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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唐三藏西天取经〃的故事已经流传很久,从我们所能看到的本子所见,那无非是由十几个粗糙的小故事组成的〃历险记〃,但其中提到了〃猴行者〃以及它曾经犯过罪孽的信息。也许就是这一点打动了书商的心,他迅速想到,如果可以将〃《 镇魔记 》〃中间的猴子与〃唐三藏西天取经〃的故事结合在一起,那估计是一种很不错的创意!于是,他请到了当时的几个颇熟练的〃写手〃,开始策划这本〃奇书〃。
首先要解决的事情是,如何将两个故事连接起来,于是〃写手〃们寻找到了一个契合点,那就是唐太宗其实在唐朝时就有〃唐太宗入冥记〃的文字( 如今记载这段文字的敦煌写经被藏于藏伦敦大英博物馆,当然,我们在今人整理校录的《 敦煌变文集 》中也能见到 ),明朝应该也有这类的故事流传,于是,〃入冥记〃成了连接〃《 镇魔记 》〃和〃唐三藏西天取经〃故事的桥梁,形成了如今百回本的雏形:
◎ 〃《 镇魔记 》〃( 约八回文字 )
第105节:第四回 新月满月(3)
◎ 〃入冥记〃( 约一万字 )
◎ 〃唐三藏西天取经〃( 约十七回文字 )
这样的结构虽然很是简单,但要比百回本《 西游记 》要紧凑许多,而内容也非常均衡。但如果单单只是这点篇幅,显然离预想的效果很有距离,倘若能够扩充到一百回整,则这本就蔚为可观了,但由二十回的篇幅突然暴涨到一百回,这又谈何容易?〃《 镇魔记 》〃由于相对完整,所以只能微调,删减无关的,增加连接的,却是不能再扩充了;而〃入冥记〃虽然有增加篇幅的余地,但毕竟这只是一个过渡用的桥段,再加也加不了几回;唯一可以无限量增加的,就是〃唐三藏西天取经〃这部分故事,所以书商和几个〃写手〃们进行了策划,要大幅度增加取经的故事,但加入数量如此庞大的篇幅,总要有个说法,于是他们想出了一个我们都很熟悉,如今普天之下的人也基本都很熟悉的说法
〃九九八十一难〃!
只要有了这个〃说法〃,几乎就可以凭空增加近八十个回目,于是一切穿插拼缀都可以合情合理。于是新的结构逐渐形成:
◎ 〃《 镇魔记 》〃( 约七回 )
◎ 〃魏征梦斩泾河龙〃( 约二回 )
◎ 〃唐太宗入冥记〃( 约一回 )
◎ 〃刘全进瓜〃( 约一回 )
◎ 〃唐太宗求法〃( 约一回 )
◎ 〃唐三藏西天取经〃( 约八十八回 )
如此就形成了一本刻意制造的一百回整的奇书,或许它就是那部传说中的《 西游释厄传 》,它是百回本《 西游记 》的〃半完成〃形态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百回本《 西游记 》会形成那种〃前七回〃精妙,〃中六回〃混乱,〃后八十七回〃拖沓重复的局面,而且〃后八十七回〃中有很多故事好像是为了凑数而插补进去的,这也许就是书商和〃写手〃们为了生生凑成一百回整而做出的努力吧!
但这样一个〃半完成〃状态的〃《 西游释厄传 》〃,与百回本《 西游记 》还存在着一段距离,到底这段距离是什么?又将如何完成这段距离,完成有关《 西游记 》前世今生的转变呢?请看第五回,也是最后一回《 星尘凡俗 》。
第106节:第五回 星尘凡俗(1)
第五回 星尘凡俗
历来百回本《 西游记 》的主旨都是众说纷纭:有的说是〃谈禅〃,据说其中有佛祖禅机;有的说是〃讲道〃,里面有金丹要旨;有的说是〃叙儒〃,里面包含了大学中庸之理;学文的在其中看见文字妙趣,学医的在其中看到养生要论……似乎所有人都可以在其中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现象,之所以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百回本《 西游记 》中包含了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是其他书籍中所没有的:如果《 西游记 》中只是仅仅只是三部分故事,那么这部书永远也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正因为有了这样东西,一切就都不同。
这样神奇的东西,就是〃虚无〃( Emptiness )要想书籍永远被后人争议和探索,就要提供给后人一个可以〃争议和探索〃的空间,这个空间就是〃虚无〃,也就是道教所谓的〃空〃,《 道德经 》对这个〃空〃解释的无比清楚:〃三十幅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无之以为用〃便是一切奥妙的源泉:书籍与读者的沟通,并非全部都是〃书籍提供信息,读者被动接受〃这样简单,也有别出心裁,用书籍制造出了一个虚无的容器,希望读者可以填入主观的思想来完成沟通的情况存在百回本的《 西游记 》,便是这样一个虚无的容器,它并不是提供给了广大读者一个鲜明的信息,而是推出了一个〃争议和探索〃空间。
这个容器,这个空间,就是百回本《 西游记 》中夹杂的〃道教语汇〃!
且不说内容,单是百回本《 西游记 》的章回名称,就算得是今古奇观,因为它掺杂了大量的道教语汇,例如,〃心猿意马〃、〃姹女婴儿〃、〃金公木母〃等,于是古代读者以为神异,加上当时又以为《 西游记 》是丘处机先生为了〃释演金丹的奥秘〃而作的密码书,所以大家众口一词,都认为其中奥妙无穷,一字一句都〃关乎性命真宗,决不作寻常影响〃每个人都在这个虚无的容器中装进了自己的思想,形成了各种有关《 西游记 》的内涵。
但其实往粗里说,《 西游记 》回目的奥秘一句话就搞定,那就是〃有话不好好说〃玩儿的净是一些〃情节牵扯〃、〃字号附会〃的把戏,比如,猴子就是〃心猿〃,十八岁以下的男孩子都叫〃婴儿〃,而美女妖女都被喊作〃姹女〃,两者只是牵强附会的关系,可以互换,仅仅只是说法不同:
回目如此,内文也是如此,我开始深深怀疑,这部书的编撰者中,有一个是真正懂得〃策划〃的策划大师。在西方,有很多喜欢〃恶作剧〃的作家( 如米兰·昆德拉 ),总喜欢丢些评论家喜欢的〃争议言论〃放进自己的小说里,看他们会不会按照自己的预想那样发出某种议论,从而偷着或者公开乐百回本《 西游记 》的策划者,手段要比他们高级得多!当然,这位策划大师还有其更深的目的。
让我们将目光重新投到那部〃半完成〃状态的〃《 西游释厄传 》〃,此时百回本已经颇具规模,但有其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在一部书中出现了〃文字拖沓,风格迥异〃的情况:毕竟这是数人合力而编撰的百回大书,虽然请来的〃写手〃,也许各个都是比较不得志的文人,而且也统一了黑色幽默的基调,但各人风格还是有偏差,文字水平亦有优劣上下之分,这是永远也无法融为一体的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关系着这一本书的命运。
第107节:第五回 星尘凡俗(2)
在美术上有一个色彩搭配的秘诀,那就是各种颜色相配的时候,有冷有暖有浓有淡,并非天生相配,但为了各种颜色衔接的和谐,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使用〃中性色〃:所谓〃中性色〃,乃是指的〃黑、白、金、银、灰〃五种万能搭配色,任何两种三种四种甚至十种一百种颜色之间加入了〃中性色〃,那么视觉就会和谐如今,亦需要这样的〃中性色〃来调和,这就是上面我们所说的〃道教语汇〃。
就像想要将〃文字不通〃变成文学,那就将其隐藏在〃预言〃的幌子下一样,要想叫〃半完成〃状态的《 西游记 》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那么就要将其隐藏在〃神秘〃之中。在这个世上,只有〃神秘〃才能给一本书带来足够的想象空间,才能让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是看到了〃文字拖沓,风格迥异〃的现象,也会被其中所夹杂的〃道教语汇〃所迷惑,以为每一句都含有深意,这样就将〃半完成〃状态的《 西游记 》的缺陷全部掩盖了!
所以,在〃半完成〃状态的《 西游记 》的编撰者中,定然有一个熟悉〃道教语汇〃的〃写手〃存在,经过增加诗词和看似神奇的回目,〃半完成〃状态的《 西游记 》正式演化为百回本《 西游记 》,从〃半完成〃状态进化到了〃完成〃状态,虽然日后还会有小小的改动或是增补,但大体的情况就是如此了!
以上所有这些,就是〃乌巢诗案〃的全部秘密。
据说旧时人家建房子,立柱中是要上铁钉的,铁钉锈得最快,无论如何给柱子漆上鲜亮的颜色,只要拔出柱中的铁钉,就可以知道立柱时间的长短。其实〃乌巢诗案〃只是百回本《 西游记 》这个柱子中的一枚生锈的铁钉而已,只要将它拔出来,那么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揭示出来,并且可以合理推测。
我还想说最后的一点:这样一部百回本的《 西游记 》,缝补痕迹宛然,编辑得极为粗糙,并且所有掩饰到此都已昭然若揭,那么,这部书如果真的只是出自于一人之手,我倒很想知道他是怎样写成这样一本〃前言不搭后语〃的盖世奇书的。
所以我想说:其实争论吴承恩是不是作者,其实真的毫无意义,因为这本身就是一部〃汇编之书〃,是合多人之力攒成的〃奇书〃,它没有真正的作者,也不需要作者!我倒是很欣赏在百回本《 西游记 》扉页上题写的〃华阳洞天主人校,金陵世德堂梓行〃十四个字。
我知道:在这个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书籍都只有一个作者,这样就足够了……
后记
记得三年之前,我还住在广州福今路临街的一座公寓楼上。
广州八月之夏,原是一个明晃晃的世界。我与好友何先生常耐不住热,结伴跑到冰室去消暑,一杯冻奶茶,一碗龟苓膏,便可换得片刻身心清凉。闲聊之间,何先生无意提到了《 西游记 》的种种细节,我便上了心因往年常读《 西游记 》,札记多多少少作了数本,于是下次叹茶时,我便带了一本与他看,何先生看了之后连说好,无奈就是太过零星散碎,建议我最好写成系列文章,我亦答应好。回到公寓后本想做提纲,但面对千头万绪,却又不知如何落笔,于是暂时作罢。此后十几日,心中所想,脑中所思,不过只是一部《 西游记 》,为之竟生纠结执著,乃至茶饭不思。
记得《 痴华鬘 》第五十九〃观作瓶喻〃中亦有我这种状况:有两个人同看制陶师作瓶,一人半途离去,参加了附近的法会,既得到了美食又获得了珍宝,而另一人则看得欢喜入神,直到日落才离去,结果连饭也顾不上吃,更失去了获得珍宝的机会我佛当然以后者为愚人,可我却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如此过了多半月,一夜不寐,忽然灵光乍现,于是连忙下床记录,后多经修改,这才初成此书〃四案一史〃的架构。最初的几篇也还顺利,友人们多方鼓励,我便坚下心来写它虽说坚心,但我毕竟是手懒之人,写字也要挑日子,所依据者并非皇历,而是心情:倘若一天欢喜,这一天必不能定心伏案,倘若一天忧闷,这一天亦不能定心伏案,所以常有断续,有时连写一月而才思不竭,有时却数月里不曾开张一字。
从前的我,原不能体会黄山谷〃春来诗思何所似,八节滩头上水船〃的感觉,但自写此书起,每作一篇便感受深刻一分,真如船行于层层逆水滩头一般艰难。虽说其间总是断长续短,但毕竟笔断意连,加之三易五增,如此两年有余,书终成。
我作此书时,虽有一种欢喜,却更兼数种疲惫,回首来路,竟满是纠缠:我读《 西游记 》,原非是喜是爱,其实只是天涯明月的相知,相知愈深,束缚也是愈深,以至于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