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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像共工、太渊那样,才明白大喜大悲是别样的快乐? 有缺陷的是寒华,没有感情的寒华,永远自以为是的寒华,失去了的寒华……
“从开始到现在,整整经过了一千三百三十五年。我对你,从来没有改变过。虽然明明知道这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事情,可是,我没有办法管束自己的心。”黑发,带著几许自嘲的表情,那是白昼。
“你越是爱我,我的心里也越是难过,我不喜欢这样子。”淡淡的爱与恨,无奈的喜和悲,片片落花里,白发飞扬的无名。
“你要是真的死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微笑著许下承诺的,是连玉。
最后,在更久远的时间之前,隔著一片莲花,曾经远远望见过一眼的,那一位美丽的佛陀。
“原来,我什么都记得……”额头的冷汗滴落到了手背上,在下一个瞬间,结成了冰晶。
不是记忆里的浮光掠影,而是每一分,每一毫……在意识深处…… 眼前,是白茫一片的风景,那从不曾厌倦的景色,这一刻看来苍白地这么可怕……
“师父,快停下来!”
“没有用的,苍泪。他听不见你说什么,现在的他,什么也听不见了。”太渊一把抓住他,不让他靠近那看似失控的暴风雪。
“怎么回事?师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苍泪震惊地望著巨大暴风中央衣发飞扬的白色身影。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很明显,寒华的情绪失控了。”寒华是这长白幻境寒意之本,只有他情绪紊乱无法掌控,才可能引起这种天候异象。
“失控?这怎么可能?难道说……师父受了伤?”
“受伤?你以为受伤就能乱他心智?”太渊皱起眉头:“除非……”
“除非什么?”苍泪急切地追问著。
“不,那更不可能。”太渊抿抿嘴角:“怎么会一夜之间,又变成了爱他成狂的那个寒华?”
“一千年前……我也曾经见过……”苍泪仰望半空,不可置信地低语:“师父他,除了冰冷以外,第一次有了其他的表情。第一次为了某一个人大喜大悲,情难自已。”
那种除了对方,任何事物都不重要的感情,最终毁了无名性命的感情…… 也是这么可怖的,令人窒息的,宛如这场暴雪一样……
“有什么不可能呢?”另一边,屈膝坐在黑色莲花座上的人开了口:“不论是爱或者被爱的他,现在看来,都是可笑的,不是吗?”
太渊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著:“看来,是你影响了他。”
“怎么可能?”苍泪冷冷地看那人一眼:“师父会被他影响?”
“那么,昆夜罗,你究竟做了些什么?能让我们有幸见到这万年难得一见的异象?”太渊向苍泪使了个眼色,制止他再流露出不满。
“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他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愉快地看著漫天暴雪在他身前呼啸:“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做,你信不信?”
太渊皱眉,不语。
“你也知道,在他的心里,始终有一席之地留给了优钵罗。他也明白,优钵罗对于自己有著不同的意义。可惜啊!他真是个任性固执的人,总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所以,除了伤害,他什么也给不了。他现在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也许,永远地错过了……”
“也许?”太渊没有放过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你们有没有想过,以优钵罗的修行,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呢?”
“为什么?”
“因为早在成形之初,释迦就对他下了刻印,那是他作为尊者必须接受的条件。只要我们的纯善之神有了私心。那种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动摇的心……你们也许不知道,私心对他来说,就像是毒药。他每想一次寒华,魂魄就要受一次难以想象的痛苦。你们一心想撮合他和寒华,其实和动手杀他没什么区别。”
苍泪和太渊的脸色都变了。
“只要他愿意忘记寒华,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只是为了再见他一面,不惜再一次消耗法力,转世变成凡人。根本就是个傻瓜,有这种卑微的念头……”昆夜罗站了起来,黑衣招展,露出不屑的微笑:“这种程度还不够……”
他一甩头,莲花合拢,隐入空中。
许久,苍泪开口问:“他说……”
太渊叹了口气:“我们走吧!等寒华想明白了,这暴风雪自然就会停下来。”
“可是……”
“你放心,他虽然有点心乱。但……他一向理智冷静,只要时间过去,一定会平静下来的。”
“你想说什么?”再怎么说,也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太渊这种语焉不详的习惯他多少有些心得。
“我怕……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我们还是以静制动的好。恐怕,这件事得去找他问问。”
“他?”苍泪皱眉:“你怎么老是他啊他的,再怎么说……”
“在我眼里,他不过也是个任性又麻烦的家伙。”
“可他是‘父亲’,这一点,你无法否认。”
“也许我当年应该做得更彻底一点才对。”太渊轻勾嘴角:“等你什么时候承认我是‘哥哥’,我也许就会承认他了。”
“你做梦。”苍泪冷冷回绝,转身离开了。
收起戏谑,太渊面色凝重。 “唉──!”许久,他叹了口气:“真麻烦,要是他失去了理智,我们哪里抵挡得住?他这九万多年可不是白活的啊!”
世上,最难缠的人只有一种,寒华可以说是最有代表性的那一个。 不会为任何外力动摇,这种人要是失去了理智,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他
“这天地之劫,可别再来一次……”太渊长叹一声,远远一晃,离开了。
暴风雪中的寒华看似神色如常,但额头的汗水滑落,不断变成粒粒冰雪掉落到了空中,混入了风雪。
这一夜,风雪开始扩散。 连天空的星辰也被白色的混乱夺去了光彩。
“寒华。”那一声叹息隐隐约约传来。
他一惊,胸口竟然一窒。 缓缓地抬起头来。
乌黑的长发挽成了佛髻,一身雪白的衣衫,站在洁白的莲花之间。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优钵罗尊者面带微笑:“那是仙佛饮宴,我们隔著瑶池,远远看见了对方。那时,我隐约就感觉到了,你和我之间,会有一场无法逃避的纠缠。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地收了场。但,还是请冷静下来吧!毕竟,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不过是这天地间的一个过客,滞留了太久的时光……”
他一震,袖袍一拂,伸出手来。
暴风雪止。 眼前一片白雪满布,哪里有什么笑貌音容。
他静静地看著自己伸出的手,看著自己微曲的指尖。
想要抓住什么呢?
寒华,在这一刻,你想抓住的是什么呢?
他愕然地听著自己从未有过的急促呼吸之声。
究竟是什么,乱了他的方寸?
难道…… 暴风雪停止了。
一如突兀的开始,又突兀地停止了。
他站在山巅,静静地站著。
来人停下了脚步,在他身后,也学著他,俯视悬崖下一片白茫。
“他说你心智大乱,引得长白幻境暴雪如狂,我本来是不信的。”那人的声音沈静低缓,带著一种独有的韵味。 “因为他讲的话,并不是那么可信。直到今天,我还是不能完全地信任他。你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从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在内。”
也不用他回答,那人轻笑著说:“你还记不记得,就这两个字,害我多深?但我再怎么生性多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当年的那个诺言。因为我知道,高傲如你,纵然事后识穿我的手段,也不屑于食言反悔。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放心。因为这世间的事,又哪来的绝对。我相信你会遵守承诺,又害怕有什么变故。说我多疑也好,善变也罢。我不否认,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要是没有他……要是没有那个诺言……
“要是没有我,你也遇不上他,不是吗?”那人似乎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我当时害怕的不是你会反悔,而是时间。时间是是多么可怕,是连我也无法改变的力量。你纵是心如冰雪,不易为外物所动,但漫漫时光中,总有事物会令你分心。而那个人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终于出现了。”
他静默不语。
“我是很自私的人,我希望不会有任何阻碍影响到你。可我们所有人,包括你自己在内,都没有想过,在你的心里会种下情根。只可惜被太多形于外的表现,掩盖了事实。”那人叹了口气:“我没有想过,你会动情。可我知道,你和我在某一方面还是相似的。我们不擅情感,而且,总是忽略心底的真意。”
“为什么……”他开了口,声音苦涩。
“这是缺陷,你和我一样,是天地初时的神祗,我们是有缺陷的。我们不明白什么叫感情。你和我,是一样的,难道你忘了吗?”
“我真的忘了,我本以为我和你不同,我本以为没有感情不是缺陷反而是一种优越。却原来……”
“不,寒华。”那人喊他的名字:“原来我们都错了,我们的缺陷只是不明白,而非不拥有。我不相信,相处的几万年,你我之间用一个承诺就可以一笔带过了。你对我的帮助,难道只是为了亏欠我的那微不足道的恩情?”
“不是吗?”寒华淡淡地迷惘了。
“我已经想通了,那你呢?”
“我心里真的有情吗?”寒华回过头来,不解地问:“可为什么,我不像你那样大悲大喜,为了感情,那么决绝……”
“你和我的个性本来就大相径庭,表达情感的方式自然也是不同的。你性格冷淡,情感当然内敛。你总说你没有感情,难道这漫天风雪是我的幻觉不成?”
“不要再说了。”寒华转过身去:“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已经太晚……” 说到后来,寒华的语音中竟带了一丝颤动。
“虽然晚了,但总比永远不知道要好。至少,你终于可以体会,在他心里存有的痛苦,那可能千万倍地更甚于你。这就是情,情越深浓,往往伤得越重。”那人轻叹了一声,却说得清浅坚定:“这个情字,实在很难说得请,道得明。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寒华,我今天来,并不是为了说这些无益的话伤你。我只希望你明白,逝者已矣,迟了就是迟了,这种伤痛只能用时间来淡忘。如果是你,也许过一段时间……”
“呵呵……”低沉的笑声扬起。“你笑什么?”那人一惊。寒华竟然笑了,在这种时候?
“笑你。”寒华一抬眼,冰刃一样的目光刺了过来,饶是他,心头也是一寒。
“我笑的是你,共工。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好笑?要是真像你说的,时间能淡忘一切,那你做的那些事,不就是最好的反证?也不知道是谁,为了追一段情,竟用了千万年的时光,牵连进无数他人的命运。违逆了一切只为得到爱人的你,却这样来劝我?”
“我们的情况不同,翔离他和优钵罗是不一样的。我之所以能失而复得,是因为翔离是凤,他能够涅盘重生。但优钵罗是无形的游离魂魄……他早已神魂散失了……”黑的的丝衣上金龙飞舞,金冠绶带,世间帝王一样的共工也露出无奈:“任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了。”
“那我来问你。”风雪浸透的空气里,利冰似的寒华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