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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仿佛对论战大会了解颇深,笑着解释道。听得韩淮楚只是汗颜,暗悔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看来这虚公子学识渊博,不仅仅只会点算术。”韩淮楚心中想到。
那小二便端来三个椅子,沈渭南三人据桌分别坐下。小二又置了三份碗筷,给三人酒杯中斟满。
那沈渭南浅呷一口,打量娄敬一眼,问道:“娄敬,你神农门又有什么革新发明,明日会上要一鸣惊人?”娄敬呵呵一笑,说道:“一鸣惊人谈不上。却有一项发明,乃是我神农门这几年研究的收割农械。”
“还不拿出来让咱们先睹为快!”那关君豪大声一喊,中气十足。
娄敬嬉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来,摊在桌上。众人都凑脑来看。
只见那羊皮上绘了一图,却是一头水牛拉着一卷筒,卷筒上插满镰刀,后面一人摇动手把转动那卷筒,收割田间成熟的庄稼。
关君豪点头称赞道:“这农械果然巧妙。有此发明,收割庄稼就事倍功半——”那娄敬听得十分欢喜,对韩淮楚说道:“小人正想将此推广,以扬我神农门之名。大将军位高权重,不知可否在大汉国推行此收割之法?”
韩淮楚思索一阵,说道:“不妥。若按此法收割,农夫不停转动卷筒,卷筒太过沉重,恐怕不能持久。若是能造一辆车,将卷筒安在车身中,采用脚蹬转动,脚比手有力得多,收割庄稼起来就不那么吃力了。”
“可脚蹬乃是直走,卷筒却要转圈,这如何使得?”娄敬皱着眉头问道。
韩淮楚微微一笑,用筷子蘸了酒水,在羊皮上画了一个大学物理学过的曲柄机构,说道:“用这机构大致就能办到。至于怎么设计便于使用,韩某就不能尽数道来了。”
那娄敬看了这个曲柄机构,呀地惊叫一声,一拍脑壳:“这么简单的办法,娄某怎未想到!韩大将军真是神人也,这也能想到。”
这么简单的办法?这可是经过无数年之后中国劳动人民才发明出来的农械。韩淮楚望着众人又是惊讶又是佩服的样子,微笑不语。
只听那娄敬长叹一声:“我神农门经数年才发明出这器械,原只想明日在那论战大会上展示于众,哪知有如此重大的缺陷。既然如此,这大会不参加也罢。娄某明日一早,就返回故里,研究韩将军所说的脚蹬。”
众人齐声说道:“不急不急。既然来了,就到那日观峰上品赏一下安大小姐的香茗,见见会上的人物。”
娄敬听众人一劝,说道:“如此也好。今年论战大会,我神农门就做一回看客。我的革新发明大家已看过,却不知诸位到会上展示什么?”
那沈渭南指了一指关君豪,说道:“关相邦,你先来。”
只听“铮”的一声,那冶剑大师关君豪已从鞘中拔出一口三尺长剑,递到韩淮楚面前:“大将军行伍之人,且看老朽炼的这口铁剑如何?”
“铁剑?”席上众人一起念叨,眼中均现出惊异。
那剑并没有开锋,还是原始的粗胚,却看得众人一个个振奋不已。
在这个时代,虽然铁器已经出现,但限于技术原因,极易碎裂,只能用来打造家用的铁锅铁铲与耕作用的锄头等等,根本不能用来格斗。在战场上唱主角的兵器用的材料还是青铜,就连韩淮楚曾用过的神兵鱼肠断魂剑也是用铜锡合金铸成。而关君豪居然用铁捣鼓出一把剑来,这简直是划时代的技术革新。
韩淮楚清清楚楚知道,铁器优于青铜器,铁矿远远多于铜矿,青铜时代最终要被铁器时代取代。要是能将这炼剑的技术推广,汉军人人手中操的是铁制兵器,在战场上可不就所向披靡?他不由内心中涌起了一股激动:“铁兵器时代,终于要以不可阻挡之势到来!”
第四章 做个看客
“不知关相邦炼这铁剑,用的是何方矿石?”那虚若谷立马问道。
若是运气好,遇到什么天外陨石,也能铸造出一口铁剑。
关君豪摇了摇头:“这剑是用河源境内连平县的大顶铁矿铸成,平常得很。”
这一说众人更是吃惊。那大顶铁矿乃是赵国境内一口极普通的铁矿,采出的矿石是大路货,卖到天下各郡,也没什么稀奇。而关君豪居然能用这极其普通的铁矿铸成一把铁剑,在当时的人眼中就是神乎其技。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韩淮楚提手操起那剑,屈指在剑身上一弹,发出“嗡”的一声脆响。他眼中旋即现出一丝失望:“此剑终是无用也。”
关君豪听到韩淮楚这样评判,大不服气。原来他曾用此剑与青铜剑互击,交锋之下青铜剑剑刃卷折,而铁剑还完好无损。在他心中,这剑的品级应高于一般的青铜兵器。
“大将军为何说老朽这剑无用?”关君豪耐着性子问道。
“韩某方才用指一弹,这剑发出一声杂音。坚韧是坚韧,却不纯正。与青铜兵器交锋,一击尚可,数击或许不断。十击之后,必然断折。”韩淮楚耐心地解释道。
“不会吧?十击之后,必然断折?”关君豪极不服气地说道。
韩淮楚拍了拍腰下自己的佩剑,说道:“韩某这剑乃军中上品,已超过寻常兵器,用之试先生之剑不妥。不知在座者谁还佩剑?拿来与关先生铁剑一试便知。”
乱世之中,就算是文弱书生也要弄柄剑护身。正好那虚若谷身上就有一柄,闻言拿将出来,说道:“小可这剑乃是市面上买的,最是平常,就请关相邦试剑。”
虚若谷那剑虽是平常市面所买,一柄剑在当时价值也是不菲,弄坏了殊为可惜。那关君豪说声:“公子爽快,老朽就不客气了。”左手拿起铁剑,右手操起娄敬那青铜剑,“当”的一声火星四溅就是那么一对撞。
这下看得分明。只见虚若谷那剑剑刃折了一道口,关君豪的铁剑却完好无损。
关君豪有点得意地望了望韩淮楚,却见他面无表情,说声:“再试。”关君豪依言再试。就这么试得七下,只听“咔”的一下,那铁剑被青铜剑一撞,断为两截。
关君豪顿时面色灰败,沮丧得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韩淮楚摘下自己佩剑,递给那虚若谷,说道:“弄坏公子的剑不好意思,韩某这剑就赔给公子。”
那虚若谷急忙推辞:“一柄剑算得什么。韩大将军战场杀敌的佩剑,如何敢受。”韩淮楚见他执意不要,便也罢了。
他转头望向关君豪,问道:“关先生能用寻常的铁矿炼出一柄坚硬的剑来,已经十分难得。不知这炼剑之法,可否吐露一二?”
冶剑大师炼剑的方法,都是师徒相授,独门秘传,绝不会告诉外人。韩淮楚提出的这要求有点唐突。
只是那关君豪炼出一口废剑,也没什么好敝帚自珍。听韩淮楚问起,有气无力地答道:“小人这炼剑的方法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在铁矿中加了点碳粉,出炉后放在水中浸一下而已。”
别人弄不懂关君豪在说什么,在大学学过《材料学》的韩淮楚却听得大为入巷。
“渗碳?淬火?”这四个字差点韩淮楚就要冲口而出。
原来如此,原来关君豪的炼剑方法已经比以前炼铁者跨出了一大步,离成熟的工艺就差那么一点点。
休小看了那一点点,那可是炼铁工艺的核心,就是低温退火,消除残余应力。
象牙塔的时代已经十分遥远,韩淮楚对于教科书上的具体步骤记忆已经变得模糊,脑海中只是残存那么一丝印象而已。
“先生若是将炼出的剑放在炉中,与炉同冷,不知炼出的剑效果如何?”韩淮楚沉思一阵,悠悠说道。
“与炉同冷?”关君豪念叨一声,眼中豁然一亮。
对于一个冶剑大师来说,如何不懂得炼剑过程的关窍与需要解决的难题?韩淮楚所说的方法,对他来说就是启开了另一扇大门。虽然不知能否成功,但至少值得一试。
“看来这论战大会老朽也要作一回看客了。大会一罢,老朽就返回黔中炼剑,试一试韩大将军所说的与炉同冷。”关君豪说着那话,有点跃跃欲试。
那冶剑大师关君豪刚刚安定下来,即有杏林圣手沈渭南捋须缓缓问道:“大将军见闻广博,好像无所不知,不知对医道是否亦有研究?”
韩淮楚哪里懂什么医道?只是师从卢生学过金针刺穴,可那是习武之人疗治内伤的方法,并不能为寻常人治一般的疾病,哪敢与这位当今杏林泰山北斗式的人物过招讨论什么医学问题。
他连忙摆手道:“韩某未学过医道。沈先生要向某探讨医道,恐怕未遇其人也。”
那沈渭南捻着胡须得意道:“谅大将军也不懂。老夫每次参加这论战大会,见过懂医者无数,还从来没有遇见真正能值得与老夫倾盖一谈者。”
沈渭南这么说,绝不是夸口。从他二十五岁第一次参加这论战大会,到今年五十五岁,他共参加过六次,会上也遇见过其他当世名医无数,可只要他一开口讲医道,无人能对他所谈的医学理论挑出半点毛病。都是啧啧称赞,由衷地佩服。由此博得杏林第一人称号。
周逍遥立即恭维道:“灵丹子乃神医扁鹊的传人,能活死人肉白骨,已是超凡入圣。是所谓曲高寡和,何人能对尔所云说三道四。”
沈渭南轻笑一声:“逍遥公谬赞了。活死人肉白骨,那只是传说而已。真正死了的人,谁能把他救活。老夫祖师扁鹊,当年救活的只是一些假死者。”
韩淮楚闻言微微点头,心想这沈渭南倒有自知之明。活死人肉白骨,连医学高度发达的未来都不能做到。一个春秋时期的医生,难道还会比后世那些名医高明?
便有娄敬很谦虚地问道:“不知沈先生今年在会上要讲哪段经,让吾等大开眼界?”沈渭南呵呵一笑:“今年老夫要讲的是《玉尺经》,乃老夫穷二十年心血所著。”
众人一听大奇,皆问:“何谓《玉尺经》?”沈渭南解释道:“昔者仓公诊女子,知其欲男子不得。脉出鱼际一寸,是以玉尺量准者也。取其玉尺之名,只为论妇人疾病也。”
“搞了半天就是个妇科病论文,取那么一个古里古怪的名字作甚?”听那沈渭南一说,韩淮楚顿时心中有了计较,“若是与这位杏林圣手讨论一般的医学问题那是班门弄斧。看他那老气横秋的样子,干脆就给他上一堂现代医学课,驳一驳他的老脸。”
“若是妇人难产,先生以为是何原因?”韩淮楚问道。
“无他,神气怯弱,子户未舒,腰曲不伸,展转胎侧,儿不得出,故难产者。”沈渭南最喜欢的便是有人提问,没有人提问反而难受。一听韩淮楚问起,顿时来了兴致。
“若妇人难产,先生有何办法?”韩淮楚接着问道。
这问题自然考不到那杏林圣手沈渭南。他不假思索道:“先以独参汤接力,次服药。是谓滑胎法催生。”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这“滑胎法”是当时医家唯一对付难产的办法,无论是谁也想不出第二招来。
“若是服了药后,仍然难产,先生会当如何?”韩淮楚又问。
“这韩大将军到底是请教问题还是在故意刁难,哪有这般刨根问底的?”沈渭南被韩淮楚追问,不由脸现愠色,带点怒气道:“除了等死,那还有什么办法?”
韩淮楚把头一摇:“这岂不是一尸两命。先生难道就束手无策了吗?”
沈渭南脸胀得通红,顾忌韩淮楚大将军身份,忍怒道:“就连我祖师爷,到这个份上也要束手无策。这已是我医者定案,大将军有何质疑?”
“先生不会剖腹拿出胎儿吗?“韩淮楚坐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说道。
沈渭南再也忍受不住,猛一拍桌,喝道:“大将军为一国丞相,安能说出此等耸人听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