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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心里一动,思忖道:“难不成这魔虎把我带到它的老窝里来了?”可魔虎将自己载来这里干什么,阿牛就不晓得了,总不可能是请客吃饭就对了。
他还在胡思乱想,魔虎却猛地咆哮一声,震得洞穴里嗡嗡作响,高高摆动起尾巴,把下半截身躯冲着石壁狠狠撞去!这要是真个撞上,阿牛即便没有骨断筋折,也得满眼天星,说不准再将石壁轰塌一片。
阿牛这才明白,魔虎把自己带到这儿来的用意,他赶紧翻身倒飞而出,凌空连翻了三个筋斗,远远落到三丈开外,这时他只求尽快离魔虎远些,别被它甩到石壁上就成,也管不了其他太多。
可双脚刚一落地,却险些撞到一个人身上,幸好他反应敏捷,侧身一闪,从那人身旁擦了过去。
阿牛“哎呦”一声,想也没想就抱歉道:“对不住,差点撞着您。”可话说出了口才感觉到奇怪,在这魔虎的老窝里怎的还有活人?
他忍不住扭头张望了一眼,着实被吓了一跳。只看到一个披头散发、不成人形的老头,双腿盘膝凌空浮起尺多高,全身的皮肉几乎都烂光了,有些地方还在不停的滴着脓水。
这老头双手环抱,虚空于胸前,除了大拇指尚能辨认外,剩下的早已粘连在一块,成了肉蒲扇般的怪状。
他的头微微下垂,鼻孔中喷吐出一股紫色烟雾,那股烟雾在距离老者面门三寸多远的地方,忽然扶摇直上,甚是诡异。
更让阿牛惊讶的是,这老者的身上居然像萤火虫般,忽闪忽闪地放出幽紫色光华,头顶更笼罩着一团妖艳的紫色霞光。
每回光芒亮起时,他的眉头就会紧皱一下,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而那鼻孔中喷出的紫雾,也会浓上几分。
阿牛正在疑惑,耳朵里猛听见了魔虎的低吼,当下一醒,心道:“糟糕,我怎么光顾着打量这位老伯,却把它给忘了?”
赶紧满怀戒备的转目瞧向魔虎,却见它舒展着双翅,漂浮在三丈外的洞顶,一对血红的凶目瞪住自己,不住从嘴里发出威胁似的吼声,却没有再扑过来。
阿牛心里一奇,思量道:“奇怪,它怎么安静下来了?”他看看老者,试探着对魔虎道:“你是不是怕我伤害这位老伯?你放心,我对你和这位老伯都没有恶意,咱们别打了好不好?”
也不知道魔虎是否听懂了他的话,低低哼了声,目光里却依然满是警戒和敌意,但身上的杀气却消淡了不少。
阿牛稍稍放了点心,定睛再打量身旁的老者,却发现从他的嘴角、眼睛、耳朵和鼻孔里,都有极细的深紫色血丝流出,但因老者的脸上原本就紫黑一片,血肉模糊,若不细看,绝无法察觉。
阿牛一怔,知道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果然,老者悬浮在半空的身体猛然晃动了一下,幅度虽然轻微,可全身的肌肉也紧随着抖动起来。原本宛如烟柱一样从鼻孔中喷出的紫雾,此刻也隐约变得散乱。
修行之人最怕的,莫过于走火入魔,轻则真元大损,重则有性命之虞,无论正魔两道都是如此,且魔道修行往往为求速成而独辟蹊径,其凶险更有过之而无不及。随着修行者达到的境界越高,这种凶险也就越大,自古以来,不晓得有多少正魔两道的顶尖人物,就栽在了九劫之上。
阿牛见状也不及多想,闪身到老者背后道:“老伯,我来帮您。”
他生性耿直忠厚,见人有危难,既不管是否与己相识,也不顾以他的修为是否能帮的了人家,更不考虑对方的真气是否有反噬之险,一探双掌虚按在老者背心上,毫无吝啬的将苦心修炼十多年的翠微真气,输入老者经脉中。
魔虎似知阿牛心意,也不上来干扰,反安静呆在一边,隐有护法之意。
阿牛的双掌甫一贴上老者背心,顿被对方身体中传来的一股庞大吸力定住,翠微真气便如开闸洪水源源不绝涌了出去,仿佛要将他全身真气都吸空似的。
若仅止真气耗损也就罢了,最多花些时日也能恢复,怕就怕最后连真元都被吸干,麻烦可就大了。
倘若换了旁人,见势不妙,必然要趁早收手,免得被吸干自己的真元,可阿牛一惊之下,却是想道:“我要是撒手,老伯就更危险了,就是牺牲一点真元也值得。”
存此一念,阿牛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坦然将自己的翠微真气汩汩输入,天陆纵大恐怕就他一个异数了。
第七章 通幽
才过了半炷香的工夫,阿牛头顶已是轻烟升腾,身上汗流浃背,满面的赤红,那是真气不支的先兆,而如果不是他刚在无意中冲破了通幽境界,可能连这点时间也坚持不到。
阿牛并不知晓,他所相助的老者,经过二十年暗无天日的苦修,已达到大乘之境,当世之间难有越。
奈何忘情水之剧毒渗入五脏六腑难以去除,这才不得不兵行险招,以无上功力将其吸入丹田炼化,再从鼻息中排出。
因此,他全身的真气都在逆转运行,端的凶险无比,而阿牛的真气甫一入体就被席卷,也是由此。
方才魔虎突然闯进洞穴大发神威,尽管没有直接惊动老者的修炼,可气机牵动下依然令他受到感应,这才令他浑身经脉受震,险酿走火入魔之灾。
若仅是普通的真气流散失控也就算了,偏巧老者丹田内积聚了大量忘情水毒,一旦重新随着真气泛滥而出,后果却不堪设想。
亏得他遇上的是阿牛。
虽然两人修为天差地远,可阿牛自幼修炼翠微九歌功底极为扎实,又是不计后果的舍身相助,反有了意料不到的效果。
那老者本已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对于周围发生的事情浑然不晓,却猛然间体觉到经脉一震,真气随之紊乱失控。
他心中一紧,急忙收神凝息,小心梳理,正在关键时,背后却是一热,一股绵绵泊泊的柔和真气输了进来。
这道真气尽管远不及自己的雄厚,可纯正绵长,竟与他的破阵心法毫无抵触的融合在一起。
老者心中一松,他虽无暇旁顾,但也明白背后有人正在全力相助自己。当下抱元守一,徐徐收敛体内真气,在阿牛的帮助下纳回丹田。
这段时间,在两人心目中显得异常漫长,濒临走火的真气,在老者与阿牛合力引导下,终于缓缓注入丹田,渐至盈满。
此时阿牛几乎已然虚脱,不过他因不知老者情况到底如何,故咬牙不肯放手,努力将枯竭殆尽的真气继续输送过去。
在他心里根本没有保存自己的念头,只想着老伯遇险自己要出手救助。事实上,对于这个淳厚质朴的少年而言,舍己救人仿佛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事情,即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他不认识眼前的老人,也不晓得对方是敌是友,是善是恶,只是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老者走火入魔而无动于衷。
在一个生命面前,有什么是不可以暂时抛却的呢?
正当他力竭不支的时候,突然间,老者体内的真气开始回流,竟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了进来,比之先前阿牛所输出的不知强劲了多少倍。
原来那老者已将真气归元,不仅没有走火入魔,反而得将忘情水毒彻底炼化在丹田之内。
他禁不住仰天长啸,伴着啸声将忘情水的余毒从口中一气喷出,风化在空气里。真气更是因而尽得解脱,从桎梏了二十年的枷锁中释放出来,雄壮奔腾于周身经脉,更将部分盈余体外的真气回输向阿牛。
阿牛原本即将干涸的经脉犹如甘霖普降,精神不觉一振,明白老者已经转危为安,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继而却想道:“哎呦,不好!老伯将他的真气全输给了我,他自己可怎么办?”
念及至此,他就想收回双掌。
可这回情形正与刚才相反,双手贴在老者的背上,竟是抽之不出,一任雄浑无比的真气,如海潮般地涌来。
便在此时,耳中却听老者喝道:“傻小子乱折腾什么,还不赶紧凝神打坐,莫辜负了我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阿牛听那老者开口说话,喜道:“老伯,您没事了么?”
老者道:“我不仅没事,还炼化了剧毒,如今将消受不了的真气回馈于你,你小子正可藉此冲破通幽境界!”
阿牛一醒,无比感激道:“多谢老伯!”
然后他缓缓合上双目,进入静坐状态,一心一意依照着翠微九歌的仙诀,引导体内的真气流转。
一般而言,一个资质上乘者从知着进入通幽境界,若有良师辅弼,约二十年可成。而阿牛修得知着境界的时间尚不及二十年的一个零头,纵然淡言真人调教得法,他又落力苦修,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能突破上层境界。
而一旦强意为之,动辄九劫加身,凶险无比,阿牛先是身受冰火两毒交攻融合因祸得福,修为大进,如今又有这天陆顶尖人物全心回馈,将修炼了两个多甲子的破阵罡元慨然相赠,情况自是大为不同。
或有人暗自羡慕阿牛得奇遇,鸿福运,然而世事一饮一啄,总有因缘藏蕴其内。
如果不是他甘愿为那素不相识的老者舍身护法,又哪来后来之福。正如丁原若非一念之勇,于耿无行手中救下苏芷玉来,又哪里来的日后造化?
当阿牛参悟通幽境界缓缓睁眼时,老者虽目不能视,却洞察若明。
他微微笑道:“小子,你是翠霞派弟子吧,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阿牛也不隐瞒,把原委向老者一五一十交代过。
而后他问道:“老伯,您又为何待在这里,为什么那头怪兽不会伤害您,还好像很尊敬您?”
老者傲然一笑道:“因为老夫是天雷山庄从前的少庄主,圣教护法雷霆!魔尊焉能不认得我?也多亏得它,老夫这二十年躲在这里炼化忘情水毒,未再受到雷威这个畜生的谋害。”
阿牛“啊”了声,嘴巴张了老半天,才问道:“那您怎么会──”
雷霆苦笑道:“这还不是拜雷威所赐。当年圣教一场变故,老夫心灰意冷下回到故园,只想在此隐居。
“谁料雷威猪油蒙心,居然暗中以忘情水加害老夫。老夫一时不察,中了他的奸计,为保住性命拼着耗损真元闯进黑冰潭,靠着魔尊为我护法,才暂时摆脱了雷威的追杀,没想这一住就是二十年!”
阿牛疑惑道:“他为什么这么做,老伯您是个好人哪。”
雷霆还很少听到有人如此真心实意的把自己称做好人,当下叹道:“老夫当年本应继承庄主之位,却为了投入圣教而让与雷威。
“雷威见老夫归来,一则害怕我夺回他的庄主之位,更窥觑我的一身绝学,故此下了毒手。嘿嘿,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老夫不仅侥幸活了下来,还参悟了大乘境界,藉以炼化水毒。”
阿牛忽然想起在外面的毕虎、秦铁侠等人,一下子跳起身来道:“对不住,老伯,我得走啦,我有几个朋友可能在外面等我。”
雷霆微笑道:“不用担心,老夫和你一起出去。哼,老夫跟雷威的二十年的老帐,也该算一算了。”说着,他转身从一道石缝里取出枚鹅卵石大小的夜明珠道:“我们走吧。”
阿牛见那夜明珠浑圆通润,散发出淡淡白光,而自己先前所见的光线也就是出自于此,不禁奇道:“这是什么?”
雷霆道:“这是圣教仙宝平波珠,有了它,这个洞穴才滴水不入。如今我要离开这里,自然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