侧膝盖，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起来，还未等站直，膝盖的酸痛让我差点儿跌倒在地，亏得十四搀扶住了我。只是这短短的一分钟，内衫已被浸了个透凉，额上的冷汗顺着眉尾淌了下来。站直了身子，对十四微微一笑，抽回了被他攥住的手臂。十四手一滞，紧紧的握上拳头，收了回去。
“四哥，十三弟。近来府中事端连连，我家爷也身子报恙未能出门相迎，莫怪才好。”我对四爷和十三微施一礼。四爷手一抬，“弟妹多虑了，都是自家兄弟，没有那么多说道儿。良妃娘娘也是咱们的额娘，都是瞧着咱们长大的，未能及时赶来进孝，是咱们的不是了。”我一笑，“四哥这么说不是要折煞了咱们么，你们有皇命在身，自是要分得清孰轻孰重，哪里还敢有其他的心思。”
十三上前一步，“嫂子自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怪罪咱们。”我一颔首，没再言语。
顿了几秒，气氛有些尴尬，大家都不知怎么应承下去。
我一笑，“四哥，十三弟，我家爷身子不爽，我还得去瞧瞧才放得下心。礼儿也过了，心意咱们也都领了，你们就且回吧。”四爷淡漠的点点头，可冰冷得眸子里却有着深深得失落。十三半张着嘴，身形欲上前。我忙张口，“来人，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