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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连串的战败和内斗之后,袁家内部已经人心涣散。袁谭对于扭转这一颓势,根本是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局势不断糜烂下去。
几乎每月都有文武将官借机逃亡投降到曹操一方,而袁谭也只能采取最简单地办法——“杀”来解决问题。一旦发现谁有外逃意向,袁谭即会命军士毫不留情地予以格杀。
但这种简单却粗暴的方法,虽暂时镇住了局面,却又使得内部矛盾变得更为尖锐、更为隐藏。
崔琰曾经数次出访我方,彼此并不陌生,言谈时没有太多顾忌。他曾几次不无悲观地说道,只要袁家再大败一次,恐怕覆亡也就近在眼前了。
大哥听罢后,深深地陷入沉思。许久,大哥才回复崔琰,道愿意尽所能解救袁谭的危机。
三日后,第一批运粮船经海路开赴幽州,崔琰随这批粮船一并返回。
临别时,大哥牵住崔琰的手,诚恳地说道,若哪一天袁家实在支撑不住,他随时欢迎崔琰举家迁来扬州。
崔琰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即仰天长叹一声,怅然登船离去。
袁谭一旦覆亡,曹操便可完成北方一统。届时,除了北疆的异族能起到些牵制作用外,曹操将再无后顾之忧。倾九州之力南下的曹操,想想都让人感觉头疼。
在我方彻底稳定扬州之前,必须依靠袁谭来牵制曹操。出于这一目的,我军必须要尽力援助袁谭。
十一月上,二哥领军两万,兵出寿春,攻徐州彭城郡。
我领军三万。兵出丹阳,攻徐州广陵郡。
与此同时,甘宁亲率锦帆水军一部,出长江口,入东海,沿海岸北上,由海上攻入广陵郡。
广陵,郡守府
太守陈肃独自静坐在书房中,手持一封绢书。怔怔地出神。
陈肃时年23岁,相貌俊朗。他少负才名,但能够在如此年龄便就任一郡之守,却并非完全是因为才华,更主要地原因在于他的父亲前任广陵太守陈登。
陈肃所在的陈族,本就是徐州最为显赫的望族。而陈肃之父陈登更是陈族、乃至整个徐州数一数二的智士。当年曹操占领徐州后,能够顺利稳定局势,陈登出力极大。而后在担任广陵太守期间,陈登曾数次击退孙策、孙权对广陵的进攻。正因为陈登有如此殊功,曹操才特准陈氏父子承袭太守之职。
今年三月中。陈登因病亡故。陈肃随即接任广陵太守、伏波将军一职。但就才能而言,目前的陈肃比之乃父确是相差甚远。
太守之位还未坐热,一个天大的危机就已来临——丹阳的刘备军北上进攻广陵。领军者正是威名赫赫地张飞。张飞军以一个声东击西之计,成功地自沙头渡江,攻入了广陵郡内。
不过,“幸好”刘备还有些念在往日与陈登的情谊,并没有攻得很急,反而命使者送来了一封劝降信。
陈肃手上所持的,正是那封刘备亲书的劝降信。信陈肃已经看了三遍,应当说,刘备允诺的条件还是相当优裕的——仍由陈肃担任广陵太守,晋伏波将军为破虏将军。除军权外。广陵事务仍决与陈肃。
但尽管如此,陈肃还是不敢贸然答应。
左右思索无计,陈肃只得命人将郡丞梁晶和堂叔陈迎请到房内。
梁晶四十五、六岁,面目清癯,他虽然身负才干,但因出生寒族,半生窘困,后被陈登赏识,才得以施展才华。也正因为此,他对陈登忠心耿耿。陈迎三十五岁上下,是陈登亲叔之子,颇有才华,任广陵典学从事。
将刘备地劝降信递于梁晶、陈迎二人阅览后,陈肃面色深沉,无奈地说道:“究竟是战还是……,我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还请梁公、迎叔为我参考一二!”
梁、陈二人作为陈肃的亲信,其实对刘备劝降信之事已有所耳闻。看了信上内容,倒也并不奇怪。
“元龙公(陈登)往日曾言,得天下,非曹操、刘备二人莫属。但依照目前情形来看,曹操实力稳胜一筹。若此刻贸然弃曹操而投刘备,万一日后曹操问鼎,恐太守大人难脱其祸。”梁晶捋着胡须,眉头深皱说道。
“如此说来,便是与刘备一战了?”陈肃疑声问道。
“丹阳军向来强悍,那张飞更是勇冠三军,知兵善略的当世悍将,我广陵虽有近两万兵马,也未必是张飞的对手。”陈迎摇了摇头说道,“战,恐非良策!”
“最好是能不战,也不降……”梁晶拧眉沉思道,“大人或许可以给刘备书信一封,以情、势、利劝其退出广陵,如此便可皆大欢喜!”
“……恩!”思索片刻后,陈肃点了点头,“就照梁公之言行事。但如若张飞趁机来攻,又该如何?”
“大人可调重兵加以防范,另一面再向徐州吕刺史求援。”梁晶沉声分析道,“如此一来,即便日后迫不得已而投刘,也可对曹丞相有所交代。”
“好,我这便书信于刘备!”陈肃当即点头,“梁公,劳你书信向吕刺史求援了;叔父,劳你……”
梁晶、陈迎二人知事急,立即起身离去。
派往庐江、下邳(徐州治所)的使者离开后整整两天,陈肃都是在焦虑地等待中度过。
然而,两边地回信还未等到时,一个惊人的战报传回了广陵城
一支刘备军从东边的海上突然攻入广陵郡,随即与张飞军会合,将广陵军一万一千人包围在了小袁亭。
第五十七章(上)
时至十一月中,已进入寒冬季节,四野一片枯黄景色,看不出半点生气。天空中浓云密布,大有黑云摧城的架势,凛冽的北风将枯枝、残叶、乃至一切附属于地面的东西都卷到空中,然后再重重地摔落到地上。
广陵郡,小袁亭(亭是当时的行政单位,一百户为里,十里为亭,里有里正,亭有亭长。)
一座并不很高的丘陵上,我与庞统并肩而立,眺望着远处的广陵军。
这里的广陵军有大约有一万一千人,而我军却超过三万三千人。在小袁亭这个无险可守的地方,陷入重重包围的广陵军基本上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但眼下,我还不打算将这只“瓮中之鳖”拿下。这一万一千人,是一个筹码,逼迫广陵太守陈肃投降的筹码。
据细作所探的情报来看,广陵全郡的守军也不超过两万人,这里被困的人马已占到广陵守军的半数以上。广陵郡的所有兵马都是由前任太守陈登自行征募、操练,其中尤以一万多人丹阳兵(陈登招募丹阳的流民组建而成)战力最为强悍。与曹操治下其他州郡的驻军不同,广陵军几乎可以说是陈登的私军,即便曹操也不能随意地调动、缩减。
也正因为如此,陈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一万一千人的被困无动于衷
“将军,看这天色,最多到今晚便要有一场大雪!”庞统将身上的裘皮披风裹得更紧些,借以抵御寒风,同时抬头看了看天,笑着对我说道,“一旦下起雪来,这一万多广陵军就更难捱了……”
“恩……”望着远处的随风不住飘舞的广陵军战旗。我点了点头。
甘宁率锦帆营从海上攻入广陵的行动,大大出乎了陈肃的预料。遭遇来自侧后方的突袭后。猝不及防的广陵军虽然没有当场崩溃,但军中地辎重粮草却基本被焚烧一光。随即,又因陷入团团包围之中,导致这支广陵军无法得到粮草的补给。
如果不出我的意料,最多再过一天,广陵军中的粮草就会告罄。届时不需我军动手。他们也会不战自溃。而即将到来的这场大雪,则更是雪上加雪。
现在我所要做的,就是等……
“踏踏踏……”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顶盔束甲的郝昭来到了我的跟前,躬身行了一礼,“将军,广陵来人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中军帅帐
“下官广陵典学从事陈迎,拜见张右将军!”一名锦衣儒士曲身向我深施一礼,恭敬地说道。
“陈从事请起!”我抬抬手。放缓声音说道,“不知陈从事与陈元龙是何关系?”
“故太守(陈登)乃是迎之堂兄!”陈迎迅速回道。
“既是元龙之弟。便不是外人。来人,为陈从事看座!”我笑了笑,说道。“昔日在徐州时,我与元龙颇为相投,交情斐浅。”
“家兄在世时,也时常说及往昔之事!”陈迎连忙点头说道,“每每提及皇叔、君侯、右将军,家兄亦常感叹不已。”
“嗬~~!”叹了口气,我语带怅然地说道,“元龙世之俊杰,不想中年早逝,可恨天妒英才。当年徐州一别。竟成永诀,可惜……”
“多谢张将军!”陈迎面色一黯,声音略显悲戚地回道。
寒暄了片刻后,陈迎终于忍不住谈到了正题:“家兄和舍侄虽效力于许昌,但对皇叔却也是恭敬有加,向来不敢冒犯半分。却不知为何张将军竟会兴虎贲之师加于广陵?”
“陈从事,明人不说暗话,想必你也曾见过我家主公前几日送于陈太守的信件,所有缘由在那封信中已有明叙……”没等我回答就见庞统面色一整,肃声回道,“庞某这里只想说一件事——我家主公为兴复大汉社稷,必讨国贼曹操;曹操欲篡天下,也必欲除我家主公以后快。两家早成不死不休之局。陈太守既附曹操,便是我主之敌,兴师伐敌,何问缘由?”
陈迎面色微滞,一时无语起来。庞统的话说实在“太过直接”,竟将陈迎原先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堵在了腹中。
“我与元龙有故旧之谊,实在不愿与故人之后真以刀兵相接。故而,我大军虽将这里的万余广陵军团团围住,却一直没有聚而歼之……”笑了笑,我和声说道,“究竟做友或是为敌,全在陈太守一念之间。”
我和庞统,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直接将陈迎逼到了无可闪躲的角落。
“天寒地冻,缺衣少粮,这万余广陵将士恐怕坚持不了几日,还请陈太守早做决断!”庞统拈着胡须,面上带着冷冷的笑意说道。
陈迎面上神色不断变化,沉默了片刻后,掏出一封绢书,颓然说道:“舍侄愿率全郡百姓,托庇于皇叔麾下……”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临近黄昏时分,漫天的鹅毛大雪飘飘扬扬地洒落下来。不多时,就将四野变成一片白茫。
冒着大雪,广陵太守陈肃一行百多人赶到小袁亭,向我献上太守印绶,正式归降。
在这场短暂而流血甚少的战争中,陈肃至少犯下了两个致命的错误——其一,在明知兵力不如我军的情况下,居然还想“拒敌于国门之外”,派出了重兵妄图阻住我军。反之如若陈肃能将兵力全部龟缩在几座城池之中,根本就不会这样迅速地被逼至绝境。那时纵然我军能够攻下广陵,也必然费时耗兵甚多。其二,明知我方拥有纵横大江的锦帆水军,却对东面海岸毫无防备,以至于被甘宁直接抄了那万余广陵军后路。
书生气十足地陈肃,在军略方面.比之乃父陈登确实相差得太远。
若是精通军略的陈登仍然在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
受降后,我随即又将印绶奉还给了陈肃,代表大哥仍任命陈肃为广陵太守。
与此同时,被困小袁亭地万余饥寒交迫的广陵军开始弃械受编。
仅仅七天的时间,广陵郡便已易了主人。
事后我才得知,迫使陈肃最终做出投降决定,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佯攻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