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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晨彤看她动作笨拙,本来疑心不过是信口胡诌,故意拖延时间,这时见她神情有异,悲愁不定,又将信将疑起来。这女孩只有一十四岁,脱跳胡闹,顽劣成性,若无特别感受,怎会对着剑气阁呆?只是她却不能容她如此出神,冷冷指点:“冰凰剑可屈可直,你且把它卷起来,放进去看看。”
妍雪不耐烦地答:“我知道,谁要你说!”其实她对机关消息知之甚少,沈慧薇说得上是这方面的大行家,然而每逢提到这个,总是恍恍惚惚,语焉不详,好象有难以排解的心结。她因此知之不深,远远比不上王晨彤经验之丰富,一看便知。但要她承认受其指点,那是决计不能。
冰凰剑卷曲起来,只是一团缤纷夺目的光球,套进那个门环,居中吞口上面一颗明珠刚巧是抵住门环上方缺口。一俟套入,立时起了某种感应,十字星座台,带着门环开始旋转,起先较慢,越转越快,而墙体间自内而外,逐渐焕出白色的莹光,愈来愈亮,原本是雕刻失之简单、稍显笨重的石门陡起无限肃穆。
座台带着冰凰剑转动愈来愈快,喀喀连声,石门向上缓缓移动,赫然露出一个巨大的岩洞,白石甬道上面刻满繁复的花纹,华美而灿烂,静静延伸出去,通往看不见的岩洞深处。
王晨彤举步向内,临到入口却又停下。妍雪笑道:“你是叫我进去帮你做探路先锋吧?我可不客气了。”
一脚踏入,王晨彤看着她毫无停滞地在那些看似复杂的花纹上行走,没有任何异动,忽地后悔,当即飞身赶上。妍雪早有防备,听得脑后风生,向前狂奔起来。脚下大地忽然震动,王晨彤失声惊呼。
却见地下花纹旋如海浪,王晨彤黑色身形陀螺般在海浪间转个不停,以她的修为,竟是枉自挣扎,而无法脱离那片旋转的地面。与此同时,地面开始慢慢下陷。
王晨彤再也忍不住,尖叫:“拔出冰凰剑!拔出冰凰剑!”
妍雪怔怔望着,说不上是喜是惊:“这块地陷了下去,这个欺侮慧姨的恶人可就出不来啦!”
但听她叫得惶急,又有不忍之意,就算此人罪该至死,也当将其罪名大白于天下。况且她身为十大星瀚,若是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对自己极度不利。
于是从那急速旋转的甬道身侧抢出,仰头看到石门上方,不禁目瞪口呆,门环中央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冰凰软剑的影子?
甬道上花纹看似除了雕工繁复以外别无奥妙,可它一旦转动起来,任凭王晨彤使尽千般力道,脚下宛如生根。甬道向下沉陷,花纹中有一道、二道……雕刻脉络越来越条缕分明,似乎是当年三夫人被她谋害、被她侮辱的冤屈之气汹涌而来,要将她生生拖入地下,与之黄泉相见。王晨彤再也无法忍耐,尖声骂道:“死丫头,臭丫头,我若为鬼,必定拘你魂魄一同下地狱!……拔下冰凰!拔下冰凰!”华妍雪怒气横生,但听她语声颤抖,而且惊惶之下,似乎连声音都有所改变,稚气娇嫩,就象孩子一般。募见头顶剑芒闪烁,冰凰软剑不知何时弹仅鞘,高悬于上方,剑身宛似薄冰流动,遥遥指住往下沉陷的女子。妍雪腾身跃起,手指堪堪触及剑芒,冰凰软剑突的敛气沉光,落入手中。只听得轰然巨响,石门已落,王晨彤踪影顿失。这变化只在电火光石之间,华妍雪甚至没有来得及反映过来,两人已是内外隔绝。
王晨彤只跌得头晕目眩,万料不到剑气阁所下禁制竟会这样厉害,以她之能为尚且徒呼奈何。种种求生丑态,都被那小丫头瞧了去,忍不住惊怒羞惭,百味陈杂。
冰凰软剑破去剑气阁外禁制,这时房中再无那股涌动缠绕的气流,走廊上的月光透过绞碎了的窗户洒入进来,映在大理石屏上面,一片青白。王晨彤惊魂稍定,眸中渐渐闪出冷绝恶毒的光:“你既进去了,这辈子就不必再出来了!”
华妍雪独自站立在那繁复花纹的甬道上,地下的花纹依然在活动,却是柔和而友好,浪花般轻轻簇拥着她,空旷寂寞了十余年的剑气阁,以其温柔宽容的气息欢迎着不速不客。
然而有一丝丝的麻木,从脑海深处蔓延出来,到她的额头,到鼻梁,到嘴巴。“是什么感觉呢?”她想,“也许是刚才地面转动和沉陷,所引起的晕眩?”想必是受到地面震动的波及,精神过于紧张所致。她伸出左手抚摸额头想要松弛下来,在这一瞬间,骇然现自己右手已失去了知觉,甚至握紧了冰凰软剑的五指都僵硬得不能张开,才使这把剑未曾脱落的。
再看冰凰软剑清绝晶莹的剑身,似乎受到了某种伤害,在她手里黯然失色,伤感地缠绕她的手指。
灵光闪过,妍雪记起王晨彤在把剑给她之前,那一刻的犹豫。原来,是利用这一点时间,在剑身上暗暗下了毒药。毒药侵袭了宝剑本身,而又通过它进入持剑体内。――那个在巧笑嫣然间翻云覆雨的狠毒女子,还是过于轻信了啊!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轰隆巨响,她背倚的石门竟也是为之震颤。妍雪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王晨彤毁坏了石门外面的机关!她拍门大叫:“王晨彤!王晨彤!你干什么!放我出去!”
当然是没有应答,妍雪似乎可以听到那女子的一声冷笑。她停了下来,眼睛里渐渐溢满泪光。原先还不十分明显的眩晕如今变得十分强烈,额头以下,眼睛以上,仿佛坚硬得化作了石块,整个右手连同胳膊,完全不能再动弹。
甬道尽头,隐约是一座巨大的石形拱门,那里,想必就是三夫人所藏武学秘笈的所在。她勉强打起精神,想道:“或许那边别有出路,又或许三夫人的秘笈之中,有解毒之法。”
明知这个希望十分之渺茫,剑气阁每多一个出口,就需为它多下一重禁制,那是何等麻烦之事。至于解毒,从未听说冰雪神剑吴怡瑾有这方面的本事。
但无论如何,总好过在此等死。她缓缓顺道甬道而行,说也奇怪,自从她到这石室以后,并没有受到任何机关阻碍,石室机关竟象是会自动分辨敌我。
她不知吴怡瑾一生仁慈,无论设下何种禁制,都不会取人性命。动的种种机关,都只为试探人心。刚才如果华妍雪不去取那冰凰软剑相救下陷的人,其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被推出石室,剑气阁重新封锁。一旦取下冰凰剑,便留下解救危难的那一个,剑气阁此时对于她的态度,便如同迎接新的主人。
萧鸿院倚雁宕山而建,剑气阁乃是利用了位于雁宕山琼台底下的一个溶洞所建,甚至连那条甬道,亦非人力之工,而是古已有之。吴怡瑾昔日现它后,将之进行了改造,使之成为密室。
石室内钟乳石笋林立,最幽深处,有一座巨大石龛,然而石龛内空空荡荡。华妍雪难以置信地抬起左手,极尽目力看了出去,石龛确是内空无一物。
妍雪心里不住沉下去:“原来剑气阁早就有人来过,或这根本就是王晨彤编造的一套谎言。”
她一鼓作气,是由于剑气阁秘密犹在,还有一线生机。等到亲眼看见空旷石室一无所有,除来路而外,四面都是坚硬绝壁。那坚持着的勇气,募然消失得干干净净,步下一个趔趄,摔倒在石龛下面。
一时力道尽失,再没有力气爬起。脸上和胳膊上麻木的范围飞快扩大,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全然不知手中所持的冰凰软剑乃天下奇兵,本身即有退毒神效,可以把天下任何难解之毒,吸入剑环引向大地。然而,冰凰软剑的祛毒用法并未流传,妍雪次将它拿在手中,更不曾细细察看过,于是纵然拥有天下神兵,却也只能束手待毙。
她睁大双目,那片麻木遮挡在眼前,使之僵硬得无法阖上,望出去白茫茫一片。头顶钟乳下垂,依稀呈各种姿态,仿佛是个放大了的世界,袅袅轻雾在山林飘荡。
雾气弥漫,光阴荏苒。霎那间十四年来岁月如流,在心头转了几转。“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儿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春梦般短暂;鲜花般易凋;冰雪般易融。
“我要死了么?就这样死了么?”
生而不知父母,死亦不能亲报仇怨,她这一生,如何的糊涂,如何的可笑,如何的荒谬!
那满怀激愤再难忍耐,热泪滚滚滑落,然而她感受不到眼泪在面颊上滚落的触觉,她大叫起来:“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父母不要我了,慧姨不理我了,每个人都不要我,老天爷待我不公,都想我死!可我不想死!我要讨还公道!我要讨还公道!”
募地胸口一热,有一个什么东西,温暖了全身。
似曾相识的温暖。记得小时候也是有那样的一次,有那样一种温软流转的力量,不辍保护着、周全着生机奄奄的她。
“慧姨!慧姨!”
她顿然哭了,少女狂乱的神智里,得到些许抚慰。毕竟不是没有人关爱的,慧姨即使在不知道她任何身世的情况下,也曾慨然相助。
可是,这一次,还有人这样鼎力相助么?还有人素不相识,为她几天几夜全力疗伤么?
然而那种感觉并未消失,相反越加强烈起来,胸口处有一道淡金色光华灼灼逼了出来,渐渐扩大,满室光华。华妍雪心口的麻木豁然松了松,仿佛一股清凉之气钻了进去,神智一下清醒许多。
“是它……”
她恍然地想,几近颤抖的手指,触及了胸口,“是它!”――却没注意她的右手,又是何时能够活动,并且碰到了胸口的那个东西。
金光在她指间跳跃,明亮而华丽,慢慢将之扯出,是一块圆形的纯白玉璧,龙凤纹缠护其上,珠光变幻。似乎明白主人的危险已经度过,它一点点收敛了惊人的光芒,又是素日那方望之名贵的玉璧了。
临走前夜,施芷蕾把它托在手心,恋恋凝望着经大离朝每一代具有最高贵血缘世代相传,次第传到她这里的山河玺,说:“我此去是认亲,而非归认血缘。小妍,请你暂且替我保管。”
“这……”妍雪迟疑着,“不妥当吧?这应该是你生死不离的……”
“不是这样说。”芷蕾解释,“它留在我手上,只会带来危险;它若不在我身边,反而没有人敢拿我怎么样。如果生死不离的意义,只在于我拿着它同死,那么它给了我,又有何意义?”
妍雪笑着说:“唉,这件事如让人知,我就是诛连十族的命了。”
“小妍!”芷蕾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我会是这样的用心么?我是普天之下,唯信你一人,唯有请你相助。如有半分他意,教我天打雷劈,死后永世不得超生!”
妍雪吓得赶紧捂住她嘴:“我开玩笑也不行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话不经大脑。”
两个少女就此暗中交接了这枚人人牵挂的玉和璧。芷蕾同时告诉她玉和璧有奇能,万一碰到危险之事,要她务必随身带上。这一晚夜探萧鸿院,思虑再三,终究是把它放在身边,不想果奏奇效。
她叹了口气,低声道:“芷蕾,你把它给我保管,望以避祸,不承望却救了我的性命。我欠下你这一番情谊,不知今后可有报答机会。”
玉和璧的灵性也影响到冰凰软剑,如流水在薄冰下初动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