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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殷周革命之前不就是这样吗?他从来没有被允许过抬头看着高高阶梯上的人,只是低着头听着上头传来的声音。
尽管只是个臣民,但龙王一族一向被视为天界的皇族。“王”的称号是皇族男子被赐与的。光是这个称号就受到了天界众人的尊敬。同时也让人对他们敬畏三分。他们虽然谨守着避免无谓纠纷的礼仪,但也不用刻意地卑屈自己。如果这样的态度还要被批评为傲慢的话,那他们还能采取什么的态度?
在事情演变到这种节骨眼之前,青龙王从来没有想过要求和玉帝面对面谈话。可是或许他应该尽早有这样的行动吧……?
包围着水晶宫的防护罩发出了彩虹的光辉,承受着惊人的热量。在头上炸裂的光球闪光下,红龙王秀丽的脸忽而显得白皙,忽而又沉进黑影当中。
乍见之下红龙王是一副很淡然的样子,可是那全然是为了将怒气和斗志一股脑宣泄出来。越是压抑,怒气和斗志越是往内高涨,爆发力越是惊人。
“那些假借天军之名的可恶牛种私兵!你们就尽情地横行吧!堆积出够你们一千年之后仍然要后悔不已的尸山血河吧!”
当凄绝的笑容浮上红龙王的嘴角时,彩虹般的光芒消失了。天军的攻击中断了。完完全全中断了。一个影像出现在通讯镜上。是号称“讨逆都元帅”的钦鹀。
“再抵抗下去就没什么意义了。你们就干干脆脆地投降,乖乖地照天界的秩序走吧!”
“什么是天界的秩序?对忠良的臣下发动不义无道的战争就是天界的秩序吗?天界的秩序就是再怎么没有法纪,也得对僭称天军的叛逆者卑躬屈膝吗?”
红龙王的毒言毒语简直可以用“舌端喷火”来形容了。对方的反驳大概就像被用冰刀斩碎一般不成形了。钦鹀虽然没有因为红龙王的话而退缩,但是脸上的微笑却颤动着。再怎么骄矜的人看到红龙王的微笑也不能不感到恐惧。
挽救钦鹀的颜面,使其得以不致丢人现眼的是来自天宫的通讯。西王母的小女儿太真王夫人以母亲代理人的身份要求双方停战。于是,钦鹀得以透过通讯镜和青龙王敖广面对面。打一开始,钦鹀就无意认真交涉,只是为了赚取时间,目的是要让龙王的阵营松懈。
“青龙王,我觉得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不过,你还是值得人钦佩的。即使天兵只流了一滴血,即使我想饶了你,玉帝陛下也不可能放过龙王一族了。”
“没有必要要求赦罪,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罪责。”
青龙王实在很想这样吼回去,可是,他压抑住了自己的愤怒,冷冷地看着钦鹀。青龙王这种和红龙王大异其趣的冷寒之气重重地击垮了钦鹀,他很辛苦地维持住自己虚张的声势。
“玉帝陛下的耳根子也未免太软了,竟然会听信你们这种人的谗言。”
“是我们的忠诚受到嘉奖吧?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一瞬间,半空中仿佛散起了火花一般。太真王夫人睨视着钦鹀。
“那么,我以西王母代理人的身份告诉讨逆都元帅。这里就交由西王母负责,你们马上退兵。”
“可是这种要求太突然了,要知道士兵的一鼓作气是最重要的。”
“那么你是打算对西王母一族开启战端了?牛种不但对上龙王一族,甚至不惜和昆仑为敌吗?”
“唔……”钦鹀不禁瑟缩着身体。
太真王夫人两手插腰放言道:“如果以你个人的意见就可以决定大局的话,我也不在乎。怎么样?”
以钦鹀的立场来说,他原认为昆仑会摆低姿态求和的吧?到时候他就摆出高压的姿态,激怒青龙王,由龙王一族扛起破坏和议的罪责。自己的好意被轻视,昆仑的怒气应该会对着青龙王发作吧?
可是,太真王夫人的态度却充满了连红龙王和白龙王都要为之臣服的挑战意味。钦鹀是失算了。昆仑是西王母统治的仙女根据地,其武力远不及龙王一族。假如开战当可轻而易举地将之击垮吧?可是,和昆仑作战,与西王母刀锋相向却与原来的目的背道而驰。孤立龙王一族的策略也将随之付诸流水了。不但如此,原先采取不干涉态度袖手旁观的天界各势力或许就会因而加入龙王和西王母的联合势力中了。把西王母逼入龙王的阵营是愚不可及的事情。
“事情若演变至此,我是担不起责任的。”钦鹀的表情说出了他的态度。
“西王母可以保证龙王一族不和天军抵抗,在不流血的情况下解除武装吗?”钦鹞说出口的却是这些话。
“你这么不相信西王母?”太真王夫人带着嘲讽的语气回道。
“那么借问一下,你能保证你们不会破坏解除武装的水晶宫、不加害龙王一族吗?”
钦鹀骨碌碌地转动着两只眼球,用力地清了清喉咙:“一切听凭玉帝陛下的旨意。”
好个狡猾的回答。青龙王不禁怒火中烧:“既然如此,我认为你们和我们龙王一族打一开始就没有争斗的理由。原本应当在陛下御前公开审问,然后才颁下敕令,动员天军,这是天界的法令,可是天军竟然无视于法令的存在,擅自攻击水晶宫,理由何在?”
“我只是天军的一名小将,只是奉命调兵遣将罢了。这种高阶层的判断不是末将所能知悉的。”钦鹀看着远处,佯装不知情地这样回答。看来到这个时候他仍然想回避责任。
青龙王也无意去追问钦鹀。使主干枯绝比折断小树枝重要。青龙王得把躲在这家伙背后的罪魁祸首揪出来才行。
青龙王回过头命令白龙王:“传达虹、蜃、蛟三位将军,反击天军是无益之举,当然,你也一样。”
青龙王举出的三名将军是敖家军的重臣。虹、蛟两位将军各指挥统率十万名左右的部队,而蜃将军则在青龙王的本营中担任长史之务。所谓长史就是辅佐官,帮助总帅管理营运本营之事。虽然有将军的称号,却是不折不扣的文官之职。
白龙王那充满生气的年少脸庞掠过了失望的阴影。这个太过年轻的骁将原有意将事情交给西王母来办。可是看到钦鹀无礼的态度,他不禁火冒三丈,不但想打垮部将们,还想打头阵将天军杀个片甲不留。他向哥哥抗议。
“大哥的意思是不战倒戟,降伏在牛种的军门下?”
“不是降伏牛种的军门下,而是与天军讲和。讲和首要避免无谓的流血,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吧?”
“大哥要我们去接受您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这未免太无理了。敖家九十四万军没有一个人可以接受这种事!”
这个反驳让青龙王感到痛心。他一向把白龙王当孩子般对待,常常对他说教要他修习学问。可是他很清楚,白龙王的智慧是鲜明而锐利的。现在自己的痛处被白龙王戳到,青龙王有一种苦不堪言的感觉。
“哟!”钦鹀在通讯镜中歪着嘴角嘲讽道:“看来白龙王是无意对天军表现出恭顺的态度了。这样一来,和约……”
“住口!畜生!”
“什、什么……”
“闭上你的臭嘴巴!”白龙王大吼一声,钦鸥简直就要气炸了。这时候半空中出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有人用透明的手挥着透明的笔画着画一样。那是一个生物的头颅。
“蚩尤……!”一瞬间,青龙王以为是幻觉。可是不然。现场并没有实体出现,但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只见头颅张着那足以咬碎铁石的血盆大口,流着口水带着嘲笑睨视着现场的人。那是一个浮在半空中的铁公牛的头。
钦鹀发出了惨叫似的声音,匐伏在地上。两个龙王和西王母的么女儿侧眼看着钦鹀的丑态,呆立在当场……
四周充满了桃花香,舒适地刺激着人们的嗅觉。大理石制的栏干外头一片苍绿,在万绿丛中满满地缀满了白色和淡红的花朵,鸟鸣声逗弄着人们的耳朵。凉风吹拂着纱质的窗帘,不知何处响起了剔透的银铃声。
这种典雅的气氛最让竜堂终感到束手无策,可是却不会让他有无聊感。同行的西王母的女儿们对着难掩紧张心情的竜堂家兄弟们嫣然一笑。
“请放轻松点,又不是要开始审判。”
瑶姬的声音和玉扈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母亲!”
于是,竜堂家的兄弟和西王母就这样会面了。优雅地坐在翡翠制的椅子上的女性穿着绢缎子的衣服,从优美地绑着的头发下凝视着四个稀客。两个女儿跑到母亲身旁,合着两手行了一个礼,然后就坐在女人脚边的地上。玉扈谦恭地坐在右边,瑶姬则单膝跪地坐在左边。
“好个美人哪!”终对弟弟这样低声说道,这是终对一个女性的容貌所能做出的最极致形容,因为他的表现力实在不怎么丰富。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地形容对方的美。接着余对哥哥低声说道。
“好像妈妈。”
余出生之后不久就失去了双亲。他只能从相片上知道妈妈的长相。他所说好像妈妈并不是指妈妈相片上的脸孔跟西王母很像,他指的是感觉,是形成基因的本质。西王母是天界众仙女们之长,是孕育生命的根源——是象征母性的女人。
始一边谨慎地提醒自己不得失礼,一边暗自猜测西王母的年龄。既然瑶姬是四女儿的话,年纪应当是中年人了,可是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当然,对神仙而言,年龄是没什么意义的。西王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秀丽,而且是那么地温柔。她那淡红色的嘴唇轻轻地张开。
“好久不见了,青龙王。大概有三千年了吧?”
西王母讲这些话就好像才三天不见一样若无其事。始低下了头,三个弟弟也跟着做。
“我实在也很想说好久不见,可是,在我的记忆中,我这是第一次见您的面。前世的记忆也好,天界的知识也罢,我都还没有想起来。”
始很辛苦地选择遣词用语。
“可是您让我觉得很温馨。这绝对不是客套话,是我衷心的感觉。”
“始哥怯场了呢!”
终对余小声说道。余只是形式上地点点头,兀自出神地看着西王母的脸。西王母让年轻的客人们落了座。女官们送上仙茶。当客人们喝茶的时候,西王母说道。
“你们四个兄弟是天界的龙王一族经过三千年转世投胎的。你们本姓敖,是天界的王候神仙中最有力的一族。”
西王母闭上了嘴巴,沉默便弥漫整个室内。真实就像渗进土里的水一般渗入竜堂兄弟的心底。“果然如此。”终喃喃说着,一口气喝光了仙茶。一种不知是薄荷或蜜的清爽香甜感顿时扩散开来。
“我只用了十五秒的时间就把三千年的事情说完了,我想这样你们大概没有办法完全了解吧?”
“能听到西王母这样跟我们说就已经足够了。”
“我知道你们相信我,可是了解和信赖是不一样的。是的,是有些不同。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不会让你们产生误解才好。”
“母亲一向很喜欢出课题哪!”
瑶姬对着客人眨了眨一只眼睛。西王母的手抚摸着淘气女儿的头发。
“因为总是有把忘了课题当成一种乐趣的孩子呀!可不能老是装出这种耍赖的表情。而且,在明天的会议有过多的先入观是不好的。”
西王母一个一个端详眼前的四个人。始心里想着,所谓“慈母般”就是这样的表情吧?余也一样想起了自己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