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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楚。”
张良心想:仓海君世外高人,收养徒弟不会简单。这位阿力,定有离奇的身世。”也不多问,只道:“你师傅在哪?”阿力一指前方:“就住这里。”
前方空空荡荡,只有一块巨大的岩石,临崖岿然耸峙。在那岩石中,自然凹进一口洞穴深有数尺,宽有一长。穴外频临万丈深渊。张良奇道:“你师傅就住在这里?”阿力点头道:“正是。”
张良难以想象,这狭小的洞穴,也能住人。她走到洞旁,只见洞内铺有一只蒲团,除此之外,还有一似琴非琴的乐器。乐器形似筝,有十三条弦,弦下有柱,颈细肩圆,看上去色泽斑斓。乐器上摆了一根竹做的尺。
张良精通音律,认识这乐器名叫筑。问道:“这里如何能住人?”阿力道:“家师平日就在此打坐练功,累了就枕着这筑睡。”
那洞面临万丈深壑,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下去粉身碎骨。另时有呼啸的寒风,砭骨的山露,哪里是人居住的地方。而阿力的师傅,一住就是上十年!
张良望着这洞穴,不由喃喃自语:“盖大侠,你何苦如此?”阿力闻言一呆:“你说什么?你叫我师傅什么?”张良惑道:“你跟随你师傅这多年,难道不知你师傅的名字?”阿力道:“我只知他自称仓海君,从未知道他的名字。”张良缓缓道:“你那师傅,就是武功盖世的剑侠——榆次剑神盖聂。”
阿力奇道:“连我都不知我师傅名字,你如何得知?”张良道:“他是我父亲好友,曾在我新郑家中住过几年。几年前有书信送给家母,故而我知道他的行踪。”
榆次剑神盖聂,乃是战国末年与稷下剑圣曹秋道齐名的人物。剑圣因门人众多,广为人知。而剑神盖聂,知道他的人就不多了。传说剑圣曹秋道武功通玄,生平只遭遇过一场败绩。而制造这场败绩的,便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榆次剑神盖聂。战国时的权贵好养士。盖聂一度也在张良父亲,韩相张平府中盘桓数年。
张良信手捧起那筑,只觉入手十分沉重。不由满腹疑团。这乐器乃古木所制,怎如此沉甸?而剑神盖聂不懂音律,怎会带有这筑,在这人迹罕至的绝壁石洞,天天枕着筑睡觉。
她拿起竹尺,试着敲击,很快便给她摸出门道。张良冰雪聪明,音律造诣极高,竟触类旁通,找出击打的规律,调准音调。
张良越击越熟练,已能成曲调。正在奏击间,崖上飘然出现一位老人,年逾七旬,穿一身兽皮制成的衣服,足踏皮靴,背上斜插一柄三尺长的阔剑。神情矍铄,双目如电。
老人冷冷道:“是何人乱动我的筑?”
阿力上前道:“师傅,你练剑回来了。这位是张姑娘,专程来找你的。”老人目光逼向张良:“你找我作甚?”
张良上前盈盈一拜:“盖伯伯,我是珢儿啊。”老人惑问:“哪个珢儿?”张良道:“家父张平。”
张良幼时,盖聂曾抱过,极熟。盖聂一听,怒气顿敛,脸现慈和:“原来是珢儿,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这么漂亮。珢儿,你母亲可好?”
张良面现悲痛:“家母已去世多年了。前几年伯伯有信送到下邳,不幸家母早亡,故而那封信我与弟弟看了。”盖聂问道:“你弟弟可好?”盖聂离开张平家时,张良弟弟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张良闻言娇躯一振,清泪扑簌而出,抽泣道:“盖伯伯,我弟弟死的好惨啊!”盖聂追问下去,张良便将弟弟为护韩公子成,中箭身亡之事相告。
盖聂轻拍张良肩膀,安慰道:“人已死去,休太悲伤。待你盖伯伯去下邳城走一遭,取那桓通项上人头,来为你弟弟报仇。”
张良止住抽泣,说道:“杀个桓通算不得什么大事,不劳伯伯动手。我今日来,不为其他,是专程来请盖伯伯出山,去杀那凶残的暴君——始皇帝嬴政。”
第二十一章 易水送别
盖聂神色肃然:“为何要杀嬴政?”张良道:“暴君害我国破家亡,此仇不报,难解心头之恨。”盖聂叹了口气:“天下人想杀始皇帝的不知几许。但珢儿你可曾想过,那嬴政该不该杀?”张良道:“当然该杀。”盖聂摇了摇头:“珢儿你错了。嬴政灭你六国,害你们国破家亡,在你们眼中,自然该杀。可对于天下百姓,他却不该杀。”张良问道:“为何?”盖聂道:“周朝八百年,多少诸侯割据一方,老百姓饱尝战乱之苦。而嬴政消灭六国,终结了无休无止的杀伐征战。书同文,车同轨,完成了统一天下的伟业,开创了历史。对天下百姓,他是英雄,是让他们免于战火荼毒的恩人。你说他该不该杀?”
张良闻言一呆。她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是家国仇怨,从未想到过这一层。听盖聂一言,不由对自己一直持有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盖聂又道:“你们六国后裔,只知道复国,一心让历史的车轮,倒退回去。可曾想过,这割据一方,会给天下百姓带来什么后果?我盖聂若想杀他嬴政,哪里还容他活到今日。只是我念如此,珢儿你找错人了。”
张良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找到这漠北塞外,历经艰难地攀山越岭来到这悬崖绝壁,却换来如此结果。叹气道:“盖伯伯说的也有道理,看来珢儿是白来一趟了。”盖聂道:“我劝你放下仇恨,过平静的生活去吧。”张良心有不甘,喃喃道:“平静的生活?盖伯伯你是局外人。可你如换成是珢儿,也能放下这血海深仇吗?”盖聂叹道:“换了是我,也难。”
张良忽问:“盖伯伯,你在榆次家中过得好好的,为何会隐居到了大漠,又为什么每日枕着这筑,在这渺无人迹的绝壁悬崖,过这清苦的日子?”
盖聂眼光扫过阿力,脸色变得苦涩不堪:“珢儿你可知,我不杀伯伦,伯伦却因我而死。”张良问道:“伯伯此话何意?”
盖聂仰天长啸,声音充满悲怅:“你可听说过,荆轲刺秦的故事?”张良脸现敬重之色,肃然道:“图穷匕见,壮哉荆卿!天下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我只愿学他荆轲,仗三尺寒铁,饮那暴君鲜血。”
盖聂道:“你可知,那荆轲是我——平生唯一的知己。”
剑神盖聂,家居榆次聂村。自小便练成一身出神入化的剑术。多少江湖侠客,来到聂村比武,均桀骜而来,败兴而去。剑客荆轲,也千里迢迢专程拜访,与盖聂比武。虽不敌而落败,二人却惺惺相惜,结为知己。荆轲在聂村逗留半年,二人每日把酒论剑,畅谈天下英雄,是何等快乐的日子!
后荆轲游历到了燕国,为燕太子丹知晓。太子丹用幕僚田光之死,激荆轲为其所用,答应刺杀秦王以解燕国之危。荆轲便传书盖聂同去。
剑神盖聂,本不惧死。但他一直认为,让秦国统一天下,不是坏事,反而大利于天下百姓。对荆轲受人利用之事不以为然。遂修书一封,婉言谢绝,并劝荆轲勿要去秦。
荆轲在燕国等了数月,只等到盖聂的拒绝,大失所望。太子丹催促得紧,荆轲只有与一位燕国勇士——秦舞阳一同上路。
到了咸阳宫中,荆轲递上秦国叛将桓奇(樊于期)的人头作见面礼,得到了面见秦王的机会。他将一把吹毛立断,削铁如泥的匕首藏于盛燕国地图的匣子中,准备行刺。
而那所谓的燕国勇士秦舞阳,在殿上见了秦宫威仪,吓得面色如土,连尿都拉出来了。他这样子引起了秦王的怀疑。这一下只有逼得荆轲独自动手。图穷匕见,刺客荆轲功败垂成,被砍作肉泥,流下千古遗恨,供人嗟叹。
噩耗传来,盖聂悲痛至极。他自怨自艾,认为荆轲之死,实是自己之过。如自己也去咸阳,凭二人之力,定能杀死秦王,逃出咸阳。平生唯一的知己便不会死。
张良听完盖聂的叙述,脸色也变得如盖聂一般的悲痛,似乎深深为这悲壮的故事感染。而一旁阿力,还是头一次听师傅说起往事,也露出伤感之色。
张良又问:“盖伯伯不会音律,这筑是何物?伯伯为何每日枕着它入睡,日日不离?”
盖聂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筑,便是奏这曲《易水寒》的燕国乐师高渐离的遗物。我见此物,如见荆轲。日日不离不弃,只为缅怀故友。”
燕国乐师高渐离,乃太子丹座下门客。荆轲临行之前,于易水之滨,高渐离击筑为其送行,奏的便是这一曲著名的《易水寒》。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悲壮的曲词,惹来历代多少文人骚客的缅怀遐想,又引来千古多少英雄豪杰的折腰敬叹。
秦王政灭六国后,广搜太子丹党羽。高渐离隐居不成,索性自荐来见秦王。秦王对这著名的乐师早就心慕,为恐他有别图,竟刺瞎了高渐离的双目,让其为他奏曲。
高渐离将筑灌满铅水,待秦王走近,用筑击向秦王。行刺不成,反惨遭杀戮。秦王政经此一事,从此不信也不近六国中人。
盖聂闻讯,便只身闯入咸阳,将筑从秦宫中抢出。而他这举动,让他成了秦庭的通缉要犯,在中原无处立足。他便远走大漠,隐姓埋名,自号仓海君。
张良沉浸在荆轲高渐离悲壮的故事中,眼中现出一丝泪花。她拿起竹尺,敲击起来。其声商音凄切,羽音慷慨,闻之令人泫然欲泣。
荆轲高渐离刺秦虽败,这一曲《易水寒》却在当时流传开来,广为传颂。张良精通音律,自然而知。
在一旁的阿力闻曲忽然激动起来,高喊一声:“这是什么曲子?怎么这么熟悉?”
张良杏目投向阿力:“公子听过这一曲易水寒么?”
阿力语气急促道:“我好像幼时听过这曲子。在师傅带我来大漠之前,每日都要听这曲子。但来到这里,我却从未听人奏过。”
张良疑惑的眼神投向盖聂:“这一曲《易水寒》是在高渐离死后,有人从他遗物中找出曲谱才流传开的。而你这徒弟,从小就听过这曲。那时并无他人会奏这曲,难道——?”
她正自猜疑,剑神盖聂已怒容满面,止住她话头:“珢儿,休要胡说!”
“扑通”一声,阿力双膝跪地,叩首道:“求师傅告诉徒儿,我父母是谁?”盖聂板起脸,说道:“你从小就是个孤儿,是老夫见你可怜,将你收养,拉扯大的。”阿力疑道:“可是那曲,徒儿从小便听过,天天有人弹给徒儿听,是何缘故?”盖聂叹息一声:“痴儿,有些事情,你知道反而不好。珢儿,请回吧。”
张良见请盖聂不动,只有罢了,盈盈拜别。
盖聂道:“阿力,你把珢儿姑娘吊下崖去。”
比武场中,经过两场比拼,场中只剩了四人。除项宝儿外,尚有左谷蠡王乌赫巴兽,太子麾下拓木与哈赤。
项宝儿靠着娴熟的刀法,沉重的臂力,轻易击败了一位万骑长与左大将奥尔格勒。左谷蠡王乌赫巴兽也不愧为上次匈奴族第一巴特尔的得主,连胜两场。拓木与哈赤虽在比试拳脚时弃权,此时终于显山露水,表现了惊人的马上功夫,将四名武将打败。看来他们使兵器的功夫,远胜于拳脚。头曼将二人配给太子昆脱,也许正是看中他们超群的武功,足以保护太子的安全。二人憋足了劲,要在这一场找回面子。只是眼下最棘手的人物,是异军突起的布尔古德。
项宝儿抽签抽到了哈赤。另一场角逐,拓木施展诈术,用回马棒法,险胜乌赫巴兽。
看到今年比武大会,即将产生新的胜者。匈奴族第一巴特尔即将易主,场外观战之人的兴奋,被撩拨到了极点。
哈赤使一杆战国时期武将最常用的兵器——长戈。待左贤王苏合宣布开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