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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牧民,问不出什么,都分下去当苦役了。其中有两个女兵是匈奴单于宠妃的侍女,讲了不少匈奴单于后帐的事情,倒很有趣的,可知冒顿的爱好与秉性,陛下有兴趣的话,让刘敬给陛下讲讲。”
“闲暇时再说吧,让刘敬将那两个百骑长交给安国侯,让安国侯好好问问他们,这次来犯的是哪些匈奴队伍,他们的长官分别是谁。那安国侯就先走吧。”
陈平与王陵都应声“遵旨”,王陵随即退了出去。
安国侯王陵与刘邦是同乡,也是沛县人,是县里的豪门大户。刘邦在街面上当混混时,王陵便是地方上有名望的豪杰,为人耿直,好打抱不平。刘邦起事后,他瞧不起刘邦,不愿在那个混混跟前听令,就自己聚集了几千人占据了南阳,称霸一方。后来刘邦进了咸阳,封了汉王,又打出关中与项羽争霸中原,王陵见刘邦真成了气候,才屈尊归顺了刘邦。
项羽听说王陵归顺了刘邦,就抓来王陵的母亲当人质,逼王陵弃汉投楚。王陵为人至孝,派使者到楚营看望母亲并与项羽洽谈,恳请项羽放了母亲。王母见到王陵的使者,便悄悄地对使者说,你回去对我儿子说,让我儿子一心一意地帮汉王打天下,汉王是大仁大义之人,能成大事,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缘故,明珠暗投。说罢,她就突然抽出边上侍卫的宝剑抹了脖子。项羽大怒,王母死了他还不解气,让人架火烹煮了王母。这下让王陵悲痛欲绝,从此便死心塌地地帮刘邦与项羽争天下。
因为王陵与雍齿是好朋友,而刘邦又十分痛恨雍齿,加上王陵原先不服刘邦约束,故而在那批沛、丰乡亲中,他是封赏得比较晚的①。
王陵走后,刘邦对众人说:“你们都在,大家议议。匈奴与韩信残部又占了句注山以南各处关塞隘口,他们此举的意图是什么?”
这事来得突然,那些大臣也都为此疑惑,此刻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皇帝陛下。
刘邦便问陈平:“户牖侯,你先说说,大家议嘛,别怕想得不周全。”
陈平答道:“陛下说对了,为臣真是想不周全。匈奴这么快就又统兵南侵,令人费解。臣以为他们会不会以攻代守,以此来遏制我军的进剿?这倒是一种常见的策略。”
刘邦与几位大将听了都默默地点头。
陈平接着说:“也另有一种可能,铜鞮、晋阳之战,他们都败了,但他们并不服气,还来寻衅挑战,要与我们再作较量。按那个匈奴单于骄横的不服输的性格,这也是可能的。”
刘邦与众将又都点点头。
“再有嘛,为臣实在没把握……为臣总觉得那个匈奴单于不简单,他也许会另有图谋。”
大家还是沉默,灌婴在这些人中最年轻,心急口快,他说:“会不会帮那个赵利来抢地盘?你看,那个王黄也跟着来了。”
陈平摇摇头:“这倒不会,匈奴人不会为赵利如此出力的。赵利当上赵王是怎么回事,他们最清楚。匈奴单于不会看上他,他们之间也只是彼此利用而已。”
刘邦与几位大将又都点点头,于是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开了。议论来议论去,还在刚才陈平叙述的两种可能性中转圈子,没什么新的见地。
《白登之围》 兵困楼烦晋阳谈兵(3)
最后,皇帝刘邦说话了,他说:“如果这次斥候的报告无误,朕心中便有两处疑虑。一是这次那个匈奴单于怎么没南下,他在哪里,在干什么?二是如果这次匈奴人要跟我们再作较量,那它区区两三万人马顶什么用。因此,朕以为它是以攻为守,以这支人马来牵制我们,以换取喘息的时间。它号称十万大军,更说明是虚张声势。刚才户牖侯说了,他们这次输得并不服气,这是肯定的,据种种传闻,冒顿此人桀骜不驯,也凶悍异常,不是轻易认输低头之人。但他们毕竟是化外蛮夷,是聚散无形的乌合之众,无法与我精锐之师抗衡。这次那个匈奴单于尝到了些苦头,朕猜想他一定藏在哪个地方重新积聚力量,然后再伺机跟我们较量,你们以为如何?”
刘邦这一剖析判断颇合情理,众人听了十分信服。屯驻晋阳的汉军有十万余众,匈奴人拿两三万人来挑战,这不是送死吗?况且那个匈奴单于也不见人影。因此,它无疑只是一支疑兵。
刘邦又说了:“这次征讨匈奴贼寇与叛贼韩王信,朕原本想一战成功早早结束战事,让士卒们也可回家过冬,没料想功亏一篑,让他们从网眼中溜了。现在天渐渐冷了,这仗还得打下去,那个匈奴单于不除,这里会祸乱不断,本来只出了一个叛逆韩信,现在又多出一个‘赵王’,过两天不知还会有什么新花样。因此,朕是下了决心了,朕与你们相约,这次一定要剿灭匈奴,铲除祸根,不留后患,这样我们才能安安心心地胜利班师。你们要做好冬季作战的准备,要赶快筹集队伍的冬装,现在士卒们都还着秋装,过不了两天就顶不住了,御寒衣被的筹集是第一件大事。”
陈平皱着眉回答:“这儿贫瘠,又经战乱,一时难以筹措,还得请萧相国在长安筹划。”
“那就赶快给萧相国下诏,此事十万火急,就近让燕、赵、梁等国也多多筹措。这次我看张敖是着急了,他会上心的。代王至今尚未到任,代地的局面像是一锅烧煳的粥,那五十三个县一大半不在我们手里。这次一定也要把这个烂摊子整理出个头绪。韩信叛变了,也没什么韩王了,这里的治界要重新划分一下,这事也要马上考虑。这一带不安定下来,总是个毒瘤。”
新封的代王刘喜是刘邦的二哥,是个平庸之辈,代地一片混乱,他便赖在京城,迟迟不敢赴任。刘邦心中对这个哥哥十分恼火,但刘喜的代王是自己安排的,他是有苦难言。
陈平等大臣听刘邦这番训示,都频频点头称是,在这些地方都显示出这位皇帝的高瞻远瞩,他们为刘邦的这种能力叹服。
三
匈奴左贤王稽粥部与王黄部迅速占领晋阳以北的各个据点后,并没向晋阳进攻。这个态势使刘邦确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只是一支疑兵,是来迷惑自己的。它的真实意图是阻挠自己向北进剿追击匈奴单于。
既然摸清了敌方的意图,那么一条简单的军事原则便是:粉碎对手的意图,让战争机器走上自己铺设的轨道。
为了打好这一仗,刘邦与大臣们连续开了两天军事会议,检讨前一段对匈奴作战的得失,拟订下一步的作战方略。
在众将的议论中,最多的话题便是如何对付匈奴骑兵的机动性与灵活性。大家认为匈奴骑兵作战骁勇,骑术娴熟,但他们的装备、武器都不如汉军,且汉军都是历经战阵的老兵,战斗力强,目前兵力上又占优,因此战胜匈奴人应该是没问题的。但因匈奴军都是骑兵,击溃他们容易,消灭他们则难,汉军大都是步卒,两条腿总是赶不上四条腿的。因此上阶段作战从南而北,再由北而南,转战千里,虽然皇帝陛下的策略英明,将士们也阵前用命,在最后时刻还是让那个狡猾的匈奴单于突围了。这是那些带兵的大将们最伤脑筋的。于是,像灌婴、陈豨、柴武等将领都提出,要制服匈奴,还须靠机动灵活的骑兵,以骑兵对骑兵,在运动中才能与匈奴人取得均势。这意见得到不少将领认同,他们议论纷纷,以为这是符合实际的。于是便产生了一个问题,如果这种意见成立,那就无法实现刘邦的战略目标,因为眼下汉军无法组织起如此强大的骑兵兵团,它的作战主力还是步卒。不仅现在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骑兵,在三五年里甚至更长的时间里怕也是难以完成这种兵种的改造。这样,刘邦这次要趁热打铁、一举消弭边患的目标不就落空了吗?
陈平听着众将的议论,心里一直在打鼓。灌婴等人的意见虽说有理,但皇上一定很不乐意听到这种声音。那些赳赳武夫光知道打仗,脑子真不开窍,他们这样嚷嚷着,既干扰了皇帝陛下的整体部署,也给他老人家出了难题。果然,刘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子也不耐烦地晃动起来。他想他得来缓解一下气氛,也敲打敲打那些头脑简单的将领,让他们清醒清醒。于是,他双手一张,提高了嗓音,说道:“诸位将军,诸位将军,请安静一下,稍停一会儿,我想说几句,你们也听听,怎样?”
陈平是护军中尉,又是皇上的宠臣,众将见他有话要说,马上安静下来。
陈平见众将不吭声了,便有意慢悠悠地说道:“听了诸位议论,颇受教益,以骑兵对骑兵以取得运动上的均势,这主张固然好,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法子制服匈奴人了吗?如果这样,我们大家也不必再在这儿争论,大家就赶紧回去养马吧。先得有马啊,有了马才有骑兵,我看起码得有五六十万匹上等战马,才能组建庞大的骑兵兵团。这至少得花上十年八年的时间吧,到那时诸位也老了,怕是上不了马,拉不开弓,打不了仗了。那就让我们的子孙去跟匈奴人斗吧,我们也不用在此枉费唇舌。诸位将军,你们以为如何?”
陈平这番七分说理三分戏谑的话让众将领听傻了。陈平他是什么意思啊,是说我们错了,不该说这个意见,可那是实话呀,我们是实话实说嘛。几个脑子灵的很快明白了陈平的用意,自己真是老糊涂了,讲那些实现不了的废话干什么,这不是让皇帝陛下难堪吗?于是他们尴尬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也不做声了。刘邦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心想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及陈平一人懂我的心思。这些家伙如果再不明白朕此番的用心,真该让他们回去改行养马了。
陈平见局面控制住了,他便要设法来扭转这个方向。他转过身来,对夏侯婴与灌婴两位将军说道:“汝阴侯、颍阴侯两位将军,前些天两位扼守晋阳城北各通道,是怎样被匈奴单于突围的?”
夏侯婴、灌婴最怕提那件事,那件事让两位名将羞惭不已。现在见陈平又在问,心头十分恼火,你陈平不是明明知道这回事,还问什么,这不是故意叫我们出丑吗?灌婴拧着脖子不答理,夏侯婴毕竟老成慎重,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答道:“那是我俩的无能,我俩已经向陛下请罪,甘愿受罚。”
陈平见两位将军脸色很难看,忙解释道:“两位将军请不要误会。陛下都说了,这事不追究了,下官怎敢纠缠不休。重提此事,我只是想寻找一个佐证而已。据刚才几位将军的意思,匈奴单于之所以能突围逃遁,主要是因为他率领的全是骑兵,如果是步卒,那他就跑不掉了,是不是这样?”
夏侯婴抬头望了望陈平,答道:“是啊,至少他的大部分人马会被截住。”
“下官也以为这是原因之一。但如果他不是趁我不备之时夤夜突围呢?”
“那……”这又是两位将军最失算的地方。
“下官以为,如果他在白天突围,或在第二天突围,那他的麻烦就很大,甚至很难脱身,尤其是如果陈豨将军、柴武将军的队伍赶到,就一定能将他围住,是不是这样?”
《白登之围》 兵困楼烦晋阳谈兵(4)