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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大家都走投无路了。
但谁都没想到,祈雨的后果是这样惨烈。
一米高的简易高台上,身穿道士服的假道士被从四面八法扑上来的百姓咬得鲜血淋漓,被救下来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了,喉咙被咬坏了。
雪娘收拾了包袱,慌乱道:“小姐,我们快走,他们全都疯了。”
吴玉躺在床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雪娘,你走吧。”
“说什么胡话?小姐没义务陪他们死在这里。”
她懒洋洋翻了个身,闭上眼。
为什么会演变成如此丧失人伦的事态?
她想,和她有很大关系。
她花了大力气给百姓洗脑:世上无鬼神、人定胜天她还逼他们识字,让他们学会思考。加上她自身的强大影响力,这些观念已经在百姓脑中扎根,不意味着他们已经彻底从封建思想中走出,但至少不会被虚无的存在所蛊惑,被心怀不轨的人利用。
事物皆有两极,过刚易折。
这群半无神论者屈服于生存,向鬼神弯腰。但结果并没有奇迹发生,不仅源于长期积累的绝望发泄,更是一群已经养成思想的人发现自己被愚弄的滔天愤怒。
黄睿的住处被百姓发泄地乱砸一通,像害怕他逃跑,把整个官署都围了起来。
“外面都是人,走不了了。”雪娘泄气地放下行李,跟着吴玉一眼放空看着天外。
日落月升,空气中的燥热仿佛褪去一些。
吴玉慢腾腾地爬起来。
一桌人沉默地吃饭,比起饥渴交迫的百姓,他们至少有馒头吃。
“院子里的水还能坚持多久?”
雪娘:“只用来吃喝,最多十日。”
“嗯。”她点头,“邱泽,你吃完饭立刻去休息,子时一到立刻把雪娘带离这里。”
“那小姐呢!”雪娘猛地站起来,一桌子碗筷东倒西歪,大家七手八脚才险险稳住。
“我过半个月再走。”
雪娘不忿地指向吴逸言,“为什么是我走,让邱泽带他走,我在这里陪小姐。”
吴逸言好言相劝:“雪娘,小姐是为你着想,你是女子,要是乱民冲进来,你很危险。”
雪娘还欲说话,邱泽突然把她拍晕,对吴玉道:“半个月后,雅司县见。”咽下馒头,转身去休息了。
饭桌一下安静下来。
吴逸言笑着说:“我扶雪娘回房间。”
吴玉抬眸,“你刚才说‘乱民’?”
他呆了呆,直觉她不高兴,但不明白为什么,“是不是,吗?”
她垂下头,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们是我的孩子。”浇筑了心血,寄托了希望,一步步地引领他们走上正轨。
就像辛辛苦苦赢了大半个赌场,却在一瞬输光,红眼的赌徒没有理智可言,要么扳回来,要么一起毁灭。
子时一到,邱泽立刻带着雪娘离开。
吴玉爬上屋顶,吴逸言不放心她,架了梯子,跟着爬上去。
她看着他笑了笑,“那天我们就是这样看星星的?”
“嗯。”但那时她温顺地靠在他怀里,不像现在,小心翼翼地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她坐着望天,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那天看星星的事情,他老老实实都回答了。
“这么说你会看星象?”
“”
她看他一脸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开玩笑啦,怎么可能有星象这种东西,还有乾坤八卦这些,我都不信。”
他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反驳她的话,转而道:“我听说郡里两口井都是小姐看风水看出来的。”
“风水?这样说也行,但我倾向于叫地质学。水患天,十有八九下雨,你要是说晴就晴才厉害,怎么样,要不要再试试看什么时候是晴天,不不,现在这天下雨才神奇,你说说什么时候再下雨。”
她这样问,他就认真地测算起来。
后半夜极容易困,她打了二十三个呵欠,终于听到他的答案。
“十八日。”
今天十六号,“后天?”
摇头:“再过十八日。”
“好久啊。”
“是。”他微微叹息,“百姓恐怕坚持不了这么久。”
她噗嗤笑了,拍打他的肩膀,“你还真煞有其事,我都快相信了。”
“我没有骗小姐”
“我知道我知道,善意的谎言都不算谎言,你这是为了安慰我,我心领了,谢谢你。”
见她不信,他也无法,无奈地笑笑,笑中又含着些羞涩,“小姐选择我留下来陪伴小姐,我很,高兴”
她眨眨眼,“你觉得你比雪娘重要了?”
他惶恐地摇头,“不,因为我是男人,不需要保护不敢奢求和雪娘相比。”
“你和雪娘对我来说都重要,之所以让他们先走,因为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她拍拍手,无念落到她身边。
吴逸言只看了他一眼就飞快低下头,他知道这人是小姐的影卫,小姐一直隐瞒这人的存在,若非那日小姐醉酒,此人突然出现,他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既然是秘密,他便谨守分寸地不去触及,若是因为好奇心过剩,引起小姐不满就得不偿失了。
“无念,你带逸言离开。”
“是。”
吴逸言慌乱地抬起头,“不!小姐、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照顾小姐”
她笑:“别和小孩子一样任性。”
他最怕她把他当做小孩,但这个时候除了任性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不想走,不想离开小姐。
他突然紧紧抱住她,浑身颤抖着,重复:“我不走,不走”
无念默默地背过身。
吴玉尴尬地张着手臂,又羞又窘,这小子,不会趁机占她便宜吧?还晃头!哎喂别蹭她的胸混蛋!
“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谁要和你一起死,谁说我会死了?我就留下来看看情况,见状不对肯定溜啦。”
“那我陪小姐一起看情况。”
“不行,你们都安全了,我才能安心做事。”
“我不会拖小姐的后腿,我能自保。”他会布阵,用阵杀人。
他的怀抱微凉,却坚实有力。
她微微出神,心想:若是他也不错,好看、听话,又会做家务,不介意她的身份,一个人无牵无挂,可以跟着她到处走。
心里仍有几分怅然若失,再强大的女人都希望另一半能为自己遮风挡雨,况且她不认为自己是女强人。但世上之事哪都能称心如意?吴逸言不够强大,胜在体贴入微,说不定这便是最适合她的人。
“逸言,抬头。”
他果然乖乖照做。几分茫然几分委屈的模样煞是可人,让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他整张脸瞬间爬满红晕,却任由她捏着,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月色柔和的夜晚特别容易诱人犯罪,衬着月光下的美男子俊秀又纯净,这般一心一意地注视着她,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加快,捏着他的手顺着分明的轮廓向下滑动,手腕一转,忽然挑起他的下巴。
“要是十八日后下雨,我答应你一个愿望,什么都可以。”
他倏地睁大眼睛,呆呆地任她的模样着实可爱至极。
就他吧。
“这是订金。”
唇瓣相触,他震惊到无复以加,睫毛颤动的速率和心跳如出一辙,眼里仿佛笼着一潭春水,密集的波纹急速散开。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吴玉飞快背过身,按住滚烫的脸,疯了她绝对是疯了!
吴逸言默默地用手指按住唇,眼角偷偷看她,眸子比洗过的星光还闪亮。
“无念,带她走。”
无念早就受够莫名旖旎的气氛,不给吴逸言反抗的机会,拍晕扛起就走。
吴玉没有看他们离开的背影,吹了好一会儿夜风,脸上的温度才褪下来。
陶源郡百姓暴动,附近的郡县都关好大门看热闹,这时候传出消息,朱雀大人要亲自祈雨,时间定在半月后。
祈雨这种事,十起九不准,不是走投无路的百姓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上一个道士的下场传得沸沸扬扬,邻近几个郡的人都唏嘘不已,地狱就是地狱,住进去的人也都变成可怕的魔鬼了。
对于皇家谋士,世上之人可以笼统地分为相信和不相信他们是魔的两种,前者不信雨神会听从恶魔的命令,后者不认为人真能呼风唤雨。
无论外人怎么想,对于陶源郡的百姓而言,朱雀大人是极特殊的存在,是一种信仰,人们对他有种盲目的崇拜。她这样说了,暴动的百姓纷纷冷静下来,遥遥向她跪拜,怀抱残缺的希望回家。
在秉持希望的情况下,人类的生存意志大大提高,靠着两口所剩无几的水井,竟然奇迹般地撑到半个月后。
黄睿欲言又止。
前事之师后事不忘,靠着她一句话,陶源郡才多稳定了这么多天,不敢想象今日失败以后,会产生多可怕的后果。
“别,去了”他喉咙干哑。
她抬头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苦笑。
上天果然不垂怜她,既为接下来的事情担忧,又为无疾而终的恋情哀叹。
“戚封,我上去以后,你抓紧机会带黄大人离开。”
戚封面色沉重,“那大人要小心”
黄睿握紧了拳头,不甘又无可奈何,脱口而出:“原来你是这样舍己为人的人吗!”
“这话说得跟讽刺一样。”
“我就是在讽刺。”
“讽刺也减轻不了负罪感,黄大人,留着点力气等会儿跑路吧,别先跑半天还被我追上。”
“能追上吗?”
她扬唇一笑,“别小看我,我还年轻,不想死在这儿。”
黄睿沉沉地看着她,“说好了。”
这种像是生离死别的感觉真不好,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她准备去送死呢?纵然万般不甘,她明白东山再起的道理,就算这批百姓死光了,她可以再招揽一批,在建设已经步入正轨的情况下,第二次会轻松得多
看,道理她明白得多清楚。
只是,心底的不甘和愧疚让她的胃部阵阵绞痛。
这些人一定得死吗?
养了近一年的“孩子”,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吗!
是不是,有她陪着,就能少些遗憾?
穿着一身乱七八糟的花布块缝制的大褂,她站在举办过多次比赛的台子上,跳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古怪舞蹈。
台子很矮,不超过一米,四面被百姓围住,所以那个道士失败后逃无可逃,被跳上台子的百姓凶狠发泄。
她逃得掉吗?
台下人头攒动。
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用和平时一样崇拜又期待的目光望着她。
她狠狠闭上眼,不敢和他们目光相触。
她忽然想起肖清雅的话,说她是个天生的骗子。
没错。
但是对着台下这些全心信赖她的人,她从身到心都阵阵无力。
虚张声势的舞蹈跳不下去了,她从一旁颤抖辅乐的人手里拿过古琴,“你走吧,我自己来。”
席地而坐,将琴架在腿上,深吸一口气。
柔和悦耳的琴声从指间倾泻而出,她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数千人的场地鸦雀无声,回荡着林籁泉韵般的歌乐。
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