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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阴阳老人微微而笑,神态轻松,眼神里极快极快的闪过一抹狠毒之色。
谢红菁心募然提起,阴阳老人决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和蔼可亲,种种传说便已可怕。毕竟人在他手上,一言不合,难保痛下杀手。谢红菁虽可象对付灰衣那样再度下毒,但是这人武功出神入化,简直非可想象,妄自出手,就怕不能害人,反而害己。
“阴阳老人,我和你来做个约定。”
忽然间冷静清冽的嗓音响起,所有的目光都不无震惊的落在那个即使在对方掌握之中,仍是泰然自若的十岁小女孩身上。
清云不敢擅动是由于此行最重要的人落在对方手上,而阴阳老人迟迟不敢采取强硬措施,是由于他确定不了玉和璧藏在何处。他抓住施芷蕾的刹那间,早已将她身上最有可能藏物之处搜了一遍,就有点怀疑那块据说有手掌大小的玉珮并非由她携带。倘若如此,目标放大至清云所有弟子,可能藏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就比较麻烦了。便是组阵的五个女子,已是难缠。
他心念转得飞快,笑咪咪道:“小姑娘你有何高见?”
施芷蕾昂然道:“既是约定双方,我们之间是公平的,你这般抓着我,成何体统?”
阴阳老人哈哈大笑,果如其言放下了她,眉目间满含清和笑容:“很好。我现在放下你了,是不是公平了?”
施芷蕾从容的整整衣衫,道:“我尚未成年,目前所做任何决定,皆非我本意。你若果真要借,必须等我长大成人,由我酌情决定借与不借。这便是我同你的约定。”
“这个……”阴阳老人笑道,“你这么小,我等你成人,也太慢了吧。不如你先借了给我,我欠你一个大大人情,以后还你如何?”
施芷蕾不为所动:“你此刻执意强借,那叫抢,不是借。”
众皆哑然。听着她讨价还价。刘玉虹紧紧握住长剑,暗自思忖步法方位,如何能一击必中,冒险抢回这胆大包天的小丫头来。
阴阳老人没开口,施芷蕾又道:“我同你约定,待我长大成人,如果你要借那东西,保证不以此做伤天害理、不涉及天下苍生之事,那么,我就可以答应你。”
她字字道来神色严谨,亦自有番端凝之态,阴阳老人放声大笑:“不愧是碧泽的后人啊!……”笑声募敛,声音里添出几分凶狠,“那么我就是抢,不借了!”
施芷蕾注视他眼光所向,微微冷笑:“你抢不到的。即令玉石俱焚,我亦不容你得手!”
阴阳老人笑道:“玉石俱焚,也只怕你有心无力罢?”
“此物与我心志合一,听我意念号令,即使到你手中,瞬间亦可令它化如青烟。”施芷蕾淡然道,“信不信在于你。”
阴阳老人将信将疑,玉和璧为传国玉玺,传说中颇有灵异,施芷蕾既是持有人,必熟知其性,恐非随口威胁。看谢红菁等人神情,也是隐隐焦灼,——这女孩年幼性刚,不知轻重,把她逼急了,后果却是难料。
“好——”
这一字甫出口,刘玉虹身形乍起,已搭住施芷蕾肩头,将她抢回剑阵。
“这个权为五年约定。你好生记着。”
——五年。届时施芷蕾十五岁,行过及笄之礼,便为成人。
施芷蕾目注这神仙般老人,旁若无人一步步走出剑阵,走出清云人丛,忽然提高声音叫道:“碧泽是谁?”
阴阳老人身形只微微一顿,随后闪电般掠起,声音在远方传来:
“钟碧泽,你的祖父!”
“你的祖父——你的祖父——你的祖父——”远远的答应一声声迭递,成了回荡于山谷间的回音。但这回音久久不见减弱,反而一记长,一记短,犹如风雷在山间鼓荡,又如金戈铁马,千蹄惊沙,声势愈来俞是惊人。
刘玉虹惊觉,叫道:“不好!大家快把耳朵掩起来!”
她抱起了施芷蕾,撕下一副衣襟,把她耳朵紧紧塞住,自己运功抗力以抵这古怪啸声。只觉整座山谷都在微微颤抖,天空,土地,梨花,谷间流淌的小河,都若急旋的漩涡,一浪浪往四周波及开来。众弟子有的动作稍慢,不及撕下衣襟,便跌翻在地。
这啸声不知维持了多久,刘玉虹第一个起身,先看许绫颜,再看一开始即与阴阳老人交手受伤的陈倩珠,已然不支晕倒。
谢红菁搭住陈倩珠脉搏,摇了摇头:“没事。”
这话出口,两人都是一愣,这声音在极遥远处,听着仿佛都非谢红菁所发出。
谢红菁又检视了其他几名弟子,终于放下心来。“他的啸声,不在伤人,主意在于磨损人的意志。”苦笑一下,“等她们醒来,能记得阴阳老人外貌行事的,已是不多。”
这一啸竟有如此威力,刘、谢相对骇然,又觉庆幸,方才若和他当真对上手,只怕这次带出来的漫山遍野数百名精英弟子,难逃性命。
刘玉虹护得施芷蕾及时,且把一大半的功力用来保护她,因而这小姑娘仅是眩晕了一阵,安然无恙地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朝华妍雪方向奔了过去。
抱着华妍雪的弟子自己就没有抢先反应过来,犹未苏醒,华妍雪横卧于地,脸上、胸口喷了一大滩鲜血,已是触目惊心。施芷蕾叫了两声,哪有半点回应,施芷蕾脚下一软,跌坐下来。这早熟清冷的女孩儿,任凭多么危险也不曾动过颜色,握住好友滚烫的小手,两行清泪滚落面颊,叫道:“小妍!小妍!”
谢红菁默不作声地走来,替华妍雪把脉,久久不语。
刘玉虹问道:“怎么样?”
“倩珠和阴阳老人拼了一掌,她受到余力震荡。若非倩珠把掌力卸去七八分,当时就小命不在了。啸声虽于常人无碍,但她既受伤于前,对于这种震荡,也是吃不消的,这就伤上加伤。”
许绫颜也已走近,轻声道:“总还能救的?……菁子,是不是?”
谢红菁不答,指尖一顿,力透脉搏。小女孩忽然有了点反应,低低呻吟出声,施芷蕾惊喜得扑了过去:“小妍!小妍!我在这里!你认得我吗?”
谢红菁淡淡瞧着,冷若冰霜的女子竟也若含一丝黯然。
“她奇经八脉被损,但同时又呈阴阳两极分化。这纯系内伤,只一人可救。”
收回搭在小女孩腕上的手,谢红菁低声说了一句,却摇摇头,“只怕她不肯出手。”
“你是说慧……”许绫颜止语,眼中转过寒噤的光。
华妍雪但觉浑身有时如坠冰窖,有时又似火烧身,非常非常的难受。是要死了么?还这么小,花花世界还未看到,就要死了么?
透过迷茫的眼帘,依稀见着施芷蕾泪落如雨。她喜欢她,喜欢这个清丽文静的小姑娘……她是多么舍不得……十岁以来,只有见到这个小姑娘,是能让她喜欢,真心的对待,配得起自己,自己也配得上她的。
“芷蕾,”她手指一点点往上移动,用尽力气,指指脖子,“解下来……”
施芷蕾依言解开她领子,见一枚绿色玉珞,看看华妍雪,后者肯定的点点头,便解了下来。
“……要是我死了,你戴着这个,就记着我。”
施芷蕾未曾留意到,那边,看着两个小姑娘生死诀别的云姝,陡然间交换过震惊的眼神。
“这是……”
欲语还休,震惊的眼神投落在昏沉沉女孩的身上。
“这是什么?”刘玉虹接连追问,“这是哪里来的?”
华妍雪迷迷糊糊地答道:“是……我父母抛弃我的时候,挂在身上的。是我的护身符,芷蕾,你要记着我。”
许绫颜忽的一手抢了过来,把那枚玉佩,在手里摩挲着,脸色渐渐不可思议的变了。
“这是?”
她颤声说了一句,猛然顿住。
刘玉虹一咬牙,厉声道:“芷蕾,别哭!她死不了,包在我身上!”那紫色身影,从未有如此激烈,如此急切,一掠十数丈,瞬间已抱着垂垂待死的小姑娘远远奔出。
正文 第五章 虫声新透绿窗纱
清云的发端,在世人看来,是一个不能复制的奇迹。起初它只是个产生于江南小县城的地方性帮会组织,就以当地地名“叆叇”作为帮名,其后一直敝强劲发展势头,入主南方大城期颐,在天下帮派间稳稳占据一席之地,于朝于野,都敝着良好密切之关系。渐渐号称离朝第一帮,虽然是因德宗御笔亲书而名动江湖,也的确是有着非可小觑的实力,尤以“清云十二姝”名满天下。
清云总舵建于期颐连云岭山区以内,楼阁亭台,瑶树奇花,绵延无穷极,见者无不极赞为园林绝品,天下胜景。园分内外,内园东部有集中的云姝住处。
这十年来,清云行事低调,无论名气还是实力都大不如前,但煌煌威势仍在。自正副帮主以下,尚列堂、坛、香等计十六个级别,每级均配以雅称,帮主号“清云”,副帮主号“涵月”,众堂主号为“星瀚”,最低级别即为“无名”。
第五代帮主谢红菁,副帮主刘玉虹。其下九位堂主,分别是:
上三堂:
紫微堂堂主,陈倩珠,执掌刑事,主刑赏罚升。
太微堂堂主,方珂兰,执掌程事,主管内外大型水利、工事等一切工程。
天市堂堂主,杨若华,执掌决兵事宜,对外用武,对内值巡安全。
下六堂:
正阳堂堂主,何梦云,主管财赋收支,心算过人。
金彝堂堂主,郑明翎,专事升迁调转。
那颉堂堂主,赵雪萍,各类物资筹集。
梵天堂堂主,许绫颜。内部礼仪,外部公关。
青绚堂堂主,王晨彤,主持全帮弟子各类考核。
火罗堂堂主,徐琼巧,主辅刑事,兼管典狱。
北辰堂堂主,李盈柳,祭典祭礼,兼各类文史掌管。
按照惯例,本该有上三堂下七堂,目前缺了一个,只得九人而已,对外仍习惯性号称“十大星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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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姝迎回施芷蕾,因她与许绫颜投缘,着其拜为师父,把她和伤势初愈的华妍雪安排到许绫颜居处的别院内同住。小院曲廊回绕,窗外修竹萱草,绿净生凉。自抄手游廊垂花门出,便进入许绫颜的语莺院。
这两个女孩的入门基础就由散花天女许绫颜负责,每日传一定功课,文武皆备。芷蕾天性不喜习武,华妍雪爱玩爱闹,对于武功的嗜好却也近乎于无,而且其身体没有大好,动不动力弱神衰,许绫颜听之任之。
太微堂堂主方珂兰与许绫颜私交甚好,常过来,见了这等情形,大为不满:“这明珠美玉,眼见便生生的毁在你手里了。”许绫颜只是微笑:“孩子们还小,何必拘得过严?大了,自然会要。”
方珂兰不理她,笑视华妍雪道:“丫头,别听她那套。我来教你一些入门基础,可愿意么?”
华妍雪掰着手指:“要是不太难学,不太费精神,不太……”
方珂兰哈哈笑了起来:“算了算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多不太……的入门法则?你这小家伙爱偷懒,随你去吧,什么时候开窍了,和我说。”
许绫颜微微笑道:“你少轻狂罢。小妍眼光高得很,她才看不中你。——就连虹姐提出过要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