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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的血痕。
“疯子!猊貘,你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疯子!不要将一切过错推到他的身上!他没有错,只是为了忠于你,忠于你们的兄弟之情,可你呢?仅仅一个让位为借口你就可以扼杀那数万人的性命吗?猊貘,你是个懦夫,是个不切实际的昏君!”连城说着站起身跑了出去,猊貘一个踉跄扑到在地大喊:
“离离……”
“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你和殇都是疯子,都是刽子手,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连城站在夜光下的门庭冲着猊貘呐喊,眼泪汹涌而出,猊貘在她悲伤的情绪中沉寂下去,看着她的身影在深蓝的夜色里越走越远……
寂静的夜刮起潮湿的风,连城走累了一个人独坐在黑暗的阶梯上,此时她已经不去计较这是哪里,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肩,暗涌的风如鬼魅凄凉的呜咽,向着她不断涌来。
“怎么说?”
宫墙角落里想起轻微的声响,声音是那样的熟悉,让连城恍如身在梦中。
“王,蒙虎那小子没说的!”
“多大的把握能掌控骠骑营?”
“十成,骠骑营的兄弟早就想反了!”
“好!”
“宫清词那怎么办?”
“杀!”
连城不置信地拨开墙角层叠的树枝,忽然眼前寒光一闪,深冷的利刃直逼自己的咽喉。
“谁?”
抬眼对上一双陌生而惊惶的双眼,连城心底一沉,却在那一刻又听到那令人心颤的嗓音:“这里交给我,你先走!”
“是!”那寒光一闪而过,连城觉得心跳都停止了,一瞬不瞬地看着夜的深处那若隐若现的身影。
“你听到什么?”他在问,连城的泪倏地就落了下来,是他没错,他还活着!
“说!”声调陡然走底,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用力扣住连城的脖颈,那窒息地一痛让连城猛然清醒过来。连城看着那只扼住自己的手,那遍布的伤痕让她的心剧烈的疼痛起来。她想喊他的名字,于是张大了口,那激流的泪水却涌进了口中,涩住了嗓子。
“佑……”她硬是挤出一声虚弱的声音,却听那个嗓音冷冷地说道:“听到也没关系,回去告诉你的北里候,还有你的哥哥,今日鬼军的血债以及他们让我所受的屈辱一定加倍奉还!”
那寒澈心扉的嗓音连同那手指的冰冷穿过了连城的肌肤,撕咬着她的心,等一切都安静下来,连城才发现自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黑暗中她的心一点一点的被撕开,就象暮春的梨花,在风雨中飘零的支离破碎。疼,心口生生的疼,她想喊,大声的喊,可是喊不出来,她的声音突然找不到方向,就像含着那个人的名字一样,连城看见自己张开了嘴,可听不到自己的喊声。于是她拼命地抱紧自己,可怎么也抵住夜风从灵魂深处穿过的凄凉……
卷末--转身
仁德十二年末,转眼又是一年残冬季节,世界颓败了,天地间亮丽的色彩全都熄灭,连城看着那一朵红梅飘然落地,然后翩然转身,登上宫城最高的塔楼。触目是金戈铁马,战旗在风中飞扬招展,飒飒作响。血色黄昏笼罩着北里皇城,空气中芳草的味道被掺着血的铁锈味洗去。天边寒鸦凄切,穿行过云端不知飞往何处,无枝可依。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连城看着空洞的天,对身后的人说道,两月来,倒戈的骠骑营在风佑的领导下席卷了整个北里,那一刻猊貘看着空无一人的朝华殿凄凄地苦笑。
“离离,跟我走吧!”
猊貘低哑的声音在连城背后响起,城下一片喧哗,外庭朱红的门被士兵冲撞,倒了下来,发出震天的响声。连城轻轻摇了摇头,猊貘激动地上前,将她紧紧搂住,那手臂扭曲着扣住连城的头颅,在她耳边绝望地喊:“走吧,离离,他不会原谅你的,你的哥哥杀了他近十万的兵!”
连城被他强按在狂跳的胸口,挣扎着去抓那只扣住自己的手,猊貘的手臂越收越紧,她双目一闭,抓起那只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我不是你的离离,我是连城,连城……”
口中品到了血的气息,猊貘的血,滚烫的炽烈的鲜血,灼干了连城所有的意识与悲伤,世界于那一刻是万年的空白与死寂。手心相触,连城脑中一片白,随后是猊貘放大的面孔缓缓向后倒了下去……
“不!”她触电般地甩开猊貘的手,天空一声炸雷,转瞬间乌云堆积了起来。
“离离……”猊貘看着怀中的连城凄楚一笑,连城转头,透过他乌黑的发丝看到他的身后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猊貘,你为什么会爱她?”
“涟漪!”猊貘倏地转身,不相信眼前这个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的女人会是那个昔日珠光宝气的女子,她双手握着一把匕首,颤巍巍地向着连城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
猊貘大喊一声,一把将她抱住,试图夺下她手中的匕首,扭打中涟漪疯了一般的哭嚎着:“为什么要爱她?她的孩子不是你的,你根本不会有孩子!你当我不知道?猊貘,你说过要爱我一生的,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
连城愣愣地后退了两步,看着眼前扭曲了面孔的女子,突然感到无法言语的悲凉。
“你忘了那个医生怎么说你?猊貘,你根本不会有孩子,她是骗你的,她根本不爱你!”
连城突然明白猊貘为什么要将涟漪打入冷宫,原来涟漪知道那孩子不可能是他的,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可是为什么呢?他爱自己吗?
“噗”一声,匕首深深插入猊貘的胸膛,一时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下一刻,宫涟漪怪叫一声,摔落在地,神态恐惧,双目无神,死死的盯住猊貘。
“你……你!”她颤抖着指着猊貘,好像受了极大的刺激,连城腿一软不相信刚刚预见的这么快就呈现在眼前,看着猊貘的胸前,鲜血汩汩,染红了地面,猊貘双腿跪在地上,双目含泪,只是看着涟漪。 忽而他喉口一甜,一口鲜血尽数喷在地上!
“啊!”涟漪尖叫着,震得无法说话。
“涟漪……”他喃喃。
“我在这儿……”宫涟漪双手发抖,看着他眼中晶莹的泪花一滴滴的落下,连绵不断,好似那无瑕的珍珠。
猊貘的眼神开始涣散,意识模糊,喃喃自语起来: “涟漪……我只是护她……她有你年少时的影子……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可信我……”
说完吐出一口血,沉沉的放松了身子,身体慢慢伸展开来。涟漪爬过去,爬到猊貘已经没有知觉的身边,眼泪垂下,滴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她用手去抹着他的眼泪,觉得那似乎是他流出的灵魂,只要将那些泪珠再放回去,这样他就会在醒过来。但那只是泪,滚滚而出,怎么也放不回去。覆水难收,覆水难收!她的脑中旋转着这句话,居然疯狂的摇起头来。
“我信你!我信你!”她哭着,狠狠地抱起猊貘,抱在怀中,仿佛这样就能拥有他的一生,能抚平他的伤口,“猊貘!猊貘!”她抱着他,轻轻的摇着,痴痴傻傻的,然而怀中的人温度却正在一点一滴消失,“我信你啊……”
她突然仰天长啸,万钧雷霆,冷雨倾灌而下中,连城听见内廷的宫门颓然轰塌的声响,一时间马蹄乱响,恢宏宫殿为烟尘遮没,破碎的冰雨纷纭而落,打在面颊上再也分不清迷蒙的泪水。
塔楼传来沉沉的脚步声,连城模糊的双眼看见一片金色张扬,她激动地站起身,却看见风佑提着剑一身肃杀地站在雨里。
“自己解决了?很好!那你们呢?”
手中的覆海一横,在半空扬起冰蓝色弧度,剑锋划过涟漪的发丝最终停留在连城的面前,那双眼眸比任何时候都耀眼,在夜雨中发着深冷的蓝。
“佑……”
连城向着剑锋走去,直到利刃逼近鼻尖也没有停下的意思,风佑眼中有什么闪了一下,握剑的手轻微一抖。
脚下一阵闷哼,两人看去,宫涟漪将猊貘胸前的匕首拔下,深深地插入自己的胸膛,她伏在他的身上微笑着呢喃:“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炎雷敲击着峭壁,轰鸣不止.群山颤栗,万物惊悸.风佑从二人的尸体上收回目光,看着冰雨瑟缩的连城,看着她迷离的目光,淡然地问:“你呢?”
连城凄婉一笑道:“佑,你可愿意听我一句话?”
风佑的身子缓缓后退,退入塔楼突出的檐下,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那里是一截火折和一株檀香,他优雅的点着,放在唇边轻轻吹亮,最后含着邪肆的笑看着连城: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从这里到宫门……如果你跑不完,我就杀了你,以告慰我鬼军的在天之灵……”
“佑……”
连城的声音如同呜咽般传入风佑的耳中,他将目光停留在她额头的上部,依旧笑着说:“当然,你也可以把话说完,只是今日的风似乎大了些!”
连城看向他手中的香,那缥缈的烟在风中凄零地摇曳,刚刚升起便湮灭贻尽。面对面,连城不再说话了,一开口,就只有疼痛,那眼中流出的泪,细细长长,把灵魂侵蚀得支离破碎。檀香昏暗的火光滋滋煎熬,幽光之下,连城看着风佑的眼睛,很蓝,很亮,却不再看她,他在躲闪什么?是她还是自己的心?
黑暗中连城想起那一声嘹亮的啼哭,他们还有孩子不是吗?那被阿红带着远走的孩子,也许是他们之间唯一的救赎,当他们父子相见的时候,他……会不会原谅她?
“不走吗?”风佑扬了扬手中半截的香,讥讽地问道,他眼看着连城那张曾经捧在手心里的脸变得青白而破碎,然后她咬紧下唇,猛地转身,拼尽全身力气向着宫门奔去。风佑呆愣地看着那个在雨中狂奔的身影,不自然地开始捶击自己的胸口,那撕裂般地疼痛折磨地他弯下腰来,然后他走到塔楼的边缘,手里的覆海寒光雪亮.闭上眼,脚下却是昔日战场上无计的冤魂,是深深的尸骨成山,血流成河,于是霎那眼里只有星子的聚落,毁天烈焰……
“连城,是你教会我对所爱的人残忍,教会我毫无留恋的转身,可是我学不会决绝的忘记……我们……还能再见吗……”
仁德十三年春,北里新君登位,五陆上下惶惶一片,众人传,此君出身卑微,不识书文,嗜血杀戮,然必将祸害各陆,血洗天都……
(完)
番外-生如水月亦镜花
题记——水月镜花,心念浮动,空不异色,色不异空。回眸处灵犀不过一点通,天地有醍醐在其中,寒山鸣钟,声声苦乐皆随风,君莫要逐云追梦,拾得落红,叶叶来去都从容……
一、黑将
月亮渐渐地升起来,月光如梭,织着斑驳迷离的梦,耳边的浆声渐歇,黑将回身看了看靠在船头打着呼噜的椎,笑着摇头。他轻轻起身,拿起用绳索捆绑的大石,弯腰小心翼翼地沉入水底,尽量发出轻微的声响。夜凉如水;可他却合不上疲倦的双眼,靠在船头看着远处暗夜的水面,于是又想起她离去的身影和那淡淡的眼神。
“小黑!”
身后一声呢喃,那加略显苍白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调皮地从黑将的侧首探出脑袋,嘻笑着打量他的表情。
“想什么?难道是女人?”
黑将忽的被说中心事,双颊一红,不自在地低下头来,那加戏谑一笑,揶揄道:“想谁呢?”
黑将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尴尬道:“侯爷莫要取笑了,属下对女人不敢兴趣!”
那加装做忧心的样子,苦着脸看着黑将:“你这么说该有多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