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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扮?唉,我嫌麻烦,有那个功夫早上还多睡会儿呢。”陈娇告诉平阳公主,“而且啊,人是需要保养的,特别是女人,越是繁复的发髻越会将头发箍得太紧,再加上那些花鈿簪子,林林总总的饰物,的确是很漂亮,”说着状似无意的看看平阳公主的发式,“但总是这样,日子久了头发就受不了,会使劲脱发的,你看只要是年纪过了四十岁的妇人,头发就要比年轻时少很多,就是因此。”
平阳公主抬手摸摸自己头上一个沉甸甸的镶嵌着数颗明珠的赤金凤鈿,“真的?”
“嗯,当然是真的,所以我现在很少梳繁复的发式,”陈娇很认真的点头,继续传授美容知识,“还有敷粉,那个更加是要不得的事情,开始几年是好看,可是时间长了肌肤就会灰黯无光,生小细纹……”
平阳公主摸摸脸,“不会吧……”
刘彻没想到阿娇会去和自己的姐姐平阳公主凑到一起,偶一抬头,就见阿娇笑眯眯的,对着平阳公主唧唧呱呱不知在说些什么,心里微觉奇怪。
过一会儿眼光再转过去,发现阿娇还真能说,嘴还没停,平阳公主听得竟挺认真,瞪大了眼睛,脸色十分严肃,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平阳不是和阿娇一直都有些睚眦不睦的吗。
等到酒宴散了,就想命人去将阿娇找来问问。结果他想起来的晚了些,小黄门去了半日后,又自己回来禀报,说阿娇已经跟着平阳公主的车驾出宫了。问陛下要不要派人去追平阳公主的马车。
“咦?她和平阳走了!”这真是有意思,刘彻还一直怕平阳公主会私下里为难阿娇,没想到这两人自己倒和好了。“难得她们两个愿意亲近一下,那就一起召回来吧。”
阿娇本来没打算和平阳公主多搭讪的,不过吃饱之后实在有些无聊,看歌舞也是以前刚看的时候有热情,现在看得多了就索然无味,不再当回事,因此在和平阳公主聊了几句之后说顺了口,就谈性大起。
主要是介绍自己的养生之道——这个她可以拍胸担保,是她看在自己和韩嫣收了平阳公主那么多礼的份儿上,好心好意说给她听的。那些每日晨起坚持吞一个生鸡蛋可以使肤色白皙,或者晚上睡觉用浸湿的布条牢牢缠住腰身可以细腰之类的怪招平阳公主尽可自行选择采纳与否。
阿娇懂一点医理,这二年又一直孜孜不倦的在研究,因此说起来头头是道,再加上她自己那面色红润,细皮嫩肉的样子,离近了细看,果然是一点脂粉都没涂,就不由得平阳公主不信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公主,于是就暂时抛弃了前嫌,和阿娇认真探讨起来。
等到陛下的宴席散了之后,平阳公主便趁势做个亲热和解状,诚邀阿娇和自己一起出宫,不给她在人前和陛下勾搭的机会,免得她越来越张扬。
陈娇立时笑纳了平阳公主的好意,她也不想当众和刘彻‘来往过密’。陛下愿意私底下关照她一些,她就很承情了,其它招摇的事情就尽量少做,省得没吃羊肉还惹一身膻气,招来了麻烦不好。
加之上次自己‘主动’送上门去的事件发生未久,只怕表弟还在对她有些愧疚,想要找个顺便的时候‘补偿补偿’,她还是先躲远点吧。
与平阳公主甫一出宫就迎面遇到一个竹竿也似的高个子,正是侍郎东方朔,见了平阳公主的车驾就让到路旁施礼,“见过公主。”
最近刘彻总是要召太中大夫张骞进宫去说说西域见闻,东方朔因学问不错,博览群书,知道不少奇闻轶事,总能说得上话,所以也沾光经常会被陛下召见,这一阵正在当红。
平阳公主还记得以前自己的家奴曾探知阿娇与东方朔有私的事情,应了一声之后自然而然的先回头去看阿娇。
东方朔显然是没想到前皇后会坐在平阳公主的马车上,看这样子应该是才刚在宫中赴了陛下的赐宴出来。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得含糊道,“夫人……”
阿娇比他大方,微笑道,“好久不见,东方侍郎还是这般神采奕奕,看来你最近不错啊。”
东方朔有点尴尬,因还有平阳公主在一旁,他也不敢乱说话,应道,“承蒙夫人夸赞,我近来还好。”
阿娇点点头,两个人便一起不说话了。
平阳公主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还是有些疑心,正待开口问话,后面忽然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两个黄门内侍,“公主,请停一下,陛下召您二人回去宣室宫见驾呢!”
平阳公主奇道,“我二人?是我和阿娇吗?陛下不是说等一会儿要和朝臣们议事,所以我才没在宫中多留的,难道又不议了?”转头问东方朔,“东方侍郎便是被陛下叫来议事的吧?”
东方朔一躬身,答道,“不错,不过是些小事情,用不了多少功夫。”其实刘彻最近找他来主要是要议论一下西域的趣闻,他的口齿十分伶俐,见识又多,很能把一件本来一般的事情说得绘声绘色,对新鲜事物也多有独到见解。
领头的那个黄门内侍也应道,“是您二人一起,请公主这就回去吧,陛下还在等着呢。”
刘彻听内监禀报说东方侍郎和平阳公主,阿娇一起到了,便让人将他们带到宣室宫的偏殿稍候,他等一下过去。
说是偏殿,其实比刘彻平日自己待的那一处还要大一些,正中放置着天子玉几,上面铺了一层绨锦,两侧摆放着十分精美的云母屏风和镶嵌有碎玉龟甲的屏风,十分气派。
平阳公主起身去更衣,离开一会儿,屋内一时只剩下陈娇和东方朔两人。
东方朔一路垂首敛眉的,摆出一脸十分谨慎的样子,陈娇看着有意思,“东方侍郎进了宫中果然作风大不一样,气派威严,正经了不少啊!难怪能有许多慷慨豪迈的举动。”
东方朔知她在嘲讽自己以前在宣室宫外持戟阻拦她母亲和董偃,直言力谏一事,苦笑道,“娘娘在讽刺我?”
陈娇道,“怎么会,东方侍郎多心了,我这可是正经在夸奖你呢。以前在长安城中街市上遇到你时,东方侍郎都很是诙谐活泼,我是真没见过你这般谨慎的样子。”
“唉,娘娘,我虽得罪过你的母亲,可那实在是因为董君他的行径太过不羁,我看不过去了呀,况且我后来不是没有负娘娘所托,做好了娘娘你交代的事情,也算能抵过了吧。”
“我交代你的事情?”陈娇想不起来,“什么事?我现在无权无势的,哪里能随便指使朝中的大臣呢?”
东方朔神秘一笑,“娘娘忘了,娘娘命我转述给陛下的两个民间奇闻,我可是一字未漏,原封讲给陛下听了。”
他这一说,陈娇就想起来了,笑出来,“原来是那件事,我都忘记了,东方侍郎记性不错啊,竟能转述得一字不漏,让我自己现在再复述一遍都做不到说得一模一样。”
东方朔十分聪明,博闻强记,这是许多人都会夸奖他的,听陈娇这么说也不以为意,只是十分怀念那次尝到的美味,“说起来,娘娘上回命人做的胡麻烤饼可真是香。可惜我之后命人四处找了许久,都没能买到。”
“那是西域来的稀罕货,我那次也亏得是自己眼尖才发现的。可惜太少,已经用完了,不然倒可以送你一些。”接着又调侃道,“东方侍郎很厉害嘛,我原以为你听着那个凶案吃胡麻烤饼,肯定已经对那种吃食存有心病,再也不愿意碰它了。”
东方朔小有得意,笑道,“我在娘娘跟前历练了几次,已经不怕这个了。”
忽然门口一声通传,“陛下驾到!”刘彻大步走了进来,两人急忙起身拜见。
刘彻走到上位去坐了,沉着脸看看他们二人,“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平阳怎么不在,留你们单独在这里?”
54宫中惊险(中)
刘彻话音刚落,平阳公主就走了进来,因刚才听见陛下好像在说自己,先停下来看看,发现几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问道,“陛下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
又道,“我和阿娇刚出宫就遇到了东方侍郎,却原来阿娇和东方侍郎早就相熟,陛下又派人来叫我们,便一起进来了。”
阿娇对于平阳公主这个刚得自己传授了美容秘笈,转眼又开始状似无意的说自己坏话的表现十分不满。
对刘彻道,“我刚才正和东方侍郎说起西域的稀罕物事,想起来上次那个胡麻烤饼了,都觉着西域真是有不少好东西,那烤饼的味道确实不错,可惜胡麻很难找得到,陛下你不是也尝过。”
刘彻对胡麻烤饼印象平平,那东西不是很合他的口味,不过他也承认闻着确实很香,“嗯,是挺香的,西域的好东西甚多,这次张骞回来说起的西域各国风情可是让大家开了不少眼界。东方朔,把你前些日从张骞那里听来的乌孙国的见闻讲给公主和阿娇听听。”
东方朔领命,“乌孙国与大月氏同在祁连、焞煌之间,是一个小国,西北与康居、大宛相接,国人操突厥语,平日以放牧牛,羊,骆驼,犬,马为生,多富良驹……”
刘彻今日召东方朔来,主要是想听听他对打通西南夷道的看法,张骞走了一趟西域之后得知除了他走过的那条路,由蜀西南取道身毒也可以通往大夏,这样走就不必经过匈奴人控制的地界,因此力劝刘彻开西南夷道。
西南夷道如果能够开通当然对大汉会有诸多好处,不过路途险阻,虽然不用经过匈奴人控制的地区,但是往南会有昆明夷的阻挡,也不是很容易对付的,刘彻这两日正在斟酌此事。因此总是会宣了臣子来说说有关西域的话题。
东方朔的口齿十分伶俐,说得好像讲故事一般精彩,平阳公主与阿娇都听得津津有味。
阿娇沾光,她对于什么胡桃(核桃)、石榴、胡麻(芝麻)、胡豆(蚕豆)、胡瓜(黄瓜)、大蒜、胡萝卜,葡萄、还有各种毛织品、骆驼、狮子等东西的了解,怎么说也要比平阳公主强无数倍。
因此能够适时的插几句评论,烘托一下气氛,“哦,此物去年我偶有在集市上见过,果然味道独特……”,“我听说骆驼是西域独有,身材高大,赛过骏马,而且很能耐饥渴,商人们用它来驮运货物,穿越沙漠。”又或者是“母亲几年前从一个远道客商的手中买到过几张如张大夫所说的那种羊毛毯子,色泽艳丽,手感敦厚柔软,十分漂亮,我都把它挂在墙上做装饰……”
刘彻也想起来了,“就是朕上次去长门宫,看到你挂在正室里的那一张?花色是有些特点,和我们平日里看到的色彩纹理都很不一样,其实宫中以前也有的。阿娇,你还记不记得,也不知是谁贡上的,以前就摆在金华殿,就是时间久了,颜色没有你那个鲜艳。”
阿娇努力想,好像有点印象,那还是她和刘彻刚从太子府搬进宫中时看到的,这位的记性可真好。
东方朔小有惊佩,忍不住赞道,“娘娘不愧出身于世家大族,见识果然不一般。”
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对阿娇的称呼不太对,可别犯了什么忌讳,连忙悄悄瞥了刘彻一眼,发现陛下脸色平和,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这才放心。
王太后逝世不久的时候,东方朔和几个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