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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厚着脸皮没有半点尴尬,哈哈大笑着道:“天下能有几人留得下迎头痛击嚣横的好汉!”
话是悦耳动听,让我怎么也不能再生得起气来,可听来怎么好像还是他的赶尽杀绝占理了?遭到嚣横偷袭,事实上我只是侥幸逃得一命而已,不由皱眉一脸苦笑。
“既然阿库沙拉已经从天而降,那说明传说不单单是传说,神对大难不死的我们肯定有深意!”他鹰目异彩连连道,露出热切的表情道:“我们何不以此为证结成生死兄弟?”
我马上来了兴趣,不过不是对他的拜把子提议感兴趣,而是因为听来“阿库沙拉”可能是一个有关老家伙的远古传说。上了贼船的我现在不得不面他加我头上的使命,可现在就连这个使命本身也只是自个推敲着摸到了个大概,所以有关他的事就是有关我的事。但很多东西已经被刻意抹去了,那些远古的传说、失落的文明、残缺的记忆对我而言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我哈哈笑着正色道:“结拜贵在结心!心中当我兄弟那就是兄弟,否则形式再复杂也没啥意义!现在我们怎么也算是有过命交情,小弟借个道过境总不会再赶尽杀绝了吧?”
他失望地苦笑着连连摇头,站起身子道:“大恩不言谢!今后胡小弟有什么事就随便吱一声,老哥我必定啊~”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赤身露体的样子,一惊,马上哈哈大笑起来,道:“只要传种之棒还在就好!”
我被他不拘小节的豁达所感染,也面露笑容,但借衣服嘛呀!胸口怎么变得空荡荡的?不由一把拍掉满掌的沙土,伸手往怀里乱掏,却只摸到那块什叶教信物的小铁牌。
“老哥我稀世珍宝多如牛毛,你要多少就给多少,但我们还得有命去享用!”他说着看了衣冠楚楚的我一眼,又抬起头往着毒辣万分的太阳。
既然人家这么慷慨豪爽,我倒还真不好意思不借点遮羞布给他,就笑着道:“小弟我还真从没出借过穿着的衣服,今趟我们患难与共,理应同舟共济,那就借你上衣吧!”说着脱下上裳抛给他。
他一把抄过,却看着我裸露的上身,疑惑道:“胡小弟不是给嚣横伤到上身吗?”
这也知道?真是神通广大得令人难以置信!也怪能来去无踪却每每斩获颇丰。我停下动作,扬眉道:“你认为我冒充他人充英雄?”
他边扯下布条束腰,边哈哈笑着道:“能够在阿库沙拉中不死的英雄豪杰,不需要冒充天下任何人!”
这话中听!可我怎么感觉他有种老王卖瓜的味道?我终于看到了坚硬黄土里面的黄沙,一催内力,右臂如利剑般插入沙土,耳边就传来狼头的疑问:“这是干嘛?”我刻意乱抓的手没有抓到任何遗落的,只接触到了刀柄,一拔而起。
“就为这破玩意?”他看着我手中的精钢腰刀,忧心忡忡道:“神兵利器到时任你挑选!但现在我们没有任何水与食物,早一步上路就多一分活命的胜算!”
听来离沙盗老巢路程还不短,那就上路吧!我一点沙地,身子往前疾飞而出,却不见他跟上来,只传来紧急叫停声。我诧异回头,只见他摇着头苦笑道:“这样狂奔很快就会变成人干的!我们这种情况不可能独自走出沙漠,只有尽量保持体力以争取时间,等我的人马到来。”
原来如此!没了水与食物作为后盾,我也不想冒没有任何意义的险,可是这救援在哪里?不是指望凶多吉少的那四个吧?一想到死人,马上扯开话题道:“你刚才说这大沙丘还有个传说?”
“我一直以为是老爷子们自己编造,哄伢儿们的鬼话,却怎么也没料到是真的,还会落在我们头上!”他感慨着道:“我不会讲故事,也背不来‘环沙现,世道变;符瑞出,天下殊”之类的诗句,反正这个东西一出,表示整个天下将陷入流沙般的血腥暴力之中,原有的一切都要改变!“
听那诗句好像是小孩子念的《三字经》,可内容应该是表示“阿库沙拉”的重要征兆,不过就算这样也已经难为了他。天降符瑞?天人感应?这不唯心主义嘛!可现代的我实实在在来到了古玛雅,还打算来个彻头彻尾的思想大革命,这是勿容置疑的!其中肯定牵涉到根本利益的冲突,大规模的血腥暴力在所难免。
我心中一动,马上问道:“这个传说流传得广不广,会不会有很多人相信?”
“应该有很多人知道吧!”他随口回道:“但信不信鬼才知道!”
我看着他,认真道:“那狼头大哥认为呢?”
他略一思索,沉重道:“本来我是什么都不信的,但现在我什么都信了!”
我平静道:“既然如此,小弟有一言相劝,不知当不当讲!”
“胡小弟怎么也落得如此婆婆妈妈!”他不悦道:“自家兄弟什么话都不必顾忌!”
“争取时间就是争取明天!”我沉声道:“划地为禁,封锁消息,备粮备战,静观其变!”
他一愕,肃然躬身向我一礼道:“多谢胡小弟提醒!”
我一阵讶异,强盗头也能有如此风度?不由想到了阿斯汀的眼光,把手中的小铁牌递了过去,道:“认识这个吗?”
他鹰目精光暴闪,色变道:“你是什叶派什么人?”
我哈哈一笑道:“将来可能是其中一员,也可能是势不两立的对头,所以想知道一些他们的底细。”
他锐利的目光盯了我好一阵子,才略微放松道:“你是如何得到他们核心人物信物的?”
我道:“知道阿斯汀这个人吗?”
“阿斯汀”他皱眉摇头,有点忧心忡忡道:“我已经知道的他们三个核心人物中并没有叫阿斯汀的,看来他们的实力还远远没有暴露。”
原来什叶派组织严密,行事低调,还与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很难知道其真正的实力。估计是吃过大亏的狼头暗中不惜工本调查,这才知道他们采用逐步渗透的方式在极力扩大着势力,并让成功实现和平演变的帮派保持原有的面目,以其子帮派的形式存在,所以外面听到的什叶派一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
对于核心人物,除公开的派主洪都律明,只调查出一个“钦差大臣”与“外交官”,奇怪的是他们均以自然人的形式存在。可笑的是真正掌权的头头,只调查出一个代号:公子!应该就是阿斯汀没引见成功的“真正英雄人物”,听来怎么也该是个枭雄,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我自然一路打探自己关心的,好在他确实把我当兄弟对待的。
原来因为国王哈马南依的昏庸无能与亲近小人,托尔特克朝廷帮派林立并相互侵轧,地方势力横生又血拼不止,民生疾苦却无人顾及,国家形如一盘散沙。这也正是狼头能够如鱼得水的重要原因,因为损耗实力就意味着被吞并,导致谁也不敢为围剿沙盗而尽全力,甚至还有冒充沙盗消弱对方实力的!但随着什叶派实力一步步加强,这种平衡正逐步被打破,这也正是狼头所担忧的。
我还知道了他要杀我的真正动机。原来他年轻时走出大漠行走江湖,却因为开罪嚣横,遭到截杀,留下背后那道永不磨灭的剑伤。外伤虽然愈合,但心理的障碍却留了下来,虽然发奋刀术,奈何少有长进,雪仇无望!突然传来仇人伤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里,还破相得不成面目,二十多年的恨意才稍稍得到缓解。
一听到面前的就是“大败”仇人的毛头小子,心中的冲动根本无法抑制,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我,这样不仅间接得以报仇雪恨,并且轮到嚣横对他恨之入骨了,因为嚣横翻本的机会已经被剥夺。我这才知道与嚣横的实力差距有多远,自己在遭偷袭负伤下还能有如此成果是多么幸运,再来一次我断无生机!
我们顶着毒辣的太阳,沿着滚烫的沙坡向上爬着,感觉就象热锅上的两只蚂蚁。我一眼就看到狼头赤脚上烫起了水泡,但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奋步直前。鞋子对我而言只是一种装饰,既然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就一脚踢掉给了他,他断然伸手就要拒绝。
打肿脸充什么胖子?我道:“兄弟有难同当,有富同享!等我脚上也起水泡再给我!”他看了我一眼就收回手,把话头吞回肚子,穿上了。
我们边走边聊,感觉不久就踏上了沙梁。回首凝望,地如沙锅,环起青天,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烈风吹过赤裸的胸膛,一种忧伤荡然而生。极目远眺,所有沙龙都匍匐在了脚下,却不见任何人烟,只有天苍苍地茫茫,黄沙尽处还是黄沙。
突然,耳边一声尖锐的哨音窜起,不由侧首。只见狼头两指伸进嘴里用劲吹着,天空一个黑点迅速扩大。原来有扁毛畜生充作间谍卫星,怪不得能有如神算般知道我进入沙漠,又在我越过警戒就截杀我。哨音立即一变成一长两短,只见苍鹰停下俯冲,迎着风在万米高空来回盘旋着,这大概就是鹰语了。
“他们没能走出阿库沙拉!”神色黯然的他沉痛道,然后迎着猎猎天风用我不知道的语言唱起了一曲低沉而悲壮的挽歌。
歌曲来来回回只有几个音,但沉郁顿挫、跌宕起伏、苍劲悲痛,顿时让人一颗心沉如坠铅。我突然似有所感,不由合着节拍随口念出:“人之百年,弹指一挥间。一生相随,终为苍龙一脉。随缘而聚,遇风而散,生死缘灭,不外如是!悲者可悲,喜亦可悲!来者何来,去者何去?仰天长笑,一世追求皆为利空,尘土者复归尘土”
我感觉自己声音逐渐变得苍凉而缥缈,又慢慢转化为丽萍悲婉凄绝的呜咽,视线就逐渐模糊了。只见深深的环沙底部静静躺着僵硬的若蓝、丽萍、老爸老妈、弟弟我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已经长眠于此,再也没有任何的生气,锅盖似的天空就徐徐落下。却猛然看到自己站在巨坟旁痛念祭文、长歌当哭,心中顿时悲愤狂荡,但就是张不开口,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声贯穿胸膛,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埋头跪于黄土,无声痛哭,满脸热泪。我望着沙锅似的巨型环沙,脑中灵光一闪,那不象征一个巨环套到沙土爬出的我头上?一时福至心灵,不由伸出拳头击打着坚硬的砂土,心中默念:神啊!脚下的是不是我们的契约?如果是,那就订了罢!在我完成任务之时请抹如从前。
我站起身子开始为陡峭的下坡探路。原来沙土依稀疏松,可以滑沙而下,不由盯了默默无语的狼头一眼,坐上沙土一滑而下。风声呼啸而起,吹在赤裸的胸膛上,逐渐带走了纷乱的情绪,索性叠手胸前任由加速,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舟山驾摩托艇在碧波中风驰电掣的欢乐时刻。唉!时光如箭,一去永恒,不知那个叫王大峰的朋友是否安好!
坡底急速接近中,我两手一插就控制了速度,很快就两脚落地了,狼头也尾随而至。我们又向着茫茫沙海进发,可惜他心情不好,我不便打扰。最后那一声尖哨应该就是向苍鹰发出的求救信号,可到傍晚还是不见救援人马出现。滴水没进的他干裂着嘴唇,满脸沉重说只有撑过明天才有可能等到救援。晚上的气温很快就下降到了冰点以下,这就不用担心身体的水分流失,应该最是适合极力狂奔!但强横如精铁的他也不由脚步有点虚浮,哪还能飞奔?
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