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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姜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涟漪的手背安慰道:“他会回来的,不管他身在何处,心永远都在王后身边!”
涟漪脸一红,一掌挥开,羞道:“你又笑我!那你呢,你的心是不是在那个人身边?那个那个谁?”
叶姜笑而不答,涟漪来了劲儿,小声问道:“听说你要嫁他,母后知不知道?”
“太后那儿是知道的,我俩多年前许过婚约,他那时没有反对便算是默认了!”
涟漪一拍大腿道:“也对哦,不娶也得娶,哈哈,到时你就再也不用走了,一直留在我们身边!”正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皱起眉头问:“叶姜,你在东隐好吗?”
叶姜眼神一黯,偏过头默而不答,涟漪上前握住她的手心疼道:“我就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要去。”
叶姜神情有些缓和,静了一会儿说道:“我那时只是想为他做些事,没有想过太多。”
抬头看见涟漪怜惜的目光,叶姜笑着握紧了她的手,“不过现在我不会那么傻了,该为自己多考虑考虑了!”
涟漪笑着大声说:“对啊!该对自己好一点,让他伺候你,是他欠着你的!”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渐止,叶姜的目光忽而迷离起来:“涟漪,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我没办法,我不想去雁北。”
涟漪不解的问:“什么好不好?为什么要去雁北?”
叶姜蹙起秀眉喃喃道:“涟漪,他和侯爷不一样,他不爱我,只是将我当作妹妹,他爱的是别人……”
苍空
连城在庭院里逛了许久,这里的花草极少,气候严寒,整个院子看起来都在凋落,苍空的雪还没有来,连城有些微微的期待,期待那连天连地的冰海。脚步缓慢,听见假山边角处有女子的哭声,她悄悄的接近,借着月光看见一片熟悉的衣角以及耳畔那熟悉的金铃声。女子哭得很伤心,将身子缩成一团,旁若无人的沉浸在自己的往事里。
连城将背靠紧在粗糙的墙面,纤白的脖颈微微仰起,她闭起眼,聆听那凄楚的哭声,仿佛代替了自己,其实她是知道的,有些事自然会有人告诉她,比如十六岁的千素红和十三岁情省醍的风佑,但既然所有人都选择忘记,她也不会例外。
而此刻听见阿红的哭声,连城才看清自己心中的冷漠。原来有些人,有些东西有,所以可以不在乎。 而有些人,却正因为没有,所以才拼命在乎。
阿红的拼命,在凄婉的哭声里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和可笑。 连城听着,心中倍感疲惫,却突然被自己的悲伤浸染,真的不在乎吗,也许不是,只因为那个人美丽的眼睛总将温柔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身上,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看自己,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爱自己,那自己该怎么办?
离开那座假山,连城向着更远的方向游荡,心里空空的,什么也不想,前方一处庭台布置的还算雅致,连城踏上台阶慢慢坐了下来,眼睛失神的看着前方。就在连城发怵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一名老者正慢慢接近她,等她察觉的时候殇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连城多少被他吓到了,毕竟他看起来干枯而瘦小,他的眼光并没有想象中老者的混浊,却一反常态的闪着睿智而深远的光。
“您……有什么事吗?”
连城还是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本着自己对老人的尊敬强压下逃脱的欲望小声的问道。
老人不说话,神情显得很严肃,然后他向着连城伸出手指,狠狠点在了她的胸口。连城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双臂环胸惊恐的看着老者,大声问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老人那布满褶皱的眼睛眯了眯,忽又瞪了起来,目光显得有些狰狞,然后他哑着嗓子自言自语道:“赤星祸星啊!”
连城一直后退,老者的手又伸了出来,连城转身就跑,裙角被花园的栅栏勾住,“嘶啦”一声扯下一大片衣料,连城也顾不得太多,踉踉跄跄的往前跑,头也不敢回,生怕那鬼魅一样的老人追上来。
殇看着连城狼狈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自语道:“血咒到了,你怎么逃得掉呢?”
连城直到筋疲力尽才停了下来,扶着树干狠狠喘了一阵,这才打量起四周,刚刚的慌不择路也不知将自己送到了哪儿,直起身小范围内踱了几步,忽听宫殿角落出有人说话的声音,连城想找人送她回去,在遇到了殇后,她心中的胆怯感一直消除不去,这陌生的北里似乎对于她没有太多的友好。她慢慢走了过去,继而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宫殿处的长廊走道内有两个高大的身影一立一坐,他们脚边放着三四个歪倒的酒坛,连城胆子大了些,又向前走了几步,忽见那坐着的身影“咣”一声将酒坛狠狠砸在地面上,顷刻碎了一地,连城忙吞下要出口的话,脚步也停了下来,然后她听到一个熟悉到再不能熟悉的声音喊道:“我娶叶姜,婚期你来定,越快越好!”
连城的瞳孔倏得放大,她的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唇,强压出那从胸腔里爆发出的喊叫,就在她还来不及细想的时候,肩后被人狠狠一击,连城的身子软了下来,眼角的一滴泪随风消失在酒气弥漫的夜色里……
无奈婚事冰牢断肠
“我娶叶姜,时间由你们来定,越快越好!”风佑将头压得很低,一阵冷风吹过,猊獏有些晕眩,是酒劲上来的缘故吧!他甩甩头,混沌中依然感受到风佑的愤怒,他有些不明白,但不想在今夜搞清楚,至少不是现在!
“咣”一声,脚下多了一地的碎瓷片,风佑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气息沉重,他靠近他在他耳边低吼:“北里那劳什子陈年旧规什么时候能废?为什么不婚的女人一定要被关进那种地方?”
猊獏晃了晃,扶着脑袋道:“这是主制!”
“什么制都是人定的,为什么你不改?”风佑懊恼的放开他,又颓然的坐了下去。猊獏心中是明白的,他不改是因为他不能改,如今这个位置这个处境都不是他要的,他从来都不想去争什么,这样的想法在多年前他同每一个人去说,包括猊犿,但没有人相信他,而那场惨烈的王位之争后,他也只是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那时候他看见风佑手中的刀刃以及同刀刃同样血红的眼,他说:“不争就是死!”然后他才明白仁慈和善良救不了一切。他,猊獏,为了活着而领兵勤王,坐到了今天的位置,谁都知道王位是风佑给的,但他更在意的是风佑给了他生存的希望,而如今他坐在高高的帝位上却痛恨着别人给与他的施舍以及同样不信任的目光。
是啊,他什么也不会,不会领兵,不会治国,他二十多年的人生原本只打算浸淫在那为人所不屑的风花雪月里,可为什么要让他生在王室?为什么他们给了他地位却夺走他的权力?
“我没有这个能力改!你知道的……” 猊獏缓缓出声,风佑的喘息一滞继而沉静了下来。
猊獏身子微晃了晃,转过身摆了摆手道:“走了,你俩的事儿就在这几天办了吧,捡日不如撞日,三日后便是吉时!”
风佑没有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离开。
猊獏走到花园,似乎听见不远处有什么声响,他停住侧耳倾听了一阵,忽而酒气一涌,俯身“哇”的吐了出来。他酒量不好,至少在北里不算好,北里严寒,男人女人都靠酒来温暖自己,唯独他不喜欢。涟漪常取笑他,本该是个多情公子却偏偏生在蛮地。其实他和猊犿一样,外表都不似北方男子,猊犿阴柔,他儒雅,这大概取决于他们的母亲。猊犿同他虽是同父异母,但他们的母亲原是来自东隐的商人子女,而且系血亲胞妹,这也是猊獏放猊犿一马的原因,为了这场叛乱,母亲先是失去了丈夫而后失去了姐妹,猊犿逃走后,他显然松了一口气,不曾想他从来没有死心,最终还是在西泽死于风佑之手。
“什么东西?”猊獏睁着醉意朦胧的眼,隐约见到草丛中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他弯下腰,借着月光仔细寻找,却在叶片间发现点点金粉,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沾了点凑到眼前看了看,又放到鼻下闻了闻,还是不明白是什么,然后低头又看了一眼,却在一旁的小道上又发现了点点。他蹲下来顺着小道寻去,果然每隔两三步便留下一点,猊獏酒意正浓,半醉不醉中好奇心涌了上来,于是嘿嘿一笑跟了过去。
连城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周围都是潮湿的痕迹,她努力睁了睁眼,想尽快适应四周的黑暗,然而后肩剧烈的痛感让她的眼泪不自觉的涌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想顺着墙壁站起来,触手之处却是厚厚的冰。手指一缩,心中的恐惧感袭遍全身,这是哪?冰窖?
连城将冰冻的手指伸到唇边,脑中突然闪过那人的话:“我娶叶姜,越快越好……”连城的心痛得有些麻木,现在坐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她可以仔细去想他的话以及去揣摩他说话时的表情,然而现实世界里要的仅仅只是结局,不管其中有再多的无奈,他——终究骗了她。
连城将手掌重重按在冰壁上,吃力的站了起来,右脚的鞋子不知何时脱落了下来,连城弯腰在四周摸索了一阵,却没有什么结果,索性光着一只脚一瘸一拐的向前走。
连城的鞋还是出嫁时从东隐带来的,上好的冰蚕丝缎面,镀金的鞋底,鞋跟处特地掏空,做成一个镂花的小隔,平日里抽出来灌上金粉,行走踩踏时便会出现一朵金莲。这是东隐特有的工艺,天都王室的女子都以有这样一双鞋引以为傲!
连城不爱这些俗物,却因为出嫁不得不穿上这样繁复的衣装,后来被风佑掳来,他也只给她做了保暖的衣物,忽略了这些细节,连城也不计较什么,在她心里风佑毕竟还是线条粗了些,尽管他竭力做到最好,却总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而现在,她似乎没有资格再去计较什么,她与他的今后还能走的多远呢?
前方渐渐有了微弱的光,像鬼火一样幽幽的,有些发蓝,连城有点怕,对于前方未知的世界她显得忧心忡忡,到底是谁将她送到这里,又想让她看到什么?连城没有预知的能力,却也隐隐感到那似乎牵扯到她与风佑之间,来到苍空,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指明一点,她不该在这里,风佑不该爱上她,无论是阿红还是那名诡异的老者,甚至是风佑身边的将士,她仿佛都看到不可言语的抵触,也许不是她的原因,而是风佑,他们叱诧风云的鬼王,他的民众是不是对他寄予了更高的期望?
一声微弱的呻吟声使连城停下了脚步,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却不是因为冷,连城刚刚清明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却也犹豫着是不是该继续向前走,停了半刻,她还是挪动脚步,前方的道路回转,渐渐显出一个偌大的空间,走道是下倾的,渐渐深入,周围的冰层也越来越厚,连城穿的不多,那越来越难以抵抗的寒冷最终还是驱使她向前探究。
这不是冰窖,确切的说它应该是一个冰牢,连城跪坐在铁栏旁失神的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士兵,他已经没有了意识,身子蜷成一团,半边脸孔完整,另半边却露出野兽般狰狞的面目,背部和手臂的芒刺也竖了起来,整个人的皮肤都呈现出异样的青蓝色。
“他已经死了!”从冰牢的角落里传来虚弱的哀叹,连城看到冰牢的另一侧一群士兵紧紧的相偎在一起,他们□在外的皮肤都呈现处同样的青蓝色。这是墨骑啊!连城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她宁愿这是一场恶梦,待到醒来时也只是幽幽的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