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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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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随便吃点东西。空腹饮酒,容易伤身啊。”

    我又急又恼,不禁后悔太过轻信,竟然单身来赴此约,这样下去何时方是了局。

    许瑞龙似是酒意上涌,侧过头,眸子半眯一线,懒洋洋地笑道:“锦云啊,我是为你好呢。你莫要任性,拿自己出气,吃饱肚子,说不定待会打架才有力气呢。”

    远处樵楼更鼓悠长的响起,时交二下,我倏然一惊,颤声道:“你、你不择手段,视清云为敌,你借着回忆把我留在这里……”

    许瑞龙双目忽张,呵呵大笑:“好锦云,你终于想到了是么?”

    他负手急起,在灯下趋走,一双眼睛在灯光里闪闪亮,激动难抑:“刘玉虹擒我一次,已是该死!还敢要胁我说甚么秘密,转眼十几年过去啦,我只要她儿子的一条命,连本带利算回来,她也未见得吃亏吧。哈哈,哈哈!”

    “可是……你和他订了三月之约?”

    “三月之约?”许瑞龙瞪着我,“我倒是想给他的,关键是你们把这期限当真了么?宗质潜那小子,要是有半分机会出手,会坐等下去?既然如此,许某人更从来不是信守诺言之人。”

    我长吁一口气,缓缓说道:“许大人也给过我三月期限,我这时便告诉你,你的所愿,决无可能!许大人若要取我性命,这便可以动手了。”

    许瑞龙笑道:“下官岂会向文小姐动手。”

    我一连变换几种方位,他都拦在我面前,我长仅鞘,向他疾刺,这当儿心急如焚,出剑更不留情,但剑光霍霍,到了他紫色袍袖的范围内,有如珠沉碧海,连一点波澜未起。紧跟着右手手腕被他托住,我更不打言,剑交左手,便往颈中抹去。许瑞龙这才骇了一跳,一指弹在左手剑背,我几乎拿捏不定。

    “你疯了!”

    我咬着牙道:“放开我,不然我立即咬舌自尽。”

    他呵呵笑了起来,道:“锦云,我真是弄不懂了,你心里喜欢的倒底是哪一个?抑或象三夫人那样,实质上你不过是为了名,为了义,为了那种种抛不下的顾虑,而走上你母亲的老路?”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象一枝毒箭,带着撕碎一切的炙焰,刺穿我的胸膛。我痛得说不出话来。

    “傻姑娘,”他悠然道,“你若是当真喜欢他呀,这会子赶到梅岭脚下,还来得及收拾他的尸骸,不教血魔全吃光了。要是运气好,或许还能和他话别两句。”

    他说出“梅岭”二字,同时放开了我,我急纵向后,就在那道神秘长廊之前,听得一声:“接着。”一道白色光华招入我手心,依稀听得他带笑的声音,“没有这个,下官可舍不得你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变成血魔盘中餐呢。”

    堪堪奔出相府,月下长嘶,门口一匹白马毛色雪亮无暇,正是我来时的坐骑,我呆了一呆,猛然想到一切均落在许瑞龙算中。他要向宗府下手,不仅仅是由于两家商场争执,实是为了与刘玉虹多年怨隙。他有意把我约出,用回忆来拖时间,一方面下手对付质潜。

    然而他说我此时赶去,刚巧能为质潜收尸,这也在他算中么?质潜……质潜他拖不到二更后么?

    一瞬间心痛如绞。

    仔细推想,我从一开始,口口声声和质潜站在同一阵线,但我几时为他真正着想过?几时是把许瑞龙当成真正敌人?我只知道他对我不怀敌意,我自然而然也对他少戒少防,明知那是一头豺狼,随时会暴起行凶,我却一直故意模糊这一点。这是为什么?……难道,我心中是在怨着清云,怨她们兵不刃血逼死我母亲,怨她们不动声色替我拿定终身的主意,我始终就未曾与清云一条心,清云在我身上寄予厚望,质潜他的鲜血呵,也许就是第一个致命错误!

    白马风驰电掣般疾纵,从京城城内到梅岭这段路并不算近,我自来也未曾去过那地方。但贾仲那天来到之时,曾经指点地图,对几个地方加以详述,梅岭即是其一。

    梅岭本是帝都附近有名之胜景,山色幽丽。它是一座古老千年的火山,沉睡已久,近年来却常闻山体变动,又有了活动的迹象。是以官府刻意封锁,以阻止行人接近生危险。

    梅岭延绵数十里,东西两峰高耸对峙。纵岭之间,斜向伸出山口,我驰入山口,奔了一阵,一阵长啸忽地响起,音含悲慨,在峰峦间久久回旋,是质潜!那是他的声音!啸声虽是清亮高昂,但中气不足,显然负了内伤,我凝气出清啸以回应。

    转过山口,是一个乱石堆叠、杂树丛生的低洼山谷。

    深墨色的苍穹下,星影摇摇欲坠。一条白衣人影潇然傲立,长乱舞,眉间宝石光华粹目。他身边另有四人,是彭文焕、温八爷以及甘十、十二兄弟,五人藏身于一堆奇形乱石后面。我再也忍不住,喜极而呼:“质潜!”将身飞离马鞍,质潜猛地喝道:“别过来!小心!”

    月光下淡得几乎瞧不见的杀手影子低声呼啸,一齐向我扑跃奔腾而上,我早有防备,长剑飞舞,说也奇怪,那些影子乍近我身,忽出愤怒而短促的“嗷嗷”之声,又纷纷四下散去,仿佛避之唯恐不及。质潜抢出乱石堆,把我一把拉入怀抱。我颤声叫道:“质潜……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孩子气。”质潜失笑。他的伤比我听见长啸时想象的更严重,肩头一大片抓伤,额头上的血点点滴上面颊,滴落白衫,连他一双眼睛,也在剧斗之中变得通红,这时闪过一丝焦灼,“你怎么来的?你真不该来的!”

    有人接着质潜的话头笑道:“没错,文小姐,你真是不该来,辜负了我家相爷的厚爱。”

    方才急着与质潜会合,并未留意到,石阵以外除一大群影子杀手,还有一条实实在在的人形,一个约摸二十余岁的绯衣男子,手持一把洒金扇子,故作悠闲状一摇一摆,形貌俊美,只是眉目间油滑轻浮。招手令影子纱聚拢在他周围,继续吃吃笑道:“你家心上人注定了今夜要做饱我血宠口腹的美餐,我倒怕太淡而无味,文小姐你来了,流两行眼泪正好配个辅料。”

    许瑞龙手下不但心狠手辣与之仿佛,连轻薄唇舌也学得似模似样,我是早就听惯了,质潜目间闪过一丝怒色,我拉拉他袖子,低声道:“别忙理他。”

    打量四周情形,暗自心惊。

    质潜五人背靠山崖,前面东一块西一块堆满乱石,看似杂乱无章,草草堆成清云最为奥妙的一个阵法:九星联阵。此阵向不外传,这五人中,只有质潜自小学过,就连文焕亦不深知,温八和甘十兄弟更是一无所知了,阵形的勉强维持,全靠质潜及时出言指点。恶战显然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想必正是靠着这个巧夺天工的阵法,才得与半人半兽的血魔苦苦对峙至今。

    数了一数,绯衣男子周围的血魔只剩下十八个,远处两三撮白骨,我一阵恶心,想到那是击被击毙的血魔被同类吃掉以后所余骨渣。

    血光既现,魔咒引,绯衣男子一旦停止攻击,血魔暴燥不已,“赫赫”之声大作。绯衣男子摊了摊手笑道:“血宠平常很乖的,这会子饿啦,我也约束不了。”

    我紧盯住他,却没现他如何出攻击号令,十余条血魔影子一齐揉身扑上,质潜出声指挥,迅速转移巨石,影子被阻挡于外,疯狂号叫起来,一掌一击,碎石四下散裂,向阵内激射。这石阵规模原本较大,激战时久,众人余力渐弱,阵形变换间越缩越小,此时仅有十余步方圆,这漫天碎石众人如何躲闪得开,八爷和文焕分别被击中。

    我绕步转到文焕身前,接替他的位置。文焕浑身浴血,靠着山壁气喘不息,哈哈笑道:“文姐姐,你来了正好,本来我昨天就该给血魔尝尝鲜的,现在照样表演一遍给你看。”我哼了一声,挥袖移动大石向血魔压去,说也奇怪,那血魔见了我,目中绿荧荧的兽光一弱,恨恨向后退缩。这是第二次了,我一怔,想起了许瑞龙掷来的那东西,必是血魔克物。

    低头摊开手掌,只见一片明如镜光、形如鹅卵的东西,幽润微凉,竟已牢牢吸附在掌心,隐隐然向肌肤内潜入,再也取之不下。

    质潜眼光片时不离我身,问道:“怎么?”

    “我不怕血魔。”我简单地说,顿了顿,决然道,“质潜,待会若有时机,你带着文焕他们先退。”

    不待质潜回答,我足下轻点,跃出石阵,那绯衣男子遥遥站在石阵以外,指手划脚,正在得意非凡,我已到了他面前,唰的一剑刺去,这人再想不到我又敢只身出阵,大惊之余大弯腰避过,我抢了先机,一剑紧似一剑。那人躲得狼狈,连声呼号,虽有血魔奔回救援,却仅在外围奔走不休。那人大骇叫道:“文小姐……”我剑尖点住他咽喉,笑道:“我把你送给血魔,瞧它们吃你不吃!”

    话犹未完,只听得一声巨响,我情不自禁回过头去,那边石阵缺了一大口子,堪堪将危,在一群影子的包围下,我居然不曾找到质潜在哪里!

    我手腕一颤,剑尖刺入那人喉头半分,喝道:“令召回血魔!”

    绯衣男子此刻反而冷静下来,微微一笑,慢吞吞地说道:“相爷待你真好,居然把血石给了你。你可知……他刻意培植我多年,都不肯让我碰一碰那玩意儿呢。”

    我又急又怒,伸指点住他周身几处大穴,划破其肩头,那人猜到我的用意,眼中闪过复杂之极的神色,既是害怕,也有一丝诡异笑意,低声道:“你会后悔的。”说着身躯向前一冲,冲着我的右手大口鲜血狂喷而出,那人的血竟呈油油碧色,我顿知不妙,急向后退,手上已经溅到了不少。那绯衣男子“嗬嗬”怪笑两声,头颈一歪,就此死去。

    掌心滋滋微响,血石从大到小,从有到无,飞快地消弥无形。我怔了一怔,提起那人向影子纱掷去,随即挥舞长剑护住全身。血魔闻得新鲜的血腥气味,一阵呼啸,团团围上,其中几个血魔朝我一嗅,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来。我存心立伤一二血魔,引其相互自噬,惊电般疾刺正面杀手胸口,岂知那血魔裂嘴一笑,不进反退,一剑正中对方心口,如中败革,长剑反而向外荡去。我顿知不妙,倒转剑柄,狠狠撞到右一名血魔的手肘,这一下以硬碰硬,那血魔痛得手一缩,我疾从那一线空隙中矮身钻出。

    这么一交手,知道血魔穿了特制皮衣,不惧寻常刀剑。

    我一转身,解下腰间束带,迎风一抖,绸带本是无力之物,血魔戴着巨型手套伸缩不如意,绸带倾刻间绕住一人手腕,我轻轻跃上那人肩头,手起剑落,自头顶直贯而下。血魔怪叫一声,大力卷动绸带倒地,我不及闪开,脚踝上一阵剧痛,被另一血魔张口咬住。我一剑刺去,那魔偏头避让。

    云锦楼上我见识过血魔武功,平平无奇,料想虽然血咒已动,我估计仍可耗上一段时间,谁知血咒催动后的影子纱武功斗然提高,行动之速,力量之巨,都出乎我意料之外,固然杀了一个,我也已经负伤。

    脚踝上鲜血长流,行动立缓,血魔闻到血腥味,抛下已被我杀死的同伴,亮起白渗渗的獠牙,围成内外两个半圆向我进逼过来,其势不再是和我交手,而是随时打算扑上来嘶咬一口。我自知血石失效,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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