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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召卑职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林冲急忙问道。
王钰紧锁眉头,从袖中掏出那封吴用亲笔书信来,递到林冲面前。后者双手接过,展开一看,忽然又抬起头来,也是满脸讶异:“这,这怎么可能?”
“吴用亲笔书信,岂能有假?眼下西征刚近尾声,许多事情还等着本王处理。可现在,本王却不得不马上赶回京城善后。召你回来,就是有些事情要交待你去办。”王钰微叹了口气,对这突来其来的变故,也感觉有些措手不及。
林冲心中一凛。忙拱手道:“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枢密使童贯也要随我一同回京,由你暂代副帅之职,主持延安帅府。各路兵马,原地待命,等和谈结束以后,再各归防地。你要小心党项人趁机生乱,这件事情,除了你我,不要有其他人知道。对外,只说是本王回京面圣。”王钰语如连珠。看得出来,他也十分着急。
“是,不过王爷,这件事情很棘手啊,您要当心。”林冲与王钰是布衣之交,还曾结拜过兄弟,私交笃厚。别人不方便说的话,他却可以直言不讳。
王钰点头道:“何尝不是,好在来时本王留吴用驻守京师,想来,不会有太大的乱子。真是流年不利,罢了。事不宜迟,你马上去办交割。前线的事情,就全都托付给你了。”
“王爷,卑职定当克尽职守,不负所托。”林冲拱手道。话刚说完,王钰执住他双手,紧了又紧。
重重呼出一口气,王钰转身就向外走去,方踏进门槛,忽又转身。欲言又止。
“王爷还有何吩咐?”林冲心知王钰还有放不下的事情,于是问道。
“这是件私事,本王也托付给你。南仙出使西辽国,被辽帝扣留,至今未归。你要密切注意,一旦南仙归来,马上派人护送她回京。”耶律南仙被扣,于情于理,王钰都应该在前线等她回来,可事出突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请王爷放心,卑职会密切注意的。”林冲点头道。王钰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两人目光交织,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宋宣武二年五月初,西北兵马大元帅,武州郡王,丞相王钰,突然离开前线,携副帅童贯,及西夏使臣吴开,在徐宁卫队的保护下,返回京城,一切大小军务,都交由暂代副帅之职的林冲打理。消息传出,军中议论纷纷,但林冲对外宣称,王钰是回京面圣。
眼下战事还没有完全停止,天子似乎不太可能突然召丞相回京,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京城出了大的变故,急需丞相赶回京城处理。
王钰轻装简从,不到七日,便已渡过黄河,回到汴京。京城里,一切如常,当身着便装的王钰奔进城门时,只见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一片安乐祥和的景象。看来,吴用封锁消息很成功。
当下,王钰派遣徐宁送西夏使臣到驿馆歇息,又派人护送童贯回府,而自己,只领几个卫士,直奔京师卫戍衙门。
“站住!你是何……王爷?”卫戍衙门的士兵正要阻拦,一眼认出最前面那人正是丞相王钰。
“吴大人在衙门么?”王钰虽然在问,但人却已经往衙门里去了。
得知王钰回京,吴用慌忙迎出,两人也不多话,吴用一面陪王钰进宫,一面差人去请尚同良,孟昭两位副相,以及吏部尚书李纲,辅政王赵广。
“什么时候的事?”王钰行色匆匆,在禁宫里健步如飞。他发现,禁宫的卫戍,较之平常增加了一倍不止,除原地护卫的内卫禁军外,时常有成队地士卒巡视而过,如临大敌。
“四月二十九,当晚下官就派人飞报王爷。同时封锁消息,与尚孟二位副相,以及辅政王殿下商议之后,决定暂罢早朝,以免百官起疑。”吴用回答道。王钰闻言,稍微松了一口气,吴用行事周密,竟然想到将事情政王赵广。如果不这样做,只怕将来屎盆子全都会往扣。
来到禁宫东北角的冰窖,只见守卫森严,南府军的内卫正在此处把守。两人踏进冰窖,只觉阵阵寒气刺骨,一路七转八绕,来到冰窖中心地带,遥望内侍省都知王欢一人在此守候。见王钰回来,王欢像是看到了救星,急步上前,拜倒在地:“叔父,您可回来了。”
王钰微微颔首,也不多话,只见那一堆冰块堆积成的冰棺之中,隐隐约约露出一个人体的轮廓。吴用与王欢上前,想推开冰棺的盖子,他两人,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宦官,一个是年老体迈地长者,力气不济。
王钰见状。亲自上前,奋力推开冰棺。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正是皇帝赵桓!
他仍旧像生前一样,俊秀非凡,只是脸色煞白,双颊已经开始向内凹陷。身上穿着黄袍,双手放于胸前,嘴巴微微张开,一目未瞑。
“叫御医看过吗?到底怎么回事?”王钰紧咬着牙关,一片忧虑之色。吴用不及回答。冰窖外又传来阵阵脚步声,众人回头一看,却是赵广,尚同良,孟昭,李纲四人到了。
“回王爷,御医看过了。是因为……”吴用甚觉为难,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什么?”王钰追问道。
“因为马上风。”面无表情地赵广接口道。马上风?在行房的过程中猝死,俗称马上风。纵观中国历史,只有精尽而亡的明光宗,身染花柳而死的同治皇帝,中了马上风而死地。恐怕就只有这位深得其父风流真传的赵桓了。
可难就难在,他是皇帝。虽然权柄在王钰手上,但他到底还是国家地象征,九五之尊。要说皇帝是中了马上风而死,只怕谁的脸上也不光彩。王钰盯着赵桓的脸看了半天,左右为难,这事来得太不是时候,一来赵桓还年轻,突然暴毙,朝野上下会怎么议论?二来他偏偏死在西征就最紧要的关头。万一事情泄露,西夏人,女真人,甚至万里之外地契丹人,一旦得知大宋皇帝身死,王钰撤离前线,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有天知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王钰说出的第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色变。尚同良,孟昭。李纲三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赵广猛然抬起头。紧盯着王钰,你要废赵自立了么?
“当务之急,是拥立新君,而后,再给圣上举办丧事。”王钰又说道。事情似乎只差挑明了,拥立新君,大宋天下,还有谁能够有这个资格挑起这个重担?
“圣上生前,没有立下太子……”王钰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垂老的赵广突然把眼睛一闭,沉痛万分,赵氏立国百余年,至今日,终于走到尽头了。可恨,自己一无兵,二无权。
“本王之意,是与诸位大臣,及辅政王殿下商议,于陛下诸子之中,择贤而立,诸位以为如何?”王钰此话一出,众从皆惊。赵广更是睁开眼睛,显得难以置信。王钰要在皇子之中拥立新君?而不是称帝自立?
冰窖之中,一片沉默,吴用微微颔首,暗暗赞许。他最担心的,就是王钰在这个时候称帝,即使他没有这个想法,南府军的将领们都会把他推上去。但此时称帝,是最坏地时候,赵桓刚死,王钰若称帝,必招至口诛笔伐,造成国内的动乱。平东王赵构,带甲数十万在江浙,小梁王柴桂拥兵数万,盘踞广西。北有女真强敌,西有契丹遗族,国内稳定地形势来之不易,切不可因为一个“名”字,而使多年苦心经营的局面毁于一旦。
“本王,支持丞相的意见。”赵广头一个表示了赞成。在这里,他是唯一的赵氏代表,尚在人世的赵氏皇室中,以他最为年长,他的话,就可以代表赵家。
“下官,附议。”李纲第二个支持王钰。李纲这个人,说好听些,就是刚直,不好听就是愚忠,他能在王钰手下充任吏部尚书,是因为天子姓赵,这是他地底线,一旦王钰废赵自立,恐怕他也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如同前年年末,他当着王钰地面,将他痛骂了一顿。
随后,吴用,尚同良,孟昭三人也表示了赞同。王钰又低下头,打量了赵桓遗体几眼,轻轻摇了摇头,伸手将棺盖拉回。
五月十二,王钰派出八百里加急,送军令到江南东西大营,谕令黄信与郑成风两位副总管,严密注意赵构的动向,防止他趁机起事。同时,以副相尚同良为宋方首席代表,与西夏使臣吴开,拟定了和谈条约。
在谈判地过程中,没有出现西夏人想像中的寸步不让,委曲求全。宋方显得很“仁慈”,除了王钰亲自定下的“称臣,纳贡,裁军,遣太子为质”四点外,几乎没有再追加其他条件。谈判进行得异常顺利,吴开大感意外。
不过有一点要言明的是,王钰并没有因为赵桓猝死这一突发事件,而乱了方寸。在宋夏和谈条约中,有一条,那就是西夏除了要裁军,全国军队保持在五万人的规模外,还要划分的白马强镇军司给中央朝廷,在此建立宁夏护朝廷委派官员。调拨兵马驻守,以监视西夏。这就是吴用提出的“夏人治夏,高度自治”。
天章阁,这里是王钰第一次见到赵桓地地方。他在这里挑选新君,可谓用意深远。
赵桓育有五子,最长者十五岁,最少者仅三岁。除长子赵乐封为广安郡王外,其他诸子,都还是国公。宋朝对待皇族子嗣,和其他朝代不同,皇子出生,先是封侯。继而再封公,以至郡王。嗣王,王。
现在,这五位皇子都站在王钰和赵广面前,他们还不知道父皇赵桓已经归天。由于禁宫之内,全是王钰地眼线,这些皇子们平常听到的,都是关于小王相爷如何的英明神武,如何的忠心为国,可稍年长一些的皇子还是知道一些内情。见今日丞相接见,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低头垂目,默然不语。惟有最小的卢国公的赵允同,根本不懂世事,鼓着一双大眼,直盯着王钰。
“辅政王,开始吧。”王钰斜坐在交椅上,连日来的劳顿,让他精神不佳。
赵广嗯了一声。站起身来,从右至左。一一巡视而过。他的辈分,对这些小皇子来说,已经是太公了。赵广明白,王钰让他来挑选,不过是掩人耳目,撇清自己,最后地决定权,还是在他手上。
看完了皇子,他走到一个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书,却是儒家经典《尔雅》。
“广安郡王,看过这本书么?”赵广举起手中地书本,向最年长地广安郡王赵乐问道。
“看过,这是《尔雅》,尔,是近正的意思,雅是雅言的意思,总而言之,《尔雅》就是一部使用官方规定语言的辞典。”赵乐如实回答道。
王钰对这种挑选方式不太感兴趣,可他并没有反对,一直在旁边静悄悄的闭目养神。
“好,那本王问你,读过《帝范》吗?”赵广又问道。《帝范》是唐太宗看撰的一本论述为君之道地著作,历代帝王都当作教科书来读。到了宋朝,能读《帝范》的人,都是被皇帝内定为太子的人选。
赵乐摇了摇头,其他三位也跟着摇头,就在此时,最年幼的赵允同突然问道:“什么是帝饭?父皇吃的饭么?”
正想喝口茶提提神的王钰,听到这句话,被呛得咳嗽不止,赵广也是哑口无言。这三岁大地孩子,字都不识一个,就知道吃,把“范”当成了“饭”。
王钰倒是来了兴致,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到赵允同的面前打量着这个小屁孩。而赵允同似乎不害怕王钰,使劲仰着脑袋,一眼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