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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隆德陷落!”李纲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前来送信的内侍。“陛下怎么说?”
那个内侍被李纲紧紧地抓住。胳膊疼得厉害,可却不敢挣扎。只道:“陛下让我火速赶来,就是想请李相拿个主意。”
隆德果然还是陷落了,不出杨华所料。
他拿起地图默默地铺在桌子上。
李纲一把推开那个内侍,在地图前沉吟良久:“你去回陛下,即刻命姚古由怀州出发,救援隆德,命张灏攻击汾州,以为策应。”
“好,我这就去回陛下。”
“对了,杨华。”李纲转头对杨华道:“明日接太上皇以后,你也马上赶回林虑,翻过太行山袭扰隆德,配合姚古大军作战。”
“遵命。”
“请杨将军借一步说话。”黑暗中,那个内侍悄悄唤住杨华。
“公公还没走?”
“陛下有密旨。”
“哦!我看看。”
“陛下说,想让将军出任隆德观察使,实领,不寄禄。”
所谓观察使,全称观察处置使,本为唐后期出现的不常设地方军政长官,由朝廷不定期派出,兼领地方军政,有些像汉朝时的州刺使。职位虽然不高,但权力极大。
宋于诸州置观察使,无职掌,无定员,亦不驻本州,仅为武臣准备升迁地一个名誉职称,同地位超然地节度使一样,仅仅是个头衔,并无实权。
这次,未了处理太上道君皇帝一事,皇帝下了大本钱,竟然让杨华实领隆德地军政。
这让杨华大吃一惊。随即释然。反正隆德也被金人攻陷了,依白天时他跟皇帝说的,宗翰迟早要退兵。还不如给杨华一个名号,让他领军收复隆德。到时候只要宗翰大军一退,地方上地官职必然空缺。到时候,再让杨华留下不走,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事若在平时,只怕早就被大臣们以祖宗之法不可变为由阻拦下来。
可现在是战争时期。到时候杨华懒在那里不走,皇帝来个搁置不议,别人也没法去撵。
上党地区,兵家重地,又有盐铁之利,说不动心就是假话了。穿越到北宋三年啦,总算有一个可以开牙建府的机会,难道就这么放过吗?
富贵,有地时候真的是要走险路!
杨华心中一震:拼了,不就是闹个宫廷政变,抓个童贯,解除那三千捷胜军的武装吗?失败了,大不了一走了之,回林虑去窝着当山大王。成功了可就是一方诸侯啊!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请公公这就去回陛下,臣杨华深受帝恩,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就好。”那个内侍还不放心:“陛下说,你手头只有三百人马怕出什么差池。”
杨华淡淡道:“公公放心,我那三百人虽少,可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精锐,而且都是骑兵。”
“啊,原来都是骑兵啊,还真吓煞咱家了。”那个太监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如果是三百骑兵,灭那童贯的三千捷胜军还不是手到擒来。但这事须瞒过李相。”
“当然。”杨华一身手:“圣旨给我吧,最迟明天中午,定将那童贯交到陛下手中。”
送走那个天使之后,杨华立即回到军营,将李鹞和梁云龙招来。
“鹞子,部队情况如何?”
李鹞子不知道杨华为什么这么问,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将军有什么话尽管说。”
杨华一字一句道:“如果叫他们去杀人呢?”
“这什么什么问题?”李鹞子更是迷糊:“我龙卫军的士兵不敢杀人,那天下就没有杀人的军队了?将军,你不要只说半句话,吞吞吐吐,吊人胃口。”
“现在有一桩大富贵摆在我们弟兄面前,只不知道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干?也不知道,士卒们敢不敢跟我杨华走这条险道?”
李鹞子:“将军说什么话,咱都是一起从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龙卫军上下两千将士眼睛里只有将军,就算是那官家,也未必放被我等放在眼里。云龙,你说呢?”
梁云龙点点头:“我梁云龙这辈子只服将军一个人。”
“好!”杨华猛地站起来,抽出腰上横刀重重地刺在地上:“梁云龙听令,命你带五十健儿解除李相一行人之武装,把他们都看管起来。切记,不可伤了恩相。”
“梁云龙得令!”
“李鹞子。”
“末将在。”
“立即集合部队,埋锅造饭,于拂晓时突袭太上道君皇帝行在,全歼捷胜军,护送太上皇回东京。”
“遵命!”李鹞子兴奋得眼珠子都红了。连太上皇帝都敢动,果然是一场大富贵啊!
做为一个党项蛮子,大宋太上皇帝在他眼里就是个屁。
第四卷 西望太行
第一百三十章 移宫
同一夜,陈留,太上道君皇帝行在,胜捷军大营。
汴河水轻柔流淌,晚春的夜风带来河水清凉的潮气。太上道君皇帝的大船停在河心,帆已疲惫落下,笔直的锚链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轨迹。
在离岸不远处的胜捷军中军大帐中,太上道君皇帝旧朝的两个军事长官,太师、领枢秘院事童贯,和殿前司都太尉高俅正坐在一起,默默地看着河面上的灿烂灯火。
北宋时期皇帝直接掌握军队的建置调动和指挥大权。其下兵权分成三个部分:枢密掌兵籍虎符;三衙管诸军;率臣主兵柄各有分守。
枢密院为最高军事行政机关直接秉承皇帝旨意调发全国军队掌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之政令“以及”侍卫诸班值内外禁兵招募阅试迁补屯戍赏罚之事。
其职能相当于后世的军委第一副主席,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当初的童贯是何等的威风。
而掌殿前诸班直及步骑诸指挥名籍,总管其统制、训练、轮番扈卫皇帝、戍守、迁补、罚赏等政令。
其职能相当于国防部长,京城卫戍司令,那时的高俅可是天子的第一心腹之人。
而今,这两个曾经执掌整个大宋帝国全部武装力量的大人物,此刻却只能呆住在帐篷里,望着夜幕中的汴河发呆。
自随太上道君皇帝从汴梁逃到镇江之后,迄今已逾半年。老实说。在镇江那段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江南一带乃鱼米富庶之地,又有漕运便利。太上皇到那个地方之后,立即截留漕运,以为己用。并不停发布命令。对江南政务指手画脚,俨然有另立中央的趋势。
也不知道是那个王八蛋造谣,说太上道君皇帝已经准备在镇江重新登基了。这引起了朝廷地警觉,恰好太学士陈东上请求处置蔡京、童贯等老臣。本来,皇帝有心派开封府去镇江直接拿人,大概是皇帝后来觉得这样做有些卤莽。只陆续下诏一步步将他们六人罢官。到现在,太上皇身边的旧人一个个消失不见。只剩童贯和高俅二人。
“这才是真正的温水煮青蛙,端的是好生毒辣啊!”一想到这里,童贯心中就有些发紧,他不相信,这种老练地手段会出之那个孩童一样任性幼稚的皇帝之手。如此一来。一旦太上皇帝身边的羽翼被剪除,到时候就再没翻盘的机会了。
“一定是李纲干的。”童贯喃喃地说。一脸的大胡子在吹进帐中地夜风中轻轻飘动。虽然年届七旬,但他依旧有一副好身板,坐在帐中腰杆挺得笔直。再加上他一脸古铜色的皮肤,不怒自威,依稀有往日弹指间人头落地地威势。
“李纲,就是以前那个监察御使?”高俅诧异地看了童贯一眼,同长相粗豪的童贯不同,高俅生得面容端庄,身材修长。只可惜此刻的他在椅子上不住扭动,看起来很不正经:“他又怎么了?”
看着身边这个长腿汉子。童贯心中有些不屑。但神色还是很谨慎地问:“高大人,你对太上道君皇帝这次回东京怎么看?是回来好呢。还是不回来的好?”
高俅生性好动,在这里陪童贯坐了半天,已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回答道:“当然是不回来的好,在镇江,有太上皇庇护,开封府地人拿咱们也没办法。只要在那里耗下去,日子一长,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我看蔡太师他们也太老实了,一到诏令下来就乖乖就范,这不是束手待毙吗?别看他们往日风光无限,一离开镇江,还不是一团灰面,是圆是扁,还由得人家搓。
哎,怪就怪朝中那帮大臣发疯一般上,说太上皇在东南花费太甚。且经常发号施令,导致长江以南皇帝诏令反而不行,地方官无所适从。因此,应尽快迎太上皇回銮为妥。
太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就这么回来。
依我看,当初你我就该劝太上留在镇江不挪窝。难不成做儿子的还派兵来抓他老子回去不成?“
听高俅说出这番话,童贯心中冷笑,暗道:这厮枉做了多年太尉,也算是位极人臣。一遇事自己先慌了,又不想妥善解决地法子,只想挑唆太上皇躲在镇江耍赖,始终脱不了市井浪子的混不吝脾性。
呆在镇江不动,固然躲得了一时,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策。
当初开封被围之时,或可以在东南悠哉游哉看皇帝的笑话。一旦那个卤莽天子压不住台面,太上道君皇帝大可从容北上,收拾残局。
可偏偏没想到,皇帝为了解开封之围,居然全盘接受了金人条件。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了。
现在,外患已除。皇帝也腾出手来收拾旧朝老臣。
若再等待观望,一旦皇帝帝位稳固,大势去矣!
还不如将计就计,同太上皇一起回开封,奋起一搏,或有成功希望。童贯觉得,离京城日子实在太久了些,政治斗争最忌讳的一点是脱离政治核心。若再迟些时日,一旦京城旧人被贬斥一空,那时候就真正是回天乏术了。
这些,当然不可能对眼前这个只懂踢球的高大人解说分明,就算说了,他也闹不明白。高俅,不过是太上龙潜时的旧人,哪比得他童贯,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全是靠一刀一箭在战场上打出来的。
童贯也懒得费这个气力,只是叹息一声,道:“蔡太师太老了。老得已经没有了心气。至于太上这次回京,不回来还能怎么样,总不可能让太上父子骨肉分离吧?”
高俅晃动的身体静了下来,他眯着眼睛看了童贯一眼:“童大人。我是个浪子出身,许多事情想不了那么深,你的话藏而不露,叫高俅好生费解。”
童贯不置可否一笑:“高大人,记得你初任殿前司都太尉时,蔡攸等人不服。在太上面前说你高俅又不通军事,如何坐得了这个位置。太上笑着说:谁叫你们没那么一双灵巧地双脚呢?”
听童贯说起宣和年间地往事。高俅摇摇头:“往事不堪再提。”
童贯摸了摸自己下颌上那部让他得意了一辈子的长髯,冷笑道:“其实,太上地话只说了半句。下半截地大意思,应该是,尔等成日争强好胜。禄惟恐不厚,恩惟恐太薄。只高俅有一人实心用事,不朋党,不争利。不用他,还能用谁?”
高俅哈哈大笑:“童大人说笑了,高俅是个没本事的人,做了高官,什么也不懂,自然也惟太上的圣命是从了。”
童贯心中叹息:无知的人虽然过得懵懂,却也少了那许多烦心事。
高俅笑了半天:“童大人,当今官家你怎么看?眼下政局实在太乱。我都看迷糊了。”
童贯站起身来。站在经夜不休的长风中:“今上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性格懦弱善变,可偏偏如此,却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