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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天下的归属,早成非刘即曹之局,而这里,又以刘备的希望更大。在家族无法投向刘备的情况下,司马懿其实就承载着族中的希望。
如果现在司马懿当真返回河东,无论是生死未知的司马防,还是司马家的其他人,肯定是恼怒大于喜悦。
对司马懿的话,马岱似懂非懂,但他也没有深究,转移了一个话题说道:“主公似乎准备对西川用兵了,将军已经回到襄阳。咱们需不需要出兵策应?”
“西川地势险要,道路崎岖艰难,并不适合骑兵作战,铁骑派不上用场。论步卒,荆州军的精锐更胜凉州。”司马懿强打起精神,分析道,“近段时间,凉州还是以休养生息为妙。主公也应该是这个意思!”
“恩……”马岱点了点头,并没有感到不快。
由于韩遂、阎行举族都被夷灭。血仇已报大半地马岱,性情中的急躁成分又消去了几分。另一个仇敌曹操依然存在。但马岱已不着急,在他看来,能将曹操一天一天地逼入绝境,反而更有雪仇的快意。
张任一赶到襄阳,只稍做休息,便提出请求——商议进击叛逆刘璝的事宜。
能够体谅他急切的心情,我也没有做什么推诿。
站在一个巨大的益州地形沙盘旁,张任与另一名川将张翼兴趣浓厚地指指点点。浑然将我这个主人忘却在一旁。
这时代的人。连使用的地图都相当粗糙,对沙盘这种直观的作战临摹工具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位于丹阳的扬州军械坊,是能够制作军用沙盘地唯一机构。正因为保密得当,到目前为止,沙盘依然是我军特有地。
张任、张翼第一次见到沙盘,惊讶自是难免。
“张征西,贵方先前索要的大量蜀中地图。就是为了做这个东西么?”终于停止了欣赏沙盘,张任转身向我询问道。
张任的体型样貌与一般的蜀人大有不同。蜀人身材偏矮。面宽而鼻塌,但张任的身材颀长,偏瘦的身体里蕴藏了无穷的力量,国字形的面庞充满了阳刚之气,双目精光内蕴。
传闻中,张任地武艺为蜀中翘楚,并不是虚言。仅就我的判断。他的身手虽然比不上赵云、黄忠,却要超过关平、文聘。差不多能够与魏延相当。
拥有上佳的身手,统军一流,不乏智计,张任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将才,甚至是帅才。他另一个让人欣赏的地方,就在于那近似于“愚”的忠诚心。
历史上,即使明知刘璋败局已定,被生擒的张任却依然拒绝了大哥的劝降,毫不犹豫地慨然赴死。
纵观前后三国,能做到这一点地,仅只二人,一是张任,一是吕布麾下那位大名鼎鼎的“陷阵营”统领高顺。
当然,人无完人,张任身上也不乏缺点,最为突出地就是他那过于保守(主要指排外)倔强的性格。
不过,近来这方面已经有所好转了,他这一次能应邀到襄阳来,就是一大证明。
“不错!”我走到张任跟前,笑着问道,“文越以为此物如何?”
“山川树林、沟渠栈道、城池关隘,一目了然。于行军作战,简直功用无穷!”张任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弯下腰,伸手摸了摸沙盘,张任很疑惑地问道:“张征西,此物究竟是如何制作而成,居然凝而不散。”
“这是由我扬州军械坊所制,我亦不知如何做成!”笑了笑,我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哦~!”张任有些遗憾地应了一声。
“文越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赠送一个小些的给你!”
“当真?!!!”张任眼睛一亮,当即拱手微施一礼,“如此多谢张征西了!”
分宾主入座后,双方很快进入正题。
“……十日内,天子讨刘璝、张松、孟达等獠的诏书即可到达襄阳。届时,可先以诏书着定刘璝等獠的乱臣贼子身份,并号令蜀中官员士民响应王师,共讨叛逆!”说到这里,我正色对张任说道,“文越,若想早平叛乱,恢复蜀中安宁,少生伤亡,你必须按下雷霆愤怒之心,宽对附从叛逆之士民。若追究过甚,则必然引起恐慌,徒增贼势,而加大平叛的难度!”
“……”张任略一沉吟,正色缓缓说道,“张征西放心,任并非只知徒逞武勇之人。除首恶外,附从者只要不抗拒到底,都不追究!”
“恩!”我点点头,“如此一来,助贼者必微。”
指着沙盘,我继续说道:“此次进击,我意兵分三路,同时推进。
第一路……
第二路……
第三路……”
“三路齐进,虽然有利分敌,但蜀中地形过于险要,许多地方甚至只需一、两千人,就可抵挡过万大军。”听完我的计划后,张任探身指着沙盘上一处,“便如葭萌关这一路,虽然看似距成都不远,但其间却先后有剑阁、绵竹之险。只要扼住其中一处,吕平南的两万大军恐怕就是进退不得!”
对张任的质疑,我未置可否——张任自然不知道,在原先的历史上,他死后约50年,曾有一人对剑阁天险来了一次反利用,麻痹住守军,最终完成破蜀的奇功。
而这人,正是我如今的义子,也是唯一的亲传弟子——邓艾!
第一百六十八章(上)
正月十六日,在一位族叔和十数名兵士的陪同护送下,姜维远涉千里,历时一个半月,终于从冀城赶到了襄阳。
从姜冏返回凉州,至姜维来到襄阳,其间仅只相隔三个半月。原本我以为,至少也得到今年下半年姜维才有可能来到襄阳。
算上这来回的路程,便可见姜冏想让爱子求学的心情是多么的渴切。
可怜天下父母心!
带着几分期冀,我暂时放下手边的军政事务,亲自将姜维一行接入襄阳城。
或许是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在影响,第一眼看到姜维时,我就感觉到此子不同凡响——虽然同是八岁,但姜维的个子要比苞儿矮上半个头,或许是因为长途跋涉的缘故,人看起来也有点偏瘦,不过精气神却是十足。与一般凉州人的粗犷豪放不同,姜维的相貌里带着几分南方人的柔秀。虽然样貌身量还未长成,但可以预见,姜维日后应该会是一个不逊赵云、陆逊的美男子。
不过,比之样貌,更引起我注意的,却是姜维身上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高傲。即使在我面前,这小家伙也是全无惧色,甚至以一种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
是夜,我特地在府邸里设宴为姜维叔侄接风,邓艾也列席作陪。
“小子无知,有一疑惑想请教张君侯……”宴至一半时,姜维终于向我“发难”。
我放下手中的酒爵,转头看向姜维。
“敢问张君侯。究竟何为名将?”
“名将者,善将兵,善将将,善省时度势,善用天时、地利、人和,善运筹帷幄,善攻心、善伐交、善攻城,善……”还未等我回答,与姜维对面而座的邓艾就已先行开口。
经过求学鹿门的磨炼,邓艾地口吃毛病已经完全纠正了过来。说起话来铿锵有力,条理清晰。
姜维看向对面这个比自己略大几岁的少年,颇为诧异于对方的缜密的回答。但他并没有被吓住,收回凝视邓艾的目光后。又冲我问道:“皆言张君侯为当世名将。不知张君侯自谓如何?”
到了这个时候,任谁也知道这小家伙是在针对我。
姜维族叔姜图轻声咳嗽,想要提醒自己的族侄莫要失礼。
笑了笑,我饶有兴致地盯望着姜维,同时思索着他针对我的缘由。照理讲,我给了他一个世人皆梦寐以求的进入鹿门书院求学的良机,姜维该当感谢才对……
“既是世人皆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邓艾一改往日的沉稳,与姜维针锋相对,“又何必多此一问?”
邓艾大概也是看出姜维对我的“敌”意,才会如此激动。
“世人皆谓,便为真乎?”姜维也被激起了好胜心,高声驳斥道,“世人也曾谓王莽为诚挚君子,实际如何?”
两个小家伙宛如天生的冤家对头一般,从一开始就争论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愿退让。不过。年长五岁,又在鹿门就学三载的邓艾还是略胜一筹。
宴散之后。姜图私下里诚惶诚恐地向我请罪,称姜维年幼无知,希望我不要怪罪。他也解释了姜维针对我的原因——身为家中独子地姜维,不愿远离父母,跋涉千里到荆州来求学。或许,他还对庞德公存有疑惑……正因如此,姜维就对提议让他南下襄阳求学的我心生怨愤。
休息了一日后,我专程陪同姜维叔侄去一趟鹿门山。
青山依旧。幽泉长流,鹿门山仍然是荆州、乃至天下最闻名的求学圣地。但庞德公却明显衰老了不少。
再有四年,这位博学善授的鸿儒就将至古稀之年。最近这一年,庞德公的身体状况并不如前些年那般健康,所以才有了收山闭院的意思。若非为了姜维的未来,我也实在不愿再叨扰庞德公。
不过,姜维这小子似乎还不太领情,与庞德公一老一小相互以挑剔的目光审视着对方。
观察了近半盏茶的工夫,庞德公突然转头对我说道:“张征西,劳烦诸位先到罔殆草堂去歇息片刻,老朽想考教此子一番!”
虽然庞德公面色古井无波,但我却留意到他眼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看来,他对姜维第一印象并不差,这也让我放心了一些。
纵然是我,也无法强迫庞德公收徒,只能推荐人选。
谁料想,姜维似乎还很反感庞德公所说的“考教”二字,居然第一个起身要离去。
“童子知礼乎?”庞德公淡然说道。
“老朽有自知之明乎?”姜维以庞德公先前的自称反驳道。
我冲姜图点点头,两人悄然退出了书房,留下了那一老一小。
大约半个时辰后,庞德公才携姜维来到罔殆草堂。
与先前的桀骜截然不同,姜维毕恭毕敬地跟随在庞德公的身后,直如一个乖巧的小徒一般。显然,他已完全被折服了。
可以想见,连诸葛亮、庞统、徐庶都景仰不已的庞德公,“搞”定一个童稚姜维自是不在话下。
“小子无知冒犯,请张君侯见谅!”姜维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一礼。
待我托起姜维后,庞德公依旧以他那平静无波的语调说道:“此子将为我闭门之徒!只是不知以我老朽之身,还能否等到此子德才大成之日。”
用饭后,庞德公将我邀入他的书房内。
“本以为邓艾将为我收山之徒,却不想张征西又送来此子!”庞德公轻捋颔下花白长髯,摇头阻止了我致歉之语,微笑说道。
“德公以为此子如何?”
“以资质而言,或许稍逊孔明、士元……”庞德公很欣慰地说道,“但亦是天纵之才,可堪大造!若细加打磨,日后必可与邓艾并成为社稷柱石。
老朽而今唯一之愿,就只是乞上天再赐予五年寿元,能使姜维此子学有所成……”
看着眼前面带微笑地庞德公,我心中一阵感慨——这位学贯天人的大儒,论才华,或许还要胜过诸葛亮、庞统,但却能不为世俗功名利禄所惑,甘心隐居山林修学授徒,十余年如一日。门下弟子,三卿四太守,五百石、比五百石以上地官员更是比比。然而,他却从来未向众弟子索求过一丝回报。
他的所作所为,显得那么异类,却又“异”得令人无法不生出敬意。
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