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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还不是因为开封城有几十万百姓,几十万不肯屈服的百姓就是我大宋唯一可以依仗的力量。他们是自愿拿起武器与我河东军一道抗战,何来裹胁一说?”
他气往上冲,再也遏制不住心头的怒气:“姚统制,你也是我的前辈。东京局势如此恶劣,你本该动百姓反击。可现在的你却龟缩在城中被动防守,你打算防守到什么时候,防守到金人杀进皇宫的那一刻吗?”
姚友仲被杨华一骂,眼睛泛起泪花,悲凉地说:“杨将军骂得好,姚友仲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可官家就是要死守到和议重启的那一天,我又能怎么样……陛下畏暴民超过畏惧金人啊!将军,你是开封城是大宋唯一的指望,等下见了陛下只可磕头请罪,千万不要忤逆圣意。”
完这句话,姚友仲突然跪到杨华身前。
杨华大惊,一把将他拉起:“姚将军,杨华乃晚辈,怎么可以这样?”
姚友仲的泪珠子终于掉了下来:“杨将军,我知道你素来傲气,性子极为鲠直。为了大宋,你就不要怪陛下了。要怪就怪我吧。”
杨华终于叹息出声,这个姚友仲还是害怕自己领军作乱。
现在,半个开封已经落到河东军手里。民心在我,可以说,他杨华要想翻云覆雨,只在一念之间。可是,这样做又有何意义。
大敌当前,宋人自己却要相互提防,相互猜测。难道就没想过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未来。
杨华也不是没想过采取非常手段控制整个京城,拿掉皇帝这个不作为的老板,可是这样做有意思吗?如此一来,国家立即会走向分裂。好不容易凝集起的民心士气立时就会崩溃,还拿什么同北方那个强大敌人战斗。
天下之事,自有天道。吾辈只可顺势而为,逆潮流而动,必将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什么叫势?
民心走向。
现在,总重要的是集中这个国家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和力量,同北方强盗决战。团结压倒一切的大前提,至于个人的得失,在民族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得失荣辱,人心之。
自有其道,浩荡洪流,顺昌逆亡。
一把将姚友仲扶起的时候,杨华突然有一种明悟,胸中豁然开朗。以往遮挡在眼前迷雾散开了。这是一种崭新的境界:随心而行,只要问心无愧,宽广天地自可任意翱翔。
唯刀辟易,惟心不移!
什么兵法、谋略和个人勇武在这个时代毫无用处,也无一足取。得民心得天下,赢得民心的权术和政治手腕才是大道。
想通此节,杨华纵声大笑。
姚友仲有些迷惑地看着杨华。
杨华拍了拍他的肩膀:“姚统制,你还是不明白我杨华的心啊!”
完话,他解下腰上的横刀,又一把脱掉铠甲,轻蔑地扔给宫门前的内侍,“带我去见陛下。”他提气长啸:“河东节度使杨华觐见大宋皇帝万岁!”
声振屋宇,竟盖过了远方连天的战火。
到禁中的皇帝精舍,杨华一身布衣地站在院中,朗声道:“臣杨华觐见皇帝万岁,万万岁!”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几个禁卫呆若木鸡地站在屋檐下,用表情复杂的目光看着杨华,半是崇敬半是惋惜。
但杨华却一提衣摆,神情恬淡地跪在雪地上。
冷风袭来,头顶的一树腊梅花扑簌落下,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他一头一脸。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屋中的皇帝还是没有理睬杨华。
杨华心如止水,无怨无喜。
终于,屋檐下的值班卫士有些微微的骚动,他们也有些不忍。
“当!”一声从屋中传来银勺与玉敲击的声音,屋檐下的骚动也安静下来。
皇帝的声音微弱地传来:“杨华。”
“臣杨华叩见陛下。”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遵圣旨擅自出兵,意欲何为?”
杨华:“勤王保驾。”
皇帝的声音有些恼怒:“这么说来,朕倒错怪你这个大功臣了。怎么别的人都没来,就你一个人进了东京。”
“张叔夜大人也进城了。”杨华依旧纹丝不动地跪在雪地里。
“你……大胆。”皇帝被杨华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沉吟片刻:“那么我问你,聂昌何在,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杀了!”
“什么!”屋中人大为震惊,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和太监们的惊呼,“擅杀大臣,杨华,你要谋逆吗?”
杨华:“聂昌矫诏,该杀!”
皇帝说不出话来,割让三镇虽然是朝中众大臣的共识,但因为这个条约实在太屈辱,也只能密旨,大内之中并没有留底。皇帝的圣旨作为法律文书,为了维护其尊严和有效性,一般都会在大内中留一个副本归档。若现在治杨华抗旨不遵之罪,必须去将副本起出。
现在杨华就是吃死了皇帝拿不出副本这一道软肋,一口咬定聂昌是矫诏。
其实杨华完全可以将聂昌的死推到赵子清父子头上,反正聂昌是赵守真他们在监牢里打死的。
可是,现在赵守真是河东军军官,是他杨华的人。把部下推出去挡祸不是杨华的风格。作为一个领导,就要有担待。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杨华也没有脸做那九千河东勇士的统领。
杨华:“聂昌勾结北奴,假传圣旨,败坏陛下名声,如此国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倒是陛下却来责怪杨华,杨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你倒责怪起朕来了……”屋中人一急,不住地咳嗽。又传来一片慌乱的声音,有太监惊慌地喊,“陛下,陛下!”
“扑通!”一声,有人栽倒在地。
有太监大喊:“快来人啊,陛下昏倒了,传太医!”
杨华一惊,忙从雪地上站起来,大步往里面冲去。
两个禁卫栏在杨华身前,杨华大怒,“滚开!”一把推开二人走了进去。
同上一次分别时相比,皇帝已经瘦得不成人型。一张脸淡如白纸,颧骨高高坟起。现在的他呼吸很微弱,只胸口时不时起伏一下,让上面沾的热血显得异常醒目。
杨华吓了一跳,这皇帝怎么变成这样了,简直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现在的皇帝和死不得。一死,开封就完了,他杨华、河东军和满城百姓都要随皇帝一起陪葬。在封建社会,皇帝的驾崩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而且,皇帝也是被自己气的。若就这么死了,他杨华也就变成国贼,只怕连皇宫都出不去。
杨华忙扑到皇帝身前眉头问:“陛下上半年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这样了?”
一个满面泪水的太监回答说:“陛下修炼太猛,又常服仙丹,身子亏虚得紧。”
杨华脑袋里“嗡”一声,仙丹一说本就是无稽之谈,其实不过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有毒物质,这东西是会吃死人的。
他忙撬开皇帝的嘴巴,定睛一看,里面堵满了浓痰。皇帝大概是也被自己气得痰迷心窍,休克过去了。也顾不得脏,杨华忙俯下身体,嘴对嘴将皇帝嗓子里的绿痰一一吸出了。
众太监看得目瞪口呆,面上都带着恶心的表情。
杨华又在他胸口按了几下,良久,皇帝这才悠悠醒来,“朕可是大行了!”
太监们都欢呼起来:“陛下活过来了,陛下活过来了!”
这个时候,太医才冲冲跑来,折腾了半天,开了剂方子,说皇帝只是虚火上升,不碍事的,吃点药就好了。说完,提笔写了几行字,就跑了。
历来,太医院的药方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只要吃不死人就算成功,至于治病,却不在太医们的业务范围之内。太医开方讲究一个稳字,宁可不治病,但绝对不能让皇帝吃出毛病来。
杨华漱完口后,一个太监过来小声说:“杨大人,陛下精神好些了
经过这一翻折腾,杨华和皇帝也没心思在对嘴。
皇帝赵桓喝退左右,就留杨华一个人在精舍,他躺在胡床上,流着眼泪对杨华说:“杨华,刚才听内侍说,是你用嘴吸的痰,朕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朕一直怀疑你,这一点朕也不隐瞒于你……你对朕还是忠心的,朕不是石头人,你的情义我怎么会不知道。”
杨华:“陛下,杨华本是一个普通士卒,是你把我提拔到一镇节镇的位置上。杨华报答陛下的恩情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有其他心思。臣这次违旨来东京勤王,是心里头着急啊。臣也想过,将来
被御使们弹劾,甚至会被罢官免职,可是为了陛下的了江山社稷,为了报答陛下的隆恩,臣的个人得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说着话,杨华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哽咽着说”陛下若要治罪,不妨免了杨华这个劳什子节度使,我还是去当我的大头兵。“
皇帝苍白的脸上突然带着一丝红润,他伸出一根手指,“杨华,你当朕是昏君吗,怎么可能自毁长城。朕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你杨华若不忠心,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忠臣了。放心吧,将来若有御使弹劾你,朕拼着他们的噪一概留中不。”
闻言,杨华心中一阵狂喜。
自己刚才虽然被恶心得受不了,而且又表演得这样投入,总算顺利地渡过了这一关。
不过,他心里头还是很不以为然。不禁对这个皇帝有些鄙夷:太没有原则了。
换自己做这个皇帝,我管你是不是替我吸痰,在江山社稷面前,一概没有人情讲。工作归工作,情义归情义。
这个皇帝当得有些不合格呀!
不知不觉中,杨华现自己的心态有些朝枭雄方面展,这一现让他心中有些震恐。
杨华心中还是一阵平静,并不为重新得到皇帝的宠信而欢喜。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惊喜激动的样子。他忙跪在地上,挤出几滴眼泪,痛哭流涕:“陛下啊,臣有罪,有罪啊!”
皇帝叹息一声:“起来说话吧,聂昌的事我不怪里。杀聂昌的是赵子清,别以为朕是傻子。”
杨华忙站起来。
皇帝和臣子二人又感叹了半天,终于说到开封之战的正题。
皇帝问杨华:“杨华,你觉得这一仗我们能打赢吗?”
杨华忙提起精神小心应对:“要想全歼北奴没任何可能。不过,要想保住开封却不成问题。北奴远来,供给线漫长,兵也不多。拖下去,各路勤王大军齐来,又是第一次开封之战的翻版。到时候,宗望肯定会灰溜溜退兵的。陛下毋庸担心。”
“真的能打赢吗……”皇帝有些迟疑,他虚弱地说:“杨华,你觉得有没有和北奴议和的可能。”
杨华心中一凉,暗骂一声: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人家都打到你家里了,还想着求和服软。
杨华苦笑:“陛下,议和,还怎么议,给钱割地。这次和议,不但要赔付大量的金银,估计光三镇之地也没办法满足金人的胃口了。宗望若开口要河北之地,陛下给不给?给他,不但大片国土沦丧,东京就完全暴露在金人大军的攻击范围之内。”
“可是皇帝彻底地颓丧了。
杨华沉吟:“陛下,能战方能求和。臣以后,如果能在开封给宗望一个沉痛的教训,虽然不能全歼金军,但只要能打疼了他,以后金人也不敢再犯我大宋。打吧!”
“朕也不是不想打。”皇帝面上一片潮红,甚至有些微微出汗:“可是,太上皇还在他们手里,朕开战,金人恼羞成怒害了他,朕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杨华大感丧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