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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年纪大了,懒得大动干戈,你们不用急,等回头我把安若素娶回府,她有的是办法修理你们。”
夫人说完,还将茶盅用力往桌上一顿,茶汁溢开。
丫头婆子们全吓坏了,异口同声地喊道:“夫人息怒,原是她们不懂事,还需夫人多调教才是。”有胆小的已经吓晕过去,乱成一团。
想必这北靖王夫人平日治家甚严。
小方哪见过这阵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忙向黑妞望去,只见她悄悄地给他使着眼色,又用袖子笼住右手,手指直着指夫人。小方明白了,她是要自己向夫人求情。
小方想了想,感觉这事这的确应该由自己来摆平。可他张了张了口,却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位凭空冒出来的“娘”。
母亲,是世界上最难过关的职称。
除了爱,没有任何捷径。
任何的技巧与手段这里都是苍白的,无能为力的。没有人可以投机取巧。
除了爱。
所以小方十分为难。他认识她不足一个小时。
血缘是浑然天成的,亲情却要慢慢积淀。
他沉默了片刻后,“您,真的认为我是您的儿子?”
夫人也沉默了,良久,“这,也有假吗?”
她的眼神因小方的话而变得凄楚伤感,一种母爱被否定的痛弥漫出来……
小方有点不忍,但他还是硬着心肠,他必须硬着心肠,他是警察,他明白,这个世界尽管假货横行,但有些东西,始终是无法伪造的。
比如粮食,吃进肚子就饱,不吃就饿。
他在这个大唐已经待了几乎一整天,在外观环境中没有找出任何破绽,现在,他就只能从人本身下手。
他是警察,不会那么轻易认账。
“你真的肯定自己没有认错吗?”
“你可以不再认我,甚至可以恨我,但我不能,不认你。更不能,不爱你。”
这话,倒让小方疑惑起来──这个元康跟他母亲之间,有过什么不愉快吗?
“我为什么要恨你?”
夫人看着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声音,仿佛暮秋的最后一缕风,这丝温暖过后,马上就是飒飒寒冬。
“那年,你卷进一起宫廷谋杀案,不久又莫名失踪,因为死者是扶桑人,牵涉到国际声誉,朝廷发出四海文书通缉你,最后还是你的父亲亲自出马,将你抓住,交回刑部。因为你年龄还小,又有爵位在身,免于一死,但被圈禁在上林苑……”
原来,东方元康与家人之间曾有这么一段恩怨。
“本朝异性从不封王,但你们东方家族是个特例。人常说福祸相依,一点儿也没错。因为怕功高震主,又怕朝臣非议,东方家世代拒绝食邑,也从不担当任何官职,平日里也是忧谗畏讥如履薄冰。只求一分平安。所以那年你的事出来后,你爹他……”
“我知道了,他其实是为了保全元康,是吗?”小方明白了。
夫人眉头一动,笑了,是枯木逢春的一种笑。或许,她以为儿子永远也不会理解,却不料儿子竟然理解。
“皇帝陛下仁慈,圈禁在内宫,其实旨在于保护你。”
“那为什么不查出真相?”
夫人摇头,“当时的情势太复杂了,宫廷内院深如海……后来,尽管你的冤情得以昭雪,但,我和你父亲,始终对你怀有一份歉疚。有时我们想,或许,你根本不应该生在这个王侯之家,看上去是锦衣玉食,但那颗心,始终是悬着的。”
小方听着,默默地思索,看来,这王侯也不好做。唉,每个人的橱柜里,都有一根难啃的骨头。
“对不起。”他轻轻地说。他是真心的。
一见之初,他觉得这个夫人有点热得过头,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有点神经质,可现在,她在他面前露出冷静知性的一面。他看到了一个女人在政治与家庭、冷酷世情与温馨亲情之间极力斡旋的温婉与忍耐。
夫人笑了,带着泪的笑,她看着小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中。
“孩子,不要再说了,我知道。”
她的眼泪,滴在小方手背上。是热的。因为心是热的。
到了这一步,小方可以说是彻底沦陷了。
被这出感情戏。
如果这真的是一出戏的话。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都被他们母子触动了情肠,泪水滚滚而下。忙不迭地重新布上茶水,气氛开始流动起来。
小方默默地看着。
如果这是一场戏,这些演员无疑都很专业──夫人爱子成狂,简直有点神经质,她见到儿子时的惊喜交加,真实而有质感。还有她面对小方质疑时所表现的冷静,正是一个贵夫人应有的风度。还有这些丫头,她们之间的龃龉,在主人面前讨好献媚的心态,无一不栩栩如生。
人文气氛无懈可击。
还有那皇宫,这王府,这每一座院落,每间屋子,都是这么的富丽堂皇,华美高贵,里面的一盆花,一册书,一幅画,都是切切实实,伸手可触,抚之可亲的。
如果这是一场戏,就不光是演员专业,连道具都是专业的。当年拍《红楼梦》的耗费也不过如此吧?可是谁在为我费这么大的劲呢?
不,小方疑惑起来,这好像不是戏,这仿佛都是真的,母子情深是真的,家长里短是真的,皇宫是真的,王爷府是真的,甚至他这个小王爷也是真的。他反而觉得──20世纪的那个刑警队长小方倒是这位小王爷元康一病之下到三维空间以外的地方做了一个梦!
小方疑惑起来……耳边只听得夫人问:“黑妞,眼看仲春天气了,该换夏衣了,你们爷的新衣裁剪好了没有?病是病了,别弄得跟花子似的,还有你们的春衫,也该换换……”
接下来又是一堆的家长里短什么陈大人的千金过两天生日要提前准备好贺礼,又是张郎中的母亲病了把府上的人参给送去等等。
这一切,是假的吗?
(三)
“是康儿回来了吗?”门外一声宏厚的男声响起,一屋子的人马上肃静,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想必,是这府里的头号主子──东方王爷来了。他亲自来看儿子来了。
小方眼不错珠地盯着门口,只见进来一位高大的中年人,形容清癯,气度沉稳,戴一顶朝龙冠,上有一颗鸽蛋大的珠子射出熠熠精光。这就是王爷了,很帅很有型,只是两鬓已呈苍苍色,而且──小方发现,他的五官居然跟自己颇为相似,真是……难以置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又不能不信。
“去喊一声爹,他会喜欢的。”夫人在小方腰间轻轻拍道。
“爹!”小方不得已跨前一步,叫了一声。
“好,气色好多了,看来皇宫的太医确实医术精湛。”王爷绕着儿子转了半圈。
黑妞这时过去福了一福,“王爷请座。”
“好!”王爷看着黑妞点头,“是个好丫头,听说这次康儿痊愈,也多亏你照应,回头去跟管家娘子说一声,就说我说的,有赏。”
“谢王爷赏!”黑妞满脸放光,轻轻退到一边,顺便还瞟了白丫一眼,以示得意之情。
白丫见状,哼了一声。
小方将二人的这般小动作看在眼里,想,那位东方元康混在这群张牙舞爪的女人堆里也着实不易,个个邀功讨好,献媚阿腴,该宠哪一个又冷落哪一个?一碗水但端不平,就是一场家庭纷争。
“康儿。”王爷饮了一口小丫头递过的茶,“本来几日未见,想让你去我书房看看你的功课,可你师姑她们马上就要到了,作为东道不可怠慢,改日吧。想必这些天你一则病二则安师傅也不在京城,你的功课肯定又落下了。唉,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打明日起,你也得用功了,人常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从先祖算起,到你正好是第五代了,钟鸣鼎食,烈火烹油,繁花似锦,是过眼云烟还是遗泽芳香,就看你的造化了。”
语重心长,耳提面命,望子成龙,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小方赶快答道:“是,元康谨尊父亲教诲。一定不辜负……这个,这个,先祖的辛苦。”
他进入角色倒是很快,就是措词不甚雅。
王爷却很是喜欢,“很好,你有这份心就好,按说,咱们家也用不着像布衣平民那样十年寒窗苦熬苦读,但腹藏经纶十万,就自有良策千条。好孩子,我跟你娘老了,就看你的了。”
“谁说女人话多,你爹这话要一开了头,也是个没完没了。”夫人生怕丈夫逼着儿子,赶快说,“老爷,走吧,康儿的师姑她们该到了,咱们也该去前厅候着了。”
丫环婆子们闻风而动,一拨儿掀帘子提灯笼带路,一拨儿身边等到着随时伺候回话,一拨儿后面照应着,真叫个前呼后拥,威风凛凛!
小方也正要起身,黑妞拉住他,摇了摇头,然后给王爷和夫人福了福,“请王爷夫人稍候,待奴婢们给小王爷换身见客的衣服,今儿来的都是贵客,别让人笑了去。”
夫人笑呵呵地说:“我说什么来着,这屋里可不是不能没了黑妞,什么都想到了,也怪不得你家小王爷多疼着你。对了,不光换衣服,还得给他先吃点儿面点饽饽,今儿免不得喝几盅,不要上了头吃人笑话。”
她又恢复了爽朗精明的本色。
“是!”黑妞脸呈现得色地一一应答,一旁的白丫早气得面色发紫。
“不如这样吧,夫人,你我先去招呼,康儿随后再来。”王爷说。
“也行。”
王爷夫妇俩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去了。这边黑妞为小方换上一领鹅黄色长袍,系上撒着血红斑点的黑色汗巾,挂上一个嵌玉的丝绦,又为他理了理鬓发,将一支镶夜明珠的簪子插在他的发间,“来,瞧瞧,还满意吗?”
满意!小方看到镜中的自己简直就是潘安再世,除了皮肤稍黑一点,基本没得挑。
“怎么样,我们小王爷这通身的气派,就是嫦娥见了,也总会动心,何况安大人。”黑妞颇为自己的主人自豪。
小方听了却不以为然,但,既然他得留在这个时空,就免不了要跟安若素扯上关系,于是问:“安师傅她是不是很厉害?不肯容人?”
黑妞笑了,“安师傅她是厉害,但绝不是不容人的人,她很好相处的,她在府里时,若元宝月牙一时不到,就是我伺侯她,很随和体贴下人的,她的厉害只是对付坏人的。”
看来安若素的人缘还不错,对了,“那我要是娶了她,她对你们不好怎么办?”
“瞧您说的,我们是奴婢,她是主子,有了过错该打则打该罚则罚,我们都心甘情愿的。安大人是刑部尚书,精通律法,铁面无私,赏罚分明,不是那种糊涂女人,至于日常小事,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值当的跟我们这些下人们一般见识吗?”黑妞娓娓道来。正是叙述家长里短的正常心态。
“你很喜欢她?”小方问。一般来说,女人很少夸赞别的女人,看黑妞与白丫之间吃醋拈酸的劲儿,想来她也不是个心胸十分宽大之人,如今却对安若素啧啧称道,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奥妙不成?
“我当然喜欢她,全天下的女人没一个不喜欢她,她是我们女人的骄傲,也是很多女孩子的春闺梦里人。”
什么什么?什么春闺梦里人?“她不是女人吗?难道她是……”小方突然想起龙琪和杨小玉,莫非这个安若素也……
黑妞当然知道小王爷想问什么,哼声道:“偏你病了一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