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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要靠这行吃饭了,就绝对不能忽悠过去。找到了明确的方向之后,他似乎来了劲,整个人也有了动力,还把他之前藏得死紧的存折给亮了出来。
钱不算多,不过只要合上我的,勉强能在一个小地方安家。王筝还把企划书给做了出来,我只看了一眼,便在心中大声感叹——浪费了。人聪明果然就是不同,能把那点钱仔仔细细地盘算运用,还能调出一笔来做个小生意。
王筝兴致勃勃地和我解释,末了信誓旦旦地说:“你跟着我准饿不死,我想过了,我们可以慢慢存钱,存够了我们再换个地方,重新来过,就这样玩上十年八年,等我们走累了,再安定下来。”
我挑了挑眉,听起来确实不错。
这件事我没打算瞒着任三爷,确定要辞职的时候,他已经出院,不过也没回到他之前那所偏远的宅邸,而是在市中心的酒店暂住了下来,要去探望的话,交通很是便利。那几天想通了之后,压力确实轻了不少,去看他的时候也没那般拘谨了。
再说,如今我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上一世的或是过去的事情,不管是不是误会,总是不该去追究的了。
任三爷这次不知是调理得当,还是就像医生说的心情愉悦,总之身体和精神都比以往回复的快,没几天用不着人搀扶,自己下床行走倒是不成问题了。
这天我来的时候,张廷乐呵呵地说三爷刚醒来正在梳洗,让我稍等一会儿。酒店房间有几扇落地窗,我不由得走近,将手贴在窗口,由上往下瞧。
大约四十楼层。
要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一定是粉身碎骨、面目不清吧?不过说起来,那时候我也没来得及觉得痛……
“祺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我的手让人用力往里边一拽,我惊得往旁侧看去。
“三、三叔……?”
他像是神色惊恐地看着我,额上还流了淌着汗珠,白皙苍白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肘。
“三叔?您是不是不舒服?吃了药没有?”我看他神色不对,正要去内室给他拿药,见他垂眸摇了摇头,闭了闭眼,仿佛方才见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
我不由得弯下腰看了看他,任三爷吸了几口气,缓缓地睁开眼,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庞,那是一贯的冰凉触感,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会儿他的手凉的厉害,毫无血色。
我皱眉,“我还是去拿药过来。”
听徐长生说过,任三爷这些年发病的次数少了许多,可要是一来,拿就要仔细照看,丝毫马虎不得。
“祺日。”他拉着我,摇了摇头,“没事,三叔……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看那落地窗,任三爷又用力地吸了口气,说:“祺日,不要再站过去了。”
我没来得及细想,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事后安抚他吃了药,任三爷一日要服的量,加上抗生素之类的,起码也有二三十颗。我看他面不改色地抓起一把放入口中,喝了口温水。抬眼的时候和我目光对上,顿了顿,倾上前轻声问:“祺日,是不是药味太重了……?”
我摇了摇头,口里觉着苦涩,只说:“没事。三叔您别这么想。”
他转头让人把药瓶子都收了起来,回头对我轻轻笑了笑,冰冷的手拍抚着我的手背。
我这才发现他及肩的发丝带着潮意,也许是方才没来的及弄干,任三爷用不得吹风机,容易犯头晕,可这样放着估计待会儿又要头疼,我看了看,不自在地看口说:“三叔,我给您擦干头发吧。”
这件事,我上一世也做过的。
那时候,我还给他洗过头——那会儿年少气盛,头一热,只把任三爷这长辈当成爸爸一样地来孝顺。任三爷这方面有点洁癖,一天非要洗好几次的澡,尤其是在吃药过后,我想也许是怕这样久了身上的药味越发重。
那会儿我对他还没这么重的疙瘩,敬畏倒是不少,心里觉得能为他服务是件天大的事,就在徐清宏说给任三爷洗头的时候,自告奋勇地去帮忙。那时候的我也只给儿子洗过头,对着任三爷这么一个大长辈,不免有些战战兢兢,一点玩闹之心也不敢有,规规矩矩地用温水替他弄湿了发,不断地问疼不疼、这力道够不够……任三爷一直微微笑着,一副很是满意的模样。
这会儿我又头一热,奴性涌上来了,话刚出口就觉得有些冒犯了。
只是任三爷一听,像是有些一愣,然后没来得及让我反悔,就点了点头。
替任三爷擦头发也是一门学问,力道什么的都要拿捏好,要不然替他擦掉几根头发,自己也着实觉得心慌。
对着镜子,我悄悄抬眼,端详那五官。
其实,我们也有一些些地方是长得像的。
他眉毛挺细,我的眉毛也是细的;他的下颚光洁得很,我的胡须也少;他的额头挺高,我的额头也不低——以后怕是要秃头。我这般一想,突然觉得好笑,任三爷秃头?那是什么概念。
“什么?”他蓦然出声,我像是让人逮着地一僵,“没事没事……”
他笑了笑。
擦干了头发,我小心翼翼地替他梳头。
“三叔,我想说件事情。”他现下心情挺好,我也赶紧把要说的事情说说。“我决定辞职了。”
他闻言点了点头,向上瞧了瞧,轻声说:“也好。”沉默了一会儿,他回头拍了拍我的手,说:“祺日,要不来三叔这里帮忙。”他顿了顿,说:“……让三叔安心点。”
我摇了摇头,说:“我想先到处走走。”
他微带讶异地看着我,只是很快地又垂眸,双手交握着。
“……去什么地方?”
我说:“还没有完全拿定主意,以前没去过的,都想去看看。”
任三爷不发一语,脸上没什么变化,可我知道他其实不太赞成。
我叹口气,说:“三叔,我也不想瞒着您,王筝也会跟着我。”
他这次皱了皱眉,我沉吟半晌,轻声说:“三叔,我这次仔细想过了,我以前认为,只要能离家里越远,我就是自由的了,我不欠任家什么……其实我只是在赌气,三叔。”
我看着他,缓缓说:“给我点时间,让我去想得更清楚一些,我会回去的,我到什么地方,都一定会留个信。”
那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手无意识地挪了挪,我明白地握住了它。他的手有些轻颤,然后他侧过头,闭着眼,久久才又睁开眼,回看着我,“什么时候走?”
我说:“可能过两个星期,或者是下个月。”家里的东西不多,整理起来不费时。
任三爷慢慢点了点头,最后呼出一口气,像是妥协一样地握紧我的手。
他的声音听过去有些哽咽,口气虚弱地说:“这几天……多陪陪三叔。”
我点了点头。
他倾上前,动作极轻地搂着我,我有些怔了怔,只是,他的双手轻轻抚着我的背,不断地轻喃:“三叔等你,一定要回来,知道么……?”
向凯萨琳递交辞职信的时候,她很是平静,只是问了我为什么突然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只告诉她想稍微改变心境,她收了辞职信,对我说:“杜先生那里,我会替你交涉,不用太担心。”
事务所的同事知道我没干了之后,起哄着要办个饯别宴,我原来想推脱过去,只是凯萨琳一出面带个头,自然什么也推不掉了。一群人下了班一起去吃了饭,当然是不会这么算了,又订了包厢喝酒唱歌。
闹到最后,还算清醒的只有我和两个不怎么喝的小姑娘,分头叫车把人给送回去,结果我终于能回去的时候,时间也挺晚了,王筝来了几通电话,一开始口气还挺好,之后却越发幽怨。
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确实不太妥当,王筝基本上没什么朋友,他现在个性较静默,表面上还是傲气得很,实际上却有些自卑,心理压力不小,这是我为什么要带着他的原因。他不该为了那些所谓的梦,而毁了自己一生。
我付钱下车,一抬头就瞧见公寓门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杜亦捷靠着车门站着,脚边都是烟头,转眼瞧见我的时候,捻息了两指间的烟,慢步向我走了过来。
“小祺。”
我向他点了点头,笑了笑,“杜先生。”
他脸色微变,叹了口气,沉声说:“小祺,你听我解释。”
“杜先生,我知道那件事情是个误会,我明白。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下次再谈,现在很晚了。”我温和地向他解释,那件事情究竟是如何,和我都没有多大的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杜亦捷的神色愈发难看,我说了声“抱歉”,就要走上楼去。
杜亦捷出手拉住我,“你要是生气,我可以补偿你,我知道说什么都是借口,但是小祺——”他口气骤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错了。”我说:“我并不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但是我知道,老大是什么人。”
杜亦捷顿了顿。
我看着他,将手轻轻地抽了出来,缓缓说:“我知道的那个杜老大,是重情的人,也是个温柔的人。他爱他的姐姐、他的一帮朋友,还有,他对一个小胖子也很好。”
杜亦捷沉默地看着我,转头嗤笑了一声,回头看着我,“这句话很可笑,你根本不了解他。”
我摇了摇头,说:“也许我真的没有了解过他,但是这样的他确实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虽然短暂。”我低着眼:“我很珍惜这份感情,就算那是假的。”
杜亦捷仰了仰头,低声说:“你太天真。”
我苦笑地点了点头,“没错,我的天真在于,我以为我可以无条件地接受他、信任他。”
杜亦捷脸色铁青地看着我,猛地又拽住我的手,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小祺,我们都错了!我们、我们应该重新开始——”
我吃痛地皱着眉,霍地听到一声爆喝:“你放开他!”
王筝快步走了过来,甩手将我们两个分开,跟母鸡护小鸡似地,一脸警戒地看着杜亦捷。
杜亦捷怔了怔,只见王筝挡在我眼前,怒瞪着杜亦捷。
我赶紧拍了拍王筝,笑说:“你别紧张,这位是我之前的客户,我现在辞职了,他来找我问问情况。”
王筝显然不相信,紧紧地贴近我,一言不发。
杜亦捷先回过神来,他看了看王筝,神色很快地回复正常,动作潇洒地拢了拢大衣,淡笑说:“看样子我们是谈不拢了,合约的事情我和李小姐谈好了,不会追究的。”
我点了点头,和他握了握手,“谢谢你杜先生,以后再向你赔罪。”
杜亦捷含笑握了握,斜眼看了眼王筝,就往后转打开车门,驱车而去。
我目送着他,一转回头就瞧见王筝眉头皱得老高,他拉扯着我的衣角,哼了一声,“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我说:“上去吧,你不冷么?”
他还没开口就打了一声喷嚏,我摇头笑了笑,将大衣敞开分了他一半。
他摸着鼻子,赌气地挣了几下,边说:“少讨好我,我才不会被你收买。”
“是是是……我怕你一吹风就发烧,王大爷。”
“我才没有这么娇弱。”
他突然伸手揽过我的肩,“你不相信,我们可以试试。”
我挑了挑眉,“怎么试?”比体力么?啧啧。
他呵呵笑了一声,“不急不急,迟早知道的,你看着吧。”
瞧他一脸荡漾,我伸手拍向他的脸。
大概整理得差不多,再把一些半新家具卖到了二手店,因为之前把房租付到了下个月,所以也没急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