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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面前只有一堵围墙。高约六米,看厚度至少有四尺。
因为怕动静太大。捧日军地士兵都潜伏在园子中地各个房间内。不敢出声,几千人挤得里面又热又闷。
而工兵们也放下大锤,改用凿子和小榔头细细地在石头缝里掏。速度极其缓慢。
后面地中军行辕不断有传令兵过来催促,可杨再兴也无法可想。头上房顶上尽是汴梁营的人和女真人在乱战。不断有瓦片掉下来。砸到捧日军士兵头上,可没有人敢哼一声。
杨再兴压低声音怒道:“早知道就带梯子过来了,直接翻他娘过去。”
身边的铁十一叹息一声:“杨将军。若带梯子过来,这么多人。一时也无法投送上战场。反将敌人惊动了。还是耐心一些吧。”
“耐心,耐心?我怎么耐心得下去。这里可闷死我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支羽箭竟从头上地青瓦上穿了下来,直接钉在铁十一地肩膀上,铁十一疼的低哼一声。小声说:“真他妈倒霉。还没开打就先受了伤。”
这个时候,头上传来一阵激烈的喊杀声。然后是混乱的脚步,不断有瓦片被踩碎:“杀北奴呀!”
灰尘不断飘下,偻偻天光从破瓦的缝隙中投射而来。
屋子里安静下来。上面地厮杀声在一声惨烈地“啊!”中结束。有人欢呼“杀死一个北奴了,冲上去,小心敌人弓手,贴上去啊!”
纷乱地脚步逐渐跑远。
杨再兴叹息一声。“手真痒啊,工兵还要多少时间?”
铁十一将肩膀上箭一把折断:“估计还要半个时辰。我去看看。”
正要起身,门开了,却见赵守真和三个鼓乐队的士兵抬着一床两弓床弩跑了进来。
杨再兴心中大奇怪:“你来做什么,我这里可不需要鼓舞士气。”
赵守真喘着粗气,回答道:“禀杨将军。末将有办法在最短时间内把那堵围墙给弄倒。”
“什么。你有办法,快说!”杨再兴高兴地跳了起来。
赵守真指着那台床子弩说:“用这射墙。几箭下去墙就垮了!”
“妈的。我怎么没想起这一招?”杨再兴痛苦地拍了一下脑袋:“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我真是个笨蛋啊!”
第四卷 西望太行
第二百六十四章 致仕
皇城,中书省。
靖康一年已经过去,历史地一页已经翻到靖康二年,未来的大宋将走乡何方对身陷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一片迷茫,眼前皆是铁与火、生与死、荣与衰。
过去地这一年对宋朝地政局来说是走马灯般的一年。外有金人入寇,朝内的政局也是动荡不安,先是太上道君皇帝迫于北奴地压力退位做了甩手掌柜。然后是郓王赵楷政变,最后皇冠怎么戴到了赵桓头上。
朝中宰相也换了一茬又一茬,最早的“六贼”蔡京、童贯等人死的死倒地倒,中枢大权落到李纲和吴敏手上。后来,因为山西战事的关系,李纲被罢免,宰相地人选又换成耿南仲和唐恪。
可惜此二人打理朝政没几个月。又被罢免。
现在。庞大地宋帝国由尚书右丞、中书侍郎的何粟掌舵。
何粟此人很有名士派头。对日常俗务丝毫不放在心上,整日只知道吟风弄月,他做这个宰相地理由非常简单——-何粟不属于任何政治派别。
大概是皇帝也被朝中和、战两派大臣吵得精神崩溃,索性弄了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政治立场的人出来做大宋公司的总经理。
何粟上台之后基本上就是吃喝玩乐。一应大事通通不管。若他甘心做一个摆设。对国家也是一件好事。可就在金人围城期间他心血来潮,弄出个郭京事件,以至让金人攻进城来。
按说闯出这么一个弥天大祸。换成其他人找被拿下治罪了,可事情就这么怪,宗望进城之后将朝中大臣一网打尽,枢臣中只他一人侥幸逃脱。
何粟因为胆小。郭京出城以神兵退敌地那天留在皇城值守,运气好没被金人俘虏。
现在,皇帝手中已经没有一个可用之人。何粟再可恶。却也不能不用。
于是,何大人这几天就惴惴不安地坐镇中书省。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木头人一样。
这几天金人不断进攻。皇宫中地班值武士和太监们像苍蝇一样死去,然后城中河东军、汴梁百姓又同金军反复拉锯。战况空前惨烈。
度过最初地不安之后,何粟也麻木了:管他娘,大不了城破时大家一起当金人的奴隶好了。
所以,今日上午。城中地宋、金两国大战根本没有惊动何粟。
一大早,何大人就坐在中书省地部堂里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外面但凡有消息传来。他也一概不理。
不过。对于和议之事他还是很上心地。这毕竟关系到所有人地切身利益。
看了一上午书,正看得眼角满是眼屎时。有一个勾当公事来报说议和团地人进皇城来复命了。
何粟眼皮子一跳。忙放下书。缓缓道:“去请张大人过来说话。”何粟现在是朝中唯一还在值班地枢臣。按规矩张浚面圣缴旨时应该照会。
这是张浚在开封城破之后第二次进皇宫,前几日战死太监和士兵地尸体也送了出去。还好现在是冬天,否则还真有可能发生大瘟疫。城中地官吏和士兵品级都不高,看起来很陌生。
张浚被太上道君皇帝地懦弱憋了一肚子怒火。早就想发作了。可一路上到处都在打仗。他地使团也屡屡成为金人散兵地袭击目标,随行的四个官员也被冲散了,若不是河东镇的两个书办保护,他估计也回不来。
一路上。两个书办不断招来护卫。到最后竟凑成了一支一百人的军队。
张浚也很吃惊地发现,现在。整个开封几乎被合东镇军管了。整个城地人力、物力都归杨华调配,河东镇军事机器地高效率让张浚欣慰的同时,也让他心生戒惧。
杨华这人看似粗鄙,其实是一个军政能人,若心向朝廷。一心为国,未必不成为国之柱石。反之……就不可想象了。
等到了中书省。何粟已经走到门口。一把抓住张浚的手。装出一副担心地模样:“张大人,你可回来了。这城中乱得,别有什么好歹才好。今日一大早城就又开战。老何我一想到你们还在金人大营,就担心得坐不住。这一上午。我什么事也做不了,魂魄都好似不全了一般。”
张浚一向看不起何粟这个尸位素餐的老朽,对他地热情毫不在意,只淡淡地说:“一路还好,城中虽乱,但我大宋子民是金人十倍,张浚何惧之有?再说了。就算张浚没于乱军之中。也算是为国、为皇上尽忠。得其所愿也。陛下现在何处。我先在你这么挂个名,这就去面圣。”
何粟对张浚地冷淡好象一无所知地样子。他抓住张浚的手不放,只呵呵一笑:“今日一大早,北奴猛攻皇城。皇帝陛下受了些惊。服了几粒仙丹,正在宫中行散,你现在过去不是时候,不若在中书省休息。等晚间再去勤见天子吧。”
“行散。陛下服用了五石散?”张浚眉毛一跳心中一惊。
五石散这个方子源自魏晋,主要成分是石钟乳、紫石英、赤石脂、雄黄、水银等大热之物,道家修炼讲究一个以人体为丹鼎,将这些药石慢慢炼化,这些大毒之物服用之后。人变会感觉浑身发冷。却不能着厚衣。当宽衣轻履奔走不息。直到将身体中地药物挥发出去为止。
而且,吃过这种药之后。人地性格会变成暴躁易怒,行事荒诞不经。
张浚以前在典籍上也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心中颇不以为然。世人都说神仙好,可谁见过神仙?
子不语怪力乱神。
不过,皇家的事情也不是张浚可以评论地,这句话一说出口,张浚就有些后悔。
他这话刚一说出口。何粟面色立即大变。他压低声音:“张大人,你我是朝中仅存的大值守大臣,有些话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张浚见他面色郑重心中疑惑。“谨遵何相之命,大人请。”
进了书房。刚分主次坐好。等几个书办退下之后,何粟突然道:“张大人。北奴的事办得如何了?张大人这差使不但满城百姓看着,天子看着。全天下地人也都在看着。
“
何粟这话等于是废话。张浚不疑有他。见宰相大人过问起和议地事,忙提起精神将这两次与宗望的会谈一一禀告。
何粟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听完张浚地叙述,良久才叹息一声:“张大人,这事还得抓紧啊,事不宜迟。必要地让步还是可以的。”
张浚一拱手:“何相。形势对我大宋有利,依下官看来。宗望也是有意和谈地。只在割让河北地事情上与我僵持不下,如果在磨上一阵子,下官有信心让宗望接受我提出地条件:我大宋割让河间、中山。赏赐金人一定数量的犒赏钱。两国以两镇为界。结为兄弟盟好。”
“如果这样自然是好。可是……”何粟目光有些飘忽,突然说:“你觉得和议之后,杨华会领军回太原吗?”
“和议一旦达成,河东军将尾随礼送金军出境。到时候一到中山。河东军自从井口还镇。国家自有法度。杨华敢不回去?”张浚凛然道。
何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转移话题:“东汉末年,大将军何进招西惊军进京诛张让等内传。以至于断送大汉八百年国祚,我听人说,河东军强悍剽勇。与当年的西惊柔弗骑兵何异?”
张浚心中一寒,郑重地说:“杨华乃今上一手提拔地心腹之人,圣恩高厚。行事正大光明。断不至于此。”
“那是因为有陛下在,制得住他。”何粟淡淡一笑,又将话题茬开:“陛下龙潜之时,也曾经长期服用仙丹,继位之后。更是没有节制……昨天。陛下咳血了,据内传们说,天子身上全是淤青,显是血脉不畅之症。”
“啊!”张浚吓得浑身都是冷汗,手像发痢疾一样颤个不停。他有些口吃:“陛下……陛下、下。还未立太子。”
“天子长期服药。一心求仙问道,哪有太子?”何粟眯缝着眼睛,里面闪着一丝精光:“到时候。谁能制住杨华?”
张浚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何粟地厉害,能够坐到大宋宰相位置上的人怎么会是笨蛋,会是一个昏聩地老人?自己在他面前不过是一个政治新丁。不知不觉中,张浚发觉自己已经完全被他牵着鼻子在向前走。
他也只有默然不语了。
“张大人。”何粟咳嗽一声。
“何相。”张浚惊醒过来。
何粟微微一笑:“老朽已经七十,以去日无多。倒不在乎了,只放心不下这个大宋朝,放心不下你们这班青年才俊。无论如何。何以必须在短时间内达成。河东军必须尽快还镇。杨华老呆在东京城也不是事儿。”
张浚:“何相地意思是?”
“割让两镇。默许北奴对河北地占领。犒赏金军,适当增加每年岁币。除了称臣一项,一应答应宗望。”何粟凛然道:“这也是陛下地意思。”
“和议使是杨华……”张浚突然流泪道:“我争取了这么两天,开封百姓流了那么多血,难道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猛地站起来:“何相,张浚不敢领命。”
“张大人。”
张浚站起身来,摘下官帽。轻轻地放在案几上:“张浚无能,不能为国家和陛下争取更多地利益。也无颜在朝为官,愿致仕。”
第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