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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晨彤没料到沈慧薇出剑,一招之际已落下风,更糟糕的是,她出其不意,被逼入了清云子弟们强弓所指向的范围以内!
子弟们大惊,当即住箭不。
第一批射出的箭,一大半被“清、奇、古、拙”接住,但是终于有几枝箭,着着实实地射在了外围墙上,树上。一溜明黄色的火焰,带起一连串惊雷,粹然炸开。
“救火!你们四个,快带人去救火!”
杨独翎口中咆哮,命令手下立即抢救险情,刀锋所指,却一刻也不曾离开王晨彤,只有把她逼在这个圈子里,才能使清云子弟投鼠忌器,不敢继续放箭。
王晨彤一手握住手腕,鲜血自她指缝中一滴滴流下,两剑相交的刹那,已然震破虎口,她慢慢转过脸来,笑道:“慧姐,十五年了,你终于又出手了啊。这是我的失策,有这样的错误,死一百次有余了。”
沈慧薇一剑支在地下,敝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夜色苍茫,她手中一剑,清光绝世,光晕温润而流转,映照着她镇静苍白的脸色:“慧卿不敢犯上,只求夫人不造杀孽。”
王晨彤注视着那剑,轻声而笑:“冰凰软剑?我听说你不是给了锦云?”
沈慧薇自己所用的疏影剑,在她第一次幽囚以后便已上交,她安静地回答:“是。后来锦云怕我寂寞,又还给弟子了。”
王晨彤撇了撇嘴:“好厉害!你明明有这样的宝剑藏在身边,却一直深藏不露,慧姐,好厉害,好涵养。”她伸素手,仿佛只是挡开在她面前碍眼的树枝一样,把天阙刀随意拨开,“既然赢了我,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了,我带你回去,至于是否宽恕死罪,那是帮主才可以做得了主。”
那是最后的让步了,沈慧薇深谙她的脾气,那是决不可以多做交涉的了,道:徐弯腰,把冰凰软剑放在地下。
王晨彤冷哼一声,走上两步,并指如剪,向跪着的女子几处大穴点去,杨独翎看得分明,王晨彤之意在于制人,而非伤人,甘愿就擒是沈慧薇的意思,隐忍不。
那是清云不传之秘,以独特的手法,封住被制全身经脉,使行动无碍,而使不出一分力来。沈慧薇身子一歪,跌倒在地。
王晨彤袖子卷起冰凰剑。
几名弟子上前,默不作声将之劫持起来,然而眼睛里,却闪动着莫名的光辉。这些都是??近些年培养出来的年轻一代,绝大多数从未见过这位长期幽禁的第四代帮主。然而,行走江湖,却无一人不听说这位名闻遐迩的前帮主沈慧薇。清云做事,一向内部决绝,对外隐忍不,沈慧薇落到这般地步,外界还是知之甚少,只有一些不甚确定的说法暗底里流传。绝大多数的人看来,沈慧薇依然是那个横空出世的疏影剑,那个集两朝皇帝专宠于一身的传奇女子,这个女子,几乎已经接近于神话。
在亲眼见到这个看起来是那么苍白和病弱、一味低声下气婉转求恳的素衣女子,居然在一剑以内,迫使骄傲得不可一世的青绚堂堂主后退、撒剑、虎口流血,而她的用意,不在于逃脱或反抗,只是恳求不造杀孽――这个时候,几名年轻的弟子不约而同相信,这个女子,果然是应该不负她拥有的那些离奇绚烂的光环。
尽管不敢违背王晨彤的意旨,用绳索将她捆绑起来,而年轻的眼睛里,无不有着歉然和钦佩的神色。
黑夜里,除了火光以及燃烧的声音以外没有别的,直至突响起急切而沉重的脚步声:
“爹爹!啊――”
强弩所引的连环爆炸以及熊熊大火,令得本已急奔出去的蓝衣少年,看到大火燃烧的方位就是父亲别院,返身回转,猛然见到无数的人,不知所措的停下。
冰凰剑剑光吞吐而出,点在那个少年的颈中,王晨彤将少年拖到身前,两指抵住他喉咙口。
变故猝生,杨独翎喝道:“王晨彤,你待如何?”
王晨彤微笑道:“杨堡主,你好自为之,别再管我清云之事。”她绝不给对方丝毫考虑的时间,艳红妖异的两枚指甲,瞬间深深刺入肌肤,两道血迹自颈中流下,在她手下的少年面露痛苦之色。
沈慧薇挣扎叫道:“晨彤,你想做什么?我……我不是……”
王晨彤厉声道:“沈慧薇,你逃出清云,擅自杀死丁长老和看守冰衍两名仆妇,该当立诛!”冰凰剑一指,“就地处死!”
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所有在场的人,几名清云弟子面面相觑,终于确认了堂主的命令,不敢违背,其中一个缓缓举起剑来。
沈慧薇右肩猛地着力,把牢牢抓着她的一个弟子撞开,着地翻滚避过剑尖,颤声道:“不,我没有杀丁长老!”
王晨彤冷笑:“你又来了,从前不认,现在也是犟口不认!可铁案如山,岂是你抵赖得了!”
冰凰剑似匹练射出,沈慧薇失去内力,甚至站不起来,与废人无异,这一剑再不能避开,只有闭目待死。
一声轻响,杨独翎出刀挡开这必杀一击,沉着脸挡在沈慧薇之前。
“好一个情深义重的杨堡主!”王晨彤冷笑,这句话是她今晚上第二次出口,有意加重了语气及份量,手上力,少年喉头血流如注,“为了她连儿子的性命也不要了么?”
那样沉稳的气势,那样霸气的刀,刀光却在不易察觉的颤抖,杨独翎面上转过一抹痛楚,沉声道:“王晨彤,你出尔反尔!你忘了刚才答应过什么了?”
王晨彤唇角上翘,笑道:“我答应她不因私出清云一事而当场格杀,我并没反悔呀。此时要她死,只是为她犯下的杀人之罪!”
杨独翎怒道:“狡辩!你听她并未承认,你岂能不容她自白便行定案?”
王晨彤冷笑:“杨堡主,你管得太宽了罢?我清云之事,难道还得向你一一禀告,由你公断么?”
杨独翎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有我在,不会容许你伤她分毫。”
“情愿不要儿子?”
杨独翎顿了顿,尚未回答,忽然感到脚下有人牵他衣服的下摆,那是沈慧薇,因为事突然,她还未被完全绑缚好,勉强腾出一只手来,拉住他,眼里是恳求的光。
“他是你的亲生儿子,是我的外甥……”她低低地道。
你可为我牺牲一切,但我不能使我的妹妹、使我的外甥堕落永不超生的深渊。
“那件事,求你帮我完成。”杨独翎震惊地见到她苍白如死的脸庞上,此时此刻竟然也还有着一丝淡淡笑意,“杨大哥,请你助我解脱。”
杨独翎俯身抱住她,看着她眼里的绝望和哀伤,那样的男子,竟忍不住泪流满面。
“慧薇……”
他终于缓缓按定她背心,不能让她这样被逼,不能让她公然受辱,只要手中力量微微一透,她可去得毫无痛楚。
手在颤抖,心在颤抖。
怎么忍心啊?!
三十年前一幕幕闪现于现前,自己中毒遇险,多亏她舍生忘死来相救。而今,却毕竟是自己来替她结束么?
“不要!慧姨,你没有杀人!你不能死!”
虽然只是年轻得仿佛还带些稚气的喉音,杨独翎眼里却闪出了光芒。在这种艰难得无法抉择的时刻,有这么一句话,无异是拨亮漫漫长夜中的一盏明灯。
就连王晨彤骄横得意的眼中,也是有了变化。
那带着热切,急迫和坚定的声音犹在继续:“王夫人,慧姨没有杀那个丁长老或冰衍仆妇,是另有其人,我亲眼看到,我可以作证!”
这句话说完,那个娇小的人影冲了出来,一下子就绕到了杨独翎身后,抱起沈慧薇:“慧姨,慧姨!”
王晨彤面色阴沉,好不容易在她痛哭之时,插进一句话:“你说――你亲眼看到有人杀了丁长老?”
“没错!”犹挂着晶莹泪珠的面庞猛地抬起,神情凛然,“我亲眼所见!所以,王夫人,你只凭猜测的话,绝对不可以给慧姨定案!”
王晨彤狠狠地注视着她,眼中有奇怪的神色翻涌不定,缓缓道:“丫头,你要是敢胡说八道,胡乱作证,可是要和主犯同罪论处的。”
妍雪冷笑:“王夫人,你不审不问,便能断定我胡乱作证?你一味以捕风捉影的事情逼迫慧姨自尽,遮莫不是有些不可告人的原因?”
王晨彤大怒:“大胆!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妍雪毫不畏惧:“我被吕夫人掳走,整整十天,小妍斗胆请教一句:清云园难道就没有找过我这一个无故失踪的剑灵小弟子?――如果有,早该知道清云十二姝中另外还有一个人和慧姨同一天失踪,同一天有两人离奇失踪,为什么你能断定慧姨才是那个行凶之人?”
“小妍……”
沈慧薇悸动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有心阻止,却无力阻止。自她十岁起,她就没有办法阻止过这个一意孤行、大胆妄为的孩子。
王晨彤从方才的震怒之中回了过来,反而是笑了:“听你的意思,是说杀害丁长老和两名仆妇的另有其人?――你可以作证?”
“当然!冰衍院中两名仆妇,是吕月颖、吕夫人所杀!”
“你亲眼所见?”
妍雪看着王晨彤阴沉的脸色,脑中转念飞快,忽以否决:“不是……”
王晨彤勃然大怒:“大胆丫头,你何以敢说为证阻止用刑?!”
“我虽然没有见到,依然可以为证。夫人,岂不知吕夫人有一个习惯?”
王晨彤一怔,道:“习惯?”
妍雪笑道:“吕夫人性情不大好,易激动,而每逢激动之时,更喜欢自言自语,乃至大叫大嚷。”
王晨彤嘿然:“你是说,那两个老婆子便是这么一边叫嚷之中一边被她杀了?你听见了她的叫声?”
妍雪笑嘻嘻地道:“夫人明见千里。”眼泪犹挂在她两颊之上,转瞬笑靥如花,隐隐约约有些嘲弄意味。
王晨彤冷冷道:“这岂能为证?她虽然叫,不一定杀了人。”
“夫人试想,当夜我慧姨已出,冰衍院还有何人能杀两名仆妇?”
“你又知道?当夜你躲在哪里?”
妍雪避而不答,道:“王夫人,此案疑点如此之多,王夫人难道是想当着外人,一一的问个明白么?”
王晨彤明媚的眼中凶光一闪而逝:“你这丫头鬼灵精怪,焉知不是故意做个假证来拖延时间,帮助你慧姨逃走?我若是上了你的当,那才撞了鬼了。”
妍雪黑白分明的眼眸溜溜一转,笑道:“除我而外,还有被吕夫人掳走的许师弟可为佐证,案时他在院中,该当瞧得比我更清楚。”
若是一般弟子敢当众闹这么一场,早就被王晨彤打得筋断骨折了,但这小丫头毕竟是清云剑灵,谢刘许等人表面不露,暗底里可是百般照顾。何况她言来头头是道,更提起一个又一个有名无实的失踪之人来作证,倘若坚执令沈慧薇自尽,别说难以服众,对谢刘无法交代,就是杨独翎那一关也极是难过。
不急着处死她,反正也等了十多年的机会。――她手指慢慢放松,将无力挣扎的少年放了开来。
杨独翎一跃上前,把儿子抱住,匆匆检验一遍他喉咙的伤口,又是惊又是怒,想起别邸行藏如此之快的暴露,多半是由于这少年莽莽撞撞地擅自到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