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还知道,世上有一种最美的离别。为了相聚的离别。可惜,我还没有试过。
衷肠诉
一岁半的彩薇比采霞活泼许多,也很皮实。人人都说她像我,其实不然,她只是神似。比如她笑起来时,会先扬起小下巴:〃我最喜欢的人是姨姨。〃她喜欢皱着小眉头,拨拉着草间的蚱蜢,然后一蹦三尺高:〃有怪兽!〃出其不意,把身边的乳娘吓得一哆嗦,她小人家立马儿颤颤悠悠地跑开,一边得意地大笑。淘气一如我,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我常常唱些现代的儿歌给她听,比如《怪兽》。〃有怪兽〃由此而来。人会下意识地互相模仿,俗话说的夫妻相,就是如此。
她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意愿,开始沉迷于与采霞互动的孩童游戏中,譬如斗草,不再痴缠着我。我渐渐有些失落,留白,这些空白却没有另一个彩薇来填充。
天渐渐的暖,风在山谷丛林间呜咽徘徊,满树绿芽香花,撑开一场春事,生动上演。
此景最撩人心。明明是荒芜的心间,时而,会有一枝不知名的藤蔓蜿蜒生长,疯了一般,斩了草除了根,没有春风它仍生。我黯然叹息,向它低头。
射猎、驰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却也总有阴雨绵绵的日子,淅淅沥沥的雨滴,就像那些脆生生的光阴,在檐间,径自滴落。我不敢触碰,生怕惊醒了过去岁月里的樱桃犹红,芭蕉正绿。
流光容易把人抛。
我甚至隐约期待夏至,这样我可以不必整日顶着个一千瓦的日光灯,影响老莫与托雅的卿卿我我。老莫常陪我去骑猎,冷落娇妻,我大为过意不去。可他说围场地广人稀,野兽出没,担心我的安全。于是,我减少外出次数,如此,我就成了电灯泡。
莓红草绿时候。我又搬进宫女布城,兰叶明年就能放出宫去,一脸幸福憧憬。我才未满22岁。我暗叹,古往今来,我大概是独一无二盼着年华老去的女人。
这一日,骑着小倔追日归来,隐隐觉得某处有不明视线在盯梢。四处搜寻一番,一双深蓝色的眼眸映入眼帘,一位身着清朝官服的国际友人,坐于草地上,前方支着一个画架,蓝色眼睛时而注视着我,时而执笔涂涂画画着。怪腔怪调说了一句:〃不要动!〃
我不明所以,只好静坐在马上。好在费时不长,他笑说:〃行了!〃我跃下马,行至画架前,一名旗装少女骑马图,画中人神态灵动,眼神清亮,一对梨涡隐约若现,颇有几分淘气的神色。如遭雷击,怔在当下,竟是我穿越前在故宫曾见过的那幅画,竟然是我。这几年我几乎忘记这件事,而画毕竟与照片不同,今日亲身经历,才能确知。
我想起,当时我努力想要看清画左下角的墨迹,然后头晕,然后迷路,然后就身在清朝。我努力定住心神:〃请问你是谁?〃他笑道:〃我叫朗世宁,是意大利的传教士,刚来到中国。我还会画画,皇上就让我在皇宫做画师。〃
我记得朗世宁这个名字。我问:〃你为什么要画我?〃他叹了口气,深蓝色的眼睛浮起一层淡淡的忧郁:〃我前几天替皇上画的狩猎图,皇上不满意,令我好好练习,我刚才看见你,就随手画了起来!〃他中文不流利,有些磕磕巴巴,我费力细听才明白。
我想起那些呆板凝重的画中人,再看眼前构图生动,色彩缤纷的油画,顿时有些明白,对他说:〃你画得很好!只是,皇宫里重视规矩体面。你看你画的我,在微笑。皇宫里的人不喜欢这样,他们喜欢严肃庄重。你明白么?〃他思忖片刻:〃原来是这样,皇上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我微叹道:〃皇上如果直接告诉你,他就不严肃了。〃他愣了一下,大笑道:〃是的,我明白了!〃
我意识到这幅画与我来到清朝有莫大的关系,那团墨迹是关键,而现在这幅画的左下角,空空如也。我不禁有些紧张,会不会知道那团墨迹是什么之后,就会立刻消失,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打算在此画下方写什么?〃
他纳闷地望住我,摇头:〃不写什么。〃不知为何,我竟然松了一口气。微笑相询:〃这幅画我很喜欢,能送给我吗?〃隐隐觉得,这幅画与我关联至深,我要留下它。
他倒没有迟疑,点点头,取下油画递给我:〃原本画的就是你,可以送给你!〃我谢过他,拿着画卷匆匆回到布城。
古井、油画。是不是要抱着油画跃入井中,就能回到现代?我为这个无稽推测,好笑起来。发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好使。我究竟为何穿越?还债?这个原本远离我的困扰,又返了回来。
信步走到人迹少至之处,几丝烦忧,挥之不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方出现,胡太医背着药篓在草间寻寻觅觅,我上前请安:〃许久不见先生,近来可好?〃他转身见到是我,亦是面含微笑:〃好,去年蒙皇上恩典,回乡探亲,在云南住了一年。甚是安逸。〃
我笑道:〃先生是云南人?云南四季如春,景色宜人,确是个逍遥快活的好所在!〃他点头微笑,将背上药篓解下放到地上,我这才看清,竹篓中尽是五彩缤纷的鲜花,不由得诧然问道:〃先生采这么多鲜花有何用?入药?〃
胡太医晒然一笑,〃你可曾听说过蛊术?〃我一惊,蛊术,是统治阶级严厉打击的。胡太医怎么?他看出我的不安,笑道:〃蛊术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我在家乡听族中老人提起一种有趣的蛊术,有返老还童之功效。我向来对药理药性有研察的兴趣,这便试一试,看看人间是不是真有如此神奇之药!〃
返老还童?我不相信有此种逆天之术,却也有些兴致,问道:〃先生可愿意给采薇讲讲其中道理么?〃
胡太医娓娓而谈:〃此盅名为〃千娇百媚〃,是苗人女子驻颜秘方。需要999种四季鲜花,99种药花,用一种特殊的草药,淬其花中精魂,炼制而成。此药需要天时、地利,花性不同,药性有异,寒温热凉四性要兼而有之,需要三年内完成。更为艰难的是,此蛊需要天山雪莲做药引。据说有此蛊以来,只有一人炼制成功。我也是痴迷药理,故有此举,能不能成还要看天意。〃
我听得心向神往,笑道:〃999种鲜花,99种药花,却称为千娇百媚,是不是那第一百朵,第一千朵就是指服药之人?〃
胡太医拈须而笑:〃不错。据传服药后,容貌会在三年内返回至双十年华。不过,这三年也是她人生最后的一段。花魂散,人将亡。这花魂就是蛊。〃
我只觉神乎其神,又想,穿越都行,还有甚不可能之事?蛊术,在现代都是一种不能解释的奇异现象。
存在,就是合理。
胡太医指指药篓:〃我去年在云南采得五百余种,预备今年在草原上补齐春夏两季的花。药花倒是足够了!〃我寻思着左右无事,不如找些事来做:〃先生可以将花名、花状写下给我,我可以替您采摘秋冬两季。〃
胡太医笑道:〃如此甚好。〃我玩笑道:〃若能炼成,先生送一丸给我,可好?〃胡太医点头:〃倒无不可,只不过这蛊性奇特,你若日后要用,千万谨慎。〃我不过是随口玩笑,遂笑道:〃采薇也是一时好奇,要了来并不会真用,先生放心!〃他微笑:〃嗯,天色将晚,回去吧!〃
想起十三的腿,他回京后音信全无,不知是否痊愈,遂问道:〃先生,十三阿哥的腿疾如何?〃
胡太医大叹一口气:〃现如今看来,并无大碍。身子骨总是自己个儿的,大夫施针用药,还需得病人配合治疗,十三阿哥却不是好病人,不甚放在心上,好在他年轻体健。且看日后的造化罢!〃我也叹气不已,无话可说。
说话间,已行至驻营处,与胡太医别过,各行其事去也。
与康熙爷的布库较量,时有发生。我的胜算已升至四成。在一次被绊倒后,康熙爷笑叹道:〃岁月催人,朕是老了么?连你个小丫头也能轻易胜过朕?〃
我婉转进言:〃老去的是体力与容貌,智慧与阅历却是随着年岁的流逝与日俱增的。人常说,每一位老人,都是智者。更何况皇上距〃老当益壮〃的年龄还相距甚远呢。采薇是近日里骑猎频频,臂力见长。而皇上勤于政事,疏于布库功夫。此消彼长,采薇才能稍微多一些胜算。
康熙爷莞尔一笑:〃朕瞧着你不是臂力见长,是溜须拍马的功力见长。不过,你这一番话倒说得有几分道理,如此看来,朕赐给你的书册,你没有荒废偷懒。〃
我笑道:〃不敢偷懒。〃《古文观止》就是御赐书册,不知康熙爷是不是有心栽培我为文武双全的女中豪杰。他老人家倒是为我破例颇多。
看他老人家今天心情甚好,斗胆道:〃皇上,今日星色清朗,采薇陪您出去走走,如何?〃康熙爷颔首:〃也好,就去你那望星坡罢!〃唤了李德全进来伺候他更衣,我们三人缓缓行至望星坡。
扶他老人家坐下,我迟疑着开口:〃皇上,采薇有几句话想说,说之前还盼皇上恕罪,莫要砍了采薇的脑袋,否则采薇不敢讲!〃
康熙爷讥笑我:〃你还会怕死有不敢说的话?朕倒要听听,你但讲无妨。〃
我望着他,努力不让自己面露怯色:〃去年十月里,十三阿哥来了围场。〃康熙爷面无讶色,果然,他是知道的。
他的儿子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皇阿玛比他们想像得还要强大。
我继续道:〃他来之时,心情很是低落,是因为父亲的苛责与不信任。他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找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说一说心中的烦闷。〃
康熙爷冷哼一声:〃你说朕苛责?他如此胆大妄为,朕说错他了么?〃
我忙伏于地下,〃采薇不敢。采薇妄自揣测皇上的心意,以为皇上是刻意冷落,刻意严厉,好让他收敛骄横的性子。其实心中对十三阿哥不仅疼爱有加,更是抱以厚望。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便是如此。否则不会暗中照顾无针坊的生意,是不是?〃
康熙爷凝视着我,眸中再无恼意却有一丝赞赏之意:〃你竟比他们更能了解朕的苦心。朕先前只当你与他们沆瀣一气,也要将他私自到围场的事瞒着朕,如今看来,朕没有信错你。〃
我心中暗呼一声:好险!见李德全微不可见对我点点头,亦是面含赞赏微笑,顿悟,这又是一次考验。
我勇气顿生,皇帝给了我宝贵的说话机会,我定要把握住。〃皇上,您可还记得南书房那一对洋人进献的水晶玻璃杯?那一对杯子很珍贵,也很容易破碎。若是在冬天,灌注热水后再倒进凉水,骤然的冷热交替,轻则会令杯子裂纹横生,重则干脆会令杯子碎成一地碎片。采薇以为,十三阿哥就犹如这水晶玻璃杯。受不得此等冰热两重天的煎熬!〃
康熙爷沉声道:〃你是在指责朕行事有误么?〃
我很想告诉皇帝一句话:再伟大的人,身体里有血液也有尿液。
然而,此言如此生猛。我不敢造次,依然婉转:〃皇上,子曾经曰过:因材施教。您是父亲,定然了解十三阿哥的秉性,他此刻病痛加身,需要的是父亲的鼓励与关爱,而不是雪上加霜的指责。他已经受过惩罚了,心中必是悔意交加。还望皇上能念在他年轻,阅历不足,宽容对待。如此,他能成长,也能改过自新。一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