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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人苛刻的和谈条件如一块巨石投进水面,激起千层大浪。朝中和、战两派第一次相成了精锐的对立。
皇帝已经被辩论的大半夜的众臣搅的头昏眼花,只觉得下面的争吵声“嗡嗡”而来,忽而远,忽而近,让人感觉非常的不真实。
大殿正中,李纲涨红着脸大声吼叫:“尊称金国国主为伯父以及归还金国叛臣这两条,倒也罢了,可以如其所欲,因为这两条实际上对大宋无害。但是犒师的金币,他们索要得太多,虽竭天下之财力不足以充其数,我看酌量给他们一些就行了。至于三镇,断断不容舍弃。”
其实,这次和谈的最大有问题的是割地条件。太原、河间、中山,是国家屏蔽,虽号称三镇,其实包括了十余个郡的领土,北部险阻都在这些地方,割之,又何以立国?
“三镇还是三祖陵寝所在,子孙奈何将此地送人?”李纲大声怒啸,满眼都是精光,“陛下,百年之后,陛下见了先帝,该如何面对?依臣之见,绝不可同北奴谈和。”
这一顶大帽子压下去,殿堂之中还在争吵的众人立即鸦雀无声。
正如李纲所说,正将三镇割让出去,祖宗陵寝落入北奴之手,那可是大大的不孝。古人以忠孝治天下,这可是国家统治的道德基础。现在割让三镇,赵桓该如何面对治下的黎民百姓?
听到这里,赵桓猛地一惊,从迷离中醒过来。他微微将身体向前探去,苦笑:“北奴囤大军于城下不去,如之奈何?”他心中越发地对李纲不满起来。谈和就谈和吧,你把问题往祖宗陵寝上扯什么,这不是在谴责我吗?
作为皇帝,他第一次感觉到屁股下的皇位简直就是一座火山。不管你做何决断,你都要损害到一派人的利益。而那派人就会祭起道德的大旗对你进行不屈不挠的抗争。
“是啊。”宰相李邦彦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大话谁都会说,李纲,你是陛下的亲征行营使,镇守东京以来一直龟缩在城里不敢出击。若真有本事,早将北奴击溃了,现在说这些大话有什么用。”
李纲大怒,喝道:“李邦彦,城中都是新兵,若出城野战,如何是北奴铁骑对手。就算是我大宋精锐西军,不也坚守营垒不出?”
李邦彦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西军,呵呵,那也归你行营节制,出不出击还不是你李纲说了算。你自己畏敌如虎,却不愿和谈,是什么道理。呵呵,养贼自重,舍不得军权而已。”
见李邦彦说得过火,皇帝有些烦恼,李纲的忠诚他是信得过的,他咳嗽一声,“行了,二位爱卿不必争吵,现在我们君臣不是在商量战与和的问题么,出使金营的使者也回来了。无论如何,今天总得有个决断才是。”
皇帝吸了一口气:“李卿,你的意思是打下去了,那么,你总得拿个退敌的良策出来吧?”说大话谁都会,主战也能博取好名声。可光说不练,未免有些儿戏。皇帝不由对李纲有些不满起来。
李纲被李邦彦刚才的话哽得满脸青紫,正要发怒,听皇帝反问,只得强将一腔子怒火压了下去。他已经同宰辅们辩论了大半夜。宰相之中,张邦昌是个老好人,站在那里微闭双目,好象已经睡了过去。至于白时中、李邦彦等人,自然是巴不得快些启动谈判,只要金人能够退兵,国家利益受到多大损失,却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因此,几乎是单兵作战地吼了半夜,李纲只觉得口干舌燥,心气浮动,就快忍耐不住了。他大声道:“其实开启和谈也不是不可以。陛下不如选择干练使臣,与之往返商议,给他们讲明白所以可、所以不可的道理。另外再告诉他们:金币之数,要用一些时间让有司核查数目,陆续呈报。用这些理由,滞留金军数日,待我大兵四集,金军以孤军深入重地,势不能久留,虽所得不满意,必求速归。然后朝廷与之盟约,再派重兵把他们礼送出境,彼辈自然就不敢轻视中国,其和平可久也。”
老实说,李纲这个策略也是目前北宋朝所能做出的最佳选择。谈判不是不可以,但只能靠谈判拖延时间,只等各路勤王兵马到来。到时候,形势逆转。金人也不敢漫天要价,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随便弄些财物撤退了事。
“不可,不可。”白时中走出来,道:“李相这话大谬,北奴又不是傻子。今年若两手空空而去,未免不心怀怨望。日后若再来,我等将如何处之?还是厚予金帛,割让三镇,接其欢心。以天恩感化之。”
“以天恩感化之?”李纲听到这等无耻之言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白时中,“亏你说得出口?”
白时中被李纲可怕的表情吓住了,连连后退,颤声道:“李纲,这里是朝堂,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李纲悲愤地看着皇帝:“陛下,做决断吧。”
皇帝茫然地看着众人,“再议议。”
“陛下!”
皇帝的神情更是呆滞,他伸手摸了摸太阳穴,“朕……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众宰辅面面相觑。
李纲突然一阵疲惫,心灰意冷地说:“陛下提拔我于小官之中,没几天就参与大政,臣亦受之而不辞,是考虑到臣之议论或于国家有补。今臣与宰执有异议,不能有所补,愿回到庶僚身份,也让我安心。”他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因为升职太快,已经遭了众人之忌。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帮忙。一刹那,深重的寂寥从心头升起。
算了,不管了,我还是辞职吧。
见李纲撂挑子,皇帝大惊,忙道:“不须如此,卿只管去治兵,加固城守。我怕的是金人以和谈麻痹我,你们说的,可以慢慢商议。”
皇帝的态度开始明了辣,李纲你负责城防好了,是战是和,让别人来决策吧。
听到这话,主和派的几个宰相都面带喜色。在此之前,皇帝对李纲可是言听计从的。
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李纲圣眷已衰?
李纲更是灰心,突然仰天大笑着朝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吼叫:“金人所要的国土财物,宰执想一切许之,这不过是想脱一时之祸,不知将来能有什么人,能为陛下处理这大麻烦。愿陛下再考虑,将来后悔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我大宋朝,可怜,可怜啊!”
看到李纲的背影,皇帝一脸铁青。
李邦彦大声道:“陛下,臣弹劾李纲狂悖无礼。”
白时中:“臣附议。”
张邦昌忙睁开眼睛,柔声劝道:“不过是朝议而已,何必呢,何必呢。李相性子激烈,各位相公多担待些。”
第三卷 金瓯
第七十二章 同一个夜晚
唯一的主战派李纲愤而离去之后,宰相们都兴奋起来,一一上前奏报,让皇帝拿出求和的章程。甚至还有人提出,若割让太原、中山三镇,当地的地方官绝对不肯听命。如此,宋金两国的和谈只怕要流于形式。若激怒的金人,若大军再至,就是一个可怕的结果。
宋之士人都性情刚烈,皇权还未如满清时那样登峰造极。在士人们看来,国家者,乃天下人之国家。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皇帝的乱命可以酌情拒绝。
实际上,就现在的河北而言,各地抗金斗争风起云涌,大宋的国家机器还在精密而妥帖地运转。
可以想象,割让三镇的命令一下,河北诸路绝对会奋起反击。到时候,宋金两国难免又是一场大战。
因此,有宰相提出,现在是不是派出制使,持皇帝手敕,勒令各州府将一套完整的地方政权交割到金人手上?
皇帝赵桓本来对这种无耻的卖国提议怒得差点拍案而起,可一看下面的所有人都万众一心地点头,心中却感到一阵虚弱。他当皇帝也不过十来天,权位尚围巩固。这开封城可不止他一个人姓赵。
若宰相们联络太上皇帝和城外的西军,重新扶植一个皇帝,事情就大大地不妙了。
至少,郓王赵楷是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形的。
一想到赵楷逼宫时的情形,皇帝心中发寒。
他无力地座在椅子上,良久才一挥手,颓丧地说:“就这么办吧。”他满心悲凉,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这个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当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宰相们为什么要一心求和,其实不过是对自己没信心,只要金人不打进城来,他们的权位和家产就能得到保全。至于国家变成什么样子,大臣们才不在乎呢?
官僚,都是一群官僚。
皇帝赵桓算是把他们都看透了。
他狠狠地握住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光恨又有何用,稍有不甚,自己这个皇帝都当不下去了。去他妈的,我只为自己活着。
和谈的大方针算是定下来了。接下来就该任命出使的亲王人选。
很快,早已经等候在侧殿的众王都被内侍引到皇帝跟前。
一众王爷知道事情不好,都缩着身子往后躲藏,一个个如丧考比,大难临头的模样。
更有人小声地哭了起来。
皇帝心中不忍,柔声道:“这次北奴求和,欲以亲王为质,众兄弟中可有人愿去?”
“哇!”哭声更大了。
皇帝被众兄弟一哭,更觉得心烦意乱,“你们也不要哭了,不过是去北奴那里走一趟,一旦和议成功,还是要回来的。”
众王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将正中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暴露在外。
一看到那个年轻人,皇帝眼睛一亮:“康王你可愿意去?”他也是打蛇附棍上,赖上康王了。
这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正是康王赵构,此人生得高大英俊,是皇族中有名的美男子。同其他堕落的皇家子弟不同,赵构性格梗直,日常又常习武艺,双手能持百斤重物。
听皇帝问,早就看懦弱的众兄弟不顺眼的赵构大声说:“北虏必欲以亲王为质,自为宗社大计,岂能辞避!臣弟愿往。”
皇帝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弟弟,心中突然一阵感动。他对自己这群弟弟是不抱任何信心的,这些人平时要钱要物的时候一个个奋勇争先,真遇到事就萎缩不前了。却不想其中却出了这么一个异类。
哎,还是康王同自己这个大哥贴心啊,就这么派出去,若出了事,未免有些可惜。
看到皇帝脸上的不忍,张邦昌心中一动,这正是一个同皇帝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又能讨好康王,一举数得,何乐不为?
他忙道:“陛下,北奴欲求亲王为质,又没指定人选,不如派一个三岁幼童过去。”
此言一出,年纪小的王爷都用愤怒的目光盯着张邦昌,只恨不得吃了这个猥琐的小老头。
可就在这时,赵构大声道:“不用,国有难,我怎么能置身事外。赵构食朝廷俸禄,自当为国出力,张相不必再说。”
见赵构意志坚决,皇帝这才道:“好,真不愧为朕的好弟弟。你可为朕的为军前计议使前往金营为质。臣弟放心,也不过去住上一两个月,到时自回,勿忧。”
张邦昌是个老好人,见赵构出使,心中难过,连道可惜,可惜了这么一个英姿勃发的王爷。他安慰赵构道:“大金恐南朝失信,这才要亲王做人质,也没别的意思。康王大可放心,北奴虽然粗鄙,必会善待大王的。”
赵构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朝张邦昌点点头,“多谢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