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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军因为战马稀缺,大多以步兵为主。又因为步兵机动性极差,对上敌人的骑兵,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都处于绝对的劣势。因此,宋军尤重弓弩。杨华这一都共一百人,刀手、枪手只二十来人,弓弩手却有七十多个。
“弩手,上弦!”赵明堂的声音再次响起:“把女真人射成傻子!”
“上弦!”强弩手同时大声重复军令。
敌人已经冲到五十步距离了,弩手们射掉这一轮箭之后,同时将强弩往地上一杵,右脚踏进弩前圆环,大喝一声,再次上弦,可惜他们已经没时机会在自由射击了。三十步距离,以金人快马的速度,转眼就会奔至身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阵前又响起了一片撕心裂肺的马嘶声,一匹战马踩进了预先挖掘好的陷阱中。前蹄被一尺深的小坑撅断,轰隆一声倒下,后面的战马收势不住,连环撞去,女真人的攻势为之一滞。
“好!”古松终于叫出声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真人从死马身上爬起来,他胸口插着一支长长的弩箭,目光已经涣散。但一听到古松的叫声,却突然张开沾满鲜血的大嘴,手臂一扬,将一把手斧狠狠地扔来。
宽大的手斧呼啸着在空中旋转,犹如一道黑色闪电。
“虞侯小心!”身边一个战士突然站起来拉了古松一把。
“当!”一声,很闷,一点又红又白的热腾腾的东西溅到古松脸上。定睛看去,刚才伸手拉自己的战士木呆呆地站在自己身前,脑门上正嵌着那把该死的斧子。
“孙破,孙破死了!”赵明堂突然惨号一声,一记耳光甩到古松脸上,直打得古松眼泪长流。孙破是老兵,历经千生万死好不容易从河北战场上拣回一条命,却不想今天就这么简单地牺牲了。赵明堂这一声惨号,直如夜枭一般,脱口就是一声痛骂:“古松你妈的,老子整死你这个蠢货!”
“赵明堂,回你位置。”杨华也不回头,只平静地将手扶在长矛杠子上,准备迎接敌人泰山压顶式的第一轮冲击。
因为是顺着山坡仰攻,金人的攻击速度慢了下来。而居高临下的宋军强弩威力大得惊人,加上又是轻骑,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棉袄,一但被射中就是一个可怕的血洞。这一轮射击给女真人很惨烈的打击。
扬了扬眉毛,兀术看到一滴人血从头盔的帽檐上滴落,又很快被冷风吹得扑到脸上,禁不住让他眨了一下眼睛。好硬的弓,好可怕的杀伤力!
老实说他对宋军的抵抗意志估计不足,虽然先前被杨华伏击时吃了大亏,可一来是以骑对骑马背厮杀杀从来都是一比一的交换比。而且,杨华和李鹞子二人又是突然袭击,先于女真骑兵提速,取得一定战果自在意料之中。
但是,杨华毕竟只有两人,在占了便宜之后自然是一粘即走,不敢与兀术纠缠。
现在,兀术又咬上了杨华的步兵。以三十对一百,胜利可以预期。
再说了,宋军的软弱兀术也是非常清楚了。他本以为,他的骑兵只要一个冲锋,敌人就会立即陷于混乱。
可眼前的形势已经脱离他的掌控。敌人不但没有仓皇溃逃,反占据地形之利,以厚实的小方阵同他对抗。
一个照面,百弩竞发,兀术这支四十人的轻骑兵队就只剩下二十来人。损失不可谓不惨重。这样的战损比,换成宋军早就彻底崩溃了。
好在兀术手下这支斥候骑兵都是金人精锐的精锐,即便身边战友惨叫着落马,依旧神情麻木地向前冲锋。
等到兀术睁开双眼,眼前又是惊人的一幕。却见两个女真骑兵长啸着一头撞上敌人的长枪阵上。
“劈啪!”脆响让人心中发寒。接近三米的长枪夸张地弯曲成弓形,然后猛地断裂。
战马悲伧长嘶,马背上的骑士叉手叉脚地落地,然后顺着山坡滚下。然后被接着滚下的战马压在底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长枪从中折断,两个长枪手也虎口流血地被弹了出去,落到密集的人群当中。
“合!”那个高大的武士大声下令。旁边的长枪手同时往中间挪去,刚才出现的那个缺口稍纵即逝,又恢复成先前的严整和厚实。
好一个刺猬阵,好厉害的宋军。兀术记起了宋军将领的名字,他叫杨华。
事实上,已经容不得兀术多想,奔驰的战马已经带着他扑向宋军的小方阵,眼前全是雪亮的长矛,让人头皮发麻。
“真不好对付呀!”兀术叹息一声,左腿微一用力,左手一拉缰绳。已与他心意相通的战马突然左拐,于电光石火间从阵前掠过。
他甚至能听到身上的索子甲在敌人长矛尖上刮过时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
“呼”“呼”“呼”……跟在他身后的众人也随着主将风一般从阵前左拐,转眼已奔至杨华队的右翼。
右翼是宋军的弓弩手,他们没想到女镇骑兵的骑术居然高超到这等程度,只一眨眼,就如一柄毒矛拐了个弯刺向这个刺猬阵最柔软的肋部。
慌乱中的宋军阵型大乱,立于阵前的长矛手有的还立于原地,有的却已转过身去。乱糟糟地同中排的弩手撞成一团。
后排弓手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四十多把硬弓乱糟糟地将箭射出去,大多落在空地上,自然也不能给敌人多大的杀伤。
“呵呵,赢了!”兀术心中大为不满,简单的一个包抄就解决战斗,这样的游戏实在无趣得紧,“加快马速,贴上去,杀光汉狗!”冰冷地吐出这么一句,兀术解下马边上挂着的那只短矛,远远地朝宋军阵中纷乱的人群投去。
他甚至还来得及看见那条短矛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一个宋军枪手身上漂亮的步人甲如纸糊一般被扎了个对穿,惨叫声中,那人被直接钉在地上。黑红色的人血在白色的雪地上热腾腾奔流。
“万岁!”金人嚣张地挥舞着兵器,大声喧哗。
此刻,面对混乱的宋军他们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将手中的弯刀一伸,就能触碰到那些温热的肉体。耳边将会被垂死者绮丽的叫声充满。这样的态势他们曾经无数次遇到过,这次也不会例外。
血沸腾了。
第一卷 江河水
第十章 墙
如一把锋利的钢刀沿着一快肥肉飞快旋转,转眼之间,后排的弓手就被金人骑兵砍翻了一大片。尸体纷纷倒地,在阵后形成一条矮墙。
可女真骑兵并不就此停留,篼了一圈又从小方阵的后部绕到左翼。
死亡如微风吹息,虽然不猛烈,却不可阻挡。
所有的宋军心中都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到所有的人倒下,敌人的攻势不会停止。
这是一次不死不休的结局。
“吴忠厚死了!”刚才被兀术的短矛投中的那个枪手也是河北战场的老人,赵明堂悲愤地大叫,满眼都是热泪。
“号丧啊,赵明堂,你他妈太吵了!”李鹞子大声咒骂,尖锐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如雷的马蹄和垂死者的惨叫。敌人骑兵的战术他并不陌生。在多年以前,他还是西凉铁鹞子中的一员,也用这样的手段打得陕西宋军满地找牙。可今天被人用同样的手段招呼,李鹞子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
“他妈的,这是什么事儿呀?”
旁边古松也在大叫,“败了!”先前的豪迈已经消失,士兵们绝望的惨叫让他战栗,一股寒气从心底涌起,把他牢牢地钉在原地。只觉得身重千斤,再无法挪动一步。
“赵明堂,稳住阵型!”杨华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举盾!”这声音并不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
随着这一声冷厉的声音,刚才还大声号哭的赵明堂突然一凛,举起手中大旗,大声怒喝:“各队十将、承局,勒束部队。举盾!”
“举盾!”
“举盾!”
还在乱纷纷地叫,弓手们都扔掉手中大弓,混乱地举着盾牌,却一时无法形成有效的防线。
“赵明堂,去协助一下。”杨华微一皱眉,这一群新兵的素质真他娘操蛋,关键时刻还得靠以前的老兄弟,“李鹞子,接替旗手位置。”
“是!”赵明堂一咬牙,将旗杆往李鹞子手中一塞,手举盾牌跳到阵边,挡在兀术马前,以身边两个牌子手连成一线。一道不长的城墙形成了。
“败了,败了!”古松尤自失魂落魄地站在人群里,还没等他魂魄归位,手上却是一疼,扭头一看,杨华已抢过他手中那张黑漆大弓,“喝!”一声,以一个怀中抱月的姿势拉圆了,指向女真人当中那个身这黄金索子软甲的大将军,“古虞侯,赌我能否射中完颜宗弼不,一贯钱?”
“兀术,金国四太子!”古松终于清醒过来,吃惊地大叫。
“当!”兀术根本就不在意究竟是谁拦在自己面前,手一挥,马刀斩在赵明堂盾牌上面。
赵明堂浑身剧震,眼前景物突然一红,眼珠子都快被震得弹出眼眶了。
皮革翻卷,木屑纷飞。
耳朵里全是蜜蜂飞舞的声音,浑身的骨架都像是要抖散了。嗓子眼一甜,一道热气涌上喉头。
“好厉害的家伙,再来一下我会死的!”赵明堂心中大叫。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倒下,这道防线就彻底被人击垮了。
好在这个金甲人马快,瞬间已从他身边冲过,只带起一阵大风,其中有红色雪花如劲矢扑面而来,打得头盔“沙沙”乱响。
“完了吗?”
没有,兀术身后还跟着一个挥舞着狼牙棍的武士。
这一棍重若千斤,赵明堂眼前一黑,口中热血再忍不住,一口喷了出去。
正当他就要倒下时,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抓住他盾牌把手处的皮绳,“赵都头,我来助你!”回头一看,原来是古松。
“是你。”
“是我。”古松那张脸还是白得发青,他畏惧地躲在赵明堂身后,身体弓得像一只虾米。
“谢了,兄弟。”赵明堂张口一笑,又是一口热血吐出,喷了古松一脸。
古松喃喃道:“兄弟,是的,我们是兄弟。”
耳朵边传来兵器磕击盾牌的闷响,凶猛而沉闷,每一击仿佛都是最后一次。
好在,在赵名堂悍不畏死的坚持下,宋军的盾阵终于立了起来。几十面尖头方盾紧紧挨在一起,如一面城墙般在金人狂风暴雨般的冲击中屹然不动。
“把女真鞑子推下坡去!”杨华还保持着拉弓的肢势,手中箭头随着兀术缓缓移动,牢牢锁定他的颈项。兀术装备精良,头戴一顶钢盔,身上又穿着结实的索子甲。这一箭就算射中也没什么杀伤力。要想一狙而就,只能射他的脖子。
这个时候,女真骑兵已经绕宋军小方阵绕了一圈,再次回到杨华的正面。
已经有超过二十名宋军弓弩手永远闭上了眼睛,若不是因为阵周都有严实的盾牌阻拦,这群新兵早就放鸭子了。
现在,长矛手已经退到后面,把位置让给了牌子手。
“弟兄们,把女真靼子推下破去!”接替了旗手位置的李鹞子尖厉地大叫一声,“杀!”
前排盾牌手和后排的长枪手同时向前一步,包括后面的几十人都同时用力,狠狠的挤压着敌人轻骑兵的腾挪空间。
“杀!”
长枪同时过顶刺出,刚转到正面的金人还来不及调整肢势,就被锋利的长矛戳中。战马轰隆倒下,被盾牌推得从坡上溜了下去。
阵前人翻马仰。敌我双方都倒下去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