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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鼎神君绝对是其中最卖力的一个,他原先的护身至宝“焚虚幻鼎”在百花园一战毁于罗禹之手,不得不重新修炼了一尊“弑火炉”,威力却打折不少。
一想到这个,丹鼎神君便将任何与“昆吾”二字搭勾的东西归入火焚一类,即便是叛徒,也不例外,何况这个叛徒和罗禹依然称兄道弟。
所有的火器都聚丝成束,准确喷射进瀑藏石府,周围的草木虽见枯萎却并未引发一场席卷天地的山火。
并非赤烈横有意怜惜这些花花草草,如有必要纵然烧光整座山他也无所谓,但毕竟这里距离雍野不算太远,近日正魔两道数百的高手云集南疆,他不能不有所顾忌,哪些地方应该收敛,他还是懂得的。
饶是如此,石府内浓烟弥漫火光四起,连坚硬的岩石都开始发红变酥,一脚踩下去,宛如踏在软绵绵的泥沼中根本无法立足。
这对林熠等人而言不过是洗了一回蒸气浴,声势骇人的火焰甫一袭入石府,便被他们以雄浑无俦的罡风剑气反挫而出,完全无法近身。
可惜曹衡禁受不起,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和滚滚的浓烟,渐渐将他熏得神志迷离,眼看就要脱水昏死。
更头疼的是唐夫人的遗体。
雁鸾霜惟有将她抱在怀中不断以精纯真气护持,才令她能够安然。
林熠曾经试图利用空桑珠召来青丘姥姥。
如果她能够率着兽营武士,及时出现在烈火宫高手的背面,里应外合下,赤烈横和他的部下将变成一堆夹心肉饼。
可奇怪的是,屡次发出的讯息都如石沉大海不见响应,显然,她临走之前深深被林熠激怒,此刻竟抱定主意不再搭理。
明白发怒的女人会有怎样的坚持,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后,林熠只能摇头苦笑了。
邙山双圣长那么大也没吃过眼前这样的亏,气得跺脚怒骂,要赤烈横入洞一战,无奈对打定主意的赤烈横来说,任何的辱骂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吹响更加凶猛进攻的号角而已。
洞口火光蒙蒙,空气与瀑布都在燃烧,几个人早已不能呼吸,都改用内息流转勉力支持。
一股太炎真气灌注之下,小曹衡稍稍清醒了些,睁开血红的眼睛低声道:“干爹─别管我啦,你们冲出去吧!”
林熠神色镇静,眼眸里激荡着浓烈的杀气凝视洞外沉声道:“别说话,用太炎心诀护持心脉,不可吸入洞里的浓烟。”
白老九道:“小家伙,扔下你咱们照样也冲不出去,不然孙子才想缩在这里面被烟熏火烤!奶奶的,老子跟这帮龟儿子耗上了,索性咱们就守住洞口不管那么多。瞧瞧谁先忍不住!”
白老七骂道:“尽放屁,小曹衡怎么办?你瞧他的样子还能撑多久?”
雁鸾霜再次祭出太极青虚镜,将攻入石府的火势迫退,徐徐道:“烦劳两位白兄护住唐夫人的遗体,鸾霜想试一试师门赐传的”流光无意诀“劈开一线生路。只要能冲出石府,断无让赤烈横独霸狂妄的道理。”
白老七道:“雁丫头,你怎么不早说?”
白老九道:“放心吧,把唐夫人交给─老七,有咱们兄弟保护绝对没问题!”
林熠转过头静静问道:“你自己呢,能有几分把握活着离开?”
雁鸾霜在他的目光注视里心弦一颤,明白林熠想到了什么,努力作出自信从容的一笑道:“林兄莫忘了,鸾霜是天宗传人,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届时你和两位白兄只管保护曹衡和唐夫人遗体离开,我自有脱身之道。”
邙山双圣这才回过味来,想到雁鸾霜竟是打算牺牲自己与赤烈横等人玉石俱焚,好为他们争取到一线脱困的机会。
白老七呆了呆跳脚大吼道:“赤孙子,有种放老子出来和你玩儿。这么封住洞口熏兔子,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林熠摇摇头,道:“不行,他们要的是我。要拼命,也该我先来。”
雁鸾霜叹息道:“烈火宫已和你我彻底翻脸,即便林兄牺牲了自己,赤烈横也不会放过我们,莫如让鸾霜试上一试,总好过所有人在此束手待毙。”
洞外响起赤烈横的笑声道:“赤某算不算英雄,还轮不到两只烟熏兔子来发话。要想活着出来也容易,叫林熠交出破日大光明弓和《幽游血书》,赤某立刻放行恭送!”
白老九骂道:“呸!龟儿子的当老子是白痴么?就算咱们交出了东西,你会放人?就不怕日后老子和林兄弟还有天宗雁仙子杀上烈火宫,把你家的狗窝给拆了?”
赤烈横哈哈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诸位已是山穷水尽,不如相信赤某的话赌上一把。否则咱们就这么耗着,别怪我没提醒诸位,等山岩全都烤软坍塌,被活埋在岩浆里的滋味可不太好过!”
雁鸾霜娥眉轻扬,朗声道:“赤宫主,倘若鸾霜催动十成真元,施展敝派”流光无意诀“击杀阁下,请问你有几分把握挡此一剑?”
她的嗓音柔和悠扬偏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半晌才听赤烈横笑道:“赤某扪心自问,也难言有一丝把握可接下雁仙子的御剑一击。可雁仙子真元耗尽,又怎样逃脱赤某麾下七大神君的全力合击?”
雁鸾霜浅浅一笑,神情坦然自若,彷佛已超脱生死之念,回答道:“最多不过同归于尽。鸾霜虽死,烈火宫百年之内也要一蹶不振,为人鱼肉!”
赤烈横嘿然道:“仙子豪情赤某佩服,可惜老夫这回志在必得,即使要开罪观止池戎宗主也在所不惜!”
林熠忽然扬声说道:“赤烈横,破日大光明弓和《幽游血书》我可以给你,但你也必须保证林某和几位朋友能够安然离开。”
赤烈横一怔,林熠答应得如此轻巧恐怕其中有诈。他沉吟片刻道:“如果林公子愿意交出破日弓和《幽游血书》,赤某岂有赶尽杀绝的道理?我可以立下毒誓,放诸位离去!”
林熠轻笑道:“信人不如信己。赤宫主也不必发什么毒誓,后退百丈,容我等出府即可。”
赤烈横不假思索地拒绝道:“不行,赤某又凭什么相信林公子的话是真?”
白老九破口骂道:“王八羔子的,我林兄弟一诺千金你敢不信?”
白老七却在小声问道:“林兄弟,你不会真把那两样东西交给他吧?”
林熠微笑道:“九兄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小弟是一诺千金!”旋即回答道:“赤烈横,我可以先把《幽游血书》交出来,以示诚信。但你得先后退二十丈,待《幽游血书》验明无误后再退二十丈,由林某交出破日大光明弓。”
赤烈横冷笑道:“何必如此麻烦,林公子不妨把这两件东西一并交出,赤某立刻撤走,绝不食言!”
林熠淡淡道:“东西在我手上,大不了全都毁了,阁下担点风险也是应该。是否成交就在赤宫主一念之间了。”
赤烈横权衡再三,回答道:“第二次我只能退出十丈,再多不行。”
林熠立即答应道:“好,你我一言为定!请赤宫主吩咐手下先后退二十丈。”
雁鸾霜蹙眉道:“林兄,只怕你交出破日弓和《幽游血书》,赤烈横也不会善罢罢休。”
林熠微笑道:“稍后我将《幽游血书》交给赤烈横后,便施展隐身之法潜入烈火宫数组发动突袭。一俟对方阵型稍乱,你便和七兄、九兄连手冲出,咱们会合一处杀他个落花流水!”
曹衡迷迷糊糊听到,睁开眼抓紧林熠道:“干爹别去,危险!”
林熠将他交给白老九,柔声安慰道:“放心,干爹不会有事。”
白老七道:“林兄弟,你真要便宜赤烈横这龟孙子?”
林熠哼道:“我叫他白忙一场,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
这时赤烈横在外说道:“林公子,我们的人都已退开了,该你交出《幽游血书》了吧。”
林熠翻手取出《幽游血书》,低声道:“雁仙子,你尽力稳住赤烈横,好让我顺利接近。”见雁鸾霜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他洒脱一笑挥手抛出玉筒,喝道:“赤宫主,瞧清楚了,林某有没有骗你!”
他的身上释放出一蓬光华,瞬间踪影消失不见。
洞口火势稍减,自是烈火宫暂停了进攻,雁鸾霜虽看不到林熠,可能仍感觉出他正迅速掠出石府,不知为何心中一沉闪过不祥的预感,低低道:“林兄小心!”
林熠的声音随即传入她的耳中道:“杀害唐夫人的凶手是一名妇人,免得你说我在赌约上作弊,胜之不武!”
雁鸾霜心里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几乎想出声阻止林熠,但她终非常人,十分清楚这时候怎样做,对林熠才是真正的帮助。
略略稳定心神,她缓缓问道:“赤宫主,验过《幽游血书》了么?”
洞外,烈火七神君呈扇形散布围住瀑藏石府,全神贯注监视着里面的动静,外一圈是三十六名精锐部属剑拔弩张蓄势待发,赤烈横坐镇中间,端详着到手的玉筒。
赤烈横,五大魔宫之烈火宫宫主,状若六旬,布满沧桑皱着眉头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霸气与桀骜。
头发束成百多条暗红色的辫子垂到背后,每一根辫上都套着枚小指宽的黑色铜箍,瘦小的身材配合平和的面色,看不出半点“横”的模样,眼神深幽内敛更不带“烈”的味道。
只有一身袍服火红如云,一见既知他的身分,不过比起身后的几十名麾下,这身红袍稍嫌普通寒酸,连袖口上都有不起眼的补丁。
但他的的确确就是如假包换的烈火宫宫主,称着天下魔道百多年的一方霸主。
听到雁鸾霜的提问,他低哼一声回答道:“赤某正在查验,请雁仙子稍后。”
雁鸾霜道:“赤宫主曾追随魔圣多年,对《幽游血书》应非常了解,为何迟疑再三,不敢断定真伪?”
赤烈横确实难以断定手中《幽游血书》的真伪。入手的刹那,他有九成九的把握知道这支玉筒绝非赝品,惟一的问题在于,玉筒上失去了变幻不定的绚光。因此他不能不生出怀疑,可暂时又想不透其中的关键。
毕竟没有打开里面的内容,即便玉筒在握一切仍是未知之数。
可他总不能低声下气去问林熠,这玉筒应当如何开启吧?对方也未必肯爽快地告诉自己。赤烈横不免有点后悔,刚才谈条件的时候,怎么会忘记这个重要的问题。
好在他早有打算,漠然道:“一时之间赤某无法草率认定,不如请林公子再交出破日大光明弓,我等立刻退走就是。”
雁鸾霜微怒道:“赤宫主出尔反尔,我们又岂敢再信阁下所言?”
赤烈横面不改色道:“事到如今你们不信又怎样?林公子,你为何不说话?”
话一出口他顿觉有不妥之处,沉声喝问道:“林熠,你在哪里?”
雁鸾霜冷冷道:“林兄懒得和言而无信的小人多说,这道理赤宫主还会不明白么?”
赤烈横心念急闪,目中射出精锐的寒光,舒展灵觉巡视四周喝令道:“大家留神!”
在他喝令的同时,林熠利用秘虚袈裟徐徐潜近,业已迫到了赤烈横身侧,但对方灵觉一出,秘虚袈裟也无所遁形,赤烈横旋即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光芒顿闪,心宁仙剑从虚空中破茧而出刺向赤烈横的咽喉,赤烈横完全来不及掣出他的“霜月明钩”招架,兔起鹘落之间,兵行险招双掌一合夹住仙剑。
剑气纵横,锋刃已近在喉结,一抹殷红血丝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