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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3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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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知道,除了他们之外,宁昭手上还有那么多可用之人,而事情的真相,竟又揭穿得这么快。
  在所有人忐忑不安,伏地请罪时,宁昭却只觉一种彻骨的疲惫。
  原来,人算终究是不如天算的,他千算万算,竟完全算漏了江湖人士。
  这也实在不能怪他,江湖人物,草莽称雄,与他这人中帝王,本就不太相干。何况天下也只得一个卫孤辰,其他所谓江湖高手,在武林中称称雄倒罢了,真的上战场,一百个武林好手联合起来,未必打得过三百个久经训练擅于配合的士兵。就算是真把大秦国武林精英全集中起来,正面做战,也肯定是不及禁军精锐的。
  可惜的是,江湖上的那些鬼域小人,根本就没打算过正大光明打一仗,他们做的事,甚至连偷袭都算不上,他们只是用不入流的方法,为他们自己争取了半炷香的时间逃命罢了。
  真正的两国相争,战场争锋,这些江湖手段,肯定是不值一提,然而,也正是这种下九流的卑劣手段,让他费尽千万心思,押上无数赌注,甚至舍掉生平唯一的挚友,又对纳兰明做出若干妥协之后的计划,就此化为泡影。
  而宁昭虽然耳目广布,势力通天,但一直以来,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卫孤辰的势力、纳兰明的党羽,以及楚国的暗探上,根本没花心思在国内武林门派上,现在临时要去搜寻相关情报信息,捉拿卫孤辰,又谈何容易啊!
  宁昭咬咬牙,只觉那如火如沸的仇恨分明在煎熬着他的心。怪不得萧逸要藉济州之局,困举国英雄。果然侠以武犯禁,那些个私设香堂的江湖草莽也是国家一患。原本是想等先平定朝局中一切隐患,除掉前朝的叛党余孽之后,再考虑收草野之武力,现在看来,这一切,都要提前了。
  沉重的疲惫感一层层压迫下来,他却努力坐正身体,努力保持平静的神容面对他那待罪的臣下。他是秦国的君王,他没有资格休息,没有资格感到疲俗,没有资格悲伤失落,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挽回曾经的错误。所以他还必须再一次把整件事重新倾听一递,期盼着可以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左伯伦。”
  “臣在。”跪在一角的左伯伦低声应道。
  “把整个变故再说一遍。”
  “是,当时臣等已经围住了刺客,刺客已受重创,虽然他一直往前杀过来,虽然军士们纷纷战死,但我们铁桶般围困的阵形一直没有变。我们分成十几层布防,每一道防线一被他突破,就立刻撤到后方,再布一层防,这样,我们的防阵,层层叠叠永无断绝。而几位内廷高手,也一直与他缠斗,令他无法全力突围,我等劲箭强弓,也不断在消耗他的力气,没想到这个时候,公主忽然闯进了战局。”
  左伯伦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有任何不平和愤怨:“据守护关卡的将领后来回报,公主一直追问陛下的情形,他们不清楚,不敢妄答,公主就一路大喊着皇兄,催马直闯,将士们不敢玷辱公主金玉之体,所以无力阻拦……”
  左伯伦一句句说,宁昭只是沉默地听。
  他知道所有参与围捕的将士、高手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如果没有安乐的忽闯战场,如果不是因为不敢误伤公主,如果不是安乐受伤落马,他们不会军心大乱,阵形散溃,若不是安乐的出现,就算那些江湖人施出下三滥的手法,也未必可以那么顺利地把人救走。
  该怪安乐的吧?宁昭黯然地想,然而,如何怪她?
  旁人不明白,可是他知道,为什么安乐千里奔丧不辞劳苦地赶回来,旁人不理解,但他清楚,为什么安乐不顾生死地冲向险地。
  他把她做筹码送去异国,她却不忍他一人悲苦孤单。
  他伤尽她的心,她却在刀光剑影中,不顾安危地四处寻找那负她害她的哥哥。
  心头隐隐的痛楚,让他猛然站起。
  左伯伦愕然止住叙述,迷茫地抬起头望着他,不知君王将做何处置。
  但是,宁昭却连看也没有再看他一眼的大步走出去了。
  宁昭迳自往安乐所居的殿阁而去。
  自从安乐被送回宫之后,她的殿宇内就有太医不断出出进进,宫里最珍贵的药物流水般的往里送。
  虽然在太医们为安乐诊治过后,都一致认为,那刺客险恶的一箭失了准头,并未射中她,安乐只是疲乏过度又兼受惊才晕倒,但宁昭仍不放心,派最好的太医时时看顾,一日三次的为她把脉看诊,调养身子的药也总是最好的。
  只是这几日过于忙碌,他竟也没抽出多少时间来看望安乐。直到此刻,心间忽涌起深深的期盼,早些见到他那一母同胞的妹妹,见到那个不论多伤多痛,依然会护他助他为他着想的亲人。
  宁昭踏入外殿之时,宫女太监们便已跪了一地。苏良和性德自安乐回宫后就一直随侍在旁,但现在安乐困于床榻,不能像上次那样维护他们,限于礼法,二人也只能留在外殿,算起来,没把他们赶出宫,已经是给大楚国天大的面子了。
  此时宁昭进殿,苏良迟疑了一下,见一旁性德已经行下礼去,这才跪拜相见。
  宁昭入得殿来,目光只牢牢盯在性德身上。从来不曾见过一个人,哪怕是跪拜于地,却依旧高不可攀,屈膝俯首,于他来说,仅仅只是最简单的礼节,于他的清华高洁并无半点损伤。
  宁昭定定望着性德,有关容若身边的人和事,他都调查得无此细致,哪怕一个小小丫环,相关的资料也有两三本,独独这个萧性德,有关他的一切,加起来不到两页。调动所有耳目,用尽所有力气,得来的只有四个字——深不可测。
  来历深不可测,本领深不可测,行事深不可测。
  宁昭一生聪明果决,料事少有不中,只有对这个人,完全无法看透。
  容若,萧若……那个没有本事的君王,何德何能,竟得如此人物赤胆忠心相辅相助。
  眼睛无法从性德身上移开,心底却有淡淡的失落,他对这个人的了解少得可怜,但所有的资料都说明了一件事,此人对容若是完完全全,死心场地,忠心不改。想要收为己用,断无可能。
  淡淡吩咐了一句“平身”,望着性德从容起身,他轻轻问:“为什么陪伴公主去皇陵?”
  性德看起来毕恭毕敬,却偏偏让人感觉到全不在意地答:“公主担忧陛下,所以一意前往。外臣奉命随侍,只得遵从。”
  “你们怎么知道宫中的密道?”
  “外臣自是不知,是公主打开的密道。”
  宁昭眼神冷冷:“你可知道,因为你们闯进战场,放跑了一个刺客?”
  “外臣自知莽撞,愿领陛下罪责。”依然是恭敬至极的回应。
  宁昭听了冷冷一笑:“其实你们冲不冲进去,也没什么大关系,当时有很多江湖草莽出手助那刺客,朕听下属细报却倒觉得,那些江湖人物配合得太过默契,不同门派的人,怎能如此配合无间,朕倒是怀疑,有一位高人,在暗中指挥全场的行动,你是人中俊杰,也曾亲历当时变乱,不知可看出什么端倪来?”
  性德垂眉敛目,中规中矩地答:“外臣当时只知保卫公主,实在无暇他顾。”
  宁昭冷笑:“把她保护得昏迷不醒,躺在病床上被送回宫吗?”
  性德垂首:“外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这样的顺从,这样的柔软,让人一拳打去,只有打中一团棉花的闷气感觉。
  宁昭挑挑眉,几乎是有些愤然地说:“好,既然你也知罪,那不……”
  “皇兄,全都是我的错,与他无关。”
  随着殿内传来的急促叫声,安乐快步冲了出来,几个宫女想要拦她,都被她强力挣开,宫女们对她不敢使力,只得由着她挣脱。
  安乐拦到宁昭与性德之间,眼中全是防备:“是我一意孤行,他是下属,不能硬挡,只好由着我,皇兄若要降罪,只管降给我就是。”
  宁昭心头微痛,他的妹妹,如今却用如此怀疑和防范的眼神盯着他,以一个如此保护的姿态守在萧性德身前,倒像他是个恶魔,一不小心,就能把那人给吃了一般。只是,他现在,却连怪她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把祖母的葬仪当陷阱,把朋友的生命做诱饵的人,还值得让人相信吗?
  她要护着容若的下属,本是理所当然的。
  宁昭尽力展开一个微笑:“安乐,你身子还虚,快回去躺着。”
  安乐固执地拦在萧性德之前:“皇兄答应我不要怪罪其他人,我就回去。”
  宁昭见她脸色苍白,神色憔悴,想她一路赶回来的辛苦劳累,心头终是一软,抬头再看看萧性德,心中也觉甚是无奈。他对萧性德也只是怀疑,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也并不是真的十拿九稳,这萧性德又是容若看得极重的人,真把他怎么样了,好不容易同大楚订好的关系,怕也要破裂毁坏了。
  见到妹妹如此一意维护,他也得叹口气,笑道:“你若能答应我好好休养,善自珍重,皇兄不怪罪任何人。”
  安乐见他在众人面前发了话,心间才稍稍一松,低头道:“我只是受了惊,又有些累,并无大碍,皇兄不必担忧。”
  宁昭点点头,还想再宽慰两句,却见安乐已然抬首道:“我休息了几日,已是好了许多,楚王还在等我,我也该动身了……”
  宁昭脸上刚刚展露的笑意,也不由微微一僵,眼神深澡凝在自己唯一的妹妹身上。她到底还是不信他的,所以才要立刻动身离开,倒似这大秦国皇宫是虎穴龙潭,多待一日,容若的下属就有杀身之祸一样。
  “何必这样急,多歇几天再动身吧!”
  安乐平静地摇头,兄长那一瞬间黯然的眼神,已经再也不能触动她了:“皇兄,我现在已经是大楚的王妃了,刚刚行过婚礼,随夫归国,却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怎么好再继续耽误?楚王答应在边境上等我,也不能叫他们那么多人一直等下去,我若不能及时赶回,同他一道回京,这一场迎亲之喜,岂不成了笑话!”
  句句说的都是大道理,半点也叫人反驳不得,宁昭也知道要安乐长时间留下是不妥的。本是他自己推出去的妹妹,如何又定要留下,更何况安乐怕迟则生变,他又何尝不怕。这一场联姻牵系着他最深的机心,随安乐陪嫁的人很多都是负有使命的杰出人才,安乐要是迟迟留在秦国不去,他们也就无法名正言顺踏上大楚的土地,进入大楚的宫廷。
  然而,这样淡漠的决绝之词一旦真的从安乐口里说出来,却又叫他百感交集,心头悲切。
  他慢慢走上前一步,轻轻伸手,把安乐拥入怀中,这完全不顾宫中礼法的真情流露,令得四周诸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惟恐多看了一眼之后会有莫测之祸。
  宁昭的声音极低极柔也极轻:“安乐,还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
  安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道:“我希望在离开之前去看望纳兰玉。”
  抚在她发上的手倏然一僵,宁昭不得不用一个深长的呼吸来压抑心头的隐痛,良久,才道:“好!”
  纳兰玉回京后一直在相府休养,每天登门拜望探视的人数之不尽,但纳兰明一概让管家出面接待,所有礼物不客气地收下,答以“公子虚弱,不能待客”,就把人全部打发走了。
  但安乐毕竟与旁人不同,事先宁昭也派人来传过话了。所以当安乐的车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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