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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均是月白衫裙,纤腰盈盈一握。大的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小的大概只有十五六岁。
杨氏进来时,一副恹恹的表情。看见水葱一般的两个美人立在那里,正在跟女儿们相互认识,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绷着个脸坐在那里,虽不至于横眉冷对,任谁都看得出,她不太欢迎白家人的到来。虚应了几句,然后就称病回了内院。
刚在贵妃榻上躺下,崔妈妈就端来一碟炼乳。自从上次忠义伯府冬宴席上归来后,杨氏每日必喝这玩意。听说是养颜圣品。她见到几位昔日的闺中好友,均保持着一副娇艳嫩白的好肤色,心中难免有些嫉妒。回来后就向姐姐汪夫人,要了一些宫中贵人保养的方子。这炼乳养颜,据说是从番邦那边传过来的法子。
“看那两位的年纪,不像之前与姑爷有私的,他成年时,她们应该还只是小女童。”崔妈妈一脸的庆幸。
“那又如何?男人就喜欢新鲜水嫩的,不说她们的母亲与婆母有旧,就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娇娇俏俏的,哪个男人不动心?况且她们长得也不算太差。”担心已久的事,终于见到真人了。虽然长得比不上自己,杨氏心里没有好受些。
那两少女,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样,不是那种妖娆勾魂的媚样。财帛动人心!保不齐以后过上舒服日子,生出贪念,学些狐媚手段出来争宠。
见了她们,对自己容貌的信心更上了一层。但男人到底更喜欢哪样的呢?她心里还是没有底……
见到她们两位,妙如的心里,产生前所未有的纠结。
明明是好人家的女儿,奈何做妾?而且还是在强势的大妇底下讨生活。
她的心情很复杂,既希望母亲能有所顾忌,把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开来,又不愿眼睁睁看着有人跳进此火坑。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发展到今日此种无奈的局面,理解是一回事,认同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她们来后,钟澄就开始为她们母女,找宅子和铺面,每日忙到很晚才归家。白氏母女就留在钟府暂时借住。
虽然店铺还没找到,白家两位娘子,已在钟家开始了女红教学。妙如她们回来的第三日,就在她们带领下拿起了针线。
妙如纾如两人,在汪家闺学中,学过一点皮毛。这回却是从头开始启蒙。
虽然面上表情一直是淡淡的,白二娘她教起人来,却是极认真,极严格的。
白氏姐妹们从四岁起,就开始拿针线,她们养成的良好习惯和色彩直觉,让妙如暗赞不已。
她前世也是学色彩艺术的,在色彩搭配和视觉效果上,有一直引以为傲的感觉。但见了她们俩,还是甘拜下风。她只见过另一位女红行家傅红绡拿针挑线,可能与这两位,在绣法上各有所长。但色彩的搭配上,白氏还是略胜一筹。
妙如拿出前世带来一些色彩知识,与她们开展了交流。虽不知她们最终的身份,与自己有何干系。作为热爱艺术的同好之人,妙如还是对她们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妤如也不知怎么了,在汪家学针线时,还是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可在白氏姐妹跟前学习时,却换上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妙如心下暗道不好,难道母亲把自己的个人情绪传给女儿了。这不还没进门吗?她要努力一下,人家也不一定非得进来的。
“疏”永远比“堵”要好!
回各自院子的路上,妤如发飚了,指责妙如道:“自你回京后,妹妹就特别看不起你!见谁都是副讨好的表情,那白姨手艺有那么好吗?赶不上卓师傅一半的水平!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喜欢她们!”
“卓师傅是多少年的老行家了?她们才多大年纪?姐姐也没一味赞她们,但在色彩搭配上,她们确实有独到之处,这点你不能否认。总要看到别人的优点,博采众长,才能进步。我还见过比卓师傅水平高的绣品呢,跟她学时,不照样也是认认真真的。”妙如解释道。
“至于,瞧不起我为人的态度,这是个人缘法问题。谁也无法迫人都喜欢自己,尽量争取些机会罢了!若曾过着姐姐以前那种日子,你也会理解的。喜好虽是个人的事,多看到人家的闪光点,生活总归会阳光些!”她也没把话说透,点到即止。
“总之,我不喜欢她们,自从她们来了,娘亲脸上都看不到一丝笑意!听崔妈妈讲,娘亲整夜都睡不安稳。”妤如苦着脸,向妙如发着牢骚。
妙如心里松了口气,原来她是自己观察出来的,杨氏若是私底下有什么交待,那她的母爱也不过如此。
“不是她们的手艺不好,母亲才不高兴的。得多去安慰开解她,让父母和好了,她才会有笑意的。”也不好透露祖母临终前的安排,更不想她小小年纪,就被妻妾争宠的烦心事给扫到。
妤如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一脸郁闷地回了她的羡渊院。
转眼,日子就到了腊月中旬,钟澄帮白氏母女找了个临街的铺子,后面还带着一个院子。白姨婆和白二娘搬了过去。白三娘却留在了府里,教钟氏姐妹学针线。
一日,崔妈妈扶着杨氏,到后院韶华斋,来偷偷地观察女儿们与白氏师傅相处的情形。
“白师傅,这线分得不够细吗?为什么还要再分?”妙如的声音响起。
“线分的粗细种类越多,到时绣的线条越丰富,发挥就越自如,料子上图案才能随心所欲。这是基本功,偷不得懒的。就像学丹青一样,作画之前,得先把不同型号的画笔都摆上吧?!”娇滴滴的吴侬软语传过来,让杨氏心头一颤。
“师……傅!小婵的这线分得如何?”一个怯懦的童音从角落里发出来。
“小婵真乖!小小年纪就能帮师傅干活了!”白氏的语调中带着一丝宠溺的温柔。
杨氏心里像翻江倒海一般。
她这声音,连女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男人!
杨氏前些天来自外貌优势的自信,又被打击了。
“二姑娘,不是那样的,得这样,按住这端,慢慢来……诶……对,就这样!”白氏的声音中透出不厌其烦的耐心。
杨氏泛起一阵酸意,又自己强压了下去。舍不得离开,想多看看女儿们的应对,把脑袋从右边半开的窗缝里探了过去。
“不做了!不做了!分这破玩意有什么用?!映姐姐家的卓师傅可没这般教过。她教的针法……”妤如的急性子又上来了。
“这是起步阶段,基础打牢了,再教针法。你看此针法,若没此般细的线来绣,根本出不来效果!”
“哎哟!”妤如一声惨叫。窗外的杨氏站不住了,带着崔妈妈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呜……呜……”妤如痛哭起来,口中念叨着,“这后面怎么还有针,师傅你也不说一声……”
她捂着屁股,见母亲来了,一头扑到在杨氏的怀里抽泣起来。
察看了女儿被刺的部位,杨氏的目光又转到她刚才坐过的地方,最后回过头来,对白三娘怒目而视。
突然出现此般的变故,让白三娘不知所措,她望了望残留在凳子上的针,也摸不着头脑。
看向妙如和婵如两人,想从她们那里找到答案。
妙如一脸无辜和坦荡的表情,而婵如则缩了缩了脖子。
白三娘心中有底了,对小姑娘轻声细语地哄道:“小婵,告诉师傅,这针是怎么一回事儿?”
婵如望着杨氏,战战兢兢地嗑巴道:“桌子太高,小婵够不着,只好爬上那个高的椅子,就把放在上面的针排挪到矮凳子上……”
杨氏气极,指着小女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怒目盯着她。
在她凌厉的眼神下,婵如扛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顿时屋子里响起哭声一片,又是劝慰声,又是抽泣声,还有道歉声。
钟澄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此等闹哄哄的场景。
“你怎么在这儿?”低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杨氏猛地一转身,只觉得头昏目眩,眼前一黑,就倒了下来!
第四十七章尴尬
杨氏怀孕的消息,当晚就传遍柳明胡同的钟府。杨景基夫妇和汪夫人那边,都在第二日才得到了消息。
力旋胡同杨府北边的禧荣堂里,一位老妇带着满身檀香,从供有佛龛隔间走了出来。见老头子还坐在那里,似乎有话等着跟她说,就吩咐屋里侍候的先退下了。
“这下好了,雅儿终于苦尽甘来了!把她弄来京城,果然是对的!”喜色从崔氏眼底眉梢泄露出来,瞥了一眼坐在灯影里的丈夫,心满意足地坐到锦榻上。
“不要高兴太早!如今雅儿虽说有些指望了,毕竟这事最终成与不成,还得看天意!不过既然有了,女婿纳妾之事,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了。回头你要多嘱咐女儿,切不可因此而张扬起来。尤其不能回到原先老路上了。”满脸的疲惫,眼睛瞅着老妻,杨景基缓缓地吐出这番话。
崔氏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拢,想了想觉得也对,是儿是女还未知呢!女儿还得忍忍几个月。
“借此机会,把女婿的心笼络回来,切不可再造次了,尤其是对妙姐儿。”说着,他脸上的神情肃穆起来,“还有你自己,对小姑娘也客气点,别总端着一副颐指气使的表情。你可知道,姓程的那老东西,是如何得知女儿女婿不和,乘机拉拢钟澄的?还不是你闯出来的祸!”随后把程氏听壁角的事告诉了妻子。
“别看妙儿才丁点大,可是鬼精鬼精的!从淮安回京的路上,不仅救了工部侍郎,程老贼爱婿谢安良的儿子。还跟忠义伯府新进门的三媳妇搭上了关系。若是惹急了,女婿倒向那帮人,你以为当年那点恩情,能保雅儿一辈子?”老人的声音低沉起来,“呆淮安两年,雅儿在钟家老宅干的那些事,件件都够让她下堂的了。若是咱们落魄了,钟家马上会有人跳出来逼他休妻,好跟老夫撇清关系,一点儿都不用他自己再为难。”
“到时老夫就是携恩逼娶,他倒成了孝义两难。”他垂下头来,一脸的沮丧,喟叹道,“怎么会到今日如此地步的?!”
杨阁老的这番话,把崔氏吓着了,只见她脸色大变,揣着小心问道:“真到那步了吗?圣上对老爷……”
他摆了摆手,拖着清瘦的身躯,一步一步地挪出了厅堂。
可是,老两口没料到的是,还没来得及告诫女儿,她已经跟人卯上了。
这日,妙如姐妹照常来上课。刚进门,白三娘就跑来跟妤如道歉。小姑娘不知听谁说了些什么,对白氏一脸的愤恨。推开她,然后宣布道,自己再也不跟她学女红了!开年后回长公主府,跟她表姐找卓师傅学去,教得比她还好!
三娘脸色煞白,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昨日下午杨氏晕倒后,从晚上来送饭的丫鬟那里,知道了那个消息。今早起床时,侍候她的钟家婢女,那敷衍和鄙夷的神情告诉她,如今自己处境是何等尴尬。
妙如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同情她。忙过来拉住妹妹:“妤妤,跟师傅说话,怎么能用这种态度?爹爹教过,要尊师重道的!赶紧跟白师傅道歉!”
“才不要!我不喜欢她,刚来就把娘亲气晕了,哪有师傅这样对主母的?”妤如不干,任姐姐怎么拉她,都不挪一步。
“母亲不是被气晕的,不信问你奶娘洪妈妈去,不关人家白师傅的事!赶快道歉,完事了,大伙还等着上课呢!”妙如一脸无奈的表情,朝着白三娘安抚地笑了笑。
“就不!我要看娘亲去,不跟你们呆一块了。”说着,妤如就奔出了韶华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