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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是演艺圈的人,这个“情节”并不重要,说不定还可以趁机大红特红,但她是政府官员,这种照片若流传开,那是很要命的。她害怕了,派人去找龙琪与她约了个时间见面。
两人一见面,水玲珑就向龙琪道谢,谢她手下留情。──既然对方能搞到她这种照片,那搞到更致命的东西也就易如反掌。龙大老板没有出手,就意味着她并不想赶尽杀绝。这,水玲珑十分明白。一则震慑于对方的手段,一则有感于对方作人的分寸,她心里反倒生出几分感激与敬畏。
“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大。”她说。
而龙琪,至始自终,一言不发。她不方便表态。她不好承认自己做过,这是犯法的;又不能否认。
而从那以后,两人私交还不错。当然,以上的版本有虚构的可能。民间加工往往会夸大其词。
如今,水玲珑在省里机关事务接待处,那个单位是个橡皮单位,来来往往的要人们很多,只要你会干有眼色有手段,那一定好处多多,水玲珑什么手段?整个儿一人如其名,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上上下下给她哄弄得一团和气。这里市机关事务接待处又是她的下属单位,自然得听她的。
那,龙琪现在一定在水玲珑管辖的高干疗养院。
方晓飞推断的没错,龙琪的确在那儿。
──他们的车走出酒店不远,汪寒洋突然说:“后面有人跟着。”
“不要紧,叫我们的车全部跟上来。”这是预料中的,龙琪打了个电话,不到两秒,路的前后左右冒出七八辆一模一样的奔驰,几辆车纠缠了一阵后,分别驶向不同的方向,那辆跟着的车,不知所措,汪寒洋趁机甩掉了尾巴。
“对了,要不要通知方队长?”
“不用,他得有个空隙想点事儿。”
“可他要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他能行,没问题。”龙琪说得笃定。
“那水处长那边呢?”
“她更不会有问题。”
下午三点半,水玲珑接到杨小玉的电话,说无论如何也要她回市里一趟,有要事。水玲珑一听“老大”找她,放下手边的一切赶了过来。晚8点,她就等在高干疗养院的门口了。这个疗养院在市郊,依山傍水,风景怡人,难得的是,地底有温泉,四季如春,郁郁青青,外观看上去十分朴素安谧,内里却相当豪华。省里有时来了要人,办要事,一般都住在这里。所以,禁卫森严,不要说一般的有钱人,就算级别不高的干部,也休想踏进门口半步。
水玲珑在门房里坐着,与看门的大爷聊着天,说着他们乡下今年的收成及孩子们的生活。大爷说:“唉,天生就是受罪命,我那孙子,考上大学,没钱,只好不念了。现在的学费越来越贵。我呢年轻轻地就残废了,不能下地劳动,只能在这儿看门,孩子的父母我那儿子儿媳妇又早死……”
“是吗?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耽误不得。”水玲珑看上去比大爷还着急。
“唉,孩子,你不懂,你们是高贵人,我们是穷人。”
“瞧您说的,谁家就注定穷一辈子,谁家就注定富一辈子。您别急,让你孙子明年再考去,他的学费我包了。”水玲珑大包大揽。
门房大爷吃了一惊,“这、这怎么好!”
“有什么不好的,现在我借钱给您,日后你孙子毕业了,挣钱还我不就成了。说不定,你儿子日后混得比我还高呢?您权当我是挖井栽树好了。”水玲珑笑着说。
门房的大爷感激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人只所以出人头地,除了机遇,还有个人的魅力,水玲珑的优点就在于,她从不歧视别人,不管高的低的,只要你求她,她能帮的,一定帮。她挂在口头的一句话就是:“谁还没个难处,指不定日后你们帮我呢!”
所以她人缘极好,有很多瞧不起她的人,在跟她接触后,慢慢也被她的热心感动了。谁在这世上不要人帮忙的。连龙琪不也一样?
晚上将近零点时,水玲珑终于接到了汪寒洋的电话,“在路上,马上就到。医生有吗,你那儿?”
“放心吧,这可是疗养院,医生高级着呢,那些当官的怕死着呢!”
“可靠吗?”
“都跟我有一腿。”
她倒够坦诚,汪寒洋苦笑,“长得怎么样?”
“你选美还是选医生?”水玲珑就纳闷了。
“她不喜欢长得龌龊的男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挑。行了,人家个个千娇百媚。”
“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
“女的怎么还跟你有一腿?”
“同性恋,流行。”
“小心爱滋病。”汪寒洋合上电话。本来紧张沉闷兼痛苦的气氛被水玲珑一搅和,倒轻松了不少。也好。再难过也没用了。
不多一会儿,龙琪的车飓风一样驶进了大门。
“这谁的车呀,这么冲!”门房的大爷气愤地站起来,要去查证件。
“您别管,有我呢,是我朋友。”水玲珑笑着说。
大爷不管了,刚受了人家的恩惠不是?
龙琪被安排进了红楼小筑,这是最高级的别墅,独立的二层楼,里面平常日用的东西应有尽有。医生过来给她查了伤口,包扎好,说不要紧,只是失血有点多,休养一下就好了。
水玲珑看着医生托着一堆带血的绷带出去了,嗔怪道:“瞧你这生意做的,整日家的跟黑帮老大似的,这不是第一次了吧?这次又惹上谁了?”
龙琪笑了笑:“资本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是马克思说的。”
“好了,你别跟我拽文了,知道我没读过几年书。”水玲珑把个枕头放在龙琪头下。
“不是拽文,我只是想跟你说,我不喜欢过平淡的日子。”
“可你这也太不平淡了吧?”水玲珑苦笑。
“人躺在床上不也得死吗?”
倒也是,水玲珑点点头,“还有什么要我效劳的?”
“对不起,麻烦你了。”龙琪说。
“拉倒吧,跟我客气。说真的,你要不来麻烦我,我还担心你要把我甩了呢。”水玲珑开玩笑道,床柜上的托盘里放着一杯牛奶和一碟点心。
“别胡说了。”龙琪坐起来一点,拿过牛奶喝完。
“没胡说,你不是我的老大嘛。”
龙琪笑,苦笑,想了想后说:“对了,一会儿有个年轻人要来,你给我把他挡住。”
“年轻人?什么年轻人?”水玲珑看龙琪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你就别管了。”
“那……”水玲珑闪着一双妩媚的桃花眼,“他知道你在这儿?”
“他不知道。但他一定会来。不管我在哪里,他都能找得到。”
这话虽然平淡,却极尽缠绵。连水玲珑也被带进这种旖旎的风情中来,“那又为何挡他?”
“一定要挡的。”龙琪说。
“要是我挡不住呢?”
“挡不住就让他进来。”
“噢?这又何必?”水玲珑微笑,她的心也是七窍玲珑心,已经猜到对方的意思,但还是想听她说出来。
龙琪轻轻说:“挡,一定得挡;进来,也得让他进来。”
水玲珑听得如此玄妙,更想见见这位年轻人的真容,于是笑一笑,“好,我这就去。”
“不,等等,他一会儿才到呢。他想通到赶到这里,大概还得一个小时。”
“你就掐把的这么准?”
“没这两下,我还叫龙王爷吗?”龙琪说得有点得意,却又有点伤感。
水玲珑看着她,轻轻地问:“喂,我听说你丈夫文室他去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葬礼也没赶上。”语气中有点嗔怪──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龙琪听是这码事,想了半天,才慢慢地说:“那是个可怜人!”
水玲珑等着对方说下去,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俗女子,对别人家的家长里短她没多少兴趣,但听龙琪说起自己的丈夫,这还是第一回。
龙琪出了半日神,才说道:“记得那是我们刚结婚,一个晚上,我和文室从家往回走,到了巷子时,突然蹦出个男的,说让我们站住。文室挡在我前面,说,我是警察。正说着,那个破墙后又钻出两个男的,他有点发怵了,跟我说,我是男人,你别开口……”
“这不挺好吗?”水玲珑忍不住发表意见了。──能在这种时候想起自己是男人的,还算不错。
龙琪笑一笑,“这时,又走出四五个,文室的脸色变了,拉着我要跑,一转身,后面居然还有两个。”
“那,你家文室呢?”
“他吓坏了,揪着我的衣襟……”
“那你呢?”水玲珑知道,那伙劫匪遇上龙琪简直是倒了十八辈子霉了。
“他们可不是冲着我来的?说只要我留下,文室就可以走。”
“那文室呢?他走了吗?”
龙琪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水玲珑可以想像得到,在十几年前那个深夜,一条窄窄的长长的小巷里,七八个男人把龙琪和文室围住……
如果拼了,肯定是死路一条,但对方答应放文室一条生路。
──如果你是文室,你会怎么做?
死?还是生?
──当然……是,不死!
对于男人,女人如衣衫,衣衫多的是,这一件脏了、破了,再换另一件。命,却只有一条,拼没了就真没了。所谓的英雄,就是惟我独尊,所谓的智慧就是明哲保身。
活下去,说不定可以成为比尔·盖茨第二、成为高级官员、成为影视明星……总之只要活着,这都是可能的。而一旦死了,就都成为不可能的。
死?还是,活着?
当然要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古训。而且为一个女人去死,这是最男人受世人嘲笑的、最没出息的一种死法。
男人,就应该是俊杰!什么叫俊杰?识时务者!
──文室当初,肯定也已经晋身为“俊杰”中的一个。
可他若是成为俊杰,龙琪呢?她会怎么办?
龙琪这时慢慢地说:“他没走……”
水玲珑的眉毛挑了挑,走是正常的,不走……倒觉得有些奇怪了。
龙琪说:“因为我……我没有等到他走,因为有些结果你最好不要看到。人性是脆弱的,我们输不起。”
是的,有些事,你最好不要看到,人性出丑,一出就是百出。何苦让你的眼睛,看到人世最大的伤心?
龙琪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水玲珑可以听出来,在那一刻,龙琪她也在思考──我是做一个小女人“温顺”地死去,还是做一个大女人“倔强”地活着?
这个选择将决定她日后的生活态度。
这里不妨先做一个设想,如果她当时屈辱地服从了命运……那文室将会怎么对她?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就是多余的,历史上好多例子都在那儿摆着呢!──西施哪儿去了?貂婵哪儿去了?前者被沉入西湖,后者只能化做一阵轻风……她们都是被男人利用被男人玷污最后又被男人像破袜子一样甩掉!
男人是从来都不愿意为女人负责。
当然,如果你还够美好的话,比如豆蔻青春,或是有利可图……男人还是愿意负点儿责的。否则,没门儿。不信?不信你出点事试试。也不用出什么大事,只要……人老珠黄失业毁容,看有谁还会在你身边跟你谈爱情、谈浪漫、谈责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