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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楷失神地看着下面哄闹的群臣,有些莫可奈何的样子。
仔细一想,李良辅很快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新君刚登基,还没建立起自己的班底。百官中,以前的靖康老臣资历摆在那里,未必把皇帝放在眼里;而河东将领只听杨华的。新朝要想理顺人事关系,尚需很长一段时间。
大概是看下面闹得实在不象话,皇帝的心腹赵明诚再按耐不住心头的怒火,他大喝一声:“陛下面前,你等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可惜,他以前名不见经传,在一众宰相中威望最低,虽然喊得声嘶力竭,表情也庄严肃穆,却没有人理睬。
“臣,右金吾卫上将军检校太师许国公杨华参见陛下。”杨华大步走向前去,一作揖。声音也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刚才还闹成一团地大殿静下来,所有的官员都屏住呼吸看过去。
“杨爱卿免礼。”皇帝手虚虚一扶。
“谢陛下!”杨华顺势直起身来,手按刀柄大步朝御座走去,一双牛皮靴子敲在地板上,响亮异常。
“啊!”这个时候。李良辅突然听到大宋皇帝发出一声不为人所察觉地叫声。在仔细看去。御座上地那个年轻人用恐惧地神情看着杨华。
杨华一拱手:“恕臣无礼。”说完话。他转身对着众官朗声道:“今日有夏国使臣前来进贡。此乃圣上德行所至。乃我大宋声威播于四海。”
他越说声音越大。声音在这间并不大地殿堂里激起回音:“夏国使者。献国书!”
李良辅忙收摄心神。带着拓拔山岳将国术呈了下去:“恭贺大宋皇帝陛下登基!”然后说了一番宋、夏乃兄弟之邦。当永结盟好。还望陛下赐下岁币云云。
一个小太监接过李良辅手中地国书。递到皇帝手边。
大宋皇帝地身体颤得更明显了。他连连摆手:“别给我。别给我……”大殿中。所有人都惊得呆住了。
杨华在旁边一皱眉头:“陛下,你是天子,应该自称为朕。”
“朕……朕身子不好,一应大事还请杨将军做主吧。”
“陛下保重龙体。”杨华眉头舒展开来,他一把抓过那个太监手上的国书,看了两眼,然后对李良辅说:“我也有意同夏国结盟,岁币一事比照成例,至于关中战事,我国的意思是,立即停战,以两国军队的实际占领区为界,待将来重新勘定国界。我国的条件是,夏国必须开放两国之间的集市,开放马市,向我国输送战马。”
李良辅恭敬一拱手:“来的时候,我夏国皇帝交代过,马市可以设立,但数量上应有所限制。宋金两国正在交战,若输入战马过多,怕会引起必要的纠纷。”
“恩。”杨华点点头:“也好。”
所完话,他转身对皇帝赵楷道:“陛下受了风寒,还是早些回宫安歇了吧,一切有臣在,勿忧。”
下来之后的事情就是两国地外交人员的相互扯皮,相互琢磨了。忙了一天,宋、夏两国总算草拟出一个和约,等到双方签字用印,已是傍晚。
拓拔山岳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他本以为至少要在太原呆上一段日子的。可没想到仅仅一天就谈成了,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杨华在搞什么鬼。
当他把这种担心说给李良辅听时,李良辅摸了摸脸上的伤疤,不屑地说:“杨华,不过是一个跋扈的军阀而已,新君又是傀儡,朝局一片混乱。他们现在的主要精力只怕都放在赵构身上,哪里还顾得上我国。不过,如此也好,也算是有一个圆满的结果。明日在再太原呆一天,后天就回国去吧。”
拓拔山岳还是有些心思重重的模样:“真按照那个和约,我国每年要向太原输出上好战马三百匹,河东军本就强大,再给他们战马……”
“哈哈,山岳你就放心吧。”李良辅大笑:“什么叫上好战马,有一个标准吗?到时候弄些驮马给他们就是了。”
“这……”拓拔山岳无奈地笑笑:“只怕河东人不是那么好哄骗的?”
“我管他呢!”李良辅突然想起一事:“山岳,你打听到关群地消息吗?这家伙是个难得的人才,一直都被杨华依为左膀又臂。河东军有今天这个成就,同他有很大关系。可为什么却被杨华羁押起来了呢?”
“关群的确当得起人才二字。”拓拔山岳道:“河东军的壮大依靠的是关群的智慧和赵明堂的练兵手段。两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可奇怪的时候,关群一直没带兵,也没实际的权力,在杨华阵营也不招人待见。这大概和他是辽国降人有关,河东军用人很讲究资历和出身。这次关群把赵楷从东京弄到太原来,其实是他自作主张,事先杨华并不知道。你想,杨华是多么跋扈的一个人,怎能容忍他背地里乱来。“
“原来如此,难怪了。”李良辅大笑:“若换成我是杨华,早一刀将关群给宰了。”
“杀倒不至于。”拓拔山岳说:“关群此人有才无德,只能限制使用。”
“好了,不说关群地事。这次出使。也算圆满,准备一下,我们尽快回国,在两国正式停战之前再干一票。”李良辅笑着说:“今年我夏国又是个大丰收,但因为关中战事,我国的茶、盐、丝、布匹等物资匮乏,再不弄点,各部都
来了。“
杨华的住宅中灯火通明,几乎河东军地核心人物都过来了。
“宋夏两国依庆历和议旧例:宋朝每年赐给西夏银五万两、绢二万三千匹,茶一万斤。两国开放边境市场,允许两过百姓互市。即日起,两国立即停止军事行动,以实际占领线为边界,约为兄弟之邦,永世和好。”赵行德手捧着和约抄本,慢慢说着。
屋中众人都在小声议论,反倒是杨华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行了。”古松轻轻地提醒赵行德:“这抄本大家都看过几次,不用再多复述一遍。茂先公的意思是想问问大家,夏国究竟打不了,如何打?”
“这事我看难。”赵明堂是挖苦道:“我河东兵有多少人马,人家党项有多少人马,这点人过去,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再说了,关中还得用兵,赵构那里可不会闲着。古老兄,我又不是神仙,可变不出那么多兵来?”
杨再兴冷笑:“老赵,你怕党项人,我可不怕。要不你地龙卫军留在山西,我捧日军自去攻打兴庆府。”
李鹞子:“党项多是骑兵,没我游奕骑,你捧日军单独去夏国就是送死。”
曹亮:“俺可不管,这次去打西夏,谁落下了俺,俺同他拼命。”
杨志不住拱手:“各位将军,你们还是安静些吧。打还是不打,还不由茂先公一言而决。我大宋刚同党项签了盟约,现在又去打,是不是有些不妥?”
杨再兴对杨志喊道:“喂,那个青脸汉子,你是不是也怕党项?”
杨志见杨再兴无礼,沉着脸道:“我觉得赵明堂将军说得有理,我河东军兵力薄弱,要想进攻西夏,实力不足,风险太大。”
杨华缓缓睁开眼睛“闹够没有,不管是打还是不打,国与国之间都没有仁义可讲。即便不打,有党项这么一个强大地邻居在身边,我等也不能酣然高卧。就拿党项人当假象敌推演一下,看有没有机会吃下他们。”
杨华这一开口,众人都安静下来。
“长期以来,我大宋之所以在战场上屡战屡败,究其原因是因为丢失了北方马场。先有燕云十六州,然后是河套牧场。即便我宋军步兵再勇,也只能打击溃战而不能全歼敌军。原因很简单,我们没马,无法追击敌之溃兵。这种情况一天不得到改变,我大宋一天不能解除来自北方地威胁。”杨华郑重地说:“现在,我河东镇东面是一团乱麻的河北和强大金国。要想取得产马地,只能向西。为子孙计,宋夏两国早晚有一仗要打。
“
“正是如此!”杨再兴等人都兴奋地叫出声来。
“迟早,迟到什么时候,早到什么时候。”赵明堂还是一股讥讽地语气:“反正不是现在,现在我河东军,陌刀队一千五百人,游奕骑一千人、捧日军九千,加一起不过一万多人,地方各州府厢军乡勇也不过一万。一但同党项开战,还得冒着被赵构夹击的危险。到那时腹背受敌,败亡可期也。”
“我河东军天下无敌,怎么可能败亡,赵明堂,你这是胆怯。”杨再兴继续叫嚣。
赵明堂终于有些发怒了:“小杨将军,说话请客气点。”
“我只对勇士客气。”
“都住口!”杨华怒喝一声:“吵什么,都听我说。”
他斟酌着语气道:“老赵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进攻党项的确要冒很大风险。可不进攻,我们的风险更大。”
赵明堂有些不可理解:“这话怎么说,怎么不进攻夏国,我军风险更大呢?”
杨华咬着牙说:“因为河东在经过今年的大雪灾之后,将颗粒无收,如果再不以军就食,大家都得饿死!”
“啊!”听到杨华这句话,所有地人都惊得呆住了。
河东军地将军们都是一群纯粹的军人,成天只想着打仗,对于地方政务却不怎么放在心上。军队一旦缺少物资,直接问文官们要就是了,谁管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听杨华这么一说,大家仔细一想,才发现河东镇的财政已经恶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虽然在击败完颜银术可地围城军队后,部队得到了大量的粮草和牲畜。可接连半年的军事行动,再加上太原城中又有这么多人口,早吃得七七八八。而那些大牲畜又不可能宰了吃肉,每养一天,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今年地天气特别寒冷,冬小麦几乎都被冻死在地里。而且,河东镇的军民比例已经达到惊人的一比十的地步。如果不出意外,秋收之前,太原将迎来一场饥荒。
看到众人傻眼的模样,杨华心中叹息:武夫,河东镇怎么都是一群武夫。看来,引进大量的文官势在必行。
曹亮突然说:“要不,我们去打河北,打河南?”
话刚一说出口,他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河北、河南也饱经战火,估计也没什么收成。去那里,不一样要挨饿?
杨华叹息一声:“事情怪就怪在这里,偏偏夏国今年地庄稼长势喜人,不去抢党项人,难道还去抢比我们还穷的河北?现在的河北、河南,千里无人烟,去那边有意义吗?”
“是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李鹞子站起身来:“黄河百害,唯富一套。夏国有富饶的河套平原、银川盆地,有肥沃地土地,富饶的牧场,天予之地,正该取之,以为王霸之资。赵明堂,你觉得呢?”
赵明堂摊手苦笑:“这么说来,只能赌上一场了。”
“我们会赢。”杨再兴挥舞着拳头:“抢光党项人的牛羊、粮食、妇女,烧光他地城市村庄。”
“对,对,对!”曹亮也是个卤莽的人,他抽出横刀,猛地砍向大厅中地柱子,高唱道:“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杀光党项狗!”
李鹞子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杨华朝赵行德点点头:“行德,把你所收集的党项情
家说说。“
“是。”赵行德点点头,朗声道:“正如大家所知道地,夏国全民皆兵,动员能力极强,是一个很不好对付的敌人。”
众人听他说起西夏党项人地虚实,都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