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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宫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陈设朴素的卧房。卧房敞着门,一名修女怀抱包袱走了进来,她轻轻掀起木床上的帷幔,把襁褓里痛哭流涕的小家伙展示给床上的女人看。
奥斯卡学乖了,他艰难的拓展视线,终于!产妇的面孔出现了,不过这个女人不是泰坦亲王的养女,而是头戴皇冠的德意斯女王。奥斯卡诧异至极,他不敢确定面前这个正为孩子哺乳的女人是不是奥帕瑞拉·罗雷斯堡。就在泰坦亲王打算走入画面的时候,场景突然混乱起来!尖叫、呐喊、女人的恫哭、男人的哀嚎!各种激烈的声场反复冲击奥斯卡的耳膜,而变化莫测的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耀,但亲王殿下还是用有限的感知清醒地发现——每副画面都有鲜血在流转。
最后!飞速流转的球面镜像终于定格!奥斯卡喘着粗气,他小心地打量眼前的场景。这个场景是他异常熟悉的,金色的床帷、白色的地毯、天花板上的彩绘、砌窗台的瓷砖。真他妈见鬼!这是萨沙在森罗万宫的卧室!
奥斯卡突然发现自己能够移动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进那张大床,然后轻轻掀起帷幔……
受到过度惊吓的小亲王猛地睁开眼睛,他定了定神,然后又慌张地左顾右盼。萨沙从梳妆台前回过头,“嗨……你醒了!能帮我一下吗?头发卡住木梳了!”
“这是哪?”
萨沙翻了个白眼,“奥斯卡亲爱的!是你在大中午把我拖进卧室的,我可没有午睡的习惯!”安鲁年轻的主母突然羞涩地瞟了丈夫眼,“不过……这一次就算啦!”
奥斯卡支起身体,他赤裸着,身上尽是妻子遗留的香氛。
萨沙伊踱到床边,她为丈夫披上一件单衣,并背对他坐了下来,“快来帮帮我!疼得很!”
奥斯卡机械地伸出手臂,他小心地拔出木梳,梳子上自然带着妻子的数根金发,萨沙疼得轻叫一声,她转过身便打了一下丈夫的手臂。奥斯卡笑了笑,他想到梦中的图景……女人、孩子!萨沙的下肢遍布血迹,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
奥斯卡猛地攫住妻子,萨沙诧异地望过来,男人就对她发誓。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不会!绝对不会!”
萨沙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她指着丈夫身上的吻痕笑了起来,“快去洗洗!快去!”
奥斯卡就从床上下来了,但他没有走进浴室,而是直接走出房门。
在卧室外的小开间里等候良久的军情将校立刻迎了上来。奥斯卡冷着脸,他对亚宁·切尔曼钩了钩手指。
“哦啦……我已经受够了!去把格莱恩阿尔普勒那个老家伙给我找来!”
第二十四集 第八章 下
亲王殿下话音刚落,室内的人不禁面面相觑。亚宁·切尔曼将军皱起眉头,他对主子小声嘀咕说:“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就在外面等您呢……”
奥斯卡露出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他就知道每次噩梦和幻觉中出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定都和阿尔普勒这个神棍有关。若是宗教裁判法庭不是那么势力,奥斯卡相信格莱恩已被烧死十几次了。
阿尔普勒侯爵一见亲王殿下走进客厅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朝奥斯卡恭谨地行礼,并在帝国亲王没有开口之前一直捧着礼帽,谨小慎微地立在高背椅旁边面对这样一位诚惶诚恐的绅士,奥斯卡有气也没处使,他只得向侯爵大人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坐下说话,阿尔普勒就千恩万谢地坐下了。
侍者给亲王端来漱口水,奥斯卡吐清口气,又接过熏了香氛的热毛巾擦了擦脸,然后他把这些物什全丢到一边,呆坐在沙发上盯着老头儿看。
在沉默良久之后,奥斯卡终于开口,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着说:
“侯爵阁下,我还是喜欢你年轻时的样子。”
老人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亲王殿下也跟着会心一笑。虽然奥斯卡觉得整件事都不可理喻,但他的潜意识还是认定,阿尔普勒和他身边的人并非安着什么坏心思。南方贵族已经搭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掌舵的大帆船,他们自然希望这艘船能够平安稳妥地抵达终点。
老侯爵在笑过一阵之后终于严肃起来,他从公文夹里取出一叠文件。“殿下。这次得让您给我们拿主意,五省政府已经把建立第三等级议会的事务派上日程,可大部分官员都不希望在战时开展选举。所以……”
“所以大家都希望由熟悉地朋友执掌第三等级议会……”奥斯卡抢过话题,“而不是做着自由平等那些梦的小商人。”
“是这样没错!”
奥斯卡就接过文件。他知道这应是已在南方政府内部达成一致的议会议员名单。从上至下浏览一遍,奥斯卡果然发现几个连自己都异常熟悉地名字,将第三等级议会交给他们确实能够让人放心。
“给我取来纸笔和印信。”
垂手侍立的柯克·德克斯顿少校连忙跑进书房,不一会儿他就把亲王殿下需要地东西送了过来。
奥斯卡在接过纸笔之后便在文件末页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加盖了泰坦帝国亲王的印信。等墨迹风干后他就把文件还给阿尔普勒侯爵,然后便用放松的眼神打量对方。
“好啦殿下,咱们又完成一件大事。”老侯爵边说边兴高采烈地收起文件,他转向面相轻松的奥斯卡。“那么……是不是该谈谈您地问题了?”
“我的问题?”奥斯卡皱起眉头,他本不想承认,可自己面临的问题确实很棘手。
阿尔普勒侯爵摊开手,他突然吟起一首诗。
“在光明神的暴风雨中,诗人,裸露着头颅站立着,天父降下的光线。透过他的身体,他的手,抓取并给予大众。在诗的羽衣中,送去天堂的礼物。我们用有罪的双手去抓取这道光,这瞒不了纯洁地天父,神明对罪人说。把手拿开,要么就把它烧焦。”
奥斯卡想了想,“这是《蓝帽子哥克尔》中的第二十七节。”
“您记性真好!”老人适当地恭维令年轻的帝国亲王开心地笑了笑。“您知道我为什么给您引述这一段吗?”
奥斯卡又想了想,他对诗歌中地隐喻把握得并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在说……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连神明都变得不再仁慈,对有罪的人、对侵犯他的人,神明不在宽容,而是降下审判地光。”
“就是这样!”阿尔普勒侯爵点了点头。“诗人是一个痛苦的职业,就比方说……明知道天上的父神会在人间大地审判罪恶,可在诗里却不能这么说!诗歌是鼓舞人、激励人、教导人、警醒人的文学样式,它不该恐吓、不该堕落、不该下作、不该给人们误入歧途的错觉!所以我坚持认为,诗是神圣的,而诗人却不是。”
奥斯卡朝天花板望了望,他不知道老侯爵到底想要说什么。
“殿下!在您心目中,哪样东西是最神圣的?”
“安鲁!”奥斯卡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出答案。
“神圣安鲁不可侵犯,这我听说过。”诗人点了点头,他在年轻时出版过一册歌颂水仙骑士的诗集,相信他绝对能够理解安鲁人的情感。
“那么殿下……有个问题需要解释,安鲁为什么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侵犯安鲁的人为什么要受到惩罚?”
奥斯卡挠了挠头,这个问题有点古怪,似乎从来都没人这么问过!
安鲁是神选的战士,那么他自然是神圣的,既然安鲁是神圣的,侵犯他的人必然遭受惩罚,因为……因为什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瞪着眼,他发现自己竟然回答不出。
“诗是神圣的……诗人却不是!和这个道理一样,安鲁是神圣的,安鲁人却不是,我不知道您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奥斯卡缓缓点头,“安鲁人塑造了神圣安鲁,所以安鲁是神圣的,安鲁人却不是。我已经明白了!”
阿尔普勒侯爵突然用手按住帝国亲王的肩膀,“记得吗殿下?我曾经说过,当您距离那个终极目标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我们会再见面,现在就是那个时候!您的最后一步就是把安鲁人或是您自己彻底的神圣化!”
“我不懂……我不是神!”奥斯卡连连摇头。
阿尔普勒地手没有放松,“不殿下!您是神选战士的领袖,您在安纳托利亚征服了与神教世界对抗了几个世纪的异教徒。又是斯洛文里亚百万信徒地解放者,当您置身罗曼最高教廷的时候,教宗陛下会以光明神地名义赐您圣徒的尊号。虽然这只是神化过程的第一步。但这个仪式至关重要!”
“可这解决不了目前的问题……”奥斯卡沉吟起来,他并不认为最高教廷赐予的尊号有多么重要。
“目前地问题?”老侯爵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您是不是在惦记那位女高音歌唱家?”
奥斯卡难堪地点了点头。
“那么您是不是得先一步确定……伊利莎白·凯切小姐腹中的骨肉到底有没有安鲁人的血统?”
“你什么意思?”奥斯卡警惕地打量着人老成精的阿尔普勒。
“您明白我的意思!只要造成即定事实,那个孩子就与安鲁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主持您的养女与一位英格王子的婚礼,会让您的圣名远播海外,于今后的对外交往有莫大的好处。”
“造成即定事实?”奥斯卡更加难堪,“你是要我把伊利莎白送到威廉地床上吗?我可做不出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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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阿尔普勒边笑边摆手。“伊利莎白小姐聪明得很。她知道应该怎样把握自己的命运,再说……有些事必须刻意为之,而有些事则是水到渠成。您根本不必伤脑筋,只是应该加快脚步,让水仙人、泰坦人、西大陆上地所有人都相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只是一位亲王,更是神明的法定代言人。”
“这谈何容易?”奥斯卡终于有些动心。
阿尔普勒又摆了摆手,“我的殿下,这很容易!您应该注意到我是怎样形容这个神明代言人的了……法定!这个词汇非常重要!限定这个词汇地条文不应是泰坦法典,也不是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旨意,而是神明!是天上的父神为您定制的法则。世间的一切阻力都无法推翻这个法则!”
“这样的话……我必须得到最高教廷的鼎力支持!”
“是这样没错!”老侯爵点了点头。“教廷很好打发!拉德里耶六世已经不问世事,他就要蒙神宠召了,新一任教宗陛下的加冕典礼会在十月份举行。您知道该做些什么吗?”
奥斯卡哦啦一声,“新一任教宗致力于教权强化,他与意利亚曼驾埃尔王朝的关系十分紧张,主要是由于曼驾埃尔王朝无法满足罗曼教廷日益膨胀的巨大开销。而到了十月份……我相信水仙骑士已从斯洛文里亚满载而归。那么……即使新一任教宗是法兰人,估计他也不会拒绝黄澄澄的金子!他和他的仆人急切地需要这一切。”
“呵呵!看来您已经拥有了通往天堂的钥匙,剩下的只是……”
“只是什么?”
阿尔普勒的声音低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即将出口的言论多少都有些大逆不道。“我的殿下,剩下的事您必须搞清楚!教廷里面充斥着脑满肠肥、只知搜刮金钱的小丑,您得明白在什么时候、怎样利用他们:也得知道在什么时间、如何踢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