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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克,西曼少校在近万名近卫军官兵的注视下拔除了占领此地四百年之久的黄金狮子旗,并为空荡荡的旗杆换上了安鲁家族的猛虎水仙旗。此时此刻……尽管在场的近卫军官兵还没准备好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尽管身在宫殿中的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一世女皇在两年之后才宣布退位,可这次众目睽睽下的改旗易帜已在实际上终结了泰坦帝国莫瑞塞特王朝的统治和这一脉皇统的现实存在意义。飘荡在汉密尔顿宫上空的安鲁图腾,象征着一个新的时代已然降临、象征着一位伟大帝王的崛起。记泰坦帝国安鲁王朝断代史——由教历802年2月23日起……教历802年2月23日……这也是莫瑞塞特皇室委任的临时史记官在正史上留下的最后一笔。无数帝国军人和自己那位心肠狠毒的丈夫就在门外,阿莱尼斯反倒变得异常平和安静,她亲自带领宫廷内侍,向那些准备陪她出逃的首都贵族赠送了宫中收藏的大部分珍宝,抱作一团哭成泪人儿的贵族们就像死狗一样跪在地上,好像他们的女皇已经不久于人世。
做个末代皇帝……应该没人能够准确地形容一位末代皇帝在面临那个最后一刻时的心情。阿莱尼斯不哭不闹、不焦不躁、不挠墙也不上吊,她看到宫室的财物已经派送的差不多,就对跪满厅堂的贵族挥了挥手:
“去吧!我的丈夫不会为难你们,帝国军人也不会无理取闹!去吧……”
一部分人借着擦拭眼泪的光景偷偷溜出门:一部分人则在女皇脚下长跪不起。不过当然,有一部分自认为是血气方刚地好小伙子!他们撕开华丽的宫廷礼服。用装饰性远远高于实用性的刺剑在胸口划出一条长长地血口子。如果还闲这不够十人,誓死捍卫女皇陛下的好小伙子们就把血水涂在脸上,据说是仿效以数百人抵挡万余名古罗曼武士地泰坦先祖……不过这些从没好好读过几天书的傻小子们肯定搞错了典故——女皇陛下告诉他们。那是犹太人的事迹。
不管怎么说,从守护皇室的最后一班宫廷圣骑士。到自发武装起来的青年贵族子弟,他们利用有限地时间给敢死队选了个好名字,并在宫殿大堂里摆开舍命一搏的阵势。
这一切对阿莱尼斯来说似乎并不十分重要,与相熟的夫人小姐和伴随她成长的亲戚朋友暂短告别,她终于在令人肝肠寸断的离愁别绪中挤出一滴眼泪。可这是开什么玩笑?她是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她是泰坦帝国的女皇!她不能输给自己的丈夫!所以她强忍着泪,孱弱地扶着嵌满壁画和金丝镶边的墙壁,独自一个人,坚强地走回她的书房。
书房隔壁是个小巧玲珑的化妆间,这个小房间地每一件陈设都出自女皇陛下的奇思妙想,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姆妈守在那里,她看到失魂落魄地阿莱尼斯就把她爱怜地抱在怀里。
“姆妈!给我补妆吧!”
女皇陛下脱出乳母的怀抱,她只习惯把软弱和畏惧在一瞬间全都释放出去!
按照多年来的习惯,巧手的姆妈用名贵地面膜和各种稀有罕见的化妆品把帝国的女皇陛下装点得像平常一般雍容华美青春靓丽,阿莱尼斯不禁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她离开化妆间,独自走入空荡荡的宫殿走廊。走廊里没有了往日川流熙攘的红男绿女,没有了高谈阔论的王公大臣。阿莱尼斯留心一看,宫殿里还少了许多金制器皿和包金镶银的灯具。
“现在这个场景令我好想哭啊!”女皇陛下转向一直追在自己身后的姆妈。
上了年纪的乳母耸了耸肩,“谁说不是?可您在从前确实是一个人见人怕的爱哭鬼!”
“呜……”阿莱尼斯就哭了,她哭倒在乳母的怀里。“只有您是我的朋友……只有您是我的朋友……”
姆妈扶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儿瘫倒在地。她像从前那样发出“噢喔“的呼唤,就像是在逗弄年幼的阿莱尼斯快快睡去。她的小女儿还是太年轻了,并像所有的女人那样被浮华的宫殿和纸醉金迷的名利场蒙住了眼睛!这宫殿、这皇袍、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比一个知心的朋友、一个贴心的丈夫、一个省心的孩子更有诱惑力,可阿莱尼斯偏偏没有受到诱惑,她在很小的时候被投进一座欲望和权勋搭建的人间炼狱。阿莱尼斯哭得又疼又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被几双坚硬的手臂搡了起来。帝国女皇极为排斥地抖了抖手,可老鹰一般的男人们竟不畏惧她那不可侵犯的权威。
“陛下!您得跟我们走!”皇室特勤处长目光收紧,他可不想留在都林面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动的大清洗。
“走?不!”阿莱尼斯摇了摇头,“我已把意愿表达得很清楚了!我要留下来,我要听到奥斯卡向我解释……”
“不行!”宫廷长官纪伯纳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干脆地打断他的女皇陛下,“您得走,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奥斯卡不会要我死!”阿莱尼斯大瞪着眼,“你们说他谋反也好,说他策动兵变也罢!可我始终坚信这一点!我的丈夫不会要我死,他只欠我一个解释!”
“哦不……”特勤处长疲惫地探手掩面,“是啊是啊!你的丈夫只欠你一个解释!可他并不欠我们什么东西,他若是闯进来,就会把我们全都送进地狱,我也相信亲王殿下不会把您怎么样,可我们呢?您是我们的女皇,您就得为国家和给这个国家贡献死力的臣属负责任!所以……跟我们走!”
“不!放开我!”阿莱尼斯瑟缩起来,她不明白在场的人都是怎么了?难道她是泰坦女皇就得违背自己的意愿、让这些面相凶残的家伙把自己绑架到国外再嫁给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那样的话她和一个任人买卖的女奴还有什么区别?
“陛下快跑……”一直愣在当场的姆妈突然疯狂地扑了上来,这名勇敢的老妇人死命咬住宫廷长官的手臂。
阿莱尼斯被突入其来的变故吓得不清,她眼睁睁地看着一把明晃晃地刺剑钻进乳母的脊背,“陛下快跑啊……”令人触目惊心的叮咛犹在耳边回荡,帝国女皇唯一的朋友缓缓软倒,鲜血很快就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扩散开来,不一会儿就漫过阿莱尼斯的裙摆,在她的小牛皮鞋两翼积成惊心动魄的血湾。
“你……你……”女皇陛下颤抖地伸出手指,她看清了手持凶器的人,她始终以为这个人是值得信赖的朋友,可她已经发觉对方应是偷溜出地狱的魔鬼。
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不声不响地收起刺剑,那轻松的样子就像刚,刚放下的是一件厨房用具:
“先生们!你们愣着干什么?这是要命的时候!”
第二十八集第三章
望着宫殿顶层飘扬着的猛虎水仙旗,军人们都变得有些难以适从,似乎他们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遭遇这种变故,可仔细琢磨,军人们不难发现……事情就该是这样的!既然莫瑞塞特皇室已经不具备统治泰坦的能力,那么奥斯涅亲王抛开黄金狮子换上猛虎水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军人们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羞愧,可这种羞愧又在倒伏于地的黄金狮子面前变作一种令人难堪的遗憾。
“他们还没准备好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小心翼翼地朝军情分析处长问了一声,他的声音很低,只有卢卡斯一个人才能听到。
“我不清楚!”年轻的大学毕业生有些尴尬地望了望寂静无声军人阵营,“您……您得做点什么!”
奥斯卡点了点头,为汉密尔顿宫改旗易帜本来就是对帝国近卫军的一项考验。作为帝国元帅,他并不确定在场的军人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参与这次行动。他们可能只是为了向皇室请愿,也可能是为了彻底推翻这个王权,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对已经更改了面容的国旗产生反感?
帝国亲王登上宫殿台阶,他望向宁静的蔚蓝色的海湾。
“你们是在悼念腐朽屈辱的过去?还是在憧憬光明灿烂的未来?”
军人们纷纷扬起头,是的没错!像一团抹布一样掉落在地的黄金狮子象征着孱弱、无能、屈辱和腐败。而张牙舞爪的猛虎则是造物主为泰坦选择地战士、卫士、勇士;纯洁亮丽的水仙则是光明神赋予泰坦的美德、品质、精神!帝国近卫军并不是莫瑞塞特皇室地军人!他们是泰坦的军人、是民族地军人。
“安鲁哈啦!”奥斯涅突然振起手臂发出一声呐喊,他的声音冲入宫殿的墙壁,再弹回王者之路。并在整个天地之间荡起苍凉的回音。
奥斯卡在祈祷,但愿面前的军人该知道怎么选。
“安鲁哈啦……”回应帝国亲王地欢呼声终于响了起来,但那只是跟随安鲁家长一同进入首都的水仙骑士。而在场的多数近卫军官兵还在犹自发呆,他们左顾又盼。似乎是在寻找一个能够清楚表达心中所想的带头人,可是很明显——他们并不习惯这种指向性很强的呼声,不过奥斯卡已经明白,确立安鲁对泰坦帝国的统治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在一阵稀疏的附和过后,来自南方集团军群的帝国军人终于打定主意。他们加入欢呼着的水仙骑士,声浪立刻壮大起来,宁静地海湾也随之掀起波澜,但波澜只是带动了海流,并未凝聚成暴风雨时的气势。
“这已经足够了……”奥斯卡心满意足地叹息了一声,他不能要求在场所有的人都屈服于猛虎水仙,有些人在犹豫、有些人还无法接受皇旗地变迁,这都可以理解。
就在帝国亲王转身走向汉密尔顿宫那扇黄金大门的最后一瞬间,一点一滴凝聚起来的力量突然全面爆发,越来越多的军人放弃了矜持。越来越多地士兵摆脱了无助和遗憾。“安鲁哈啦”的呼声铺天盖地,声浪构成的强大气流甚至带动了穹苍中的浓云。
聪明伶俐的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上校一见机不可失便立即唱起近卫军军歌,他的声音在万千人的欢呼声中显得那样刺耳。不过军人们倒没有像刚刚那样忸怩,安鲁哈啦的呼声很快就被“近卫军前进”所取代。尴尬、彷徨、疑惑、以及所有对未知的恐惧都在嘹亮的大合唱中消失了,军人们直到这时才明白此时此刻的景况拥有的意义,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为了造就一位帝王。也不是为了埋葬一位帝王,他们只是在向一个伟大的目标发动一场名字叫做胜利的进军!
“你听到了吗?”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指了指回荡着军歌的殿顶“,他们会像野蛮人那样冲进来,撕碎你的皇袍、夺走你的皇冠、再把你扭送断头台!”
“呵呵!”阿莱尼斯从唯一的朋友身上移开视线,她的姆妈已经变作一具僵硬的尸体,拜她的臣属所赐。“卡梅伦,谢谢你让我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帝国女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华服,然后便用嘲讽的眼光打量着在场的人。
“作为一国之主,我败得哑口无言!因为我把本该与自己最亲近的人推出门,把一群无能又自以为是的猪猡请进神圣的宫殿!军人要进来就让他们进来好了……不过被送上断头台人绝对不是我!是你们!你们真的该死!原谅我好吗?我刚刚才发现!要不然我会亲手为你们行刑!”
卡梅伦终于冷下似笑非笑的面孔,她朝走廊尽头一努嘴。“您说什么都没用了陛下!现在您只是我们的挡箭牌!如果您真的允许帝国军人把您最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