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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晴拉我到舞台中央,问道:“这位先生,请问贵姓?”柔柔的富有磁性的女声。
我说:“我姓黎,名浩天,很高兴认识紫晴小姐。”
紫晴望着我,也觉得有些兴趣,问道:“好,黎先生,你有什么要求吗?”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紫晴启发我道:“比如说我的最新限量发行的珍藏光碟,或者我送你一个吻。”显然,吻我,她觉得并不吃亏。场外顿时一阵哄闹。
我突然有主意,或者是当时心头热血,说出了我最经典的爱情告白。
我说:“紫晴小姐,我不要求什么,就是想借这场地,这原本属于你的舞台的一点点时间。”
紫晴有些奇怪,但还是说:“好呀。”
我拿着话筒,望着台下的周芸,虽然隔了这么远,我仍然看得到她,她就像黑夜里一颗耀眼的明珠,永远是那么光彩动人。我酝酿了一下,说道:
“今晚,
我是,
陪我的女朋友,
周芸来的,
我爱她。
是的,但一直以来我很吝啬说这三个字。
曾经周芸对我说:我们的爱情缺点浪漫的记忆,
那么今天,就是我们终生记住的日子。我要在这里,在这里所有人的面前,
我要说声:我爱你,周芸。”
突然我又提高一个八度,大声叫道:“我爱你,周芸!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一刻的我,全没听到场外如雷的欢呼声,夹杂的口哨声,也没在意原本女主角的紫晴已偷偷地退在一侧,一道光集中在我的身上,千万人中,我只看到了周芸,黑暗中她的泪奔流不息,肩幸福地颤抖。
我在一片“嫁给他!嫁给他!”的叫喊声中急速地跑下了台,拉周芸就往外跑,后面听到紫晴小姐感叹的声音说:“今天我们看到的求婚是任何女生都不能拒绝的求婚。”
我不管身后的话语,和周芸跑出戏院,外面正飘着小雨。我一把抱起周芸,在雨中快乐的旋转,我的脚溅起的水花四处飞散。良久,我放下周芸,我们心跳得很厉害,周芸脸醉了一般酡红,我们紧紧相拥,亲吻。
那夜,我们没有做爱,只是相互拥着对方。
周芸轻轻地问:“我们的爱能永远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道:“还记得我送你的那沙子吗?那是阳关城墙上砖石风化的。当地曾经流传着一对恋人爱情的誓言,大意是:我们的爱情,只有在草原退却,河流干枯,阳关倒塌,才可能到了尽头。在他们眼里无边的草原,日夜不停的河流和雄伟的阳关,是永远的,所以他们把他们的爱情与之相比,可是怎么会想到草原有变沙漠的时候,阳关也成了一个废墟。亘古一个爱字不是靠一对爱人书写的,而是无数对爱人书写的。也许某一个时候我们不在了,但爱还在。所以我们要珍惜现在。爱实际上是没有期限的。”
周芸在我怀里挪动了一下,美目微张,长长的睫毛,像月儿的窗帘。
终于到了要离别的时候,学校还没有出正式的通知让我们走,只是毕业证、学位证都下来。周芸那能力十足的在美国的大姑非得要周芸早一点去美国,好适应环境。唉,没办法,我和周芸一起准备行李,日常用品。没想到离别的日子说说就到了眼前。
我心头已视周芸为我的妻子,周芸也是如此,我们只是缺一纸证书而已。找了一天,朋友们聚在一起,算是我们的结婚宴席。朋友们送了很多礼物,摆了一床的。几张桌子拼了起来,放上很多好吃的,还有成扎的啤酒。
同学们叫囔道:“黎浩天,你可是卖油郎独占花魁呀,今天可要好好地整整你,以消我们平时嫉妒如狂的难解之气。”装的满满的一杯杯啤酒屡屡碰在一起,周芸在我身边小声地说:“不要喝多了。”
同学们一听,不让,要叫罚酒,我也不客气,一一喝了下来。喝酒,他们全绑在一起,都不行。齐云眼睛红红的,端着一杯酒敬我们,说:“周芸,黎浩天,祝福你们。黎浩天,你可要对周芸好,否则的话,我不答应!”
老五忙过来解围,插上一句话说道:“为我们的大学时代还有真挚的爱情保存下来而干杯!周芸,别担心,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黎浩天欺负你,我们不会放过他的。”
凌晨三点后,男同学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睡着了,一片鼾声。周芸说:“你看,他们睡得都象个孩子。”
女生们相约到外面草地上坐等天明,说大学时光的最后几日要睁着眼睛过。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酒瓶砸在地上的声音,一个男生哭着唱道:“哥哥找妹泪花流,泪花流……”像从寂静巷子里幽幽传出来,听着有一种揪心扯肺的痛,几个女生开始轻轻地哭泣,月光如水一般倾洒在这片草地。啊,我的大学时代!
终到了分别的时刻。我站在机场大厅,望着走向入口的周芸,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周芸不时转过头朝我挥手,我也机械地挥手回应,脸上努力想绽出些笑意,却显得有些僵硬。十分钟后,一架银色的波音747昂首飞起,却只到半空,在我的视线里,燃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巨大的火球,像是在白日里兀自盛开的烟花。
机场大厅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的心,在那一刻,裂成了无数碎片,散落于无尽的莫名空间。我的脸还凝固着笑,我的眼睛木然地望着那长空划出的道道白色痕迹!片刻的呆滞后,我才记起我的芸就在那飞机上,顿觉得天旋地转。
真的吗?真的吗?我的周芸!我的身子不由的剧烈颤抖。
我仿佛重又进入那漫长的隧道,又是那无数可恶的劲道在压迫我,不同的是,此时内心蕴藏着火山一般的力量,膨胀着,奔涌着,撕裂着,我感觉我要裂开了!
我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时空在我眼里,是一种奇异的扭曲管状,我的心要死了。
就在我的意识渐渐燃烧成灰烬一切都要归于死寂时,就在我将被无尽的黑暗吞噬的时,一股无比亲切的气息如潮水漫了过来,就像炎炎夏日突然泼了一瓢凉水,又仿佛于万丈悬崖坠落中终安稳落在了地面,朦胧中我听到周芸熟悉的一声:“浩天!”声音回荡宇内,我的泪奔涌而出,意识终归清醒,顿觉腹内千万把尖刀在一齐搅动。
我疯了一般冲到入口,没人阻拦,警察们神情默默。我来到了机场跑道上,看到散落的飞机片片残骸,黑烟徐徐上升,我的心被拧成了麻花,再忍不住,捂住胸口蹲了下来。
我木然走出机场,拿起了公用电话,拨了周芸家里的电话,还没开口就哽咽起来,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过了许久,我说:“伯父,周芸出事了。”
说完,再没力气,人瘫倒在电话亭旁。
《今日电讯》记者报导:今日B市机场飞往美国纽约的747飞机起飞时突然爆炸,机上乘组人员及乘客137名全部遇难。
在末尾记者按:飞机爆炸坠毁的那一刻,机场大厅里的许多人都亲眼看到。良久,没人作声,没有动作,时间仿佛凝固。终于,一个女子大叫着四处跑了起来,一位疯了一样的男子以不可思异的速度冲进了入口。满大厅里的人们顿时失声痛哭起来,此时大厅飘荡着歌手的声音,仿佛应景一般正声嘶力竭地唱道:你快回来!你快回来!
一个星期后,周芸的父母已回了杭州。看着他们一夜白头,我伤心到极处,心头是无尽的悔意和内疚。
走之前周芸的父亲对我说:“浩天,不管怎样,周芸是走了。”说到这,这位慈祥的父亲眼睛又红了,“我们爱周芸,周芸也爱我们,如果她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我们终日活在痛苦当中,我也希望你能坚强地,快乐地活下去。”我流着泪答应了。
一个月来,我夜夜都会梦到周芸,她总是盈盈浅笑,总是望着我,却从不说话,无语中我们交流了千语万言。我知道她在安慰我。每当我伸手想要拥抱她的时候,她却轻轻摇头,等到触摸到她的一刹那,就像触到水中的影子,一切景象晃动着,如云烟般袅袅散去,每到这时分,我就会大叫一声“周芸”惊醒过来。我坐直了身,痛苦与思念在黑暗中有如魔鬼的灵舌四面八方地窜上心头。
这一个月来,人们生活照样进行。起初的几天,人们还在茶余饭后说说这悲剧,摇摇头,叹口气,很快人们的口中又换上些时髦流行的话题,只有死难亲属,爱人才永远记得那有如梦魇的一日。这一个月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心痛不欲生,恍惚若不在这尘世,我身却仍在这现实中浑浑噩噩地过着。是呀,是生活的惯性却推着人往前走。
这一个月,也许注定是分离的一个月。同学们一个个离开学校,奔往各自的理想。
这一个月,我躲着他们。我知道他们会来安慰我,可我最怕的就是这个。我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只有在黑暗中独自舔自己的伤口。
啊,我从未如此脆弱过,也从未如此迷茫过。我和如烟她们的分离,是我从那个时代消失,体内生的力量推动着我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追求这个时代属于我的幸福。然而这一切都破碎了,我开始感觉到自我离去,我的妻子们该是怎样的痛苦与思念,一时间,我又迷失了方向,失去了坐标。
公元二○○七年的八月,一天起的早,太阳已出来了,在远处高楼大厦的上方,红彤彤的。我突然意识到,我该找一份工作了。
我没什么地方可去,我下意识地来到去年打工的那家化妆品公司,当时的营销部经理姚明已经升任天姿国际化妆品有限公司的副总。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看到我表现得很高兴。
他对我说:“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有潜质的推销员,你能来我们公司我非常高兴,也非常欢迎!我要向总经理推荐,让你到B市西单化妆品营销部做副经理,如何?”
听到他人的赞誉,心里多少有些受用,口里还是推辞道:“我刚走上工作岗位,应该从下面做起。”
姚明一摆手,打断了我,说道:“你说的顾虑我也考虑过,但我们公司用人从来是不拘一格,能者上之,德者久居之。你就放心地去!”
接下来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只是走出那大厦的一刹那,我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不可挽留地逝去了。别了,我的大学时代!我的纯真时代!心一紧,泪水夺眶而出,人麻木地站在那车水马龙的街头。
第三章涉世之初
井川路是B市最富盛名的一条商业街,在这条人来人往的街上,我可以看到这时代的纭纭众生像。有时,我会看到一个外表寒酸、窘迫的青年,单薄的身影,屹立在那高楼大厦下,双拳紧握,口中喃喃自语,我想她心里是在做着各式各样的梦吧。
我明白,在这个有着我们那个时代无法比拟的繁华与发达的时代,在这都市最繁华的地带,随心所欲地购买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