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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惊无险地走了一段距离，她透过某个缝隙看见远方隐隐有亮光，应该是哪个村庄。
心里稍稍放松。
突然，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看见一条黑色细长活物迅速朝她袭来。
是蛇！
电光火石间，她抄起木条插向蛇……不知道几寸的部位。
当然没插到，蛇一跃而起，狠狠咬上她的手臂，然后一溜烟跑没了。
吴玉看见自己被咬的伤口周围迅速变黑，知道这是一条毒蛇，恐慌一闪而过，她想都没想迅速低下头从伤口中吸毒血。
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希望有用。
她拼命吸，直到血由黑转红，刚松了口气，一股眩晕袭上大脑。
还是中毒了，她晕晕乎乎地想，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她将自己埋在厚厚的落叶中，然后晕死过去。
希望不被毒死；
希望不被冻死；
希望明天的太阳是温暖的……
高老头跑回村子的时候，那里只剩下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村民，以及大片被焚烧的房屋和田地。
流民们已经在齐小三的安排下迅速撤离，不知道逃往何方。
高老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胸腔中沸腾的怒火已然燃烧至四肢百骸。突然什么东西缠上他的脚，他低头看见是吴玉的奶娘，刘婶。
她的头被打破了，满脸是血，眼里全是恐惧，即便如此，她颤抖着开口问的仍是——“玉儿……她，可好……”
他不知道。
那个狡黠娇弱还爱装哭的小女娃被他扔在危险重重的山林中，不知道能否活着出来。
“她……很好。”
刘婶松了口气，闭上眼。
高老头赶紧探向她的鼻息，气息很微弱，但还活着。放眼望去皆是奄奄一息的人，遍地鲜血，夹或微弱的呻吟声。
要救他们！
他面色严峻。
“王大人，府外有一个老人要见您，带来了这件玉佩。”
彼时王之临正在享受侍女们的推背捏肩服务，闻言迷蒙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慢慢坐起来，侍女们立刻贴心地为他披上外套，并将玉佩送到他手上。
这是一枚红玉，准确的说是价值连城的和田红玉，就连王氏宗家都只有手指大小的一块，被小心地安置在王老夫人的佛堂中，日夜享受香火供奉。
这块却足有一个巴掌大小。
艳若鸡冠，油脂光泽，紫红处如凝血、赤红处如朱砂……最令人惊叹的是雕刻在如此珍贵的和田红玉上，一只栩栩如生的展翅翱翔的朱雀。鸟喙上扬，目空一切，仿佛向往追逐着蓝天白云下无拘无束的徜徉生活！
王之临嘴角上扬。
只是，再美丽珍贵如何，一块玉罢了。
“让他进来……不，我亲自去迎接他。”
知县府外，高老头被看守拦住不让进，抓狂地原地乱转。
不知道王都派来的是哪个人，唉！不管派哪个人都和他没有半点交情。是个毛头小子就好了，他好糊弄。
大门打开。
他抬头看过去。
冷风猎猎，令人身心皆寒，来者的笑容却如同三日暖阳。宽大的白色衣袍随风摆动，黑发用玉簪束起，唯留额前几缕发丝飘扬，眼眸漆黑，漾着别样温柔的春水，衬得他越发面如冠玉，风华无双。
还有咯吱作响的木屐。
高老头眯起眼睛。
没有猜错的话，这是——
王氏下任家主的第一候选人，王氏宗家大公子，王……之临！
来了个麻烦人物。
王之临的目光划过高老头，似乎有些诧异，很快嘴角便溢出温润的笑容，朝他行了半礼，开口道：“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高老头冷哼一声，“装模做样。”大步走进知县府。
王之临轻轻笑了笑，挥退所有人，跟着高老头走进去。
纵使心中百般不愿向眼前的毛头小子低头，但为了村里那些人，高老头不得不说明来意。
王之临眉头微蹙，说话仍然不急不缓，“所以说，昨夜流民们突然暴动，伤害了那些村民？”
“废话少说！”高老头不想再与他在这里虚与委蛇，“赶紧派人去医治他们！”
说完，良久不见王之临动静。
“呵——”王之临突然轻笑出声。
高老头皱起眉头。
“虽然，在下一直很尊敬传闻中的朱雀，”王之临一字一句地说，眼中笑意不减，“但我似乎没有义务听从您的命令，而且……”
王之临似乎饱含深意的话让高老头异常烦躁，“你想怎么样？别忘了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剿灭那群‘蝗虫’！”
王之临以折扇掩面，只露出一对含笑的漆黑眼眸，“是谁传出这样的谣言，当真罪该万死。”说到最后四个字，他骤然加重语气。
门外偷听的李知县吓得一哆嗦，不小心跌进来。
“下官该死！下官……”李知县急忙跪下，慌慌张张的却不知该说什么。
“滚！”高老头大吼了一声。
李知县当然不会被一个平民老头所震慑，但一心想赶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便装作被吓到的样子，连滚带爬地跑走。
王之临哈哈大笑。
而高老头阴沉的脸色在他清朗笑声的衬托下格外突兀。
良久，王之临笑声渐息，将因笑声震动而有些松散的发梢优雅地别至耳后，眸子半搭，微微含笑，“高前辈，事到如今就不要自欺欺人了，造成那些村民惨状的始作俑者就是您。我到这里来的目的，不过是督促您早日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回到陛下身边尽忠罢了。”
“所以你就放任那些流民不管不问！”
“高前辈言重了，”王之临淡淡道：“放任流民不管不问的是您，反过来指责我不免可笑了。当然，在下会全力配合您，只要您用它，”他拿出那枚和田红玉，“发出命令即可。”
第13章 小猫（）
吴玉感到身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暖意，慢慢坐起来的同时落叶从身上簌簌滑落。
真没死啊……
她按住略略抽痛的太阳穴，依然捡了木棍和石头当做防身武器，摇摇晃晃地寻找回村的路。
山林外的某处，有灰色的烟气缭绕，从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该是烧了很多东西。
现在是燃烧麦秸的时间吗？
她抱着疑问，朝那个方向走去。
白天出没的野兽不多，被她小心翼翼地躲避过去。等到走出山林，她在不知不觉中已是一身虚汗。
得赶紧回去，不然奶娘会担心。
还有该死的高老头，别以为她会轻易放过他！
然而越走她越感到不对劲。
经过的几个村子几乎看不到人，房屋大门紧闭。而越走近五溪村的方向，渐渐看见烧毁的房屋建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味，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一片死寂。
毫无人气。
入目皆是被焚烧残破的房屋和融入土地的暗黑色血渍。
人呢！
奶娘？丽儿？高爷爷……
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回过身，只见陈芬摇摇晃晃地走来。
陈芬衣不蔽体，头发散乱，裸露的肌肤上有青紫红痕，眼里充斥着痛苦和绝望。
只一眼，吴玉便知道在这个年轻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
陈芬转动空泛的眼珠，艰涩地开口：“玉儿……”
吴玉压下惊疑，快步上前轻轻抱住她的腰，柔声安抚：“芬儿姐姐，难受……就哭出来。”
陈芬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突然跪下来抱住吴玉嚎啕大哭。
哭泣声在寂静的村子里回荡，分外凄楚……
“大伯，请问医馆在哪里？”
“哪家医馆？”
“就是送来很多伤患的医馆。”
“哦哦，我知道了。今天确实有很多伤民被送进城来，他们被分散送到各个医馆了。”
“谢谢大伯。”
打听好消息，吴玉先把陈芬安置在一家小客栈。轻轻梳理陈芬的长发，柔声道：“芬儿姐姐，你先呆在这里休息，我去看看大家怎么样了。”
陈芬木然地点头。
吴玉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扶着陈芬躺下来，为她掖好被角，轻轻掩上门离开。
根据县民的指点，吴玉跑到最近的医馆，医馆里里外外堆满了伤患，仔细一看全是村子里的人。
“刘婶？她不在这里，被送到别的医馆去了吧。”回答她的是赵丽儿的父母。他们的伤还没痊愈，放心不下家里人准备回村，没想到大批村民先一步被送进城来，每个人都伤势严重，丽儿也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
“那些人……真该天打雷劈！”赵屠夫忍不住低骂。
赵丽儿的娘拉住赵屠夫的手，微微摇头，然后对吴玉笑着说：“幸好你没事，快去找刘婶吧。”
吴玉点点头，担忧地看了村民门一眼，转身跑去找奶娘。
找到奶娘的时候，她还昏迷着。大夫说她的脑袋被打破了，能不能熬过去得看今晚。
看着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奶娘，吴玉的心里克制不住愤怒。那些畜生，竟然泯灭人性到这个地步，当初她真应该联合全村的人往他们的饭菜里下毒！
“对了，有没有看见高爷爷？”她问其他人。
所有人都摇头。
“小姑娘，你说的是不是一个穿着蓝色褂子，和我差不多高的老人家。”正在为病患诊脉的大夫突然问她。
她赶紧点头。
“他说他在知县府，这些伤患有问题可以去找他。”
吴玉愣住。
高老头怎么会和知县扯上关系？是不是弄错了？但想到他拿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她突然不能肯定了。
奶娘还处于危险期。她一个小孩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不要依赖高老头，但这个时候除了去找他似乎没有更好的去处。
不为自己找些事情做，她只能空虚地在心里狠狠诅咒那些流民，脑补无数种方法将他们碎尸万段，但这些显然于事无补，只会加剧心中的阴暗面。
知县府……
她向看守提出见高老头的时候，毫无意外地被挡在外面，因为她是小孩，看守甚至连通报都懒得去通报。
没有见到人，她却心里奇异地松了口气。走到知县府外的石狮下，稍微拍干净地面后坐下来。
静坐了一会儿便感觉非常寒冷。
但这样的自虐似乎能让她的心情舒畅一些。
“咦？哪来的小猫。”
不知坐了多久，身体都被冻麻了，下巴突然被坚硬的东西抬起来，抬眼便看见一个极俊秀的年轻男子正含笑打量她，下巴上的硬物正是他拿在手上的折扇。
“还是只漂亮的小猫。”年轻男子的目光亮了亮。看看她身上脏兮兮的破布衣服，又看看自己穿着的雪白长袍，微微犹豫，随即笑开，直接将她抱起来，“如果没人要的话就跟我走吧。”
或许是被冻迷糊了，吴玉竟然一句反驳的话没能说出来。
这个奇怪的男人把她交给侍女。随即她被扔进澡盆里，被六只手各种搓洗。被洗得红通通之后，又给她穿上袖口领口缀着白色茸毛的小棉袄。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