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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许不能全然理解,可是他愿意宽容相待,我果然没有错付痴心。我半眯着眸,望着金碎的阳光,心里暖意沸腾。〃不,我和她们至少有一处相同。我们都喜欢你。〃我以为这句话会说得很艰难,其实是脱口而出。
他眉眼淡淡地舒展了开来,一时间如同三月春融,花光浮泛,彩影千重。他握住我的手,唇边挂着轻浅的笑容,眼中全是淡淡的宠溺和疼惜:〃薇薇,你就不想要什么?〃
我微笑:〃有,我想要做你的牙齿!〃
他唇边含笑:〃唇齿相依?〃
我摇头:〃不,令你无法自拔!〃
他莞然而笑,轻轻吻在我的指尖:〃从来不想拔掉!〃
我再不能忍住心中泛滥成灾的柔情,鼓足勇气说:〃我还想和你谈恋爱!〃
他微一愣怔,〃什么?〃他不懂,恋爱这个词。
我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轻盈吻上他的唇边。
彪悍的言辞只能用更加彪悍的行为来解释。
你有过许多女人,或许也很喜欢她们,可我确定你没有恋爱过。我会教你,在这一点上,我可以做你的老师。
他毫不客气的回吻着我,唇舌间的眷恋,是生死后的重逢,分外珍惜。我记得自己失去知觉前渴望的〃如果〃。这个〃如果〃如今已成现实,我会让它如果下去。这个〃如果〃,是他抛弃手足之情,不顾一切,是我用性命,成就的如果。珍而惜之,是唯一的选择。
人生若棋局。执黑先行的通常是命运,它占尽先机。想要后发制人,获得全盘胜利,白子绝无可能不损一兵一卒。且不论输赢,棋盘上永远是黑白分明,各有斩获。取舍之间,首要任务是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我很知道。我要你,红尘相伴,即使只有短短的一段。我要一段真正的岁月静好。
我不知道我为何穿越而来。然而,若你不在,我来这里做什么?
含春思
薇叶,择洗干净;豆腐去皮,切小丁。入沸腾高汤中焯一下,再薄薄地勾一层玻璃芡。最简单的配料,最简单的烹制方法,却别有用意。
青嫩的叶芽儿,细软的豆腐丁儿,青如翡翠,白若莹雪,氤氲腾腾着清新香味,煞是养眼怡心。康熙爷问道:〃看着倒好,什么名儿?〃
我嘻皮笑脸:〃薇羹。皇上,这叶芽儿是薇菜。可调节心气,清润胃肠。〃
康熙爷蓦地沉下脸:〃你居心何在?〃
我愕然,随即省悟,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采薇食之,最后绝食而亡,与我此前〃咬定青山不松口〃,拒不供出八阿哥,有异曲同工之意。我大意失荆州,竟未想到这一点。懊悔莫及,赶紧跪下解释:〃皇上,采薇别无他意,只不过略表忠心,将这与奴婢同名的。。。。。。〃
〃不错,香融细润,有些野趣儿。〃我被打断话头,抬眼望去,他老人家正洋洋自得欣赏着我的惊慌失措,一边品尝着我的〃忠心〃。
你爷爷的!我在心底忿忿骂道,迟早被这老顽童玩死!康熙爷漫不经心道:〃起来吧!愈发胆小若鼠,朕岂能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讪讪起身,心道:皇帝难道不是尽盼着人敬而惧之么?再观皇帝颜色和悦,想必巴豆之苦可免,心中顿有几分高兴。果然,康熙爷微笑说:〃日后常做此羹给朕,朕倒喜欢这清淡细润的口味。〃我躬身应是。他又问道:〃宫中何来这薇草?〃我不欲隐瞒:〃回皇上,此草种为四阿哥所赠,植在惭净堂,倒有几分野趣!皇上若不嫌弃,改日移驾去看看,可好?〃康熙爷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趁着天子心情好,我狮子大张口:〃皇上,采薇想趁日常得闲时呆在南书房读书,不知皇上是否许此恩典?〃康熙爷饶有兴趣问:〃你瞧上何书?朕先前赏你的书竟读完了么?〃我笑回道:〃采薇日前收拾书房时,瞧见书架上纳兰先生《侧帽》集原稿,心痒难耐,极欲一睹为快,未得皇上准许,不敢妄动,遂特来请旨。〃康熙爷面现戚色:〃容若的词清新婉丽,直指本心,确是我满清第一词人,只可惜天妒英才。唉!朕准你赏阅!〃得偿所愿,心喜谢恩。
南书房珍藏俱是康熙爷心爱典籍,以史书居多,诗词集次之。我对史书兴趣少少,只因我认识到一点,历史是苍白而单调的,常常只是寥寥数语,评论一个人的一生,甚至是一个朝代的兴亡。这些文字表述只能触其表皮的观望,实质的鲜活与丰富,不甚了了。譬如我,有幸见证康熙朝风云变幻的残酷与相互倾轧。于是了解到,这些人,似绝情却若有情,似智慧却若愚鲁,根本不能只用〃成功〃或〃失败〃来形容。他们首先都是普通人,七情六欲,贪嗔痴怨,他们都逃不掉。他们都很丰富,各具特性,是我生活中真实的存在。有一些人,甚至与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有心无意间总想要躲开八阿哥,以免彼此尴尬,他似乎亦然。我只远远见过一次他的背影,单薄哀伤,颇有几分意兴阑珊。良妃不久前过世,他定然是悲不自胜。皇宫里父爱是一种奢望,母爱也许是这些皇子们全然拥有的唯一亲情。裕亲王病故时他悲凉凄绝的笑,犹在眼前。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此时的他正是如此。只是,我却不能再一次安慰他,甚至是问候。
我其实不恨他。我知道,所谓的还与欠,不过是自我安慰。有一些事情,永远无法偿还。譬如:感情。
我会选择性失忆。在我又残又哑时,紫藤花架下那位风姿卓然的男子。他说:〃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要你。我会照顾你,不会让你孤伶度日。〃如此坚定的承诺,于一位残疾少女苍凉阴暗的人生而言,无异于一抹亮色与暖色。纵然不翼望得到,却是触手可及的慰藉。
我会记得。
人总要学会记住他人的善,忘记所谓的恶。尤其是我,这皇宫里除去小德子与雨枝,几乎所有人都曾伤害过我,甚至是崔嬷嬷也曾对我恶言相向。我若执着于〃恶〃,还要不要活了?恐怕是来不及执着,已然气个半死不活!
十阿哥一如从前,时常找我〃饮酒作乐〃,他形容为作乐,我听着直犯别扭。转念一想,他从来能带给我欢乐,作就作吧!十四偶尔会来,斜眼瞪我的次数直线下降。我甚为得意,终于,有人觉得欠我的情了!翻身做债主的感觉爽心爽肺!
十阿哥饮一口酒:〃给你讲一笑话!〃我做洗耳恭听状,他一本正经,没有半分玩笑的模样儿:〃郑喜定的媳妇不见丈夫,便到公公家去找。见公公洗脸,便问道:〃爹,喜定呢?〃公公不悦,继续洗脸。媳妇生气,又问:〃爹,郑喜定呢?〃公公大怒:〃洗脸!〃
我微一愣怔,回味过来,顿时笑成乱颤的花枝一朵。十阿哥镇定如山,略有得色,我越瞅越乐,想不到他竟是个中高手,讲笑话的要点就是冷静,娓娓而谈,最后包袱一抖,一语道破,妙趣横生。
十四一咧嘴刚要笑,瞅见我放肆不羁的模样,旋即换了副冷面孔:〃你就没个姑娘家的样儿!十哥你也是,这等粗俗笑话也讲给她听,教得她半分规矩也不见!〃
十阿哥瞥他一眼,语气懒懒:〃我就爱惯着她,怎么着?我前几日在府里说这笑话,那些个女眷们笑倒是笑了,却是掩着嘴一派小家子气,教爷瞧着心里不畅快,笑便笑,有甚好遮掩的?我瞧你就是书读多了,圆脑袋读成了方脑袋,整一个方首圆足!〃
我抚掌而乐:〃十阿哥此言极是。人,该俗之时就大俗,该雅时就大雅。整日价夹在中间半俗不雅最别扭,矫情得很!〃
十四恼得站起身便向外走去:〃你俩不矫情,你俩一处雅去吧!我走了,省得碍你俩的眼!〃
我忙拉住他:〃且别走,我给你俩出一谜语,你若猜不出来,明儿给我送几坛好酒来做为彩头,如何?〃
十四面色渐缓,眸中半是惊愕,半是喜悦。我微笑点头,他了然,还以微笑。经历迷酒事件,彼此心中总有些芥蒂,十四也不再赠酒给我,我此言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友情,需要呵护。
我出谜面:〃小白为何长得像他哥哥?〃
十阿哥疑惑道:〃你这是什么谜语?许是他哥俩都长得像爹?〃
十四亦疑惑不已:〃就是,什么谜面这么怪异?他哥俩双生子?〃
我摇头,气定神闲:〃因为〃真相大白〃!〃
顿时冷场。他哥俩面面相觑。半晌,十阿哥喷笑出声:〃怪丫头!你可是怪到极处了,这也能成?〃十四摇头晃脑,一副你不可救药的哀叹表情。十阿哥越想越乐,拍着桌子笑嚷道:〃还有没有?再说几个来听听。〃我当下搜索枯肠,将从前听过适宜在古代讲的冷笑话尽数交待了出去,十阿哥果然与我是同道中人,直嚷嚷着不过瘾,叫我回去好生琢磨再讲。
不仅如此,他自封为大白,我从此被他称为小白。笑话总有讲完的时候,我便常躲着他。有时隔老远,就听见他热情的呼唤:〃小白!小白!〃我汗落无声,搬起石头砸伤自己的脚,流汗不流血。
下一回,我将同样的问题问了四阿哥。此时,他正挥墨如雨,诗兴大发:〃闭门一日隔尘嚣,深许渊明懒折腰。观奕偶将傍著悟,横琴只按古音调。〃
他且吟且书,不甚经意说:〃直接说答案!〃
我有些无趣,老实巴交说了答案。他的反应很令人叫绝:〃何以小白的哥哥要称为大白?叫小黑或小青亦可。更何况,兄弟若生得相似,大多是像父母。你此言纯属无稽!〃
我顿时哑口无言,他斜睨着我,眼中浮现笑意,〃再讲!〃
我颇不甘心:〃哪位古人跑得最快?〃
他停笔凝思:〃夸父?〃
我得意大笑:〃错,是曹操!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板起面孔:〃可见你是不学无术!此言是形容人来得巧,并非神速!〃
我抹抹脑门儿,冰凉的是汗。未来的皇帝的确应该刮目相看,他的逻辑思维非寻常人能理解得了。
我撇撇嘴,〃那可不是?若学了〃武术〃,我能任你欺负?〃他莞尔:〃再讲!〃
我羞恼,实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倒叫他嘲笑了去,〃姑娘我不玩儿了!〃他搁下笔,走近我,眸中尽是调侃之意:〃和老十就有说不完的笑话?不愿和我讲?嗯?〃我冲他眨眨眼:〃四大叔,您老太古板,不能体会其中乐趣!〃
他收敛笑意,嘴角带着微微的寒意:〃你愈发离谱了,对我不敬称倒也罢了,岂可混叫?与他们一处也是如此么?〃
话虽如此,他眸中的笑意却依稀可见。我窃笑,他对我再也无法狠厉。想来也是,我一直若有似无避免称呼他,我只愿意以你相称。我娓娓道:〃其实称你为王爷或阿哥,自称为奴婢,并非难事。从前可以,如今也不难做到。只是,这些称谓是你们的尊贵,也是束缚。你还记得荷花宴么?那么肆意轻松的笑,才是你们原本应该拥有的。我知道,你们其实生活得很沉重。不称你为王爷是我刻意为之,我盼着你与我在一起时,只是你,真实自然的你,没有那些规矩与制约,盼望你能有轻松愉悦的心情,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刻。你明白么?〃
他望着我,黑亮的眼眸中有光芒流动,语意温暖撩人:〃可以叫胤禛。〃我微笑不语,胤禛,该是何等亲密之人才能呼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