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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联阵,血魔久战无功之余,凶性大,吞食了自己同伴……嘿嘿,当时看着它们吞噬的模样,便不难想象自己被充作血魔口中食物时的生受滋味。”
我皱着眉道:“怪恶心的,别再说啦。”
脚下募地踩空,质潜惊呼:“小心!”两人先后下坠,幸好下坠不久,脚上便碰到实处,扑通扑通两声,跌坐在地。
这是一个不深的坑洞,洞口生满杂草,黑暗之中瞧不清楚,失脚掉了下来。若在平时,即使不小心踏到空地,自也能及时收足,可今晚两人皆身负有伤,加之心神恍惚,竟然摔得如此狼狈。
我们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的相对笑出了声。甘十死后,质潜唯有此时一笑,方是真正略有欢畅之意。
我先起来,这个生在峭壁小道上的洞体积却颇是不小,走了十余步才摸到另外一边。
我跳了上去,四处看了一看,好生失望,原来我们几乎到了绝壁顶峰,再往上爬,是寸步难行。
难道我慌不择路,走的却是绝路?――来路已然阻隔,我们也是回不去了。
质潜在底下出声:“云,你下来看看。”
我跃入坑洞,他伏身在左侧看着什么,我打亮火石,只见乱草掩映下,有一道浅浅石壁,看不出是个深洞还是一条道路,竟似通往山下。
质潜直起了身,问道:“上面如何?”
“没有路了,我们就从这里下去试试看罢。”我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火光跳动,我看得分明,他全无血色的脸上,隐隐透出颓败之气。
他一路上抱我,和我说话,都是强自支撑怕我担心罢了。我怔怔看着他,眼泪便欲夺眶而出。
他微笑着道:“别哭,别哭,我不是好好的,死不了的。”
我转了头,强笑道:“你休息一会,我下去看看。”
“不成。”他想也不想就反对,“一起下去。――再说我一人在此,有一两个血魔追来怎么办?”
我瞪了他一眼,抓起了他手,两人一道小心翼翼地走入那道浅壁。
走了几步,陡然间漆黑一团,我急忙打亮火石,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四周钟乳倒悬,倒是颇为幽静。
我和质潜面面相觑,打不定主意。质潜道:“今晚迭逢奇缘,想必运气当头……”他顿了一顿,眼睛有一时黯然,振起精神又道,“这个山洞定然没甚么可怕,走吧。”
他抢身前行,我无语的跟随在后,火折光线愈来愈是暗弱,终至熄灭,我们牵手走着,道路一直倾斜往下,有时转几个弯,只感觉到凉嗖嗖的风在洞中鼓吹回荡,至少说明前面是一条生路。
洞中寂静如死,唯有我二人的脚步回响,许久,猛然一片风摇叶动的山籁静响,我们都不觉大吃一惊,眼前豁然开朗,乳白色晨曦之中,只见苍松翠柏,满目青碧,竟尔身处一个景色绝美的山谷之中。
泉涧叮咚,白茫茫一片水花,自山腰垂挂而下,水势不急,缓缓注入谷中一个面积庞大得象是小湖的水池。
池子里,波平如镜,至清无鱼,荷梗浮荡,不是花开时节,却仿佛闻见淡淡的荷花香味,自池中飘荡而来。
我震撼地瞧着这个山谷,莫非便是当年小妹殒身之地,这片池水,便是母亲水葬清莲的所在?
隐约听得质潜在问:“怎么啦?”我目不能视物,摇晃了两下,摔倒在地。
不知过得多久,我缓缓苏醒,只觉得倚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对关切的眼眸深深注视着我。
我抬手,指着那池水,轻声道:“我小妹……就在这水底下。”眼泪不绝滑下面庞,我无声哭着,听许瑞龙讲那个比噩梦更加惊心的故事,我在他面前始终未曾失态,然而,此时此地,面对旧观,心底的悲伤如潮水般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
他轻轻拍着我。
我悲伤渐止,低头坐了一会,强笑道:“你身上的伤……可要紧么?让我看看。”
他的脸色不止是灰败,甚至是白中夹青,鲜血凝结了一半的脸可说恐怖之极,但仍是微笑着的:“哭出来,我就放心了。”
我不理他,到水中浸湿了一块手帕,给他擦拭伤口,有些伤口凝结了,有些还在流血,多数伤口上粘满了泥土碎石。我小心处理着,他却不安份,一会抓住我的手,一会又碰碰我的脸颊:“你看你,又哭又闹,脏死啦,还不先洗洗?”
我打落他的手,道:“别动。”
他果真不动了,半晌,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你对我说一句,不怕血魔,而后就冲了出去。你可知当时我有多怕呢,你在血魔群中,遗世独立的样子,我忽然觉得,你什么都不留恋了,冲出去只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尘世。”
我眉头微蹙:“你也能不能别说话。”
“这个尘世真的叫你如此失望?”他继续没完没了,“你对谁失望,对我么?对辛大哥?对清云?对这世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
身上伤口告一段落,我检查他头部,处理一下他头皮碎裂的伤口,洗净脸颊,我欲将宝石取下,质潜用手一挡。我柔声道:“全是血,让我看看。”
他有一点凝滞,终缓慢地把手移开。――除去那块清光四射的宝石,他的额头,有着一道短短的,深而粗的伤疤,颜色鲜红,丑陋,惊心,如一道赤烈的火焰,登时烧着了我躲闪不迭的心。
他苦笑着转过脸去。
“这是……”我记得,那年他为了保护我,额上中了一记,直到我离园,他额上白布未拆,这样深重的伤疤,竟未能减退么?
他是多么爱美的人,这样一道丑恶的伤疤,会带给他多少不堪呢?我的泪,又一次狼狈坠落。
他嘶哑而轻声说着:“云,你好狠心。你在我额上留了疤,留了一辈子的纪念,你却那么轻轻松松地说,回不去了,忘记了吧!我怎么能忘?你来摸摸看,它有多深,十年了,十年来,它一直是滚烫的,它一直在烧我的心!你能把它拿掉吗?你不能……你能让我忘记吗?也不能……”
我指尖轻微的滑过他的额,他的疤,滑到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心。泪珠无止无息纷纷坠落。但这一次哭,却和刚才完全不同,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喜悦,一点点新鲜,盈动着注入了我的心房。他伸手,把我的手握在他宽大的掌心之中。
“为什么要听凭命运安排?”他声音里募然添出一抹热切,“云,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正文 第十八章 丘峦崩摧听惊雷
我看着他。这天地好生安静,这世间好生宁谧,一生一世是多久?仿佛只在这相看的一瞬间。
然而,答覆他的依然是那样执意:“不可以的,质潜,太迟了。一切都变了,不是以前那样了。”
“你在怪我,怪我不曾等你十年,怪我等不到你就另外有了银蔷,是不是?”质潜刚刚恢复了一些血色的脸又变得煞白,低了头,苦笑,“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我巡边回到清云,听说你回来了,第一个反映便是如此。人生竟是那样一场离奇荒诞的玩笑,断绝了十年的缘份,一下子说回来就回来了,但凡我听说你半点会回来的消息,就不会和小蔷……”
“别这样说啊,你对不起银蔷的。”我微微怪责的打断了他。
“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你要避开我?”质潜急急问道,“就为了临别时我的一句气话?――你也知道那是一句气话,对么?我受了伤,日日夜夜想你来见我,你不来,好不容易盼你来了,你开口便是那样冷冰冰的:质潜哥哥,我要走了!我气你是我不对,可十年了啊,整整十年,为了那句话,你不肯给我一线希望,我平白无故地失去了你!”
我淡淡苦笑起来。他是什么都不明白,宗家众星拱月的天之骄子,受伤以后,是如何被滴水不漏的保护起来的,多少个夜晚,我躲在窗格底下,只想看他一眼,只想听人说一句他脱险了的话,大人们走来走去,每个人的脸上都神情严肃。刘玉虹、谢帮主、许绫颜、李盈柳,我看着她们走进去,又走出来了,就象是没见着花荫底下怯生生巴望着的小女孩,谁也不给哪怕一个字的宽慰。
直到我要走了,虹姨她们替我整装、道别,我终鼓起勇气,向虹姨说道:“质潜哥哥……他好了吗?”
虹姨怔了一下,道:“没事了,他好起来了。”话虽如此,眼里却真真切切闪过了一丝烦燥,――以及戒意。她是怕我再次接近她的儿子,从而又会给他带来伤害?
我不安地低声说:“虹姨,对不起。”
虹姨象是察觉到了什么,蹲下身来搂住我,笑道:“傻孩子,怎么那样说?谁怪过你来?去吧,给质潜哥哥道个别,他还不能大走动,你跟我去,好不好?”
给质潜哥哥道个别,我要走了,不道别,又说什么?
我从他掌心里抽出手来,垂头说道:“质潜,你从未做错过什么,我自然知道,你那只是一句气话。”
“那你……”
“自从离开清云,我便从未想过,重新去拾回十年前的一切。”
他炽热的眼神在这一刻冷却:“你从未想过?――我时时刻刻地珍惜,时时刻刻地想念,你从未想过?因为他?”
“我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我难堪地转过了头,凝望着一池碧水,“你总是沉溺于一个旧时的迷梦不愿意醒来,不肯承认,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他倏然冷笑,“锦云妹妹,我何德何能,劳你深更半夜赶来相救?”
我沉默不语。质潜明晰,而锐利,也许这也是我害怕的理由,他喜欢把人逼到无可回对的地步。
我开始清理自己脚上的伤口,经过大半夜折腾,被血魔咬伤之处鲜血早已凝结,我除下鞋子,一点点撕去粘在伤口上面的白袜,脚踝肿得不成了形,用清水洗过之后,瘀痕清晰显露,伤口呈半圆口型,周围深深印出几个牙印。我不敢多看,一时找不到什么包裹伤口,急忙放下裙子,脚踝却被轻柔的握住。
“对不起。”他屈一膝半跪在我身边,重复着说,“对不起。”
他撕下一幅袖子,动作缓慢而生疏的包扎着伤口,宗家大少爷,虽然也算是武学世家,从未经过江湖事,毋论替人包扎。
“我不知你的心里,究竟承受了多少沉重多少悲伤多少恐慌?云,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你快乐,你选的路,要是能令你更幸福,我决不拂你心意。”
阳光把晓雾渲染成一片金色,在山头缭绕盘旋,终于淡去、消逝。这个山谷颇大,四面都是林立山峰,看不到一条指向山外的明路,这是个与世隔绝的所在。
我和质潜都不再说话,远处闻得啼鸟不绝,山林间风语不住。
忽然质潜奇奇怪怪地看了我一眼,忍着一种想笑而又不敢笑的表情。我莫名其妙的问:“怎么?”
他笑道:“我去找点吃的,打个野兔之类的回来。”
我随口说道:“我去罢。”
抬身而起,这时真切地听到咕咕的两声响,我的脸一下热到耳根。质潜再也顾及不得,前仰而合地大笑起来。我才想到,我从昨天下午开始未进米粒,早该是饥肠辘辘了,估计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